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工潮下，城市“免疫力”如何升级？

陈冰

生命千万条，安全第一条。疫情背后不该只是冷冰冰的数字——死亡、确诊、疑似，数万人正在经历新型冠状病毒的侵害，不是只有几万人遭受了病毒的折磨，而是被感染这件事发生了上万次！我们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可能从分母变成分子，在这场对抗疫情阻击战中，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当战疫进行到由春节休假阶段转入节后企业陆续返岗复工阶段，一方面社会各界需要严防死守，做好疫情防控;另一方面，企业需要及时复工，毕竟，整个社会需要慢慢切换到正常运作的轨道上来。

作为一座人口超过2500万的超大型城市，上海如何升级城市免疫力，以应对情况复杂的复工人潮？在政府密集出台政策，千方百计提供服务保障的前提下，企业如何做到一边遏制疫情蔓延，一边安全有序地复工？

中运量71路作为申城公交主干线，试点采用大型电动喷雾器喷洒新型消毒剂进行车厢消毒。摄影/ 孙中钦

信息公开：接地气的发布会

从1月26日大年初二开始，上海防控工作领导小组以每天一场的节奏，连续举行新闻发布会。市卫健委、市教委、市商务委、市人社局等政府部门以及各区、街镇负责人和相关专家纷纷亮相，发布防控措施、病例救治、物资保障、健康防护等信息。

从“特殊时期如何为企业减负？”“发烧回沪是否一定要住院隔离？”到“口罩怎么预约买”“特殊时期慢性病人用药怎么办？”再到“手按电梯一定要用牙签吗？”“哪几种情况要更换口罩？”……企业单位和市民百姓最关心的“硬核”信息，会上都会一一回应，而且速度很快。

1月30日上午，上海市市场监管局对售卖“天价”鸡毛菜的家乐福开出了200万元罚单，下午，上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副局长许瑾就在发布会上通报了这一情况，许瑾指出，家乐福超市在接受调查的同时，也向执法机构提交了整改报告，提出了不涨价、不哄抬物价、让群众安心放心等六条整改承诺。

相关信息的发布，展现了上海依法严厉打击利用疫情哄抬物价、囤积居奇、趁火打劫等扰乱社会秩序的违法犯罪行为，也有助于保持生产生活平稳有序。

发布会之所以吸引人，还有一个原因是套话、空话少，而接地气的大实话多。不少专家和领导介绍情况和回答问题都脱稿。比如，1月30日的发布会上，闻玉梅院士不仅以科学家的严谨预测了疫情“拐点”何时到来，还告诉大家：“历史上从来没有一個病毒可以把一个国家的人民打倒！”一时间也被网友赞为“金句”。疫情防控公共卫生专家组成员吴凡也提醒大家不能放松警惕：“任何一个传染病的控制，没有局外人！”市住建委副主任王桢则把事关全市1.3万个住宅小区的防控新要求，用“守好门”“消好毒”“管好人”三个词来概括，简单易记。

“有网友用白酒兑水制作消毒液，请问这样靠谱吗？”对于记者的提问，上海市疾控中心主任付晨在2月6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回答：因为酒精消毒浓度要达到75%，市面上售卖的白酒，它的酒精浓度差异性比较大，大部分白酒是达不到有效消毒浓度的，用白酒消毒达不到消毒效果。付晨还回答说，“有些家庭会储备75%的酒精，但量不宜过多，储备一瓶500ml就足够。”在这部“连续剧”中，像这样市民关心的热点问题会得到及时快速回应。

非常时期，各种民间的传言也此起彼伏。在这个发布会上，有关部门对各种传言迅速回应，及时证实或辟谣，也得到网友的点赞。比如关于网传浦东新区康沈路加盟圣蓝苑小区一女租客死亡的情况，经调查，排除感染新冠病毒，排除他杀。

26岁的巴基斯坦小伙曼苏尔来到上海嘉定外冈镇“上海庄园”社区，和社区工作人员一起，对小区的外籍人士进行防疫宣传。

在2月7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上海市卫健委直接公布了2月6日确诊病例涉及区域和场所的具体情况，并强调前段时间对已查明的密接者已全部隔离医学观察，对已有确诊病例的小区都已告知当地，并且落实相关措施。与此同时，还通报了由于家庭集聚引发的积聚性病例，再次提醒市民——在上海市发生的45起聚集性疫情中，家庭聚集性疫情有38起，占84%。疫情防控期间，不要组织和参加亲友之间的聚会聚餐。

