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

2020-02-22 06:30张起梁
实事求是 2020年6期
关键词:常态动力机制

张起梁

(兰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甘肃兰州 730000)

和平与发展作为时代主题,是具有全球性的战略问题,其中发展问题是核心问题,而关于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因素来源和动力机制构成的问题,则是更为核心的问题。当前我国经济已进入新发展阶段,既要迎接新一轮经济全球化浪潮给我国经济发展所带来的现实挑战和历史机遇,又要如期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这要求我们必须坚持以创新驱动战略为根本依托,坚持以“五大发展理念”为引领,坚持以“四个全面”战略为重点布局,调结构、转方式,通过不断开发和培育新的具有内生型的动力因素,推动形成新的具有内源性的动力机制,从而实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模式的优化升级。

一、问题的提出

关于中国经济发展动力因素来源和动力机制构成的探讨,学界主要有两种代表性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中国经济增长主要是要素投入的结果,其隐含着很多内在矛盾和问题,未来增长前景并不乐观;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中国经济增长包含着显著的技术进步,科技创新将为中国经济发展提供长期性和持续性的动力因素来源。众所周知,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这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合规律性与合价值性的辩证统一。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科学分析国内外经济发展形势、准确把握我国基本国情的基础上,针对当前我国经济发展所呈现出的新的阶段性特征,用“新常态”①2014年5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河南考察时首次明确提出“新常态”。这一术语主要是针对2010年以后我国经济发展所呈现出的新的阶段性特征而作出的最新理论概括。自2010年以来,我国经济发展在增长速度上开始从高速转为中高速,在经济结构上不断优化升级,在发展动力上不断从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从哲学视角看,由于经济矛盾的客观性存在,经济发展必然是一个“肯定——否定——否定的否定”的辩证过程,因而经济发展必将依次经历“常态——非常态——新常态”的各个历史阶段。这实际上正是对经济发展过程所必然遵循的这一客观规律的反映。这一术语对其作出了最新的和科学的概括。进入“新常态”这一经济发展新的历史阶段,经济发展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问题就被历史地提了出来,并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

(一)现实要求:动力机制创新转换的客观必要性

1.“中等收入陷阱”现象发生的客观现实性。2012年世界银行根据人均国民总收入(GNI)对各国进行划分,其中GNI小于1 005美元的被划为低收入国家,GNI在1 005~12 276美元之间的被划为中等收入国家,GNI大于12 276 美元的被划为高收入国家。学界一般将“中等收入陷阱”这一现象表述为:在经济发展的初级阶段,一部分低收入国家经济增长快速,随之步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然而,此时这些国家中的多数因失去推动经济持续增长的动力而只能深陷于这个区间,其中仅有少数国家能够保持经济持续增长的动力而跨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纵观世界经济发展史,“中等收入陷阱”现象既非空穴来风,也非零星点点。据统计,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世界经济发展的实践表明,在步入中等收入区间的国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国家都没有能够成功地跨入更高的收入阶段。这充分表明,“中等收入陷阱”现象是一个客观而普遍存在的经济现象。因此,经济发展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问题,就成为关系一个国家特别是那些已经步入中等收入阶段的国家能否避开“中等收入陷阱”的重大现实问题。

