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冰焱,范文雄,钱 昆
(南京医科大学附属儿童医院,南京 210008)
中国内地社会工作起步晚,医务社会工作作为其中重要分支,在与医疗场域的融入问题上面临严峻考验。一方面,医院社工配置达不到政府要求甚至未设社工岗位,舆论对社工的认知还停留在志愿者阶段。即使是医务社工走在全国前列的上海,仍存在社会性支持不足的情况,各大医疗机构未对社工部门职责进行明确定位,很多医务社工被定位为行政管理人员而非专业技术人员,专业服务高度行政化,医务社工在医院场域中仍面临如何与医护核心部门要素之间互动的困境[1]。
另一方面,为了提升患者满意度,医护人员努力为患者提供从入院到出院全面的照顾,给予患者和家属心理关怀。而这些“非医学诊断和非临床治疗”的服务提供者本应该是医务社工和志愿者,却让医护人员承担一部分医务社工和志愿者的工作[2]。医务社工职业属性得不到体现,职业方式难以被认同。
据统计,三甲医院就诊患者中约65%来自农村,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等现象屡见不鲜。慈善医疗服务的应用是构建和谐医院,践行医学人文精神的重要路径。慈善医疗救助作为社会保障体系的有益补充,能够为这部分经济困难的患者提供帮助。公立医院开展慈善医疗救助,将慈善资源与优质医疗资源有机结合,既是践行公益性宗旨、发扬慈善文化的具体体现,也是促进我国慈善医疗事业发展的有效途径[3]。
南京市儿童医院是一所集医疗、科研、教学、康复、保健为一体的大型综合性三甲儿童医院,医院门急诊、住院量双高,外埠患者占比大,行政事务的繁杂更给一线职工造成不小的压力。公立医院需以“以人为本”为道德原则,更好发挥公益性,既要为民众提供医疗服务,也应成为患者医治大病、重病的医疗服务平台[4]。而以患者需求为导向的医务社工的出现,带来及时的人力补充,其是在医疗场域中为患者及其家庭提供身、心、社会三位一体服务的专业工作者,理应在融入医务团队,承担与病患间的润滑、沟通作用。医院近年倡导将医务社会工作制度引入医疗救助服务中,实现医疗救助工作的专业化,提高医疗救助工作的服务质量,助力和谐医疗环境的构建。
医疗救助服务是中国医务社会工作实务的优先领域和战略重点,是整合医疗卫生服务与福利服务的最佳途径,是创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医务社会工作实务模式与实务理论的最佳突破口[5]。为了提高医务社工在医疗场域中的接受度,打破不信任僵局,必须基于医院的现实情况进行考虑,从角色扮演、功能定位等多方面出发,改变“以医为本”的医疗系统对社工介入的偏差观念,使医务社工真正立足于医院。
3.1 服务提供者:在实务工作中获得职业认知医务社工走进临床,贫困患儿的介入渠道逐渐呈现多样化趋势。以往患者家庭出现经济问题,通常单方面向医护人员倾诉困难、寻求帮助。现在医务社工及贫困救助项目的出现增加患者的求助渠道,病友间互助介绍以及医务人员的专业救助也成为社工重要的介入方式。这样的转变既减轻医务人员工作负担,也增加社工与医、患之间的沟通交流。医院配备医务社工5人,在临床一线进行跟班查房、行为干预和家庭评估,开展各类患儿舒缓项目,协助儿童更好地应对医疗处置,提高治疗配合度。医务社工开展以需求为导向的病房探访服务,既增强与医护团队的正式沟通,也在患者群体内获得更为官方的职业认知。
在病区跟组查房时,社工要注意贫困家庭的筛选,根据年龄、病征、行动能力、家庭用度等因素对救助项目申请家庭进行综合评估,规范受助者的资格认证。医务社工可采用向病区医护人员了解情况,向同房病友询问生活日常,对患儿和家长分别访谈等方式,辨析家庭真实贫困状况。以医院开展的“爱佑童心”孤贫先天性心脏病患儿手术治疗项目为例,2018年南京市儿童医院共有418人咨询,社工初步筛选后,实际发起申请的患儿为144人,经过评估,拒绝不符合条件的患儿19人,退回6人,实际通过166人,通过率约为80.56%。分析患儿申报材料被退回及拒绝原因,主要在于家庭提供申报材料与实际情况不相吻合。因此,社工在评估过程中应充分考虑患者的家庭伦理处境,提高辨识度,及时跟进漏洞。
随着救助项目咨询量和申请量的上升,医务社工每天需要花费较长时间与患者家庭沟通病情。在实际工作中,每多一个申请救助的家庭,社工需要重复一遍填写规范,为提高工作效率,社工自发设计救助流程图,并将填表流程做成视频在自媒体平台发布,通过在项目救助病种涉及病区屏幕上滚动播放,指导有需求的家庭自助填写。
离开行政办公区,医务社工通过查房、评估、提供经济救助在实务工作中获得职业认知。而在贫困救助项目的推进过程中,社工用同理心、鼓励、沟通等专业技巧提高患者自我效能,获得病患和医护团队的职业信任。
