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从岁岁安澜到高质量发展

赵慧

自去年9月成为重大国家战略后，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今年进入紧锣密鼓实施阶段。

年初的1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六次会议，研究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问题。

8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审议《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纲要》。

12月9日，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领导小组全体会议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韩正，首次以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领导小组组长身份亮相。

蜿蜒5464公里，流经九省区，流域面积79.5万平方公里，黄河流域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屏障，分布着我国重要的农牧业生产基地和能源、化工、原材料、基础工业基地，同时也是脱贫攻坚的重要区域。

去年9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郑州主持召开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成为继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之后又一重大国家战略。

与长江经济带发展一样，黄河国家战略同属以大江大河串起的区域发展战略，同样强调共同抓好大保护、协同推进大治理。但不同的是，由于黄河流域生态环境尤其脆弱和复杂，生态保护被摆在了更重要、更优先的位置，“重在保护、要在治理”，首先要保护和治理脆弱生态，其次还要摆脱粗放性发展，实现高质量发展。

生态脆弱复杂

历史上，黄河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水害频繁。新中国成立后，黄河实现岁岁安澜，连续70多年伏秋大汛堤防不决口。

但是，伴随沿黄九省区经济的高速发展和人口增长，相当长一段时期，黄河流域污染问题突出，生态环境堪忧。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黄河部分支流污染变重，干流水质也逐渐从良好、较好，变为基本良好、尚好，直到1995年发展为全流域水污染严重。1999年，黄河水系114个水质监测断面中，Ⅴ类和劣Ⅴ类水质断面高达63.1%。

更为严重的是，这一时期还发生多起油污染、水污染重大突发性事件，使原本就不堪重负的黄河雪上加霜。

进入本世纪初期，黄河流域持续面临水资源短缺和水体污染的双重压力。《民生周刊》记者梳理历年中国环境状况公报发现，从2003年到2010年，黄河水系水质整体属中度污染，干流好于支流，部分支流连续多年处于重度污染状态。直到2011年，黄河流域水质才整体转为轻度污染，而支流水质转为轻度则要迟至2016年。

除了污染问题，黄河还一度面临断流压力。1995年，黄河下游利津水文站断流121天，断流长度740多公里，历时之久、河段之长都是有水文记录以来所未见。翌年，黄河郑州以下90%的河段断流。

黄河流域是我国生态脆弱区分布广、脆弱生态类型最多、生态脆弱性表现最明显的流域之一，流域大部分位于我国中度脆弱、重度脆弱、极度脆弱区。

上游局部地区生态系统退化、水源涵养功能降低;中游水土流失严重，汾河等支流污染问题突出;下游生态流量偏低，一些地方河口湿地萎缩。黄土高原水土流失量大面广，水土流失率比全国平均水平高9个百分点。

中上游之痛

打开生态环境部的国家地表水水质自动监测实时数据发布系统，至12月16日，山西、河南、陕西等省的黄河流域仍存在Ⅴ类和劣Ⅴ类水质断面，劣Ⅴ类水质断面最多的省份是山西，有4处。

山西、河南、陕西等省所处的黄河中上游，曾是全流域污染最集中、最严重的区域。“十五”期间，流域水污染物排放量逐年增长。2005年，全流域废水排放量29.1亿吨，COD排放量123.5万吨，废水COD排放平均浓度高于全国平均水平60%。

问题在水里，根子在岸上。黄河中上游污染严重的主要原因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以重化工为主的工业结构，煤炭、石油等资源开发强度大，流域内化工、食品酿造、石油加工、炼焦、造纸等主导产业污染严重，工艺落后。

包括山西运城、临汾，陕西渭南，河南三门峡等地在内的黄河中游三省构成黄河金三角区域，但在环保组织空气侠发起者赵亮看来，这里一度成了“黄河黑三角”，工业企业集聚，污染物排放强度高，整体生态环境较差。

