王宇明
(湖南涉外经济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0)
华裔女作家通过自己的感性体验和生活经验的积累,对华裔身份的认同开展独特思考,这种情况在华裔文学旅行小说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从追寻故乡到边缘包容,体现了华裔不断超越升华的身份构建范式。有评论家指出华裔女作家的旅程叙事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华裔群体的身份认同,但是使得华裔的刻板形象得到传播,歪曲了主流所认知的优秀华裔形象。华裔女作家受制于自身的写作环境和生态氛围,他们的小说本身就像是蒸馏过的人生,华裔女作家多采用迂回隐喻的叙事范式,擅长运用意象,语感敏锐,善于把握小说中的各类冲突和戏剧性。她们在文学上的成就,促进了华裔群体融入美国文化,具有深远的进步意义。
华裔女作家旅程叙事,主要是在美国发生的往事,华裔女性不可能摆脱骨子里的中华文化的基因。除此之外,华裔女作家也深受英文版的中国古典名著的熏陶,在华裔女性的众多作品中,其旅行小说叙事范式明显受到中国古代、近现代小说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比如,华裔女作家汤婷婷在小说中采用隐喻的叙事范式,一部分书写了女性地位的悲哀,也有一部分突出了华人的丰功伟绩,在追寻美国梦的心路历程中重建华裔群体的历史。
华裔女作家旅程小说叙事的范式分析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突破了华裔文学小说叙事的形式局限性,主要体现在实现了多种写作体裁的跨越与融合;采用口头故事的范式,提升了小说的文化表现力与感染力,打破了传统小说的线性叙事结构。二是小说叙事程式带有浓厚的历史沉淀感,反映了故事主人公及作者自身作为华裔半人群体在中西方文化的挣扎与徘徊。三是以女性为中心,通过刻画一个个女性成长成熟的形象突出了华裔女性在新的社会环境下的特殊经历与心路历程。
1.实现了体裁的跨越与融合
华裔女作家小说的问世是华裔文学的重要起点,华裔女作家如汤婷婷的小说融入了多种题材,在小说体裁的识别层次上,还是深化题材上出现了很多争议。华裔女作家的小说融合了自传、小说、神话等多个题材,无论是从小说的实质内容还是外在表现形式上都具有明显的体裁跨越性。作家通过这种跨越性的文化叙事方式,引发了读者对祖先辉煌的历史文化和回不去的青春记忆的回顾,为华裔身份群体谱写了一曲身份认同的安魂乐章。
华裔女性的代表小说也可以看作是作家的半自传,因此人物突破了小说传统体裁的限制。尤其是许多作品的体裁带有半自传的形式,尽管故事的中心内容是以他人的论述为重要背景开展的,但从他人的口吻中读者可以深深体会到一个成功的华裔女性的形象。小说突破了传统体裁的限制,以五个相辅相成的故事表达人物对主人公的影响,突出了作者在中美文化中艰难的挣扎。
2.旅程叙事采用口头故事的范式
口头文学的历史在中国具有源远流长的历史地位,口头故事语言的形象生动为读者群众喜闻乐见。华裔女作家的许多小说作品的叙事是用口头故事的技巧展开的,尤其是通过深刻的故事表达新一代移民女性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危机。