3.2 资源整合者:拓展多方资源 成为医院的生产力依托院医学发展医疗救助基金会,医务社工搭建慈善救助平台,实现优质资源的分享与互补,发挥互助网络高效作用。在这个过程中,医务社工成为连接慈善基金与医疗救助之间的桥梁,通过寻求慈善组织、公益企业和爱心人士帮助,明确救助服务对象,建立多元慈善基金,策划实施一系列救助项目,帮助患者筹集看病资金,解决燃眉之急。在救助资金的管理上,社工秉持“专款专用”原则,坚持信息公开制度,做到评估细心、用款仔细、多方监管、透明公示,确保每一份救助资金都切实用在患者身上。为了增加患者介入渠道,让更多贫困家庭有机会获得慈善救助,医院社工与临床科室协调沟通,在病区设立慈善专员,将救助项目融入病区常规化入院宣教中。新入院的患者不仅可以了解病房环境、学习常规检查和注意事项,还能在第一时间接收贫困医疗救助相关讯息,并在有需要时及时寻求慈善专员及社工帮助。
在让患儿看得起病、看得好病的同时,医务社工还关注 “全人”照顾,让患儿回归儿童本身。通过引入社会领域工作机制,实现与社会的良性互动。医院与许多优质企业合作,建设儿童游戏空间,打造品牌服务,让患儿在医学治疗之余能够享受快乐童趣的住院时光。社工积极组织高校、企业和职工志愿者,在游戏空间开展电影放映、音乐治疗、绘本阅读、手工制作等丰富多彩的游戏活动,帮助住院患儿克服医疗恐惧,减少治疗紧张感。
医务社工在为院内患者整合社会资源的同时,还注重各项院外延伸公益服务,广泛组织医务人员深入社区、小学、幼儿园等单位,针对性开展健康讲座、教育科普、义诊咨询服务。医院社工整合优质医疗资源传递社会,运用专业社区工作方法对居民做简单教育培训,促使居民意识觉醒,减少资源下沉阻力,以实际行动助力分级诊疗。理论与实务相结合的社会介入,专业整合与分级诊疗同步的资源链接,医务社工服务惠及更广泛人群,社会工作影响力得以持续提升。
3.3 专业融合者:多学科联动 搭建跨专业合作平台在一定程度上,医务社工帮助患者运用自身力量和周边资源应对疾病,而医护则更希望患者能够服从,因此,医务社工在医疗机构与其他职业人员的合作表现出不顺畅[6]。为了建立正向互动的工作关系,同时满足患者及家庭需求,医院社工与临床科室开展合作,找准服务立足点,建立稳固的跨专业合作平台。比如,医院为增加患儿住院适应性、舒缓患儿治疗焦虑而在心内科建设的童馨小屋游戏空间,即提供医务社工与儿童保健科开展专业合作的场所。在实际情况中,一部分住院患儿因为环境变化、疾病创伤形成心理焦虑、内心孤独、社会交往困难等心理行为偏差。为了帮助这部分患儿树立正确自我价值观,去标签化,提升出院后存续能力,医务社工与科室沟通协调,邀请心理医生进行“外援”,通过组建“专科医生+医务社工+公益机构”的志愿服务团队,定期设计活动主题,固定排班,建立“周五我们不孤单”陪伴小组,通过游戏使患儿情绪外显,给予支持性教育。在这个过程中,社工还邀请专科医师、护士长参与服务计划的制定,并定期反馈活动参与者信息。医务社工与临床的多学科联动,既为患者家庭提供额外的疾病预防保健知识,增加医患间沟通机会,又为社工挖掘出不同专业间合作的可能,为服务的开展提供专业技术保障,促进相互间的融合。
慈善文化建设不仅是自上而下的倡导,更是自下而上的行动。通过临床服务、资源整合、学科互动,2018年,医院医务社工链接北京爱佑慈善基金会、江苏省瑞华慈善基金会、途牛“爱牛”基金会等10余家公益组织机构,开展15个医疗慈善救助项目,资助范围涵盖26个临床科室,提供1 000万元的资金救助,帮助近500个家庭解决治病困难问题。一系列专业实践使医务社工在医院内从“被了解”走向“被理解”,但如何以“被认同”的身份真正融入医院,仍面临严峻考验。
4.1 专业伦理与慈善心理的博弈社会工作的服务对象是人,处理问题时应对人本身和人所处的场域进行综合评估考虑。而医务社工又是一个强调伦理的职业,在实务过程中,对伦理困境的态度与处理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决定医务社会工作能否顺利融入医疗服务体系发展[7]。在提供慈善医疗服务时,社工时常遇到伦理困境。大多数救助项目有自身偏好的救助病种,更愿意救助社会关注度高、病状明显、预后较好的住院群体,这使得门诊贫困患者和一部分慢性病贫困患者缺乏慈善医疗救助途径。同时,几乎所有慈善救助项目都对资助条件有所限制,部分申请救助的家庭由于户口所在地路途遥远、材料无法及时上传平台,或是病情紧急已经手术,不满足术前申请条件而无法得到帮助,使得医务社工常感无奈。
4.2 本土化路径的缺乏另一方面,由于公立医院存在床位流转率高,患者在院就诊时间短等问题,医务社工缺乏时间进行有效评估服务,在医疗系统内难以开展传统三大工作方法,社会工作专业性得不到体现,工作胜任力陷入困境。事实上,当前很多医院招募志愿者来承担医务社工工作,有些医院采用内部工作人员编制转换来实现医务社工配置,以减少由“第三方外人”介入所导致的排斥性。这样的模式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在一定程度上也限制医务社工专业人才的立足和发展。目前,仍然缺乏对医务社会工作服务领域本土化实务模式的系统研究,本院慈善助医服务的开展工作由浅入推进,逐步积累经验,期望为实现医务社工本土化,为助力医务社工融入医疗系统提供有益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