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瑶
2018年,由爱奇艺制作的《偶像练习生》节目拉开了中国网络养成类选秀的序幕。《偶像练习生》上线9 期总播放量超过20 亿次,微博总话题阅读量超过125 亿次;通过该节目出道的“9 人组合”的商业报价中仅代言费就高达1200 万元①。粉丝文化日益受到关注,成为国内选秀产业链上不可忽视的一环。本文复盘选秀节目的发展历史,梳理选秀节目的特点和呈现方式,归纳总结粉丝角色的“养成”机制。
“选秀”一词中的“秀”由英文词“show”音译而来。现在,选秀就是通过真实的展现,对其加以挑选或评选。基于这样的定义,选秀节目必须满足以下条件:第一,是真实人物的展现和表现;第二,是通过观众参与评选的方式进行竞赛②。
“养成”的概念最早来自日本的模拟养成游戏。在游戏过程中,玩家通过培育特定对象,使其在游戏中获得成功而获得自我满足和成就感③。而选秀造星中的“养成”则是指粉丝在偶像培养的过程中发挥话语权和选择权,粉丝是偶像成长过程的见证者。相较于传统的选秀节目,网络“养成类”节目出现了一些转变。首先,网络“养成类”节目的载体由过去的电视媒介转向了网络媒介。传统选秀只能用手机进行投票的限制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社交平台的介入和粉丝话语权的赋予。其次,节目的规则由传统选秀节目单一的舞台表演转变成了借鉴日韩的选秀模式,以唱歌、舞蹈和表演等为表现内容,以舞台演绎为表现形式,以比赛为竞争手段,以明星打造为目的④。最后,节目的关注点也发生了改变,从传统节目中重视舞台表现转化成了更关注台下的“养成”过程,将关注的目光更多聚焦在练习生私下的交流、训练和情感表达等方面。
在“养成类”选秀中,粉丝角色的成长具有阶段性,一般分为萌芽期、发展期、野蛮生长期和相对成熟期四个阶段。
粉丝养成的萌芽期与节目的开播同步开始。“养成类”选秀节目一开始都会明确抛出把定义偶像的权利交给观众的概念,粉丝决定所有参与节目的选手中谁可以成团出道。比如《偶像练习生》节目开始就引入了“全民制作人”的概念,这既是粉丝的另一种称呼,也是一种粉丝权利的赋予。节目的第一期,粉丝身份的重新定位、被煽动参与的热情、选择关注对象的过程一并形成,粉丝开始关注节目并参与起来,粉丝养成也进入了萌芽期。
粉丝养成的发展期也是粉丝开始注入情感并不断沉浸的过程。节目往往通过大量的话题设计,引发参与者的情感共鸣,激发其互动的心理需求,并把这种情感融入互动过程中,成为“强互动”的内生动力⑤。此时的粉丝在注入情感的过程中沉浸,排名的重要性逐渐被关注,同时节目会不断增加排名带来的福利筹码,粉丝为了给偶像争取福利,参与性和互动性会逐渐提升。
粉丝的野蛮生长期也就是粉丝数目的急速扩张和粉丝粘着性达到一定黏度的时候。此时粉丝要做的不仅是每天一票的简单任务,也要在不同平台自发宣传、切换多个账号刷票、带动身边人关注和投票,此时的粉丝数目开始呈指数扩张,开始形成默认的规则和纪律,粉丝养成从发展期进入了野蛮生长期。
当粉丝进入相对成熟期后,此时的粉丝群体已经趋于成熟和健全,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时刻准备着迎接偶像的出道。在《偶像练习生》最后一期,也就是成团夜,许多粉丝不远万里来到节目现场,而为成团夜准备的应援也和已出道艺人旗鼓相当。粉丝的凝聚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整个粉丝群体基本已经井然有序、坚不可摧,成为偶像有力的支撑点。
传统的选秀节目中,电视单向地传播信息,粉丝只能在电视机前收看。在网络“养成类”选秀节目中,拉斯韦尔式的传播模式“传者—信息—媒介—受众—效果”已经被打破,单向给予变成了双向互动模式。粉丝可以借助互联网平台发声,影响节目的进程,这强化了粉丝的地位和权利。比如在《偶像练习生》的公演中,粉丝也可以通过社交平台发声,创建话题进行讨论,讨论话题的热度也会影响偶像的出镜率和曝光度。粉丝在互动中强化了自身的存在感,同时也实现了粉丝与节目的双向交流。
因为网络新媒体的引入,传统媒体“有且仅有”的垄断地位被打破,形成了传统媒体和新媒体博弈的“双议程设置”。新媒体具有开放性和多元性,粉丝可以在新媒体平台上自主发声、抒发见解,当意见的声音足够大之后可以影响传统媒体议程,传统媒体议程会对网络媒体议程做出总结和反应。粉丝在新媒体议程中得到了话语权和选择权,强化了粉丝角色的领导者地位。比如《偶像练习生》中,粉丝可以为偶像选择适合他们的歌曲并且争取C 位,这也决定了偶像在本场演出中能否有亮眼的表现。
