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蒲松龄所撰《陈淑卿小像题辞》一文中的女主人公是作者友人王敏入的第一任妻子,而非蒲松龄一次艳遇中的红颜知己,更不是他的第二位夫人。这一问题在20世纪80年代中已经有关学者考证解决,然而陈、王这一对患难夫妻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艰辛苦痛,由于骈体文多用典故,致令叙事语焉不详;论者完全忽视了陈氏娘家的存在,也未顾及陈家对二人情事的影响,从而令解读这篇骈文发生偏差。本文即从文本细读入手,在对原文详加注释的基础上,试图再行探讨并诠解陈、王两人情事。
关键词:蒲松龄;陈淑卿;王敏入;注释
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识码:A
20世纪80年代初,田泽长先生《蒲松龄与陈淑卿》一文,发表于山东大学蒲松龄研究室编《蒲松龄研究集刊》第一辑,其文认为《蒲松龄集》中的骈体文《陈淑卿小像题辞》乃蒲松龄的夫子自道,书写其淄川某年动乱中的一次外遇:“骈文多用故实,大都通过巧妙的比喻,象征性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很难表示出一个明确的概念。作者就利用了这个特点,尽量回避了那些‘离经叛道的概念,委婉地表达了他和陈淑卿生死离别的情感。” [1]265此论一出,即引来学界质疑;但也有论者继而提出“蒲松龄的第二位夫人”之说,其根据是1966年秋天被非法掘开的蒲松龄墓中“发现”:“在蒲松龄的西侧,紧傍着木棺,另有一具用席卷包裹的无名氏遗骨。总的安放位置是蒲松龄居中,刘氏居右,当是嫡妻,无名氏居左,显然是妾。”又说:“既然在蒲松龄的墓中客观地存在三具尸骨,那么,蒲松龄一生中確曾有过两房妻室,定然无疑。” [2]58这一说法属于道听途说,并无事实依据,也没有肯定“无名氏”尸骨就是陈淑卿,因而学界反响不大。王枝忠先生写有《陈淑卿决非蒲松龄的第二位夫人——〈关于蒲松龄的第二位夫人〉读后》,载《宁夏师范学院学报》1984年第4期。当时供职于《蒲松龄研究》编辑部的杨海儒先生出于职业敏感,写过几篇反驳的文章,后收录于其自选集中 [3]。令所谓“第二夫人”说甚嚣尘上的是20世纪80年代中相继出现的有关蒲松龄题材的影视剧、小说等文艺作品,虽曾热闹一时,但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可以不论。
北京大学马振方先生认真对《陈淑卿小像题辞》进行考辨,首次揭櫫这篇骈体文的男主人公即蒲松龄的忘年交友人王敏入 [4]。山东大学邹宗良先生进一步考订出王敏入的父亲为王瑞永 [5],为对这一问题的考辨画上了最终的句号。
《陈淑卿小像题辞》这篇措辞哀感顽艳的骈文是蒲松龄为年长于自己十馀岁的友人王敏入第一段婚姻所写,陈、王两人结合于社会动乱之际,此前两人是否有三媒六证的婚约?《题辞》并未言及,仅从“伯鸾将婚”“文姬未嫁”两句判断,只能是两人当时俱系单身的证明。至于“随舟纵棹,忽睹秦汉之村;扣户求浆,竟是神仙之宅”四句,则显然表明两人初识于偶然,所以用晋陶渊明《桃花源记》的故典,否则于山城淄川何来“纵棹”?明崇祯十七年(1644),正值清人入主中原之际,淄川又发生以乡人王茂德为首的暴乱,乱民在淄川城以外的乡间四处劫掠,年近二十岁的书生王敏入于逃乱中在一偏僻乡间遇到十三岁左右的少女陈淑卿,两人一见钟情(并非先有婚约),终成好事。将近半年之后,淄川乱平,王敏入携归陈氏,因其婚姻本无媒妁之言,王家父母不予承认,以家长威严休归陈氏。反言之,如果王、陈两家原有婚约,王家休归陈氏就不会轻而易举了,因为旧时丈夫遗弃妻子的所谓“七出”各条,并没有下揭县志所云“未娴女红”之例。