2017年至今，空气侠对这一区域的工业企业，特别是钢铁、化工、能源企业进行了排查调研。今年9月初，空气侠对山西河津、临汾、介休、孝义、汾阳，内蒙古乌海等地开展大气环境观察，以第三方視角助力区域环境改善。11月9日，空气侠关于乌海及周边地区大气环境观察问题的反映材料，获得内蒙古自治区生态环境厅回复。

自2017年开始，回归荒野生态保护团队开始关注黄河流域的生态环境，特别是因工业污染造成的生态环境破坏，2019年1月发起“黄河流域生态保卫战”公益项目，

“固废倾倒、废水直排、露天采矿、塑料垃圾、粉尘等大气污染和历史遗留的污染场地，是黄河流域生态保卫战关注的6个主要问题。”回归荒野团队负责人张晓磊介绍。

为了治理黄河中上游日渐严重的污染问题，我国曾专门发布《黄河中上游流域水污染防治规划》，将这一流域分为黄河干流水质改善区、渭河污染控制区、汾河污染控制区3个区域，提出保护目标和治理措施。

党的十八大以来，黄河流域生态治理步伐加快，全面打响“蓝天、碧水、净土”三大保卫战。2018年初，汾渭平原与京津冀周边、长三角一同列为国家环保治理主战场。

“这几年，随着国家和地方对生态环境的重视，工业污染大大减少，黄河生态环境明显改善。相比之下，塑料垃圾和历史遗留的污染场地问题更值得重视。”张晓磊说。

他告诉记者，塑料垃圾是全流域的问题，由于没有归口管理部门，很多河段水面、岸边塑料垃圾随处可见，无人打捞。历史遗留的污染场地多是废弃工厂，因为土地不值钱，没有纳入治污名单，所以同样没人负责。

9月17日，回归荒野团队在甘肃省永靖县调研时，在黄河岸边一废旧工厂后面发现一处无人管理的疑似冶炼废渣堆场，随时会对紧邻的黄河水造成污染。

生态优先 流域之治

与其他大江大河不同，黄河尤其复杂难治。去年9月18日，在分析黄河问题的原因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既有先天不足的客观制约，也有后天失养的人为因素。可以说，这些问题，表象在黄河，根子在流域。”

重在保护，要在治理，生态保护治理是黄河国家战略的首要之义。针对黄河上中下游的差异，国家将实施一系列生态保护工程。上游将推进实施一批重大生态保护修复和建设工程，提升水源涵养能力。中游突出抓好水土保持和污染治理，有条件的地方建设旱作梯田、淤地坝等，推进治理汾河等污染严重的支流。下游的黄河三角洲将做好保护工作，促进河流生态系统健康，提高生物多样性。

黄河水资源总量不到长江的7%，人均占有量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27%，水资源开发利用率却高达80%，远超一般流域40%生态警戒線。

黄河岸边无人管理的废渣堆场。图/张晓磊

一个必须正视的事实是，黄河上中游七省区是发展不充分的地区，同东部地区及长江流域相比存在明显差距，源头的青海玉树与入海口的山东东营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相差超过10倍，全国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有5个涉及黄河流域。

黄河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上升为重大国家战略后，沿黄各省区积极融入这一战略。仅今年，黄河下游的山东就召开多场有关黄河的会议。

12月13日，由中国区域经济50人论坛、山东大学主办的黄河发展论坛在济南举办。山东省委书记刘家义表示，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战略和自贸试验区、上合示范区、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等重要平台在山东叠加发力，山东发展面临难得历史机遇。

作为黄河流域的中心城市，济南提出举全市之力落实好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国家战略。兰州、西安、郑州等城市也纷纷行动起来，主动融入，加入沿黄地区中心城市及城市群高质量发展序列。

“要强化生态环境、水资源等约束，高质量高标准建设沿黄城市群，建设特色优势现代产业体系。要加大统筹协调力度，建立健全工作机制，形成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的强大合力。”

在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领导小组全体会议上，韩正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