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胡林翼公仆思想的渊源

李敏

摘要：胡林翼身处腐败成风的晚清乱世，以一介书生整饬吏制，以自身公仆之行改善世风，其公仆思想的形成与其世治儒术的官宦家世背景和经世致用的湖湘文化有很深的关系。

关键词：胡林翼 公仆

胡林翼身处腐败成风的晚清乱世，以一介书生整饬吏制，以自身公仆之行改善世风，所到之处，奖廉惩贪，崇实黜华，抑奢竞，尚廉耻。在湖北时，他更以一省之行政长官告诫僚属：“吾辈作官，如仆之看家，若视主人之家如秦越，则不忠莫大焉。”在他看来，所谓“做官”，其实就是“做仆”；所谓“主人之家”，其实就是“公家”，其终极指向是“国家和人民”。曾国藩曾评价胡林翼说他“变风气为第一，而荡平疆土二千里次之”，此评价十分中肯。知人还需论世，胡林翼公仆思想的形成与其世治儒术的官宦家世背景和内圣践履，讲求经世致用的湖湘文化有很深的关系。

一、世治儒术，深厚的家学底蕴

清梅英杰纂《胡文忠公年谱》中记载胡林翼家族以源于江西泰和的胡汉清为第一代始祖，家世良农，其后世虽为官宦，然而其家族一直保持耕读传统。其先祖中自第九代胡文亮始读书于岳麓，明成化时隶学籍，后世学者称其为麓山先生。崇祯癸未年间先祖胡光璧，当张献忠陷长沙时，从蔡道宪守城殉难，可见胡氏一族素有家国情怀。

到胡林翼高祖这一辈，胡家的知书达理，家风端正，已经名闻乡里。他的高祖父胡民典也是出了名了孝顺之极的文人。有记载称胡明典孝顺之极，双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科考的心思，就潜心编著《孝经义疏》，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哀思。他的曾祖父胡多吉，在益阳县志上有记载，说此人知识渊博，样貌端正，为人处世也是非常的周正，周围没有一个人对他言行有不满。其曾叔祖多珩诚斋先生，苦学毕生，对胡氏有很大影响。其祖父胡显韶性情友善，为人十分孝敬。平时博览群书，对于史书有很大的见解，对于教育学生，就一定会以小学、近思录、性理大学衍义等书进行教学。他对于家族，定下了胡氏家训家规共十条。用来教育子孙后代，培养他们的品性和为人处世的行为规范。在家规中，将对国家的重视放在首位，在胡氏家训家规中第一条就是：团结宗族。捍卫国家。不容有违背涣散之行为。所以，从小跟随在祖父身边的胡林翼，思想教育深受其影响。其父胡达源是通过习程朱之学入仕的，曾是嘉庆24年（1819年）殿试一甲第三名，年纪轻轻就进入翰林院，为官清贫。他在长沙城南书院执教时撰写《弟子箴言》，其中有许多关于儒家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等理念，将其融入书中，做到警醒世人。甚至，书中还有关于为人处世、持家治业等诸多方面的内容。其母汤夫人力田养家，胡林翼曾在《戊午（1858）陈请终制疏》中追述说：“臣家世力田，耕读相承，臣生之始，臣母操井臼，日治百人食，即以田功”。因此乡里皆曰：“胡氏一门雍穆，耕读相承，其男女勤且贤也。如是，是其将兴乎！”

胡林翼从小聪慧绝伦，家里人对他的教育极为严格，六岁，他随祖父显韶读《论语》。九岁时由其父亲自督责，以先儒授以性理之书，“蚤夜督责，不稍宽假”。其父对待胡林翼，更是教育及其严格，从他读书开始，就对他教导了儒家学说，用来培养他的性情，后又传授了詹之学关于从宋五子到孔孟的理论思想，用来教导他在面对公私和个人利益之间应该如何相处。关于朱子的《小学》、《近思录》等也不少。在关于个人的修身之道上面，胡林翼的父亲胡达源教导他：读书不仅需要看当下的书籍，对于从前的书籍更是需要涉猎，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博览多识。不能因为一点点功利就去轻易的计较得失。这些训诫让胡林翼终生受益，不仅做到勤学保身，在面对事情的时候，更是需要坚持的毅力。故《清史稿》中说“胡林翼综覈名实，幹济冠时”。

二、经世致用，地域文化的滋养

胡林翼自幼深受湖湘文化的熏陶，其“在廉在勤”的公仆之风与湖湘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的思想深受湖湘文化经世致用的影响，所以他在仕宦生涯中，积极参与社会实践，为当地人民作出了诸多贡献。在揽才、吏政、治军、理财等方面，都有许多的成就。

胡林翼出生于习经成风的长沙府益阳县，风俗对他的成长是润物细无声，慢慢浸润。湖南地处僻远，与文化发达的江、浙等省交通不便，使得湖南士人尊理学而远脱离实际的乾嘉学派。湖湘文化素有尊崇理学、穷理正心的文化传统。湖湘思想是以义理经济为主，但是当时人们多把这些思想看做读书的末端。在传授给学子们的知识中，多以程朱理学为主《益阳县志·乾隆志》有记载：社会风气重视读书，所以有许多乡塾，有学之士对经义都有诸多的了解。对于知识的教导都是从言古为文有根开始。一个县城的童试有3000多人，这些人当中，许多都是真实的热爱读书，不会轻易的放弃读书。在这些传授知识的认识中，一大半都是推崇理学的，他们倡导富厚者就多行善。在和人相处时，如果发现对方是伪君子，则大家都会他对嗤之以鼻。因此胡林翼在创办箴言书院时一再强调：“先宫詹独以宋诸儒之学，力践诸其躬，盖所谓卓然不惑者”。胡林翼为箴言书院指出了教学的重点：《朱子》、《小学》、《近思录》诸书。他在《箴言书院序》中说：“盖先宫詹之志，由宋五子上推孔孟之旨，尤严于公私义利之际，始于切近，以致远大。”在湖湘尊崇理学思潮氤氲孕育下，胡林翼修身体道，进德修业思想逐渐形成。

