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假面塑造与女性理想的构建:王筠《繁华梦》解读

2020-02-25 07:27
关键词:兄长功名佳人

(安徽大学 艺术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0)

明代中后期,才女文化兴起,女性作家带有自传性的戏曲创作是才女文化的产物。在众多女性戏曲作品中,性别议题是女性剧作家及后世研究者所关注的重点,对现实中自身命运的反映和对男女权力地位不对等的思考成为女性戏曲表达的主题,模仿男性口吻创作戏曲故事成为女性作家宣泄情感的重要手段。有学者将女性戏曲作品分为两类:塑造“理想的才女”和塑造“失意的才女”。前者呈现特殊时代条件下女性的生命价值理想,后者通过性别置换的方式,展示出才女无奈的生命状态。现存的妇女剧或多或少都涉及了这两项内容。女性戏曲家王筠所创作的《繁华梦》正是塑造“失意才女”的典型。在这一情节基础上,通过对男性人物形象的“改造”,对比“失意才女”的性格特征,表现出对囿于家庭“圈子”的长幼权力置换的渴望,以及在男性情感掩饰下所构建出的理想的“女性世界”。

一、兄妹性别身份的互换

《繁华梦》全剧共二十五出,剧情的主体部分描写少女王梦麟梦中得菩萨相助,化形为男,走出闺阁游赏西湖,娶一妻二妾享尽繁华富贵,醒来发觉为大梦一场。全剧出场人物众多,人物性格各异,其中值得注意的是王梦麟的兄长所表现出的特殊性别特征,出现了隐性的性别置换[1]。文本中,王梦麟的兄长始终以一个女性形象为载体出现,在言行举止的描写上、对待功名的态度上与传统男性形象相悖。站在中国古代主流价值观的角度,男女两性的社会责任被明确区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责任由担任“一家之主”的男性承担,处于附庸地位的女性应严守封建礼法于闺阁之中与世隔绝以及遵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闺训,做到淡泊名利,无心功名。兄长形象的描写正符合了这种社会上给予传统女性的标签。同时,在本为女性的王梦麟“壮怀气,欲冲天”的志向对比下,兄长一角的行为与精神诉求更似戴了“男性假面”。

1.兄长行为的女性化

古代高门大户的女子轻易不与外界接触,越是世家大族,所遵循的礼法和闺训就越严格。男女相亲要“隔帘相见”,如李商隐《无题四首中》“贾氏窥帘韩掾少”。即使婚后也是“寻常不出帘儿外面”,看街时要“放下帘钩,垂下帘子”[2]。在严格的礼法约束下,“隔帘偷窥”成为古时女子相看情人时独有的特殊行为。然而在《繁华梦》中,兄长的言行举止同这一富有传统女性色彩的特点相契合。二十一出《赠妾》中,王梦麟将二姬赠予兄长,兄长与二姬并未直接相见:

末潜出,偷觑介。生回头见,大笑介。末羞,以扇遮面急坐介。

生唱:这壁厢含羞推整凤头簪,那壁厢潜身偷觑如花面。

潜出、偷觑、以扇遮面等动作设置同古代闺秀相看情人时隔帘偷窥的行为如出一辙,亦与剧中谢氏新婚之夜扇子遮面、胡姬初见王梦麟时“见生,作避羞介”的行为相呼应。相反,王梦麟初见胡、黄二姬时直叹“世上竟有这等美人,岂非天姿国色乎”,不惜舍弃君子名声跳墙会佳人的大胆行为才是拥有主动权的传统男性应有的反应。因此,相比之下兄长严格遵守礼法的表现突显了其言行上的女性特色和闺秀特质。

2.妹妹的男性化“改造”

文本中本为女性的王梦麟则是以性别的相反姿态出现。《繁华梦》的乔装情节首先表现在第三出《入梦》,开场少女王梦麟在梦中换形为男。但这一性别置换并不是由简单的换形完成,而是通过塑造男性特质,赋予其男性身份。

第二出《独叹》,作者王筠用整出戏抒发主人公王梦麟胸中不平,体现了她不同寻常的追求。剧中表现了她独特的三重愿望:步入仕途光宗耀祖、走出闺阁、迎娶佳人。《独叹》中王梦麟出场一首《鹧鸪天》毫不掩饰的表达出对玉堂金马的渴望:

