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性思维视域下我国武术文化研究

杨振兴

□体育学 研究

复杂性思维视域下我国武术文化研究

杨振兴

（阜阳师范大学 体育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当前对于武术文化的研究更多是从简单性思维出发，线性、确定和还原等思维模式直接影响了人们对于我国武术文化发展的本质探讨。随着我国社会、经济、文化的不断发展，应以复杂性思维为主导，通过定性与定量分析的有机结合、宏大叙事与微观探索的有机结合、哲学思辨与科学推理的有机结合，方能够实现对于武术文化的综合研究、深入探讨。

复杂性思维；武术文化；发展

近年来，我国政界和学界均提出要尽快实现武术文化的转型发展，但时至今日依然不如人意，其主要原因就是当前对于武术文化的转型发展更多地停留在规章制度的完善、组织结构的修补等方面，对于思维转变的重视不够。在人类社会的百年大变革中，武术文化发展面临的环境也不断发展变化，这就需要我们对传统的、简单的、以因果关系为主导的思维方式进行反思，应用复杂性思维去思考我国武术文化的发展。

1 复杂性思维的内涵

复杂性思维和简单性思维是哲学思维的两个方面，是人类思维对于不同事物不同发展阶段的理解与阐释。在哲学思维中，简单性思维被认为是哲学思维的重要方面。简单性思维主要有三大特征：即线性、确定和还原，这三大特征直接影响了人们对于事物的认识。

复杂性思维形成于20世纪30年代，发展于20世纪60年代，成熟于20世纪90年代。几乎所有的研究者都认为复杂性就是“交织在一起的东西”，其主要特征就是在研究问题时强调非线性、整体性、开放性和生成性。

1.1 非线性思维

从字面上理解，所谓的非线性，就是不能把事物的发展看成一条直线；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不是在一条直线上按照固定的模式进行，任何事物都是复杂的，所谓线性仅仅是事物在某一阶段的特殊现象，而不是一般现象。从非线性对于事物进行分析研究，就要重视事物本源的多样性，从长期看，事物的发展可能在方向上发生变化，从不同的层次和不同的视角研究事物，可能会得出不同的结论，线性的单一的解释不符合事物长期发展的规律，总体来说，如果想研究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就必须运用非线性思维对事物的发展进行考量。

在线性思维的影响下，人们对于武术文化的研究往往通过单因素进行，而忽视了多因素的共同影响，这使当前我国武术文化研究过于重视外在因素，忽视内在因素和内外因素的融合。

1.2 整体性思维

随着系统科学的发展，整体性思维在社会科学研究中越来越多地受到重视。根据系统科学的基本观点，所有的事物都是由不同的要素通过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环节构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整体，没有部分就没有整体，部分是整体的基础，但同时部分不可能脱离整体独立存在，必然要依附于整体之中，但整体又不是不同部分的简单叠加，而是呈现出明显的加和性存在，这种加和性存在决定了不同部分之间既不是简单的并列关系，也不是简单的因果链条关系，而是呈现出复杂的因果网状关系结构。在武术文化研究中，重视假设性结论，研究者往往会根据自己的假设进行推理论证。从论证的过程看并不存在太多问题，但这种确定性思维往往会忽视事物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武术文化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包含丰富的文化内涵，这些文化内涵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会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武术文化会有自身的特性。人们往往在科学主义的指导下，对武术文化进行深刻剖析，然后再把这些剖析的理论碎片进行总结、归纳，从而得出所谓的普遍真理，忽视了我国武术文化的复杂性与整体性。

1.3 开放性思维

从事物的表面现象看，任何事物都是一个封闭的整体，正是这种封闭性形成了不同事物的固有属性。但是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科学技术不断进步，任何事物都不可能独立存在。任何事物想要在现代社会发展、存在，都必须不断与外在环境进行信息、能量、物质传递，并通过这种传递与外在环境融为一体，从而获得必要的发展“营养”。在现代社会背景下，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脱离环境的制约而独立发展，同时没有发展就很难适应现代社会的需求，这样的事物只能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武术文化是由不同要素组成的，不同的要素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对武术文化进行研究，目前过于重视独立要素的作用，把影响我国武术文化发展的因素割裂为不同的部分，虽然强调不同部分之间存在一定联系，但在实际研究中对于这种联系的关注是线性的，而对于不同要素之间的非线性的复杂关系缺乏探索。正是在这种思维的影响下，当前大部分研究者把武术文化的发展因素归纳为政府重视、经费投入、传统思维影响等方面，而对于这些因素需要在社会文化的整体中发挥共性作用以及开放性问题缺乏系统分析。