2.经济增长动力因素发生变化的客观现实性。改革开放将中国经济发展带入了“快车道”。从1979年至2008年,我国GDP平均增长率保持在9.8%的水平。但在“旧常态”②以2010年为节点判断,如果“新常态”是对2010年以后我国经济发展及其阶段性特征的理论概括,那么“旧常态”则是对2010年以前即从1978年到2010年我国经济发展及其阶段性特征的理论概括。下,我国经济的这种高速增长具有明显的粗放型特征,增长主要是由资本、能源和原材料以及劳动力的大量投入所推动,而技术进步和全要素生产率(TFP)提高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则相对较低。王小鲁等在“卢卡斯增长模型”的基础上,通过进一步对制度、结构、技术进步等一系列影响生产率(TFP)的变量的检验,认为“TFP进步的来源在发生变化,外源性效率提高的因素在下降,技术进步和内源性效率改善的因素在上升”。[1]张德荣则根据经济增长理论实证研究的基本框架,对不同发展阶段可能影响经济增长的因素进行回归分析,得出如下结论:“在不同的发展阶段经济增长的动力因素是不同的,低收入阶段和中低收入阶段国家经济增长的动力因素包括固定资本投资、人力资本和对外开放;中高收入阶段和高收入阶段国家经济增长的动力因素为制度和技术进步”。[2]这表明,改革开放的前30多年推动经济增长的动力因素,其作用在新的经济发展阶段开始减弱甚至失效。因而,经济发展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已成为当务之急。

3.经济新常态亟需新增长动力的客观现实性。“新常态”作为我国对当前经济形势的清醒判断和重要界定,对未来宏观经济政策导向具有决定性意义。我国经济在经过改革开放的前30多年的快速增长后,旧常态下的经济增长模式已经难以为继,经济增速的下滑是必然的。事实上,自2010年我国GDP总量超过日本并跻身全球第二后,我国经济发展在增长速度、经济结构、动力来源等方面呈现出明显不同于改革开放的前30多年的特征。自2010年至2012年,我国经济增速连续11个季度下滑;2012年至2015年,我国GDP增长率连续4年低于8%;2016年至2019年,我国GDP增长率连续4年低于7%。在2014年12月9日举行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详尽分析了中国经济新常态的趋势性变化,即“我国经济正在向形态更高级、分工更复杂、结构更合理的阶段演化,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正从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经济发展方式正从规模速度型粗放增长转向质量效率型集约增长,经济结构正从增量扩能为主转向调整存量、做优增量并存的深度调整,经济发展动力正从传统增长点转向新的增长点。认识新常态,适应新常态,引领新常态,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经济发展的大逻辑”。[3]事实上,进入经济新常态这一新的经济发展阶段,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机制正在创新转换,政府投资开始让位于民间投资,出口开始让位于国内消费。

(二)时代要求:创新驱动战略出场的历史必然性

1.创新驱动战略是落实科学发展观的时代要求。增长是发展的前提和基础,但绝不能把增长简单地等同于发展。如果忽视质量和效益的提升,忽视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协调,忽视人与自然的和谐,增长就必然带有片面性和外在性,从而最终对经济发展产生负面的制约作用。1994年世界人口大会通过的《开罗宣言》明确提出发展的最终目标是人的发展而非物的发展。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把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作为科学发展的基本内涵,强调必须协调经济发展同人口、资源、环境的关系,坚持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和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唯有加快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才能不断摆脱旧常态经济发展模式的束缚,从而真正实现我国经济的科学发展。因而,能否坚持创新驱动战略已成为决定我国未来经济成败的“胜负手”。

2.创新驱动战略是集约型内涵式发展的时代要求。改革开放初期,GDP是衡量经济发展最主要的指标,这是由于当时我国经济发展水平非常落后,亟需通过工业化来实现经济的快速增长,从而加快我国作为落后国家向西方发达国家追赶的步伐。然而,自2010年以来,我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要实现从经济大国向经济强国的迈进,就不能再简单地追求量的增加,而更应注重质量和效益的提升。因此,在进入经济新常态这一新的经济发展阶段,我国绝不能再继续依赖过去那种以资源消耗、坏境破坏、生态失衡为代价的传统粗放型外延式增长方式,而必须全面转向以资源节约、环境保护、生态平衡为理念的现代集约型内涵式发展方式。诚如习近平主席在2015年博鳌亚洲论坛年会开幕式上所言:“我们看中国经济,不能只看增长率,中国经济体量不断增大,现在增长7%左右的经济增量已相当可观,聚集的动能是过去两位数的增长都达不到的。中国经济体量大、韧性好、潜力足、回旋空间大、政策工具多。中国将主动适应和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坚持以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益为中心,把转方式调结构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更加扎实地推进经济发展,更加坚定地深化改革开放,更加充分地激发创造活力,更加有效地维护公平正义,更加有力地保障和改善民生,促进经济社会平稳健康发展。”[4]这就要求我们依托创新驱动战略,不断开发和培育新的内生型动力因素,实现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从而不断开创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