对于陈、王两人这一段情事,乾隆八年(1743)《淄川县志》卷六下《续列女》有传云:“陈氏,孝子王敏入妻。性贞慧。值明季土寇为乱,合卺未成礼,遽仓皇奔匿山谷。氏遥见其夫衣白而伏,遽脱青衣遣婢持覆之。少顷贼至,辄望白处追射,敏入卒免。既而氏以早失怙,未娴女红,失姑意,遣归。氏大归,毫无怨意。后翁姑渐老,复迎氏。时岁大饥,氏鬻簪珥供甘旨,助小姑婚嫁。姑病,氏亲为涤溺器,除粪箕,翁姑至为感泣。族属里党咸称为孝妇焉。唐太史次其事为作《夫妇孝义合传》,盖实录云。”然而县志这段记述是有问题的,至少未经仔细推敲斟酌。所谓“氏以早失怙,未娴女红”,“失怙”即丧父,语本《诗·小雅·蓼莪》:“无父何怙?无母何恃?”这与“未娴女红”并无逻辑关联,反而是“早失恃”,即早年丧母所致方合情入理。至于唐太史撰《夫妇孝义合传》一事,检唐梦赉《志壑堂集》与《志壑堂后集》,皆无此文,显然也是虚晃一枪。袁世硕先生曾说:“陈淑卿之事当得之于王敏入之口述。他不能象作《聊斋志异》那样,随意虚构,更不能无中生有地将一些当时视为不光彩的事情,强加在已亡故的陈淑卿身上;如果是那样,就等于对王敏入戏谑不敬了。可见蒲松龄所赋陈淑卿之事是真实的,而县志之记述,经过传述者和执笔者之净化、粉饰,已经没有真实的生活血肉了。更重要的是,蒲松龄敢于冲破世俗的眼光,不以陈淑卿‘因乱成婚、‘为欢废礼,以及被逐之后还同王敏入暗中过夫妻生活为非礼,笔端凝聚着同情和悲哀,毫无顾及地写出了她一生遭遇之不幸。” [6]98袁先生的这一见解是颇为通达的,索解陈、王情事自当以这篇《题辞》骈体文为准。
据《题辞》可知,陈淑卿被休归娘家以后,王敏入伉俪情深,一对青年男女在热心人的帮助下仍暗通消息,且偷偷同居。陈氏因没有再踏进王家一步,这时的王家一方已然失去干涉的理由,而陈家人则当认为是奇耻大辱,横加阻挠两人好事势所必至。《题辞》中所谓“老采苹”“女昆仑”云云,皆用唐传奇中掌故,属于服务于陈淑卿的娘家一方的热心人,因而绝非设防于王家,而是有意躲避陈家的干扰,甚而有意设局迷惑陈家人。“广柳为船,别娇婴于渡口”两句,是理解变故发生的关键,作者巧妙运用《史记·季布栾布列传》中“欲人不知”的瞒天过海故事,耐人寻味(详本文后附注释)。两人同居,陈淑卿怀孕生子,无论男婴、女婴,按旧时观念,皆属于王家骨肉,是喜事一桩,并且无关于婴儿母亲的地位如何。大发“雷霆”之怒者自然不会是王家父母,只能是娘家一方。这一类有关“风化”的民间纠纷,对簿公堂会令女方更为出乖露丑,只有私下解决方可保存一定的体面,其方法无非是围殴致残乃至追杀。显然陈、王二人为躲避陈家的暴怒,无奈中只好暂时告别刚生下不久的婴儿,秘密远走南方水乡,而绝无必要只将婴儿托寄异地。