1.4 生成性思维

所谓生成性思维就是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尽量避免对于事物的发展进行静态研究，而要把事物看成一个不断发展变化的整体，通过不断与外界联系、交互从而形成与整体及不同部分的互相制约。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不同的部分对于整体发展的作用是不尽相同的，不同部分之间也是有张有弛，这种张弛一般都与整体的环境密切相关。这就要求我们在进行相关研究时，要把重点更多地放在事物的生成和演化方面，而不是对现状的描述与分析方面。

从以上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复杂性思维与简单性思维相比较，能够在武术文化研究中更深入地探究武术文化发展的本质特点和一般规律。通过非线性思维，我们可以了解到武术文化的结构特征及其与社会、经济发展的关系，通过整体性思维、生成性思维、开放性思维，我们可以得到对于武术文化发展研究的具体手段和方式。通过复杂性思维，在具体的武术文化研究中，我们可以避免掉进以武术文化研究武术文化的学术陷阱，将影响我国武术文化发展的多种因素互相联系以实现对于武术文化研究的系统研究、动态研究。

2 我国武术文化系统的复杂性解析

2.1 我国武术文化系统结构复杂

“结构”一词从字面意思理解是指组成整体的各部分的搭配和安排。在一般情况下，一个整体包括的要素或者个体越多、层级越多，结构越复杂。因为不同的要素或者个体会组成不同的部分，不同的部分会形成不同的层级，不同的层级会产生不同的功能，不同的功能会和外部环境发生不同的能量交换，形成复杂的系统。武术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分为广义的武术文化和狭义的武术文化。广义的武术文化是指与武术活动有关的物质和精神文化的总和，而狭义的武术文化主要是指与武术活动密切相关的制度、风俗、礼仪、项目等内容。

武术文化基本包括三个层面：武术物质文化、武术行为文化和武术意识文化；从层级看这三种文化分别处于武术文化的外层、中层和内层；从武术的物质文化看，主要包括武术场馆、习练场所、武术器材、武术辅助等；从武术的行为文化看，主要是指与武术有关的活动，主要包括武术比赛、武术健身、武术交流、武术训练、武术教学等；从武术的意识文化看，主要包括武德、武风、武术精神、武术知识。从武术的三个层级看，武术文化的行为文化、物质文化和意识文化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例如武术的行为文化需要依托物质文化进行实践，武术的意识文化需要借助具体的行为文化去展现，武术行为文化、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互相依存、互相促进，共同形成武术文化的整体。

2.2 我国武术文化系统环境复杂

我国武术文化作为一个系统而言，呈现出明显的开放性，从结构看具有耗散特点。在这种开放性耗散结构的影响下，我国武术文化的发展呈现出多种形态，其发展方向也具有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主要是受到周边环境的影响而形成的。从系统的发展看，任何一个系统想可持续发展，都需要与外界环境不断进行物质与能量的交换，通过物质与能量的交换，提升能量互动能力，拓宽信息渠道。对于武术文化而言，需要和我国社会、经济、文化领域进行交会互动，以吸取武术文化发展成长需要的“营养”，从而抵消武术文化系统在发展进程中产生的一系列正熵流。但是在这一过程中，如果吸取的“营养”能够与不断增加的正熵流抵消，武术文化则会沿着既定的规划稳步发展；如果吸取的“营养”不能与不断增加的正熵流抵消，则会偏离既定轨道，逐步走向无序化发展。这就要求武术文化作为一个系统，不断增强自身的开放性，与周边环境协调共进。从目前情况看，我国武术文化系统环境复杂，从经济环境看，我国目前市场经济体制并没有成熟，很多地方存在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并存的问题，武术文化的发展一方面要受到计划的制约，另一方面又要遵循市场的规律，这在很多时候就会造成武术文化的无所适从。从社会环境看，我国治理体系明显改善，但人们联系的纽带主要还是家庭、单位，社会组织虽然数量很多，但未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这些问题都会对武术文化的现代化产生重要影响。从文化环境看，我国近年来加大了对传统文化的挖掘和保护力度，尤其是通过非物质文化遗产专项继承发扬了一批优秀传统文化项目。但我们应该看到的是，西方文化的影响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而不断增强，反对西方意识形态的渗透任务艰巨。另外我国地大物博、民族众多，气候、地理结构等都非常复杂，这些问题都会对我国武术文化的发展产生一定影响，所以我国武术文化系统环境复杂。