经世致用是湖湘文化重要特色，“三湘学人，诵习成风，士皆有经世之志”。这一学派重视“体用合一”的中庸思想，做到内心思想与外在行为中寻找平衡。所以在胡林翼的求学过程中，湖湘之地的经世致的思想对他的影响很大，所以胡林翼后来不被写作普通文章所局限。他更喜欢读《史记》《汉书》《左氏传》、司马《通鉴》及中外舆图地志，各类山川要塞和兵政机要都是他读书研究的重中之重。湖南政治家之巨擎陶澍倡导经世之学，他的声望在这个朝堂来说都是相当高的。其勤政爱民、以民为本的官仆之风为江淮人民所深深景仰。胡林翼“干实事，说實话”的官仆作风就受益于陶澍的培育与陶冶。二十一岁时，胡林翼偕夫人送岳母贺夫人去南京岳父陶澍两江总督任所。留居节署一年，胡林翼亲见陶澍兴利除弊措施，深受熏染，“精神殊为一变”。在给父亲的信中，胡林翼写道：岳父和我谈论事情，就像您和儿子长谈。岳父胸中本来极渊博，再加上数十年来仕途经历，上下古今都能融会贯通。每每谈论到一件事情，他都能做到从侧面证明引证，每次和他谈论都能有不小的进步。在其岳父陶澍的影响下，胡林翼“以天下为己任，包罗万象”，外以熟悉山川地理、兵机政要，待机勤王，内则更刻苦磨砺自身的品行操守，以孔朱学说正人正己，自此“一生谨守文毅规戒而不负期许”。

湖湘理学又尤为非常的重视“心学”。当时的理学家普遍认为社会上存在的问题，朝堂上的政治问题，甚至诸如经济等问题，都是‘人心的问题”。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说过许多关于心学的探讨胡林翼继承和发扬了程朱理学的“心性”理论，他秉承“安危治乱本于人心”的理学信念，认为“正人心，厚风俗”，加强理学修为是修正天下之本。在早年治黔时他便立下理学信念——“天下之乱不在盗贼，而在人心”；后于湖北主政时结合自身的理财实践，指出“理财之事，其体在心”，据此他称“奉公则日见有余，奉私则日形不足也”；背负着开疆守土的重大责任时，当他看到当时社会中出现了人心混乱的社会衰像，他就更加推崇“安危治乱本于人心”的理学信念。他由体而达用，一生为官清廉，“心中无一毫私欲家室之念”。不仅如此，他还由己达人，要求各级官吏都“正心诚意”，“讲明义理，以为教战之方”；他要求各级官吏要具备使人廉洁奉公、临财不苟的“道心”，使“道心”成为其心灵的主宰，以防止官吏欲望横溢，贪腐公物。这正是胡林翼对“教化人心”理学准则的身体力行。

以民为本是儒家政治伦理思想的重要内核，胡林翼深受湖湘理学浸润，具有浓郁的民本情怀，家世和成长经历也使他深切感受到了平民百姓生活的艰难，因此他崇尚仁政，将“仁爱”视为经邦治国、守土治民的基本准则。他要求官员恪守爱民理念，强调官吏的职责使命就是“重在养民”。他认为爱民就要勤于官事，珍惜民力，“不纵差役，不累百姓”，而要敦劝农桑，讲信修睦；他还要求军队爱惜民力，体恤民情，严军纪，禁扰民，对违反者予以严惩。特别是当他成为了抵抗太平军和成为当时湖北省最高实权的地方大吏时，民本思想作为救时良方受到他的推崇。他尝谓：“治世与乱世不同用，而爱民之心则无不同”。为民服务是封建为官者思想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也是胡林翼公仆思想的进一步深化。

胡林翼将“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价值观与以民为本的儒家思想糅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了其公仆思想，并付诸于其官场实践中。他年轻时曾写对联“杜老乾坤今日眼，范公忧乐古人心”，可见湖湘理学文化的熏陶使他更多着眼于国家民族利益。仕宦生涯中，胡林翼将理学的心术观运用自如于理财之中，崇义轻利、贵义贱利贯穿于其筹饷理财的全过程。故在他主政鄂省时，出现了“商贾皆知同仇而敌，局员皆知洁己以奉公”的大好局面。胡林翼为了确立儒学之道为民服务的终极信仰，进一步升华提升自己的思想道德素质，常与理学名家会讲《论语》，兢兢于“进德修业”的理学修为。他以理学正宗自榜，终其一生都在加强自身修养功夫，在修身、廉洁、勤政三方面为官员士绅做表率；多年政治生涯中，他洁身自爱，劳心劳力，“视民事为家事”，故其以病弱之躯力撑危局，终至病势沉疴而亡后，武昌城中“士民皆奔走相告，巷哭失声”。

综上所述，经世之学地域文化的滋养，世治儒术家学底蕴的陶冶，塑造了胡林翼的公仆思想，使其在晚清颓靡的政治大局下终成一代中兴名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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