一对青年男女偷偷乘舟南下以避风头,或投亲,或靠友,《题辞》并未明言,但以“雷霆虽烈,渐感悟于湘蘅”两句而论,两人可能一度到湖湘一带躲避。随时间推移,陈氏娘家汹汹情势逐渐缓解;或许没过很长时间,王、陈已然回归家乡,在王家默认两人事实婚姻的状态下,终于岁月静好。仅以此篇《题辞》判断,陈淑卿似乎始终没有回归王家,夫妻两人只是在外别居,否则文采绚烂的蒲松龄不会放弃对这对夫妇在家中重又侍奉翁姑双亲的刻画渲染。夫妻二人陆续育有儿女,所谓“儿啼女号,谪我之恶声未有”可证。骈文擅长串联前人典故以叙事,有时不免迷离恍惚,给后人解读带来困惑。蒲松龄曾为王敏入撰写《〈追远集〉序》,内有云:“王子梓岩,文章风雅,弱冠知名;而讽咏馀暇,兼精顾、陆之长,且镌镂图章,罔不臻妙,非其慧业深耶!” [7]65前揭《淄川县志》称誉王敏入第一任妻子所谓“孝妇”云云,或许是站在封建主义立场上,为乡里名人(工绘事且能文)有所讳饰使然,难以为据。
陈淑卿大约卒于顺治末年(1661)前后,时年三十岁左右,一生艰辛悲凉,且又早逝,是一位苦命女子。两年以后,将近四十岁的王敏入续娶小于自己十七岁的女子为妻,蒲松龄有《贺新郎·王子巽续弦即事戏赠》等多首词作可为证。王、陈两人的结合,在当时极富传奇色彩,引起当时年仅二十馀岁的蒲松龄的极大好奇心,殚精竭力,搜罗掌故,为自己的忘年之交结撰此文,也寄托了自己对婚姻自由的无限憧憬,在其《聊斋志异》的诸多篇章中,读者不难发现作者的这一情愫。
骈体文的文本细读,不加注释就难免囫囵吞枣,难于理解文中曲折微妙之处,甚而郢书燕说,引来误解。笔者不揣卑陋,于文后附注《陈淑卿小像题辞》,力求准确,以与读者共同仔细鉴赏这篇缠绵悱恻的骈体文章。
附:《陈淑卿小像题辞》原文与注释
霓裳谪队①,香案旧曹②。朱衍樱唇,原太冲之娇女③;风飘柳絮,入安石之闺门④。游龙之人,宛同洛水①;射雀之客,旧本琅琊②。伯鸾将婚,兵方兴于白水③;文姬未嫁,乱适起于黄巾④。居民窜诸深山,王孙⑤去其故里。随舟纵棹,忽睹秦汉之村⑥ ;扣户求浆,竟是神仙之宅①。开扉致诘②,始辨声音;秉烛倾谈,恍疑梦寐③。倥偬搭面,送神女于巫山;仓猝催妆,迎天孙于鹊渡④。片时荒会⑤,遂共流离;一点雏龄⑥,便知恩爱。寄八襊之襻帶,不为秋寒⑦;脱半臂之锦绡,非怜夜冷⑧。迨夫烽烟罢警⑨,遁客⑩还乡。携四壁之芙蓉,来归庭户{11};捧半年之巾帨,始认家门{12}。因乱成婚,已失椿萱①之意;为懽废礼②,大非姑舅③之心。厌嫌之色难堪,驱遣之词并进。流纨新妇,蹴裌裙之细步以归④;织素⑤故人,望蘼芜之高山⑥而去。连理之树⑦,日度愁莺;比翼之禽⑧,翻为别鹄⑨。此际真成双怨,是⑩番幸不长离。青鸟衔书,频频而通好信{11};红衿系线,依依而返旧庐{12}。且喜运数之亨{13},珍珠复还合浦①;未释帝天之怒,牛女终隔明河②。道里非遐③,遥天④相似;房帏日近⑤,荡子⑥还同。上黄侯之窗前,啼含镜影⑦;义安主之床上,涕湿衾花⑧。
胡消息之能通?赖腹心之可托。金钗略扣⑨,铁限⑩初开。对影之鸾,相看欲舞{11};闻箫之凤,并偶成仙{12}。离合惊其非常,悲欢感而交至。沉吟{13}为尔,不意有今;娇羞悦人,犹疑是梦。引臂替枕{14},屈指黄檗之程{15};纵体入怀{16},腮断明珠之串①。红豆之根②不死,为郎宵奔③;乌臼之鸟无情,催侬夜去④。幸老采苹之能解意⑤,感女昆仑之不惮烦⑥。方悲金屋之人⑦,捐曾似扇⑧;尤惜金锦之物,弃不如麑⑨。广柳为船,别娇婴于渡口⑩;长江作泪,跂望距于沙汀{11}。
遭逢苦而忧患深,艰厄{12}尽而债孽{13}满。雷霆虽烈,渐感悟于湘蘅{14};伉俪①久成,初合欢于豆蔻②。鸳鸯眠渚③,不患风涛;燕子偎梁,同栖玳瑁④。好期世世,香灼凝玉之肌⑤;誓在生生,梳断衔山之月⑥。朝炊暮绩,迎人之笑靥⑦仍开;儿啼女号,谪⑧我之恶声未有。所恨离奢会促⑨,孙子荆怨起秋风⑩;可怜乐极哀生,潘安仁悲深长簟{11}。香奁{12}剩粉,飘残并蒂{13}之枝;罗袜{14}遗钩{15},凄绝断肠之草{16}。半杯浆水{17},呼小岁之儿名{18};一树桃花,想当年之人面{19}。敬传神于阿堵①,聊寄念于空闺。环珮②珊珊③,临风欲动;春山④淡淡,含睇⑤将流。五夜⑥中现影行来,愿如紫紫⑦;千秋下有人拾得,恐当真真⑧。薄赘骈词⑨,即充小传。