比如,华裔文学代表作品《中国佬》巧妙地模仿中国小说特殊的叙事结构,一定程度上否认了历史的权威,在六个小故事中间将典故、鱼羊野史、真实的史实融入到故事的叙述中,运用明线和暗线的结构将风云时代的儿女们从貌似毫无关联到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更新了华裔群体的价值观念,并将破碎的文化身份转化为一个统一的整体。还有其他华裔作品通过母亲和女儿、儿子等两代人截然不同的口吻和声音来讲述形式不同但是灵魂始终同一的故事,以优美、真实的方式开展,常常出乎于人们的意料之外,但是又在情理之中。立足于多元性的文化视角,汤婷婷以女性的讲故事、听故事为重要的着力点,并在男性和女性的平衡上做出了一定的写作铺垫,母女两代人以讲故事作为自己的思想武器和阵地,母亲的故事是千姿百态的,女儿的复述掺杂了自己的个人认知,“我”在虚构无名姑姑的故事中,渗透着现代女性的精髓,并把自己的故事幻化为母亲故事的对立面,从而实现了男权与女权的平衡,打破了由于经济地位的限制导致的两者不平等的现象,这种自我的故事叙述构建了新一代华裔群体的身份认同,体现了多元文化背景下身份建树的历程。[1]
3.打破线性叙事模式
《女勇士》、《喜福会》打破了传统的时空顺序和惯常的线性叙事结构。小说中一般有两种叙述者或者叙事视域,一个是移民的母亲,另一个是我。不同时代背景的母女是这些作品的共同创作人,作为普通的自传体小说,可能会涉及到主人公以外的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物,但是故事的所有铺垫都是以主人公展开的。华裔女作家在旅行叙事范式中注重阐述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书中会涉及到中国历史史实的论述,还有许多历史人物的重现,但在“我”的外部世界里,只有少数的公共场合是在华裔女作家的生平中可以清晰地辨别出来的。
1960年以后出现的反越战行动、女性运动打破了美国深远持久的一元文化,轰轰烈烈的女性运动后,美国华裔女作家的小说获得了非同凡响的地位。华裔女作家作品向美国展示的传统中国文化,一定程度上遭受了华裔教父赵健秀的抨击,认为她们的作品扭曲了中华传统文化,具有一定的历史虚无主义。华裔女性作家旅行小说的叙事范式打破了传统小说文学的禁锢,打破了默默无闻的状态,将华裔的女性形象深刻地嵌入到华裔群体的生存环境中,促进了华裔群体精神的救赎。经济全球化与世界文化多样性极大地推动了美国民族与种族的交融,但是以安格鲁撒克逊文化为中心的白人依然在美国民族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崇高地位,在和这一民族文化不冲突的情况下其他文化才有自身的立足之地。
作品许多部分以他人的口吻展开论述,但是作者都突出了女性为中心的话题,深刻地描绘了在半个人的生存背景下一种苦难的挣扎和灵魂的生存。作者通过中西方文化的鲜明对比,揭示了自己奋斗的辛酸,为华裔群体的文化认同找到了一个新的支撑点。我国传统文化意义上的婚姻即“和二性之好,事宗庙继后嗣”,婚姻承载着更丰厚的社会功能和家族底蕴。封建社会的婚姻,女性处于丈夫“代理人”的身份,传统的儒家思想中的糟粕对女性的压榨就体现在小说的叙事范式中,《女勇士》中的无名姑姑由于丈夫的远走他乡与人私通,后被迫自杀,母亲通过姑姑故事的娓娓道来,淋漓尽致地反映了悲惨女性的悲哀。“既然你已经做女人了,你就不应该让我们家族丢脸。”[2]
《喜福会》作为华裔女作家谭恩美的主要长篇类小说之一,以四对母女之间的冲突与代沟作为重要的文化线索,反映了华裔的母性文化与迥异的美国文化之间剧烈的冲突,两种文化同时在剧烈的碰撞,自我身份的认同历程也在不断循序渐进地推进。
由于自然条件的约束,传统的农耕小农经济与中国的文化文学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家庭经济的宽裕以劳动力的多寡作为重要衡量尺度。在封建思想的长期毒害下,“宁养呆鹅不养女仔”,女儿因为要出嫁所以是别家的人。在《女勇士》中,汤婷婷几个女孩子去他家做客的时候,舅公毫不隐讳的说她们全是蛆虫。潮汕文化重男轻女的现象在中国各地对比来看都是十分明显的,子女对父母的孝顺是天经地义的。《喜福会》中苏安梅母亲的愚孝激化了母亲与女儿的矛盾,突出了部分中华传统文化的落后。
