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与辽代契丹族社会生活关系探析

摘 要：人与自热和谐相处是我们共同遵守的生存信条，在辽代，广阔的疆域上生活着数以万计的各种动物，不仅是契丹民族生活的好帮手，为契丹民族的衣食住行提供很多便利，而且是大自然和谐共生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就辽代历史记载及壁画中出现的动物进行梳理，简单叙述在辽代与契丹族生活息息相关的几种动物。

关键词：辽代;动物;和谐;研究

中图分类号：K24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20）01-0036-04

契丹族是一支古老的游牧民族，一直活跃在北方草原。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王朝，此后二百余年，契丹族在中国北方草原上不断发展壮大。辽代疆域辽阔，幅员万里，东至日本海，西到阿尔泰山，北至大兴安岭，南到河北中北山西北部。契丹民族生活的这片区域内，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夏季温和多雨，冬季寒冷干燥。这样的气候特征，适合很多动物在这里繁衍生息，因此辽代疆域内动物资源十分丰富。

一、与契丹族生活有关的主要动物

（一）马

契丹族是马背民族，长期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马是契丹民族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对马的喜爱不言而喻。《辽史·食货志》记载：“契丹旧俗，其富以马，其强以兵。”[1]马的多少是契丹民族衡量财富的主要标准之一，马在契丹人心目中占有重要位置。在辽代墓室壁画中有很多以马为题材的壁画，不论是出行图、归来图还是马球图，一匹匹打扮极其精致的马匹在为主人奢华的生活在服务。出土于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的侍从牵马图中，画面中共画有三匹大马，第一匹马为枣红色，双耳直立，额前垂鬓，马颈鬃毛向下披拂，马颈下挂缨穂，身上挂辔头、胸带、鞍韂，鞍具和缨罩上的花纹用金箔装饰，豪华讲究。马尾绾结，上插羽翎[2]。第二匹为白色，第三匹是黄色，装具简易，后两匹马马尾也均绾结。从这幅图也可以看出辽代的马具做工精良，制作非常讲究，实用性和装饰性都很强。“契丹鞍马甲天下”，马鞍是契丹族最有名的产品，辽朝皇帝经常将制作精美的马鞍作为国礼送给宋朝的皇帝，是辽宋两国二百多年关系的见证[3]。

（二）羊

契丹人建国后，逐渐由游牧生活过渡到定居生活，相对固定的生活状态决定他们的经济方式也在发生改变，逐渐由纯游牧经济向半牧业半农耕的经济形态转化[4]。契丹人开始饲养一些动物，除马之外，数量最多的就是羊。从辽史记载和壁画可知，饲养的羊有山羊和绵羊。赤峰市宝山村辽墓壁画中有犬、羊图，画面中有一只山羊，山羊长着长长的角，羊体肥硕，尾巴短小向上翘。契丹人饲养的羊，肉质鲜美，口感上佳。羊毛可以织成毡帐，挡风避寒，羊皮可以做成皮衣、皮毛，抵御冬季的寒冷。辽道宗时曾遣使赐高丽羊，可见羊已经成为契丹久负盛名的产品。

（三）牛

契丹民族有一个关于牛的美丽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骑白马的男子顺着土河而上，有一个乘青牛的美丽姑娘沿着潢水而下，两人相遇后生有八子，这就是契丹初始的八个部落。从这个传说可以看出契丹族喜欢牛，赋予它很美好的寓意。牛性格温顺，勤劳吃苦，是契丹族耕地时的好伙伴，现代考古出土过很多辽代农业生产用具，如犁、铧等农具。这些农具在牛的帮助下使用，大大提高了生产力，使农作物增产不少。契丹族生活的地区寒冷，聪明的契丹族人因此发明了覆棚栽培技术，可以种植出西瓜，而用的就是牛粪覆棚，侧面证实牛是契丹族饲养的主要动物之一。