闺阁沉埋数十年,不能身贵不能仙。读书每羡班超志,把酒长吟李白篇。怀壮气,欲冲天,木兰崇嘏事无缘。玉堂金马生无份,好把心情付梦诠。

但生非男子,不能光宗耀祖。身著裙钗,无路扬名显姓。

志向高远、性情洒脱、壮气冲天,迫切希望光宗耀祖、扬名显姓,显示出她的性格和追求权势富贵的男性化特质。剧中的王梦麟显然是作者王筠的化身,是作者意识的传声筒。王元常记其写作和出版的缘起提及:“(女筠)每以身列巾帼为恨,因撰《繁华梦》一剧,以自抒其胸臆。……因剞劂无力,藏诸箧中者已十年矣。戊戌三月,偶出以就正于观察息圃张公,公即转呈毕太夫人。共为激赏,各赐序及诗,以弁册首。观察公仍独力捐金,趋付梓人,俾闺中小言得以出而问世。”显然,王筠胸中的忧愤不仅是无路扬名显姓,穷困的生活现状使她的创作不得不依赖他人出资才得以问世。对玉堂金马的倾羡中更透露出对命运自主的渴望。

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也相宜。此乃苏公咏湖山之句也。我此世见应难,还期梦里缘。

不免将吴中带来的美人图,展开一看,少遣闷怀。你看淡淡丰神,盈盈态度,宛如素女临凡,不让飞琼降世。我若是个男子,定寻这等一位佳人为配。

游西湖、寻佳人,主人公理想的实现都必须以男子身份为前提,强调了男性此种诉求的合理性。从这一角度看,拥有男性身份的兄长放弃了这一特权,少女王梦麟则表现出对男性社会角色的极大兴趣。与其说女身限制了王梦麟,倒不如说是作者刻意赋予她的男性身份。

兄长所表现出的种种女性特质暗示了其在故事中的女性身份。兄长的女性化行为以及无心功名的角色设定,同王梦麟性格特点中所表现出的男性化特征相对比,使这一假面男性形象的塑造更加独特而具有特殊含义。

二、功名观的置换

自古以来,建功立业、功成名就是中国传统文人的毕生追求,不同历史时期文人的功名观带有不同的历史特色,清代日益完善和选拔严格的科举制度决定了文人对科举功名的狂热以及对不朽声名的追求。在这一背景下,王筠塑造的“无心功名”的男性文人形象显得尤为特别。除上文提到兄长在行为举止上同王梦麟形成强烈反差之外,其在精神上对佳人相伴的诉求也远远超过对功名的关注。兄长安于现状、闲云野鹤式的生活状态透露出他缺失的功名观念。《繁华梦》中,兄长出场次数不多,其中明确表明其生活状态与活动场所的共有三处,分别为第五出《辞亲》、第十四出《琴诉》中《步蟾宫·前腔》。细读则发现三处场所为作者精心设置。

第五出《辞亲》王梦麟于家中与父母辞别远游,对于王梦麟远行父母表达出对功名前途的担忧“小孩子家,便许他孤身远出,放荡身心,恐误上进”。而兄长则悄悄提醒“你要访佳人彼处有,须记古人言,南国色多秀”。关注的重点在于寻访佳人。《琴诉》中通过对兄弟二人对话中细腻的神态语言描写,巧妙的表达出兄长的诉求,再次强调兄长对佳人美女相伴的生活追求:

(生作愧笑介)如今没奈何,做哥哥不着。(末佯笑介)教我也没办法呀。

(生起揖介)【前腔】我还蛾眉,教成歌舞,相赠捧金杯。

(末大笑介)吾弟不必忧心,都在做哥哥的身上。你所许之事,也要在心。

“佯笑”“大笑”两处细节表明兄长帮助王梦麟带有个人目的性,以二人对话中的两轮迂回,委婉地表达了兄长对王梦麟聘定胡黄二姬的羡慕和希望拥有佳人陪伴的诉求。两次兄弟间的对话反复强调兄长对美人的关注,反而只字未提对功名入仕的羡慕。同时,与古代男性文人踌躇满志、渴望功名的状态不同,剧中兄长出现的场所几乎都为酒宴之上,《琴诉》中更点明其生活状态为“听曲赏月”:

生:我问你,大老爷在哪里?