华裔女作家也是美国社会的纳税人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依然被美国的主流文化和经济社会边缘化,她们并没有感同身受的中国经历,只能依靠老一辈的依稀记忆和生活的提炼,尤其是老一辈母亲对不幸婚姻的真实描述和华裔少数主体的身份优势以及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渊源作为自身的立足点。
谭恩美小说《喜福会》以1940年四个逃离中国的女性为中心展开一系列的叙述,她们接受了旧社会的毒害和摧残,在父权社会如何保全自己成为生活的根本立足点。中国的“孝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但是“愚孝”的固有弊端也是当前具有争议的部分。华裔女作家用旅行小说的叙事深切地反映了这一点。[3]
汤婷婷称黄玉雪为华裔文学之母,黄玉雪的《华女阿五》在推动华裔文学的发展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文章叙事采用第三人称的写作,突出了一个备受生活压力的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成熟女性,实现了女性价值的觉醒,黄玉雪将两个“自我”的冲突彰显在她对第三人称的运用层面上。
《女勇士》采用了第一人称的方式,让自传的作者从黄玉雪作家的局外人士变成了当局者,从外在的她变成了直接的内部我,这种深刻的转变对女性来说并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第一人称的运用代表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谭恩美的代表作《喜福会》带有更加浓重的自传意味,以自我与母亲在朝夕相处过程中出现的种种思想上的剧烈碰撞为中心,作者在个人的独家记忆的基础上建立了一个别具一格的“观察员”视角,以小见大,将普通的社会细胞——家庭的内部矛盾转化为中国与美国、东方与西方的文化的隔阂与冲突。
综观华裔女性的代表作品,从《华女阿五》至《女勇士》到《喜福会》,华裔女作家自传形式的书写经历了从第三人称到第一人称的巨大变动,叙事人称的变化是华裔女性代表作品的重要特点,但归根结底,离不开自传形式的书写及自我形象的生动刻画,同时深刻反映了自我意识的觉醒,从自我的外部范围的叙事,到自己的内部解剖,华裔女作家的自传形式的书写打破了传统的美国白人的自传文化。主体在自我构造的过程中总会出现一个假设的可憎者,与这些人物的斗争是华裔女作家叙事范式的主要灵魂,在与这些人物进行反抗的过程中。华裔女性对自我身份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女儿们需要不断勇往直前、坚韧不拔地追寻那个真正的自我。
在华裔女作家汤婷婷、谭恩美的小说中,中国被固化为前工业时代的模型,民不聊生、血雨腥风,如“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但是美国超越了这个狭隘的落后时代,穿越到20世纪80年代,这种超越为“他者化”的东方文化叙事范式作了天然的铺垫。华裔女作家对中国传统的民族文化有着别样的东方情愫,但她们笔下的中国一定程度上契合了中国的历史现实,从19世纪50年代到20世纪50年代,中华民族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在混乱以至于生灵涂炭的历史时期,沿海一带的中国人飘洋过海经过漫长的旅程,掀起了历史上著名的“淘金热”,却受到非法迫害,华人女性的缺失形成了唐人街独有的单身汉团体,由于二战以后的美苏冷战,华人女性的记忆仍然隔离在20世纪50年代前期,华裔女性作家用生动的隐喻笔触,分析了父辈及自身身份认同的挣扎与辛酸。
