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患者舞动疗法的研究进展

李若宁，王庆领，吕利明，杨昕宇，朱礼敬

(1.山东中医药大学 护理学院，山东 济南 250355；2.山东中医药大学 健康学院)

癌症在全球范围内被视作疾病致死的重要原因和提高预期寿命的主要障碍。我国最新统计数据[1]显示：到2020年，中国的癌症病例将达到451万例，癌症死亡人数将达到304万例。癌症诊断和治疗在损害患者身体功能的同时，也会对患者的心理状况和社会功能造成极大的影响[2]，因此，探讨基于癌症患者的身心干预方法以提高其生存质量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舞动疗法(dance movement therapy,DMT)依靠即兴舞动体验支持患者进行创意性自我表达，在改善个体身体功能和心理状况以及社会功能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3]。作为一种创造性艺术疗法，DMT在医疗环境中的使用逐步增加，目前在国外已广泛应用于癌症患者，促进了该人群的生存质量[4]，而国内少见相关研究报道。因此，本文就DMT概念与发展、理论基础、实施者的资质要求、实施方法以及在癌症患者中的实施效果进行综述，以期为我国癌症患者照护提供参考。

1 DMT概述

1.1 DMT的概念与发展 DMT又称舞蹈治疗，是运用舞蹈或即兴动作的方式促进个体身体、认知、情感与社会的有机整合，从而达到增进身体机能、改善认知状况、缓解身心症状的一种艺术疗法[5]。20世纪中期，随着精神分析学说和心理治疗技术的发展与盛行，舞蹈治疗被融入西方精神卫生服务中，DMT由此诞生[6]。目前，DMT已成为癌症等多种疾病患者身心康复的辅助治疗手段，以美国和英国为首的欧美国家不仅已形成系统的DMT人才培养方案与专业的治疗师资质认证体系，而且还拥有正规的组织机构与专属的学术期刊[7]。1994年DMT被引入我国大陆，目前国内DMT已在精神分裂症[8]、抑郁症[9]、帕金森[10]等患者的生存质量照护中进行了初步尝试，但在癌症领域中少见相关研究报道，且无专门机构对DMT从业人员进行资质认证。台湾和香港DMT的实践状况优于大陆，台湾地区于2002年成立舞蹈治疗协会并对DMT治疗师进行资质认证[11]。香港地区则在癌症等患者中进行了多年的探索，形成了较为成熟的实施模式[12-13]。

1.2 DMT的理论基础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拉班动作分析理论[14](Laban Movement Analysis，LMA)是DMT的重要理论基础，该理论认为人体的动作并非简单的无意识律动，而是一种具有特定内部含义的外在表现形式，通过分析不同动作的含义，能够识别出个体复杂的心理活动。LMA的核心内容是对身体动作进行清晰化和扩展化，以研究身体动作的基本规律，其理论框架可以简化为BESS：即身体(body)、力效(efforts)、空间(space)和形体(shape)。其中，身体揭示了全身各部分的连接方式与相互关系；力效描述了动作的能量、品质和内在态度；空间明确了身体在环境中的移动轨迹；形体总结了在运动中的静态身体形态和动态转化模式[15]。以上四部分在内容上具有相通性，在时间上具有同一性。LMA为DMT奠定了科学的理论基础，也为治疗师们提供了一种分析患者动作的专业语言，可以使治疗师借助身体动作更深入地了解患者，相反，也能够通过动作发展来成就个体精神的升华。

2 癌症患者DMT的实施

2.1 DMT实施者的资质要求 在国外，DMT已应用于多个临床领域[16-18]，但实施者需要经过系统的专业培养并获得DMT治疗师资质认证。如美国目前共有7所大学开设舞蹈治疗专业，包括硕士和博士水平。根据对艺术、医学、心理学和科研等层面的不同倾向与侧重，舞蹈治疗分别设立在不同的院系，包括艺术系(如普瑞特学院)、健康护理系(如德雷塞尔大学)和应用心理系(如安提阿大学)[19]，需要经过系统的理论学习、严格的临床实习，并通过美国舞蹈治疗协会(American Dance Therapy Association，ADTA)的认证后方可取得DMT治疗师的资质[7]。在职人员也可通过社会非学历培养途径，完成ADTA侧类途径制定的专业培训项目，以获得DMT治疗师资格认证[19]。研究[20]显示，ADTA中有13%的认证会员专门在医学领域进行DMT或从事姑息护理相关工作。国内目前尚无正规院校设立舞蹈治疗专业，亦无专门的机构进行DMT治疗师资质认证，从业人员主要通过参加美国、欧洲等舞蹈治疗协会的治疗师培训项目获得DMT治疗师资质[11]，因此专业的DMT治疗师数量较少。目前在临床患者中应用时多由经过舞蹈培训的护士或者护士作为舞蹈教师助手对患者实施干预[8,10]，存在规范性和专业性不足等问题。

2.2 DMT的实施方法 目前，DMT尚未有公认的标准化实施流程，通过归纳文献[4,18,21]，DMT的实施大体包括四个阶段：(1)评估与准备：治疗师采用良好的沟通技巧与患者建立相互支持的关系，了解患者的需求以及期望通过DMT所达到的治疗效果，通过暖身活动使患者跟随治疗师进行肢体摆动，营造一个轻松自在的环境，解除患者身体的紧张感并防止运动损伤的发生。(2)舞动与表达：治疗师以口述的方式引导患者进入潜意识，鼓励患者通过肢体动作抒发心情，在音乐、道具的辅助作用下，患者进行开放式想象，充分唤醒身体内在的感觉，进行自我动作创造。(3)观察与纠正：在观察患者肢体动作的同时，治疗师通过镜像的方式模仿患者的动作，发现并纠正其不协调的动作，以逐步提高动作质量。(4)评价阶段性治疗效果：治疗师通过倾听和询问的方式与患者讨论其对整个DMT实践过程的见解，帮助患者形成个人的特殊经验，促使患者领悟其思想、情感与动作之间的联系，进而达到身心的整合和统一。