丑:大老爷在花亭上,听他们唱曲。

小生上:奉了大爷命,特来请状元。大老爷在亭上设宴,差小的来,请老爷听曲赏月。

可见,作者有意将兄长刻画为一个同追求功名利禄的传统男性文人完全相悖的形象。剧中所塑造的身在家中、无心功名的“闲人”兄长,以及他对佳人美女的关注和饮酒取乐的生活状态透露出其淡泊的功名观。剧末借家仆之口说出兄长对待功名的真实态度:“不耐烦做官”“乐得清闲”,同王梦麟希望通过换形金榜题名、扬名显姓的迫切心态形成鲜明对比,突显了在追求名声与功利的时代背景下兄长功名观念的反常。

三、长幼秩序的颠倒

《繁华梦》作为由女性创作的“易装”题材戏曲,其性别议题一直受研究者关注。华玮认为《繁华梦》表达了作者对两性不平等问题的切身思索。邓丹则认为王筠透露出对男性社会角色的钦羡[3]。后世研究者多站在王梦麟视角上将其带入到作者本人,探索作者对两性观的思考。细读《繁华梦》,在性别议题之外,剧中人物性别转换后身份地位的变化更加明显。上文提到作者有意将兄长塑造为“假面男性”,表现在身份变化上最直接的结果即兄长与弟弟王梦麟的地位发生对调。

结合王筠的家世背景分析,《繁华梦》中王梦麟的家庭背景与王筠现实中的家庭结构完全吻合。其父王元常为进士,在永清县任知县。王元常诗集提到王筠有一兄长,兄长无心科举仕进,喜好闲适生活,与剧中兄长的角色设定如出一辙。由此可见王梦麟与兄长的身份调换反映出现实中王筠对父亲、兄长男性身份的羡慕,期望拥有男性权力,甚至取代父兄成为家庭权力的主导者,掌控自身命运。在男性人物的女性化塑造与女性“换形”情节安排下,剧中王梦麟与兄长均实现了性别置换,同时其身份地位也发生了变化:兄长—从属地位,王梦麟—主导地位。二者的性别置换实际上是一种长幼秩序的颠倒。

二十一出《赠妾》二人神态动作的对比直接体现出长幼地位交换后的结果:“(二旦拜。末作欲扶复止,谦恭不安介。生笑以扇拍末肩介)老兄放尊重些,这是什么嘴脸?(末作惶恐,拈髯佯笑介。生大笑唱)颠倒兄堪笑,痴狂弟亦然,而今各遂风流愿。”与先前未见时潜出偷窥的羞怯反应不同,兄长接受二姬拜见时表现出“谦恭不安”“惶恐”等神态,惶恐的对象并不是二妾,而是二妾背后王梦麟的权势。后文对兄长的“恭敬”更有多处描写:“(生)兄与二姬,就此同归便了。(二旦)妾还不曾拜夫人。(末)正是,正是。”二妾离去时对王梦麟“老爷请上,待妾等拜别”,成为长嫂依旧称王梦麟为主,文后作者直言写道:“如今是二位如嫂了,岂可还行旧礼?”不同于传统家庭关系中“长兄如父”的伦理观念,二姬对待王梦麟夫妻如同对待一家之主,兄长对二姬恭敬的态度更是将王梦麟放在“家主”的位置上。身份为“弟”的王梦麟拥有主导家庭权力的地位和威势,而真正的兄长则处在被主导的地位。与其说王梦麟是“赠妾”,不如说是“赏妾”更为合适。