每天一场高质量新闻发布会，上海不仅及时回应关切，做到及时准确、公开透明，而且内容丰富、针对性强，在新闻发布会上，市民网友得到的“干货”越来越多，对于新冠肺炎了解越多，心里有底，抗击疫情的信心越来越足。而权威部门及时发布信息，压缩了谣言产生的空间，减少了社会的恐慌，进而在全社会形成了抗击疫情的合力。

“过五关斩六将”：商务楼宇升级防控

2月6日，上海市政府公布《致全市各企业书》，“恳请全市各企业进一步行动起来，认真落实各行业防控疫情规范要求，继续与全市人民一道共克时艰，坚决遏制疫情蔓延。”

市住建委副主任王桢则把事关全市1.3万个住宅小区的防控新要求，用“守好门”“消好毒”“管好人”三个词来概括，简单易记。

作为人口聚集度最高的城市商业体，这些商务楼宇也正通过“过五关斩六将”的层层关卡，完成自身“免疫力”的升级，回应政府的恳请——“一米式排队法”测体温、楼宇只留一个出入口、自带剪刀取快递、远程办公……

上海中心大厦的体温检测细致而复杂。在停车场进入大厦的入口，就有专人手持测温仪“等候”。大楼在公共大街、办公大堂、地下车库等人员密集、流动频繁的重点区域，设置7个测温点，并启用红外热成像体温快速筛检设备，配合手持测温枪，逐人测量体温，逐个登记详细信息。

上海虹口区的金融街（海伦）中心则透露，自除夕开始，这幢地铁上盖的办公楼就已启动一系列疫情防控措施：可通往办公楼的三个地铁出入口全部关闭;主楼只保留一个大堂出入口，对所有出入人员进行实名登记并测温;在外卖不允许进入的基础上，快递也一律不得入内……

对于不少企业需求较大的快递问题，港汇恒隆广场表示，会考虑在办公楼外围设置一个帐篷，一律到那里取件、送件，并配置干垃圾桶，同时，建议企业员工去取件、送件时自带剪刀，能不把快递垃圾等带进楼就不带进楼。

还有不少商务楼停止了供暖、关闭中央空调，并將入口处大门保持敞开通风。“尽管大家都感觉冷了一点，但这个时候只能共渡难关了。”

不仅仅是温度，商务楼宇里，白领的就餐问题，也进入“非常时期”。许多单位提前下发通知，鼓励企业员工自己带餐具和便当。即便有食堂的，也不提供堂吃。员工自带餐具将饭菜带回办公室吃，或者由食堂直接把盒饭准备好，统一送到大堂测温点，由企业自取。一人一部手机，一张饭桌的就餐照，让不少人感慨吃出了高考的感觉。

对于更多的企业而言，也许更好的举措还是按照上海市人民政府在《致全市各企业书》中写的：希望各企业尽量安排员工错峰返沪，统筹调度、科学制定复工复产计划，灵活安排员工分批返岗，在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的前提下，有序组织复工复产;鼓励结合各自实际采取弹性工时、远程办公、居家办公等措施。

2月6日，上海医疗救治组专家、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再次发出呼吁：“在家里不是隔离，是在战斗！”“现在开始，我们每一位都是战士”，“闷两个星期，要把病毒“闷”死！”

这是一场和病毒赛跑的较量。前期，病毒已经跑得太快，现在，需要我们在家拖住它疯狂蔓延的脚步。钉钉和微信企业号一度被用到崩溃，但是对于更多的企业来说，远程办公、居家办公，必须用起来！

沪28条出台：“减免缓退”为企业减负

复工在即，企业生产面临不少问题：防疫期减产造成收入减少，人员工资倍增、原材料和物流成本大幅上升;企业技术熟练工返沪难、返岗率低;配套产业链断裂等，突出的是现金流短缺、招工难等问题。为帮助企业渡过难关，上海市各部门加大支持力度。

针对企业复工需求，上海推进市区镇三级政府进驻企业联合办公的沟通机制，多措并举保证企业复工生产。疫情期间，物资紧缺成为抗击疫情的主要问题。除了口罩、眼罩、防护服之外，还有运送患者的“负压救护车”也是紧缺物资。

几天前，位于金山张堰镇建农村的恒强塑料有限公司总经理周学弟接到了上海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的紧急电话，电话要求企业尽快复工生产。周学弟当时正在温州老家无法赶回，情急之下他第一时间向建农村村委会报告了相关情况......

