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歆珣:我看您的建筑似自然之物,就像晒腊肉一样,是通过某种时间的过程才能生成的味道。您的建筑和挂着的腊肉是怎样的关系?
罗旭:盖房子或做别的事,如能沉下来,在内心里把它多腌制一个时段,一旦取出来,味会不一般;再在这种建筑物或相关环境里晾腊肉,又很提其色、香、味、触。
去年,孟尧先生通过管郁达老师寻到我,希望我参与2020年的“《画刊》封面计划”,当时应该是酒后,就懵里懵懂地答应了。“2020《画刊》封面计划”的主题是“快与慢”,但事后几乎忘了应过的事。2个月后,孟尧问我有想法了没有?我开始心慌了,因为理论上讲,我真理不清什么叫“快与慢”。虽然谈不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酒后之言也当有信。只是,真不知道咋交这份答卷。于是一拖再拖,拖得更加心里慌慌,头皮发麻。
答卷歪正,常在不经意间。有一天,我翻看手机里的图片,一组晾晒腊肉的照片,忽然把我的酒叫醒。我想这应该就是应对“快与慢”主题的一种态度,一种生活、工作方式的日常。
这个冬季也是艺术及太多太多人和事的冬季。艺术从美术馆下架,很多狂热的人和事也被下架。冬季提前超寒冷地到来了。只是提醒醉汉,晾晒点腊肉,进入冬眠。春天来了,有肉与亲朋下酒。
我造了些无用途的虚空间,往日到了节假,无论春、夏、秋,建水蚁工坊里“网红打卡”,人挤人。到了冬日,建筑四处通风,游客便少了,一个字,“冷”。冷是冷,却是晾腊肉的最好时光。风吹腌肉晃荡荡,我老汉悠闲晒太阳。热闹时供人打卡,闲时晾晒腊肉,人和肉都没闲着,只是……
当年,我在昆明的工作室“土著巢”终于搭上了高速公路,驱车驶入,舒畅啊。一路上没有了坑坑塘塘,没了飞沙走石,结束了弯来绕去……真快意!但,没爽几年就开始后怕担忧。高速上常见牛死车烂,老少缺胳膊少腿。我也曾被别人把车撞报废,人当场休克,大幸小命保住。高速的目的是有效順达,并非是牛死车烂式的超高速。
这些年或许是真老了,我经常要么是徒步往来,要么是骑着我的小毛驴行于乡间小道、大山大水之间。从速度、效率来看,很慢很慢,从灵魂处看,却又似乎已经在别处。
已经一小把岁数的人了,也曾上过红地毯,讲台上拿着话筒对着台下唠叨,热闹处凑个热闹。近些年,喜欢在工地上踩灰堆,觉得更自在。拿着一根小竹竿在地上直接画房子的平面图,比拿话筒唠叨更能生出良知,与身边的猫猫狗狗、池塘里的鸭鹅逗逗乐内心更喜悦。慢一点有慢一点的玩法和乐趣。不急!
我与友人相聚,吃酒吃大肉就吃好喝透,少来那些宏大的理想,也别叽叽歪歪。我们所见所闻的一切,自己经历过的曾经存而不论,不等于无知,心知肚明就行。
20年前写过一段小短文,顺便分享一下。“厨房购菜的,时常买些暴腌酱菜回来,初吃觉得还行,吃着吃着忽然想起如今这时代的暴腌文化,暴腌的艺术,暴腌的城镇化,还有暴腌的情感,暴腌出来的财富……这年头什么都不缺,却缺些酱菜罐子,缺些腌的长一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