3.创新驱动战略是“新三步走战略”的时代要求。“新三步走战略”是:从现阶段到2020年,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即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从2020 年到2035 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从2035年到本世纪中叶,在基本实现现代化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其中,每一步战略、每一个发展阶段及其由前一阶段向后一阶段的迈进,都离不开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因素及其相应的动力机制。因此,必须对“新三步走战略”进行整体观照。唯有坚持以创新驱动战略为依托,不断开发和培育新的内生型动力因素,实现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和经济发展模式的优化升级,才能顺利地实现由第一步到第二步进而到第三步的有序推进。

二、经济发展观的历史演进及其动力机制的变迁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认为,社会基本矛盾即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是推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其中,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因而经济发展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最为根本和基础的方面。在人类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促进经济增长的动力因素来源和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机制构成是不同的。相应的,在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也就形成了不同的经济发展观。在这个意义上,经济发展观也就是关于经济运动规律的基本认识,而动力机制的历史变迁则是推动经济社会运动发展的重要引擎。

(一)经济发展观的历史演进

1.无发展的经济增长观。这种经济发展观由“二战”后的发展经济学引出,把经济增长简单地等同于经济发展,认为不发达国家向发达国家进行追赶的关键在于,通过促进经济的快速增长而为赶超提供强大动力。这种经济发展观认为,经济发展的首要标志就是经济增长,而要实现经济的快速增长,经济活动就必须以工业化为重心,因而,其把GDP看作是衡量经济社会发展进步的唯一标尺,通过为工业化制定相应的发展规划并以此为蓝本实施赶超战略。这种经济发展观能够促进经济的快速增长,实现财富的迅速积累,而其主要缺陷则在于无法改善收入分配、完善社会结构、反映科技变化、保证人民福祉。

2.依赖自然资源的增长极限观。这种经济发展观由20世纪70年代初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梅多斯等人提出,以“增长—资源—环境”的相互关系为出发点,强调资源环境的最终极限对人类发展和人类行为的影响。这种经济发展观认为,世界经济增长已临近自然生态极限,人类应防止由经济增长和技术进步对生态环境所造成的破坏作用。这是因为,地球上的资源和人类生活空间是有限的,地球的自我修复能力即地球消化吸纳污染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人口增长、粮食生产、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等都具有按指数增长的性质。这种经济发展观开始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强调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的协调发展,但其主要缺陷在于将人被动地悬置了起来,忽视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忽视了科技革命的生产力作用。

3.人与客观世界相协调的综合发展观。这种经济发展观由20 世纪70年代以后美国学者发动的“社会指标运动”引出,并在1983年联合国推出的《新发展观》一书的基础上逐步形成。这种经济发展观不再单纯地把经济发展等同于经济增长,而是提出了“整体的”“综合的”“内生的”新发展理论,强调经济与政治、人与自然的协调,注重合作对经济发展的积极作用,从而将经济发展看作是一个包括经济社会各种因素和各个方面在内的综合协调发展过程。这种经济发展观的主要优点在于注重经济发展的当代性,注重综合协调合作对经济发展的积极作用,其主要缺陷则在于忽视了经济发展的后续空间问题。

3)矮化自根砧苗。由两部分组成,即矮化砧和品种。矮化效果极为明显。苗木须根发达,茎干粗壮,芽体饱满,树体成形后极易丰产、品质优良,但是根系较浅,需要架材,建园成本高。