（四）犬

犬是非常讨契丹民族喜爱的动物，据《辽史》记载辽兴宗去打猎，遇到三只猛虎，情急之下，纵犬获之[5]，从中可知犬是契丹族狩猎的好助手。赤峰市博物馆馆藏文物辽彩绘牵犬木佣，木佣所牵的犬名是细犬，这种犬的身材细长，性格凶猛，不害怕虎狼，是契丹人放牧时的有力帮手。辽墓壁画中画有很多关于犬的形象，如赤峰市董沙布日台乡辽墓壁画犬、羊图中，左侧画有一只黄犬，犬的脖子上系着铜铃铛，头正向门外探望;绘于赤峰市敖汉旗辽墓壁画的双犬图中[6]，两只犬都是蹲坐的姿势，前面这只犬是白颜色的，目光向前看，尾巴微微翘着，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带子，带子上有一圆型铜玲。后面的那只犬是黑花颜色，扬着脖子嘴张开，尾巴翘起，脖子系着一条白色的带子，带上有一个圆铃。在赤峰市敖汉旗喇嘛沟辽墓壁画中的出行图中，侍从右手牵着主人的马，一只猎犬跟随在马的后边，随时为主人的狩猎活动做着准备[7]。这些壁画说明契丹民族的狩猎活动离不开犬，犬为契丹人的生活提供了很多帮助与便利。

（五）仙鹤

仙鹤的形象在辽墓壁画中偶尔也有出现，绘于赤峰市巴林右旗岗根苏木床金沟5号辽墓壁画的飞鹤图中，有两只仙鹤，其中一只仙鹤长喙、红顶、双条腿向后伸，展翅向墓室飞翔。另一只仙鹤红顶、长喙、双条腿直立，面向墓室内，展翅向上飞翔[8]。契丹族喜爱仙鹤形象应是受到汉文化的影響，在汉族文化里，给予了仙鹤忠贞清正、品德高尚的文化内涵，契丹族也很欣赏仙鹤这种长寿、吉祥和忠贞的品质，所以在墓室中绘这种图案，寄托很多美好的寓意在里面。

（六）鹿

狩猎是契丹民族最常见的活动，一方面可以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可以解决衣食资源不足的问题。鹿是契丹族狩猎的对象之一，辽代四时捺钵中的秋捺钵在今赤峰市巴林右旗西北察哈木伦河源射鹿、射虎。出土于赤峰市巴林右旗辽庆陵东陵的四季山水图壁画，在描绘夏季的壁画中绘有一群鹿，形态各异。有的正在觅食、有的停足伫立、有的坐卧、有的正在奔跑、有的母鹿正在哺乳小鹿。经过驯化的鹿还可以骑乘，通辽市前勿力布格村辽墓壁画中有三名侍从准备用鹿架车出行。辽朝契丹族喜欢捕鹿、饲养鹿，从中可以获得用来抵御寒冷的鹿皮，将其做成鹿衣、鹿皮帽等。鹿肉可以做成鹿脯，鹿脯就是鹿肉干，是营养价值很高的食物资源，而且有易保存，不易坏，携带方便的优点。《本草纲目》记载鹿的一身都是宝，鹿肉无论是炖着吃还是做成鹿肉干对人身体都有益处[9]。《辽史》记载大安五年九月，辽兴宗耶律宗真遣使送给宋朝鹿脯;道宗大安八年十月，辽兴宗耶律宗真又遣使臣送给宋朝鹿脯。可知鹿脯是契丹族的特产，可以作为国礼送给宋朝的皇帝[10]。

（七）骆驼

骆驼是契丹族饲养的主要动物之一，是迁徙游牧及出行时的交通工具。契丹族生活的疆域内很适合骆驼的生存，骆驼身体高大，忍饥耐渴，可用作骑乘、驮运、拉车，是契丹民族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伙伴，是契丹族出行的重要交通工具。辽墓壁画中有卧着的双峰骆驼和高大的驼车，随时为主人的出行做着准备。

（八）虎

一千年前，辽地生活着数量可观的老虎，虎也是契丹族狩猎的主要对象，在秋捺钵和冬捺钵活动中都会射虎。壁画中也有老虎形象的出现，赤峰市敖汉旗七家村辽墓壁画中有猛虎图，画面中有一只色彩斑斓的老虎匍伏在草丛中。辽史中也有对老虎的记载，从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起辽朝每位皇帝每年都喜欢去射虎，如辽太祖四年春到东山射虎。辽道宗耶律洪基咸雍元年幸医巫闾山，皇太后射获一只老虎，道宗高兴之余大宴群臣。根据《辽史》记载，皇帝每次成功射获老虎都会举办盛大的宴会宴请群臣，以示庆贺。射虎已然成为皇族非常重要。