参考文献:
[1]田泽长.蒲松龄与陈淑卿[J].蒲松龄研究集刊,1980,(1).
[2]蒲泽.关于蒲松龄的第二位夫人[J].沈阳师范学院学报,1983,(3).
[3]杨海儒.蒲松龄生平著述考辨[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4.
[4]马振方.《陈淑卿小像题词》考辨[J].文学遗产,1985,(1).
[5]邹宗良.《〈陈淑卿小像题辞〉考辨》订补[J].文学遗产,1986,(3).
[6]袁世硕.蒲松龄事迹著述新考[M].济南:齐鲁书社,1988.
[7]路大荒.蒲松龄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责任编辑:朱 峰)
①霓裳谪队:意谓陈氏原为仙女,被谪居人间。霓裳,神仙的衣裳,相传神仙以云为裳。谪队,谓从仙女队中谪居人间。
②香案旧曹:意谓原属享受香炉烛台供奉的仙人。唐元稹《以州宅夸于乐天》诗:“我是玉皇香案吏,谪居犹得住蓬莱。”
③“朱衍樱唇”二句:谓陈氏如同左思《娇女诗》中所描绘的有小而红润的嘴唇光彩照人。太冲,即左思(生卒年不详),字太冲,西晋临淄(今山东淄博市)人。其代表作是《三都赋》与《咏史》诗八首,另有五古《娇女诗》也很有名,有句云:“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浓朱衍丹唇,黄吻澜漫赤。”这里即以之形容陈氏容貌之美。
④“风飘柳絮”二句:谓陈氏如东晋谢道韫一样自幼才情过人,有咏絮的诗才。语出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谢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安石,即谢安(320~385),字安石,东晋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累官至侍中,进位太傅。
①“游龙之人”二句:谓陈氏有如同洛水女神一般的婀娜身姿。语出三国魏曹植《洛神赋》:“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游龙,游动的龙。比喻姿态婀娜。洛水,源出今陕西,流经今河南。
②“射雀之客”二句:谓陈氏之夫王敏入王氏之郡望本在山东琅琊。王敏入(生卒年不详),字子逊,一作子巽,号梓岩,济南府淄川县(今山东淄博市淄川区)人。诸生,能诗,工于绘事,年长于蒲松龄十四五岁。《国朝山左诗续抄》卷三二有其小传。射雀,即“射屏”,用唐高祖射雀屏成婚事。《旧唐书·后妃传上·高祖窦皇后》:“窦毅闻之,谓长公主曰:‘此女才貌如此,不可妄以许人,当为求贤夫。乃于门屏画二孔雀,诸公子有求婚者,辄与两箭射之,潜约中目者许之。前后数十辈莫能中,高祖后至,两发各中一目。毅大悦,遂归我帝。”后因以“射屏”喻择佳婿。琅琊,又作“琅邪”,山名,在今山东诸城县东南海滨。自东晋南渡以后,琅琊就成为王氏的郡望。晋潘岳《射雉赋序》:“余徙家于琅邪,其俗实善射。”