4.生态型资源利用的循环发展观。这种经济发展观由20世纪60年代美国经济学家K·波尔丁的“循环经济”观引出。这种经济发展观在增长模式上实现了从“资源→产品→废弃物”向“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转变,而在经济运行上则坚持“减量、再用、循环”的操作原则,从而改变了传统经济发展的资源依赖性和单向流动性。这种经济发展观提出了变废为宝的理念及强调废弃物的资源化,认为在生产过程中应提高自然资源的循环利用率,应尽量利用可再生资源替代不可再生资源,并且利用科技手段促进生态系统的自我修复。这种经济发展观同时还提倡通过适度消费、层次消费等措施实现生产和消费的循环进行。由此可见,这种经济发展观的主要优点在于节约资源、产品再用、减少排放,其主要缺陷则在于并未突出经济发展的价值维度。

5.重视主体权利的经济自由发展观。这种经济发展观由以1998年诺贝尔奖得主A·K·森为代表的发展经济学家的观点引出。这种经济发展观认为,经济自由是经济发展的核心问题,经济发展是一个以人为主体、以制度为载体的运动过程,充分地享有经济自由是作为经济主体的人这一能动性主体的经济权利的根本体现。在这个意义上,经济发展就是一个与“个人自由和社会承诺”密切相关从而不断扩大作为经济主体的人的经济自由和各种权利的过程。然而,在经济发展的现实层面,由于各种基础设施的缺乏、由不平衡发展而导致的贫困以及相关社会组织的缺失等问题的影响和制约,经济自由发展观的现实可操作性大打折扣。

6.面向未来的可持续发展观。这种经济发展观在1980年联合国世界环境与发展大会首次提出,并在关于《我们共同的未来》研究报告中得以清晰表达,即可持续发展是既满足当代需求,又不对后代满足需求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可持续发展观不仅重视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而且注重人类的代际关系问题,强调以未来的发展规范现在的行动并给未来发展创造条件。可持续发展观体现了经济发展与资源环境的辩证关系,即经济发展为资源环境保护提供资金和技术,资源环境保护则为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提供保障。可持续发展观不仅提出了代际公平的发展理念,认为人类历史的连续性要求当代人必须保留后代人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必要资本,还提出了代内公平的发展理念,认为发达国家在发展过程中已经消耗了地球上大量的资源和能源,对全球环境造成的影响最大,因而应该承担更多的环境修复责任。这是在全球范围内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要前提。

7.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作为改革和发展的一种方法论,是中国共产党的重大战略思想。科学发展观的第一要义是发展,核心是以人为本,基本要求是全面协调可持续,根本方法是统筹兼顾。科学发展观作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根本指导思想,指明了进一步推动我国经济改革与发展的战略方向。科学发展观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我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水平达到了新的历史高度,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关于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社会主义经济发展规律和共产党执政规律的认识达到了新的历史高度。

8.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发展观。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上针对如何破解我国“十三五”时期的发展难题,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这一新发展观所包含的“五大发展理念”是我们党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规律认识的深化,是引领“十三五”乃至未来发展的行动指南。作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丰富和发展,“五大发展理念”的贯彻落实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重要保障。在这个意义上,“五大发展理念”是推动社会主义发展、引领时代发展和指引未来发展的最新理念。

(二)经济旧常态动力因素来源和动力机制构成

1.“三驾马车”。拉动我国经济增长(GDP)的“三驾马车”即投资、消费和出口被视为推动我国改革初期经济发展的原发动力,但在经济旧常态发展模式下,“三驾马车”的动力因素来源和动力机制构成都具有外向型。在我国改革开放的初期阶段,经济发展在动力构成上体现为“三驾马车”并驾齐驱、各显神通,而伴随改革开放的继续进行,经济增长则主要依赖于投资驱动,消费和出口则退居二线。改革开放的前30多年,居高不下的储蓄率支撑了我国的工业化、城市化和基础设施建设所需要的大规模投资,其中也包括国外和港澳台直接投资(FDI),[5]从而导致消费占GDP的比重一度下降,从2000年的62%下降到2007年的49%,其中居民消费从占GDP的46%下降到35%。国内消费的下降和有效需求的不足,导致推动经济增长的内源性动力因素逐渐变弱,从而使经济增长越来越多地依赖于外部需求,但扩大内需、激发并盘活国内消费的巨大潜力,仍然是推动我国经济平稳发展的长久之计。通过完善社会保障、医疗、住房和教育等公共服务体系以及调整收入分配制度减少收入差距,有助于扭转国内消费持续下降的趋势,也有助于缓解世界经济危机对我国出口增长造成的负面影响。