恒强塑料以生产ABS亚克力复合板为主，其中部分产品是用于生产负压急救车的配件原材料，其下游企业宁波慈溪市宏轩电机有限公司已被列入浙江省重点应急生产配套企业。因防疫工作需要，宁波市急需生产一批负压救护车投入到防疫工作。而负压救护车配套材料技术要求极其严苛，能满足原材料技术要求的企业在国内少之又少，恒强塑料有限公司作为指定上游原材料供货单位必须即刻复工，以解燃眉之急。

宁波市经信局迅速向上海市经信委发函恳请协调解决该企业紧急复工，在2月8日前紧急生产出一批应急物资。企业所在村委会接到周学弟的电话后，立即向上级防疫指挥部进行了汇报。结果在多部门配合协助下，一天之内，恒强塑料完成了复工申请的全部流程，一批紧急召集的员工在村委工作人员测量体温并确认无异常后正式开工上班。一天时间内，就将紧急生产的10吨左右原材料发往宁波，用于负压救护车的配套生产。

沪上老字号变身编外食堂 解决复工吃饭难。摄影/ 刘歆

复工后的上海地铁，广大乘客们自觉相互留出距离，预防和避免交叉感染。摄影/ 杨建正

沪酒店无接触服务机器人跑腿送餐。

这样的复工故事还有很多。在生产医用消毒酒精棉球的上海驰工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里，工人们正在抓紧生产。而在忙碌的工人中，也有不少志愿者的身影。由于一线人手紧缺，宝山工业园区在园区微信群里发出了召集令，一时间社区志愿者、网格巡查特保队员以及机关党员干部志愿者纷纷报名加入，充当了特殊的临时工。

为全力支持企业抗击疫情，切实减轻企业负担，2月8日，上海又出台了《上海市全力防控疫情支持服务企业平稳健康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提出28条综合政策举措：包括加大对防疫重点企业财税支持力度、减免企业房屋租金、对相关企业和个人给予税收优惠、免除定期定额个体工商户税收负担、适当下调职工医保费率等，全力防控疫情，支持服务企业平稳健康发展。

信贷投放是企业资金的主要来源，措施鼓励浦发银行、上海银行、上海农商银行加大对抗击疫情和受疫情影响较大行业及中小微企业的信贷投放，疫情防控期间相关贷款利率参照同期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至少减25个基点，鼓励其他在沪金融机构参照执行。举例而言，如目前一年期贷款市场报价利率是4.15%，减25个基点后，企业贷款利率将低于3.9%。

同时，针对流动性资金出现困难的企业，诸如旅游业、住宿餐饮等受疫情影响较大的行业，措施称，可通过变更还款安排、延长还款期限、无还本续贷等方式，对到期还款困难企业予以支持，不抽贷、不断贷、不压贷;加快建立线上续贷机制;如因疫情影响导致贷款逾期，可合理调整有关贷款分类评级标准。

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市发展改革委主任马春雷指出，现金流暂时性困难是当前众多企业面临的“急难烦愁”问题，为此，上海着力采取“减免缓退”对策，努力缓解企业的燃眉之急。初步测算，“减免缓退”各项政策预计可为企业减负400亿元左右。其中，在社保用工方面，除了2月3日已经发布的上海市援企稳岗4条政策外，今年还将适当下调职工医保费率，预计各项社保政策可为企业减负约180亿元。在财税扶持方面，形成财政补贴、税费减免、贷款贴息、延期纳税等政策组合拳，预计各项财税扶持政策可为企业减负约155亿元。

由于这次疫情波及的行业面宽，特别是从事实际生产经营活动的广大中小微企业亟需政策支持。针对企业疫情期间营业收入减少而固定成本不变的突出问题，上海市政府推动国有企业向中小企业让利，凡是中小企业承租的市国企及园区房产，先免收二、三两个月份租金;为鼓励全市企业踊跃支援实体经营的中小租户，对主动为租户减免房租的企业，进一步减免房产税和城镇土地使用税，这两项政策预计可为中小企业减负超过30亿元。又如，考虑到按定期定额纳税的个体工商户数量多、规模小、吸纳就业作用强、但承受疫情冲击能力相对较弱的特点，上海在全国率先实施疫情防控期间“双定户”定额税款全免政策，惠及全市面上约12万户。

与此同时，上海还在思考如何营造既利于当下、又利于长远的企业发展环境。针对疫情期间企业受不可抗力影响产生的延迟交货、延期还贷、合同逾期等失信行为，上海明确提出要完善企业信用修复机制，不将其列入失信名单，为企业信用保驾护航。又如，针对不可抗力等疫情期间易发多发的法律事件，上海在全国率先提出建立应急公共法律服务机制，就不可抗力免责等防疫中的有关法律问题，及时向有需求的企事业提供指导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