（九）猪

通辽市库伦旗前勿力布格村辽墓壁画中有野猪图，画面中一头黑色的野猪，正在山林中穿行。辽庆陵壁画四季山水图中，溪水边也有野猪藏在草木丛中。从这些壁画可知野猪同样是契丹族狩猎的对象之一。虽然现在野猪已经列入我国濒危保护动物，但在辽代，野猪的数量是很多的，经常出没在契丹族狩猎的地方。契丹族除捕获野猪外，还会饲养家猪，数量虽不及马牛羊，但是猪肉也是契丹族餐桌上的美味之一。

（十）鹅、雁、八哥等飞禽

辽庆陵四季山水图壁画中有天鹅、鸳鸯和野鸭在游弋嬉戏，天空中有飞翔的大雁。这些飞禽都是野生的，是契丹族皇帝经常猎捕的对象。据辽史记载如果皇帝射获第一只鹅，会去祖庙拜祭，举办头鹅宴，宴饮群臣，群臣会进献各种酒果。如果是大臣射获第一只鹅，皇帝会对其加官进爵，如道宗耶律洪基时，宰相耶律仁杰捕获到了第一只鹅，皇帝给其加侍中。赤峰市敖汉辽墓壁画中画有一个八哥屏风，上面画着两只八哥正在梅花树上栖息，一只张着嘴向上鸣叫，一只回头向下望[11]。契丹族喜欢笼养八哥鸟应是受到汉文化影响，因八哥叫声悦耳，深受人们喜爱。

二、契丹族获取动物资源的主要途径

契丹族获取动物的途径有很多，本文主要分析以下几种：

（一）狩猎

契丹民族生活的地域辽阔，野生动物资源十分丰富，因此早期契丹族主要是靠狩猎为生，捕获野生动物是生存资料重要的来源。狩猎的动物主要有：天上飞的大雁、天鹅等，地上跑的野鸡、野鸭、老虎、鹿、野豬、熊、狍子、野兔、豹、貂、狼等。多年的狩猎经验，让契丹民族总结了很多宝贵的狩猎经验，如“鹰捕天鹅”、“撒盐哨鹿”具有鲜明的地域文化内涵[12]。同时研究出的狩猎工具也十分齐全和先进。

（二）饲养

契丹族不仅仅喜欢涉猎，而且很擅长畜牧。辽地草场广阔，牧场遍地，有利于契丹民族迁徙游牧。契丹建国前畜牧业就已经很发达，饲养的马、牛、羊尤其多。建国后契丹族逐渐转入定居生活，受汉族文化的影响，契丹族在已经掌握的畜牧生产技术基础上，开始圈养一些动物，提高了牲畜的存活率[13]。契丹族注重畜牧生产，这些牲畜大量繁殖，使得辽国群牧数至百万。饲养业的发展，首先大大改观了生活资料匮乏的现状，为契丹人提供了大量的肉食产品和皮革等服饰原材料，丰富了他们的物质生活。其次契丹畜牧业的繁荣与兴盛，对辽代社会的发展和进步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三）战争掠夺

据辽史记载，契丹族通过战争获得了大批动物，如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时，曾用四十万的兵力攻占九郡，获得牲口九万五千，包括骆驼、马、牛、羊等，数不胜数[14]。太祖还亲征突厥、吐浑、项等部落，获得数量众多的驼、马、牛。辽圣宗耶律隆绪讨伐女真族，获得牲口十多万、马二十余万。这种情况在辽代每朝皇帝时期都有记载，通过对外战争获得了大批动物，补充了本国动物资源，补充了重要的战略物资，提高了军队战斗力。

（四）进贡

另一获得动物的重要途径就是各国及各部对辽朝的进贡，如辽圣宗时高丽进鹰，夏国遣使进马、驼，铁骊遣使来贡鹰、马，女真族进良马万匹，大食国遣使进象等[15]。进贡而来动物主要有马、牛、羊、骆驼、大象、鹰、鹘、白兔、海东青、犬等，进贡国及部落主要有高丽、女真、夏、宋、铁骊、大食国、阻卜等。进贡国每年在重要节日或辽朝有重大事情发生时都会派使臣进贡大批动物，这些动物的到来丰富了辽朝动物的种类，而且通过引进一些良种，提高了辽朝本地动物的质量。