20世纪初首批华人入境,受到本土人的百般刁难,入境后作为次等公民,并没有获得与美国人相同的法律地位,在经济生活教育上也没有享受足够的机会平等。比如华裔女作家《中国佬》的主人公父亲遭受了生活中的许多坎坷和磨难,他并没有意志消沉,并在追逐梦想的征程中勇往直前,百折不挠;《骨》中的大女儿对富有斗争精神的父亲表现了深切的关怀和悲悯。
通过分析华裔女性小说的重要叙事范式,总结出华裔女性小说独树一帜的叙事范式,体现了多元文化的涵义,涵射了多元文化背景的小说解构;另一方面,作为一种新兴的文学,体现了对文化的交流、融合的重要促进作用。
美国华裔女作家的旅行叙事通过梳理自己的旅行轨迹,拓宽了小说主人公的活动空间,堪称是铺展美国华裔群体文化的清明上河图。作家的写作笔法并没有拘泥于自然主义的写作风格,而是通过空间的扩大带动美国文化的延申与扩展,探索华裔群体在美国主流文化背景下的内心清明的梦想和追求。阐述自己胸中澎湃激昂的美国梦。华裔女作家的旅行是几代人的心路写照,是华裔群体移民的画面彰显,是华裔文化追寻、迷失和回归自己最初的轨迹的另一个版本。华裔女作家通过文化的融合,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美国文化的交流与碰撞,旅程和小说中的旅行工具是小说旅行叙事的重要载体,在其经历中出现的各种独特的震撼人心的故事是引发作者文化拷问的关键因素,华裔女作家的作品正确定位了两者的冲突与调和。[4]
故事的主人公挑战的是一个旅行者的角色,主人公通过主动的出行与逃离对抗传统文化的隔膜因素,驶向异域他乡,作者将主人公从一群人的安全中独立出来,计算终点的距离,去寻找一个人的安全感。旅行叙事成为美国华裔女作家的主要叙事模式,作者以主角的感官体验为叙事的聚合点,以旅途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为轴心,一个文化支离破碎的美国异域空间下的残垣断壁被构筑起来,深刻地表现了小说的中心思想和主旨内涵。作为经典的旅行叙事模式,作者通过旅行置换成一个探寻文化冲突融合点、寻求华裔群体的故事,将旅行模式代入现代的环境。
华裔群体的产生本身就是世界经济全球化的产物,华裔文学深深植根于华裔群体的生态环境和生存状态,全球化的文化多样性背景下,很难用僵化的理念对传统的东西方文化进行界定和分析。东西方的消解与融合,促进了中西方文学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文化共同体,华裔作家必须能够坦诚地叙述传统中国人的价值观念。尽管华裔女作家在叙述传统中国人荒唐可笑的层次上带来了一定的劣势,但是华裔女作家也在不断完善的叙事范式中证实了中国民族精神尤其是华裔人的积极方面及精神品格,促进华裔文学走向成熟。
华裔女作家的背后都有一个巧妙的相似之处,这种无限的挣扎感在小说中荡气回肠,但从叙事语言上又若隐若现。小说的叙事范式及叙事语言都符合当地女性的阅读习惯,促进了读者的共鸣。这些女作家同样接受了正统的教育背景,作为东方女性作家,她们同样增加了西方消费的可能性。华裔作为一个远离故土、漂泊异乡的群体,通过领会华裔女性的文学旅程小说,可以从中逐渐找回曾经的生活韧性和勇气,华裔女性的文学旅行作品是华裔群体跌宕起伏人生经历的真实反映,也是各代海岸人的重要剪影,她们在辛酸的底层环境中历练并走向成熟,不仅反映了世界移民问题的复杂性,也反映了中西方文化的碰撞与冲突。小说的结尾似乎又是一个新生活的起点,华裔女作家用自身强烈的自我意识融入到错综复杂的人生经历中,创造了一个个华裔文学的丰碑。
在多元性、多样性文化的时代背景下,华裔女作家的旅程小说作品的叙事程式具有重大的研究价值和意义,越来越多的知名批评家和华裔文学研究者逐渐将着力点转向华裔女性小说的旅程叙事程式,并将叙事的独特结构作为典型的研究方向。本文通过深入分析代表作家的代表作品,追溯华裔文学叙事范式的重要根源,凸显华裔文学在表达华裔情感和构建身份认同的重要导向,华裔文学定会取得更为深远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