3 癌症患者DMT的实施效果

3.1 改善负性情绪 癌症的诊治会导致患者出现一系列负性情绪，其中，焦虑、抑郁是大多数癌症患者最常见的不良情绪反应。DMT通过构建一个相对轻松且安全的空间，可为癌症患者提供发挥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机会，使其在DMT中充分表达负性情绪，有利于改善癌症患者的焦虑、抑郁水平。Sharma[18]、Dibbell-Hope等[22]在对肺癌、头颈癌、乳腺癌、结直肠癌等患者的心理干预中，发现DMT能够有效缓解焦虑、抑郁情绪，并使患者应对自身负面情绪困扰的能力得到提升。Plevin等[23]发现DMT尤其适用于癌症患儿，其能够分散患儿的注意力，使患儿获得轻松愉悦的心理体验，并找到一种积极应对疾病和治疗带来的焦虑、抑郁等不良情绪体验的方法。DMT改善焦虑、抑郁症状的生化作用机制目前尚不明确，有研究[24]认为DMT能够调节中枢系统5-羟色胺和多巴胺的释放，以上两种激素可降低焦虑、抑郁水平。

3.2 缓解癌症相关症状 疼痛是癌症患者的常见症状。Ho等[12]研究显示，癌症患者放疗期间配合使用DMT可减轻其疼痛严重程度和疼痛干扰程度。关于DMT缓解疼痛的机制，Shim等[25]认为，DMT能够通过身体意象和运动隐喻，将疼痛外部化和客观化，使患者将自身躯体与疼痛感相分离，因此，在DMT中缓解癌痛症状可能比单独想象或口头表达形式具有更强大的现实效果。Shim等[25-26]还指出DMT通过激活自我(即明确自我概念)、连接自我(即身心整合)、连接他人(即社会应对)、重构(即认知重构)和培养健康的情绪(即情感应对)五个关键作用机制重建慢性疼痛患者的复原力，复原力的构建能够使慢性疼痛患者对疼痛的感知度下降，并可以增强患者的疼痛自我控制感。也有学者从生化层面进行了探讨，如Bojner-Horowitz等[27]发现DMT可以增加催乳素和神经肽Y的释放，而这两种激素可参与痛觉调制，抑制疼痛感。DMT作为一种运动干预方式，还可通过提升心肺功能、加速代谢产物的清除、调节消极情绪来改善患者的疲乏症状[21，28-29]。与传统的运动方案相比，DMT更具多元化的特性，可针对个体病情酌情选择不同强度的舞蹈形式和活动时间，有效防止过度的激烈活动加重癌症患者的疼痛和疲乏症状。

3.3 提升身体功能和应对效能 DMT可以改善身体协调性和肌肉紧张度，提升人体各系统的功能，促进癌症患者身体功能的恢复。Sandel等[4]将DMT作为乳腺癌患者症状缓解和生存质量提升的干预措施，结果显示，12周的DMT可有效改善乳腺癌术后患者的肩关节活动度和上肢水肿状况，并且有利于提升乳腺癌患者的健康相关生存质量。此外，Loo等[30]显示，DMT具有降低与肥胖和炎症相关的细胞因子水平的潜力。自我效能感是个体对自身是否能够控制影响生活的事件及活动水平的主观推断，在癌症患者自我管理中具有独特优势[31]。有研究[13，22]显示，DMT有助于患者提升自我效能感，能够增强癌症患者的整体应对能力，有利于患者更好地应对癌症治疗所带来的应激反应。

3.4 促进社会功能 癌症患者常因病耻感、身体功能下降等原因出现社会疏离，并由此产生孤独感而影响生存质量。DMT是一种主要以小组形式开展的干预方法，能够借助小组成员的力量，减轻患者的孤独感，促进其社会功能的恢复与发展。Boing等[32]发现，在对癌症患者实施DMT的过程中，疾病经历和感受的分享改变了患者对生活的看法，有利于其积极态度的形成，并有效减轻癌症患者的孤独感。DMT能够促使癌症患者与团体之间形成更加和谐亲近的关系，随着良性互动的增加、社会支持系统的构建，癌症患者的自尊感也得以满足，这将有助于癌症患者更好地融入社会生活。

4 启示

综上所述，DMT在改善癌症患者负性情绪、缓解癌症相关症状、提高身体功能、提升应对效能和促进社会功能的恢复方面具有显著效果，有助于提高癌症患者的生存质量。但DMT在我国仍处于起步阶段，目前尚少见在癌症患者中的应用报道，且存在专业的治疗师不足、从业人员缺乏资质认证等问题。作为一种创造性艺术疗法，DMT不受语言、年龄、认知能力的限制,在各类人群中均具有很强的灵活性和实用性，随着医疗领域的不断发展，DMT在癌症患者的身心康复中必将得到更为广阔的应用。未来可借鉴国外模式，通过护理院校开设舞蹈治疗专业或开设相关课程等方式培养DMT专业人员，或者通过组建护理人员参与的跨学科DMT治疗团队等方式促进DMT在护理领域的应用。另外，未来亦可探讨DMT与其他创造性艺术疗法(如音乐疗法、戏剧疗法、创意性写作)的有机结合，将DMT融入病房、社区及居家护理中。并通过完善资质认证体系、规范实施方法、制定相应的评价标准等措施，形成科学有效的整体干预方案，以期提升癌症患者的整体生存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