2003年,美国社会学家柯林斯提出了互动仪式链理论。互动仪式链理论认为:“这些互动和仪式能不断产生情感能量,并将这种情感与符号相联系,从而形成组织信仰、组织思想、组织道德规范以及组织文化的基础。而组织中的个人,又利用仪式所产生的情感和符号,引发之后的社会互动。经过一定的时间,这种循环成为固定的模式。”⑥
自网络综艺上线后,网络提供的“虚拟”的在场感拉近了粉丝和偶像的距离。从《偶像练习生》第一期开始,导师张艺兴与练习生们的鞠躬,再配合“请多关照”“越努力,越幸运”的口号,充满了仪式感。《偶像练习生》出道夜,爱奇艺采取了现场直播的方式,当夜粉丝可以通过发送弹幕、参与微博话题讨论、场内外投票等方式参与最后的成团过程。大部分粉丝和偶像的距离都可以通过网络变成台上和台下的距离,提升了偶像与粉丝的亲密度,完成了共同在场的“仪式”。
《偶像练习生》的播出时间为每周五晚20:00,接档《中国有嘻哈》,继承了每个周五晚上的话题度。节目的播出时长为120~180 分钟。粉丝可以线上收看并在微博上讨论,每期节目结束后,微博的热搜榜会大幅度沦陷,节目有话题度的环节自然会成为粉丝关注的焦点。在热门话题的讨论中,一个共同焦点的诞生已被粉丝助力完成,在每周循环往复的播出和讨论中,形成了固定的互动模式。
在观看节目的同时,粉丝也自觉地在社交媒体和现实生活中寻找自己的社区。而最主流的讨论社区便是新浪微博里的超话社区——用来发布偶像信息的巨大的粉丝集合地。粉丝在超话社区中传播关于偶像的美图、表情包、语录等,他们相互影响,彼此互动,增强自己的认同感,强调自己的身份。
在前三个条件的基础上,偶像和粉丝之间的情感输出和反馈渠道已经建立。《偶像练习生》还会在主体内容的基础上设置“反向应援”的内容,就是偶像反向朝着粉丝表达爱意的行为,比如在节目中通过跑步、拳击等有明显精力投入的游戏,为粉丝赢取福利。双向的互动被粉丝们称为“双箭头”的爱,也是共享情感、相互鼓励的途径。
网络选秀的节目受众多为心智未成熟的学生,他们都处于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还没有完全形成的阶段。在这个阶段,过度追星导致价值观方面出现了功利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等倾向。在飞速造星的当下建立起健康的粉丝文化,对新媒体环境下粉丝文化进行正确的规制,树立正确的、健康的文化价值观,解决好节目制播与观众价值观树立之间的平衡已是迫在眉睫。
养成类选秀的粉丝文化建立的基础是粉丝参与打榜投票和偶像借助节目平台表达,相较于韩国,我国并没有充足地给偶像与粉丝接触的机会。在偶像脱离节目后,只能通过线上互动的方式与粉丝分享情感,长此以往,粉丝的黏性会逐渐降低。选秀结束后续团队的运营公司应该考虑如何加强偶像和粉丝的情感联系、提升粉丝的质量,这也有助于解决自家艺人选秀出道等于失业的恶性循环问题。
粉丝群体大多使用微博关注和获取偶像的信息,关注群体中的意见领袖以增强自己的“认同感”,在微博中进行各种“养成”实践。以微博为例,受众长期接受有限的关注对象发布的碎片化信息有如画地为牢,微博关注的首页则不可避免地成为受众坐井观天的“井口”,受众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关注功能引导进入“信息茧房”⑦。而当“信息茧房”中的群体的声音往一个反向发展,会造成很多人盲从和放弃思考。
“养成类”选秀节目火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其满足了粉丝的自我认同和自我实现心理。粉丝在追星的过程中注入自己的期望,并试图在偶像身上完成理想化的自己的构建。在节目一波又一波的暗示下,粉丝将自己和偶像联系起来,甚至逐渐迷失于虚拟网络空间中的成功和获得的快感,忘记现实生活中自己真实的身份,从而与社会脱节,易形成孤僻的性格。
注释:
①《创造101》摩点众筹实力凸显,粉丝应援超2000万 [EB/OL].2018 -06 -28.http://www.sohu.com/a/238401259_100186038.
②中国人搜索行为研究中心:2007 中国电视选秀节目研究报告,第7 页。
③陈萌芽.泛娱乐语境下“养成”系偶像的粉丝“养成”——以SNH48 的粉丝为例[J].美与时代(下),2018(05):45-47.
④李晨.偶像养成类综艺选秀节目特色与发展策略探析[J].南方电视学刊,2017(03):64-66.
⑤廖冲.沉浸式互动:网络综艺全民制作的模式创新——以《偶像练习生》为例[J].传媒,2019(10):61-62.
⑥叶虎.巴赫金狂欢理论视域下的网络传播[J].理论建设,2006(05):66-68.
⑦刘爽.“养成”系偶像迷群的认同建构研究[D].郑州:郑州大学,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