2.“人口红利”。“人口红利”主要是指人口抚养率较低,且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口在总人口中的占比较高,从而为经济发展提供充足的人力资本投入和劳动力资源,使经济发展呈现出高增长、高投资和高储蓄的鲜明特征。改革开放初期,廉价的非熟练农村劳动力大量向城市工业、服务业转移,构成了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主要动力因素。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及其成本优势正是推动中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快速增长的重要引擎,[6]但中国近年来出现劳动力数量增长趋缓、平均教育程度上升、工资和社保成本上升,产业部门对非熟练劳动力的需求下降,对专业技术工人的需求上升的变化,意味着低素质劳动力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开始下降,而高质量人力资本的作用则开始上升。尽管劳动力的教育程度在显著提高,但由于劳动力数量增长趋缓,因而人力资本存量的增长率也在下降,劳动力贡献水平总体上呈缓慢下降趋势。

4.科技创新与技术进步。科技研发活动和资金投入在改革开放以前和改革开放初期主要是由政府主导的,处于较低水平,也没有显示出对经济增长有显著贡献,但近10多年来,科技研发活动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呈现出了明显的上升趋势。我国科技研发活动支出所占GDP的比重,尽管距离发达国家所占GDP的3%左右的水平还有一定差距,但这一比重在2019 年已经达到2.19%,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正在逐步缩小。可以预见,我国科技研发支出占GDP的比重未来将继续上升。另外,我国每年批准的专利量也正在大幅提高,而且科技研发活动也正在从政府主导转向企业主导。

5.制度因素。我国改革开放的历史实践表明,制度因素是构成经济发展动力因素的一个重要方面。改革就是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的改革对推动我国经济快速增长起到了重大作用。通过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的改革不断推动制度创新,形成具有高效率的制度运行体制机制,能够大大缩减交易成本,缩减个人与社会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从而激励经济主体并充分发挥劳动、资本、技术等要素的功能,激发经济发展的内源性动力因素,促进经济快速增长。改革开放以来,在我国农村实行的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为基础的经济制度,从我国的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转轨,从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到决定性作用的转变,这些都极大地促进了我国经济的快速增长。

三、经济新常态动力机制创新转换的战略举措

以2010年作为我国经济发展的历史节点判断,2010年以前即改革开放的前30多年,我国经济发展呈现出高速增长态势,但在这种旧常态经济发展模式下,我国经济发展总体上表现为一种规模速度型外延式粗放增长方式,这种经济发展模式具有高增长、高投资、高储蓄、高消耗、高劳动密集、高环境代价等特征,其动力因素来源和动力机制构成如“三驾马车”“人口红利”、要素投入与资源消耗、科技创新与技术进步、制度因素等也都具有外向型特征。然而,自2010年以来,我国经济发展呈现出明显不同于改革开放的前30多年的阶段性特征:增长速度从高速转向中高速,发展方式从规模速度型转向质量效率型,经济结构从增量扩能为主转向调存量、优增量并举,发展动力从主要依靠资源和低成本劳动力等要素投入转向创新驱动。这标志着我国经济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即经济新常态,我国经济发展正在迈向形态更高、分工更细、结构更优的历史阶段。进入“新常态”这一经济发展新的历史阶段,在保障我国GDP持续增长的同时,“还需要不断改进经济增长的资源利用效率和生态环境代价,要实现经济增长的数量与质量的统一,追求中国经济发展的长期可持续性”。[8]由此,经济发展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问题就被历史地提了出来,并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首当其冲的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如何实现新旧动能转换和动力机制创新?关键在于实现动力因素和动力机制从外源性向内源性的转变。这就要求从根本上依托创新驱动战略,不断开发和培育具有内生型的动力因素,推动形成具有内源性的动力机制。在当代中国,创新驱动战略的深入实施还必须融入到“五大发展理念”的贯彻落实和“四个全面”战略的协调推进之中,唯此才能真正实现我国经济发展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