结合先前对兄长男性“假面”形象的分析,《繁华梦》中这一长幼颠倒的家庭关系产生的原因首先与兄长隐藏的女性身份有关。女性的身份使他处于被动接受的从属地位,附庸于“家主”王梦麟。兄长与王梦麟之间权力的差距象征男女地位的悬殊。王梦麟以男性视角和口吻赠妾并调侃兄长,反映出其真实愿望在于成为掌握主导权的男性,以家庭主导者的身份支配其他从属成员。再者,兄长的恭敬以及王梦麟表现出的“家主”地位也体现出阶级身份的区别。王梦麟状元及第,官员身份与兄长的平民身份有本质上的不同,奠定了王梦麟居于兄长之上的主导地位。同时,剧中人物出场前的舞台提示,皆有详细的服装描写,实际上是作者对人物身份的精心安排,即“纱帽”与“巾服”的区别。第五出《辞亲》兄长首次出场,舞台提示“末巾服,黑三髯”,王筠之父王元常批注“派阿兄于巾服,以其不似纱帽中人耳”,点明了兄长区别于“纱帽中人”的平民身份。二十一出《赠妾》二人同场出现,再次强调“生纱帽,锦氅,摇扇上。”“末巾,锦氅上。”二十二出《赏春》:“外戴纱帽,穿香色蟒袍,末戴方巾,穿锦。生戴黑三髯,纱帽,月白圆领上。”阶级身份的不同设定了二人的“君臣”关系。

以男女地位象征君臣关系在古代文学中有着深远的传统。《周易·坤文言》:“坤,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屈原《离骚》中以男女关系比作君臣关系的“香草情结”,宋玉《高唐赋》、司马相如《长门赋》等以女性口吻说事的文学作品都印证了“男女君臣”的譬喻[4]。《繁华梦》在性别置换的基础上,首次将兄妹关系放置到男女—君臣中,并通过乔装与易性的方式宣泄身为“女性”一方的欲望,表现出女性除对外界、展露才华的渴望之外,更有对家庭地位和主导权力的诉求。

四、“女性世界”的构建

王筠所做的《繁华梦》是现存明清妇女剧作中少见的长篇,同时,作为“自况”戏曲,王筠创作的目的不仅在于发泄她对掌握男性“家主”权力的欲望,还在于描摹生活,通过对现实中人物的描写和虚构,重构出带有作者主观价值观的理想化的女性世界。纵观全剧,《繁华梦》中出现的人物角色皆以现实生活中与王筠相识的人物为原型,如上述提到王筠与王梦麟家庭结构上的一致性。众多人物中以女性人物着墨最多,如王梦麟的一妻二妾:谢梦凤、胡梦莲、黄梦蘭。三人与王梦麟的结缘—分离—重聚,构成了全剧的情节主线。胡梦莲与黄梦蘭皆为王梦麟曾经的女伴,第二出《独叹》:“记得那年在邯郸,遇见的吴下黄姬、临安胡氏二女,真殊色也。一面之缘,匆匆别去,再会无由矣。缥缈隔云山,相思只梦传。”《投缘》《秋砧》两出对二人的现实原型做了解释:“胡氏乃永清吏人之女,年稚貌佳,未二十而夭逝。黄氏亦实有其人。”对现实人物的描摹和怀念知音之情共同构建了王筠理想中的佳人形象。结合王筠的交游情况,胡、黄二姬的形象还带有王筠闺中挚友的影子。王筠少女时期随父亲赴任永清县做官时曾结识两位名媛:朱氏二女。她为二人所作《秋宵怀朱氏二女》最能概括其怀念之情:

忆昔寻春笑语欢,闺中雅谊胜金兰。

依依永定何边柳,记否当年离别难。

死生年父未分明,春树江云枉击情。

愁病不堪思往事,凄凄风雨又三更。[5]

诗中描述王筠对昔日闺中少女情谊的怀念以及与朱氏二女离别时的不舍,同《繁华梦》中王梦麟对胡、黄二姬的情感有诸多相似之处。同时,诗中与剧中皆表达出对三人重聚无期的惆怅成为王筠梦中重构三人关系的主要来源。从现实到剧中,三人关系从义结金兰到小星聘定,作者借男性对佳人的怜香惜玉之情表达自己对知音知己的怀念和对昔日美好时光的珍惜。又以“既已聘定,岂可弃之”为由同二姬重聚,其实是作者幻想中与知己重逢的场面。