2.3 我国武术文化发展复杂

所有的文化形态发展最终都要通过自组织实现，武术文化的发展同样如此。武术文化的自组织有着所有系统的共性，即通过内部因素的整合，形成推动矛盾发展的力量，促进系统持续发展。在武术文化的发展中，系统的自组织受到两个方面因素的影响：一是内部因素的影响，二是外部因素的影响。其中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通过非线性的复杂互动，形成事物发展必须的张力，在张力的作用下，部分要素会继续沿着武术文化的发展方向稳步前进，部分要素会偏离系统，出现发展过程中的涨落，当这种涨落发展到一定程度，会和整个系统失去稳定联系，导致武术文化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断面，武术文化的整体就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化，当断面过大时，武术文化的整体特征可能会发生明显的变化。例如中国的散手，其脚步移动是双脚同时移动，出拳强调力量与速度，这与我国传统武术以单脚离地的技术动作为主、以复杂的技术动作为主是完全不同的，其主要原因就是中国武术在实战过程中受到了拳击和泰拳的影响，对于自身技术动作的改良。但由于我国还处于社会主义发展的初级阶段，社会、政治、经济、文化都还处于快速的发展变化时期，武术文化作为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必然受到这些变化的影响，并在多种因素的作用下逐步形成新的有序结构。又由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快速变化，导致武术文化系统涨落的时间、涨落的规模、涨落的程序都是很难提前预判的，所以我国武术文化系统发展复杂。

3 我国武术文化研究的复杂性审视

3.1 整体性研究是我国武术文化研究的基本原则

我国武术文化的整体性研究，就是在武术文化研究中，首先把武术文化视为一个整体，然后根据研究的需要把武术文化整体纳入到研究系统中，在系统中对于武术的发展、变化、演进等问题进行深入分析。从社会学的观点看，武术文化的发展不仅仅是体育领域的问题，而是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的方方面面，只有通过政治的影响、经济的影响、文化的渗透等多视角的分析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从武术本身看，武术文化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不是散手、套路等形式的简单叠加，任何一种表现形式都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只有把这些形式与社会背景进行契合分析、嵌入分析才能发现问题的本源。这就要求我们在进行武术文化的整体性研究时，不能仅仅为了实现某一目标，而简单地设计出一些路径、策略，同时需要考虑到这些路径、策略可能对整体武术文化系统的影响，从多学科的视角出发，将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与武术文化的发展有机融合，实现对于武术文化的整体性研究。

3.2 非线性研究是我国武术文化研究的基本方法

从武术文化的整体性研究可以看出，武术文化系统的不同要素之间存在着复杂的交互，项目的传承、活动的开展、功能的演进等都不是简单的因果关系，也无法通过线性思维得到正确的解释，这些要素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双向的，也可能是多向的，甚至可能是发散的，所以当前对于武术文化的研究无法通过单一目标模式去实现，而是要通过多目标模式去实现。当然武术文化研究的多目标模式并不是天马行空，无限发散，而是要在研究主线的约束下进行。例如对于武术文化当代价值的研究不能脱离以人为本，效益评价不能仅仅考虑物质的、量化的评价，还要考虑定性的、精神的评价。另外，我国当前的行政体制是自上而下的管理体制，政府职能部门对于武术文化的发展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关注相关政策的时候不能仅仅关注政策本身，还要关注政策出台的宏观背景，通过非线性的分析，实现对于我国武术文化的多维探究。