（五）贸易

在辽与各国或各部之间的贸易活动中，允许互通有无一些商品。如辽道宗耶律洪基二年时曾卖牛给乌古、敌烈、隈乌古部的贫民[16]。辽宋两国友好时通过榷场贸易进行马、羊的交易，如太祖时南京鬻牝羊出境。但是在战争时期马、羊等属于战略物资，辽朝统治者禁止在榷场贸易中交易，如辽兴宗八年禁朔州鬻羊于宋。但是民间由于利益驱动，仍然有许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在私下里走私贸易[17]。这种贸易活动给辽朝带来巨大的经济实惠，辽地生活物资的匮乏得到一定的补充。

三、契丹族对动物的保护

狩猎是契丹族生活中非常重要的活动，有辽一代，契丹人的狩猎活动一直没有停止过，他们在与动物打交道的实践中总结出很多保护动物的经验，有很多理念值得今人学习。

《辽史》记载辽太宗会同五年禁止屠宰。辽圣宗曾下令禁止用网捕野兔。辽道宗下诏说：“夏天，是鸟兽繁育的季节，不能在郊外放火。”辽道宗清宁五年十一月，禁止打猎。从辽朝统治者颁布的这些禁令中可以看出，契丹族的野外狩猎活动并不是混乱无度的，而是可持续进行的活动。在一千多年前，辽朝统治者已经意识到狩猎活动不能毫无节制的进行，为了子孙后代能持续进行狩猎活动，契丹族必须和大自然中的动物和谐共生，坚持适度狩猎原则[18]。契丹族已经意识到人与自然应和谐共处，这种经验是很宝贵的。

四、动物在祭祀活动中的作用

祭祀是辽朝非常重要的活动，上至皇帝，下至普通百姓，在重大节日或重大事情发生时都会举行隆重而庄严的祭祀活动。如辽太祖时擒剌葛、涅里衮阿钵于榆河，前北宰相萧实鲁、寅底石自刭不殊，遂以黑白羊祭天地。丙寅，至库里，以青牛白馬祭天地[19]。在辽史记载中契丹族用黑白羊和青牛白马祭天地很常见，叶隆礼《辽志·本末》记载：“木叶山……后人祭之，必刑白马杀灰牛，用其始来之物也。”此外还有用鹿、鹅、白狐狸及所得的吉祥动物祭天。动物在契丹族的祭祀活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可以沟通天地神明，化解灾难，祈求人间的平安。

五、结语

动物在契丹族的社会生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一方面是物质层面的，无论是对这些动物的狩猎还是饲养，都增加了契丹族人的经济收入，丰富了他们的衣食住行;另一方面是精神层面的，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契丹族和动物们建立了良好的生存关系，动物是他们社会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动物身上给予了很多美好的希冀，勤劳勇敢的契丹民族用智慧在大自然中和动物和谐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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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5〕〔10〕〔16〕（元）脱脱，等.辽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

〔2〕〔6〕〔7〕〔8〕〔11〕孙建华.内蒙古辽代壁画[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9.

〔3〕陈述.契丹社会 经济史稿.[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63.

〔4〕张国庆.辽代社会史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9〕（明）李时珍.本草纲目[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15.

〔12〕张国庆，朴忠国.辽代契丹习俗史[M].辽宁：辽宁民族出版社，1997.

〔13〕任爱君.甘肃民族出版社[M].甘肃：甘肃民族出版社，2012.

〔14〕（元）脱脱，等.辽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

〔15〕（清）李有棠.辽史纪事本末[M].北京：中华书局，2015.

〔17〕陈述.契丹社会经济史稿[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63.

〔18〕闫献冰.从辽史记载禁行事项看辽代社会.[J]文物鉴定与鉴赏，2018，（08）.

（责任编辑 孙国军）

Analysi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nimals and Social Life of the Khitan People in Liao Dynasty

YAN Xian-bing

（Chifeng Museum， Chifeng 024000， China）

Abstract： The harmonious coexistence of man and self heat is our common survival creed， in liao dynasty， there were tens of thousands of animals living in the vast territory， which was not only a good helper of the khitan people's life， but also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harmonious coexistence of nature. This paper sorts out the animals in the historical records and murals of liao dynasty and simply narrates the various animal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life of the khitan people in liao dynasty.

Keywords： Liao Dynasty; Animal; Harmony; Stu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