(一)深入实施创新驱动战略:动力机制创新转换的根本依托

2015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关于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指出:“面对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的重大机遇和挑战,面对经济发展新常态下的趋势变化和特点,面对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任务和要求,必须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9]这里指明了创新驱动战略出场的历史必然性逻辑。关于如何加快实施创新驱动战略,《意见》从9个方面提出了30条详细建议,并在总体思路上坚持把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破除一切思想障碍和制度藩篱、激发全社会创新能力、强化科技创新与现实生产力的对接等方面作为重点。事实上,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因素来源是多方面的,但从经济发展的总体趋势及其结果看,其动力必然体现为一个由这些动力因素及其相互作用而构成的合力。那么,能够代表这一合力方向的则必然是其中最为核心的动力因素,而在不同的经济发展阶段或经济发展模式中,由于动力因素来源和动力机制构成的不同,代表合力方向的核心动力因素也是不同的。因而,在我国经济发展的动力机制上,如果说旧常态下经济的高速增长主要依赖的是要素驱动,那么新常态下经济的增长则要实现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的转换,并把创新作为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创新提供了经济新常态下的新动能,并且已经成为牵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的“牛鼻子”。[10]特别是近年来,由于世界经济危机导致欧美市场萎靡不振,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又对我国经济发展的强劲势头心存忌惮,从而滋生出国际贸易保护主义这股逆全球化势力,这给我国的出口和投资造成了很大的外部压力。面对国际经济下行压力以及我国经济发展新的阶段性特征,唯有在全社会深入实施创新驱动战略,才能不断开发和培育新的具有内生型的动力因素,推动形成新的具有内源性的动力机制。

(二)贯彻落实“五大发展理念”:动力机制创新转换的方向引领

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其中,创新发展是方向、是钥匙、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协调发展就是要通过促进城乡区域和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来不断增强发展整体性,从而全面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绿色发展就是要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推动建立绿色低碳循环发展产业体系,从而走一条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开放发展就是要顺应世界经济发展的趋势,通过完善对外开放战略布局,不断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共享发展就是要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通过有效的制度安排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建共享,从而激发更加积极而强劲的发展动力。总之,“五大发展理念”管全局、管根本、管方向、管长远,深刻地体现了发展的全局性和系统性,为更好地实现我国经济发展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由世界经济大国变为世界经济强国提供了新的动力支撑。

(三)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动力机制创新转换的重点布局

目前,我国正处于“四个全面”的协调推进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这一目标的实现,必须借助全面深化改革和全面依法治国这两个抓手,同时还要以全面从严治党、加强党的自身建设、提升党的领导水平作为根本保证。全面深化改革是一个系统的和协同的过程,涵盖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生态文明体制和党的建设体制等方面的改革。全面依法治国目的在于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构建法治化的国家、政府和社会,依法推进治国理政各项措施和全面深化改革各个环节。如果说改革是“破”,那么法治就是“立”,不破不立,破立统一。全面从严治党目的在于保证党的先进性、纯洁性和执政能力,从而确保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和全面依法治国在党的正确领导下科学推进。全面深化改革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提供全新动力,全面依法治国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提供法治保障,全面从严治党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提供正确领导。总之,“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是我们党科学运用唯物辩证法而提出的重大战略布局,充分体现了战略目标与战略举措的辩证统一。唯有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才能不断创新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内生型动力因素和内源性动力机制,从而科学推进我国经济发展动力机制的创新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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