3.3 开放性研究是我国武术文化研究的基本方向

坚持我国武术文化的开放性研究主要是由开放性思维的特点决定的，在系统科学中，开放性思维强调系统发展不能脱离环境而实现，环境是系统发展的必然依托。离开环境系统就是无源之水，离开环境对于系统的描述、定义、认知就会出现偏差。对于武术文化而言，其发展同样受到环境的影响与制约。武术起源于人类的生产、生活，这就决定武术存在的价值必然与公众的生产生活密切相关。在当前的研究中，很多成果都是过于追求宏观叙事，忽视与当前人们生产生活的密切联系，导致很多成果成为空中楼阁，无法落到实处。武术的发展必然与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相辅相成，社会环境、经济环境、文化环境都在不同层面对于武术文化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不仅国内环境会影响到武术的发展变化，国际形势同样会影响到武术的发展变化。我国武术文化的发展一方面必然以乡土社会为依托，形成一种内生性机制，同时会以广泛的中国现代文化、国际文化为营养，进行文化再造，所以我国武术文化研究当前必须以开放性研究为基本方向实现创新发展。

3.4 生成性研究是我国武术文化研究基本路径

从文化的发展看，任何一种类型的文化都是动态发展的，静止的文化是不会持久存在的，正是文化的发展性保证了文化的演化和创造，并通过演化和创造不断丰富文化的内容、改变文化的形态，使文化的创新发展成为可能。对于武术文化来说，动态发展的特征是非常明显的，无论是武术的传承方式、项目类别还是其价值、功能都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在这个发展变化的过程当中，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不会对于武术发展的本质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在蝴蝶效应的作用下，当这些微小的变化叠加到一定程度，必然会从量变到质变，并最终导致武术文化发展过程的不可确定。正是基于这些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在武术文化发展中，任何个人、单位、民族、国家都无法排斥文化发展的偶然性，动态发展是武术文化发展的基本特征，所以对于武术文化的研究必然要以生成性研究为未来的研究路径。

结语

我国武术文化和其它文化一样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具有多层面、多层级、多维度等基本特征。从简单性思维出发，仅仅能够实现因素的列举与分析，无法对影响武术文化发展的内外部要素进行交互研究，也无法实现内部要素、外部因素、外部环境之间的动态转换，这种简单性的研究结果只能把武术文化发展的多维时空特征归纳总结为一种单维的、直线的判断。只有通过复杂性思维，才能实现对于武术文化特征变量的准确描述，既关注主要要素在武术文化发展中的作用，又认可次要因素、随机因素对武术文化发展变化所起的作用，能够使研究结论更加接近武术文化的本质，做到理论与现象的有机统一。所以，以复杂性思维为主导，通过定性与定量分析的有机结合、宏大叙事与微观探索的有机结合、哲学思辨与科学推理的有机结合，方能够实现对于武术文化的综合研究、深入研究。在这里值得注意的是，以复杂性思维为主导对武术文化进行研究，不是要抛弃简单性思维，简单性思维在一些具体的案例分析、因果探讨中也有着自身的优势，所以在武术文化研究中，应该把简单性思维作为复杂性思维的有机补充，把简单性思维作为复杂性思维的一种极限和特例。只有把两种思维互相融合，才能实现对武术文化的系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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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ese Wushu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plex Thinking

YANG Zhen-xing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 Fuyang Normal University, Fuyang 236037, Anhui)

At present, the study of Wushu Culture is more based on simple thinking. The Linear, definite and reductive thinking mode has directly influenced people's discussion on the essence of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Wushu Culture. With the continuous development of our society, economy and culture, we should take the complex thinking as the leading factor, the comprehensive study and deep discussion of Wushu Culture can be realized through the organic combination of qualitative and quantitative analysis, grand narrative and microscopic exploration, philosophical speculation and scientific reasoning.

complex thinking; Wushu Culture; development

2019-10-04

安徽教育厅武术文化研究中心项目（SK2018A0308,KJ2016A99）;安徽省社会科学创新发展研究课题攻关研究项目（2018CX110）。

杨振兴（1984- ），男，安徽阜阳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民族传统体育学。

10.14096/j.cnki.cn34-1044/c.2020.01.23

G852.9

A

1004-4310（2020）01-013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