另外,王梦麟的正妻谢梦凤在剧中以类型化的人物形象出现。《独叹》中王梦麟排遣忧愁欣赏的美人图与末折《出梦》相照应:“呀!我看这画上佳人,分明是我妻房谢氏。”没有现实人物的参照下,对画中人的痴念虚构出的妻子谢氏是作者对理想中完美女性的刻画。“怎似他天生一种端方相,任凭这春去春来不断肠。”从家仆角度,侧面描写谢氏在闺中是端庄优雅,严守礼法不动春心的大家闺秀;《闺聚》中,谢氏一曲《桂枝香·前腔》“我闻言私忖,喜盈方寸。忍妒他玉貌红裙,教负却仙郎绿鬓。相公,相公,怪你书生性乔,书生性乔,欺人忒甚,把咱心儿错认。”出嫁后直表心意,写出谢氏的贤明大度,深明大义。谢氏的品质德行符合古代传统价值观中的三从四德的“贤妻”形象,在剧中与追求命运自主和情感宣泄的才女王梦麟形成两个女性形象的“极端”。此外,王梦麟与谢氏的结合反映出王筠的婚姻观。此前有学者在分析《繁华梦》的性别议题时认为此剧表现了王筠“不甘忍受压制、追求男女平等的思想”。就剧情而言,胡、黄二姬皆家境贫寒,只有谢氏“爹爹在京,官居翰林学士;母亲贾氏,诰命夫人”。并且,美色起意是王梦麟与胡、黄二人聘定的直接原因,没有父母之命的姻缘,成为王梦麟高中后与二姬团圆的阻碍。作者将这种传统观念带入剧中,为主人公设下困境。谢氏由王母聘定,端庄善绣是王母择媳的重要依据。可见王筠对“门当户对”与“父母之命”等传统嫁娶观的重视。在以男性想象塑造理想女性时,其女性观与婚姻观都并未反映出男女平等的思想。

值得注意的是,剧中对仆人周瑶琴的描写同样采用了性别置换的手法。纵观全剧,除代表王筠自身“发声”的王梦麟外,剧中其他女性角色均安守传统女性的“本分”。周瑶琴始终以男性小厮的身份出现,她的原型在现实中为作者爱仆。二十出《赏春》中王元常批注:“周有姐,永清周氏女也。随伊父母服役蜀中。黠而慧,吾女爱之,名之曰瑶琴。未几,以疾夭。故谱入曲中。尽一切嬉笑之词,皆断肠声也。”瑶琴共有三处细致描写,均为开场总结或交代剧情,也透露出她的命运归宿。第九出《投缘》:“自从跟随来了南方,见了多少美景,看了无数好戏。真非凡之大乐也。”《赠妾》:“衣食两般皆足意,只有姻缘一事尚悬悬……小子如今鲜衣美食,人称二爷,好生快活。”《赏春》:“这几年衣食丰足,夫妻和顺,十分快乐。”作者赋予瑶琴同王梦麟的三重愿望等同的生活境遇:出游访美景、生活富足、夫妻和顺。使她成为《繁华梦》中除王梦麟外的第二个“男性”叙述者。然而,不同于王梦麟的“传声筒”作用,而是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存在。作者通过瑶琴的叙述,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将王梦麟变男—游历—高中—富贵生活二十年的过程梳理出来,实际上是对现实中自身地位、欲望的审视。

这些女性人物的塑造构成了王筠理想中的美好生活,知己、挚友相伴,与理想的配偶举案齐眉。家庭的团圆美满以众多女性的存在为前提,以家庭生活象征闺中之乐,反映了王筠少女时期情感上的真实渴求。

通过对自身与家庭成员幻想中的性别身份交换,王筠跨越了传统观念上的男女地位与家庭伦理观念上的兄妹地位,实现了权力僭越与对调的愿望,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一愿望表现出其女性意识的觉醒[6]。同时,将现实与创作结合,发展了易性乔装的形式,并构建出理想化的女性世界,借家庭的形式表达自身对少女闺情的怀念。

猜你喜欢
兄长功名佳人
明在“知不足”
霞映佳人是云肩
多谢兄长
剪纸大师齐秀芳
吟诗误功名的孟浩然
病后弃政从文
迟到(1)
一曲佳人歌,半世桃花劫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忆我的好兄长王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