③“伯鸾将婚”二句:意谓王敏入尚未成家,即遭遇清人入主中原的易代之乱。伯鸾,即东汉梁鸿,字伯鸾,家贫好学,不求仕进。与妻孟光共入霸陵山中,以耕织为业。夫妇相敬有礼。《后汉书·逸民》有传。后世常以“伯鸾”借指隐逸不仕之人,这里即指代王敏入。白水,水名。源出今湖北枣阳市东大阜山,相传为汉光武帝刘秀起兵反抗新莽政权的地方。汉张衡《东京赋》:“我世祖忿之,乃龙飞白水,凤翔参墟。”这里喻指清人叩关入主中原。
④“文姬未嫁”二句:意谓尚未出嫁的陈氏在家乡,正赶上易代之际乘机造反者的动乱。文姬,即蔡琰(生卒年不详),字文姬,陈留圉(今河南杞县)人,著名学者蔡邕之女。自幼博学多才,好文辞,又精于音律。初嫁河东卫仲道,夫亡无子,归母家。东汉末年黄巾军起,军阀混战,兴平二年(195),蔡琰被南匈奴军所虏,在塞外度过十二年,生有二子。建安十二年(207),曹操遣使者持金璧去南匈奴赎回蔡琰。蔡琰回到中原后,又重嫁屯田都尉董祀。作有五言《悲愤诗》,又传世《胡笳十八拍》,或谓系伪托。《后汉书》卷八四有传。这里以蔡文姬指代陈氏。黄巾,即黄巾军。东汉末年,张角领导的一次有組织、有准备的全国性农民起义。因起义军头戴黄巾为标帜,史称黄巾起义。这里指崇祯十七年(1644)邑人王茂德的数万人马围攻淄川县城三月馀之事,城虽未攻陷,却造成四乡百姓流离失所(参见邹宗良《蒲松龄研究丛稿》,山东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67~168页)。
⑤王孙:旧时对人的尊称。这里指代王敏入。
⑥“随舟纵棹(zhào兆)”二句:用晋陶渊明《桃花源记》故事,谓王敏入无意中找到未遭受动乱影响的偏僻乡村避难。《桃花源记》:“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棹,船桨。
①“扣户求浆”二句:化用《幽明录》中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的故事。刘、阮两人迷路,饥渴中得遇二女,共同居住半年回乡,家乡人皆不识,已经历经十世,始知二女为神仙。这里即用仙女比喻陈氏。
②开扉致诘:打开门究问。
③“秉烛倾谈”二句:谓王、陈二人乱离之中一见钟情。借用唐杜甫《羌村》诗意:“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倾谈,倾心交谈;尽情地谈论。
④“倥偬(kǒnɡcōnɡ孔聪)搭面”四句:谓王、陈二人仓促中举行婚礼,携手同入洞房。倥偬,事情纷繁迫促。搭面,旧时女子出嫁时的盖头。送神女于巫山,谓男女幽会。相传赤帝之女名姚姬,未嫁而卒,葬于巫山之阳,楚怀王游高唐,昼寝,梦与其神相遇,自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原荐枕席。”见战国楚宋玉《高唐赋》序及唐李善注。催妆,旧俗新妇出嫁,必多次催促,始梳妆启行。或谓此为古代掠夺婚姻的遗迹。天孙,星名,即织女星。鹊渡,由鹊搭成的渡桥,即鹊桥。民间传说天上的织女七夕渡银河与牛郎相会,喜鹊纷纷飞来搭成桥,称鹊桥。常用以比喻男女结合的途径。
⑤荒(huǎnɡ恍)会:模糊不真切的男女之会。
⑥雏龄:年纪幼小。这里谓陈氏,时当在十三四岁左右,后文“初合欢于豆蔻”可证。
⑦“寄八襊(cuō撮)”二句:意谓陈氏在入秋时为王敏入裁衣,对他的照料无微不至。语出《玉台新咏·王筠〈行路难〉》:“裲裆双心共一抹,衵复两边作八襊。襻带虽安不忍缝,开孔裁穿犹未达。”襊,衣服上的褶子。襻(pàn盼),系衣裙的带。
⑧“脱半臂”二句:意谓王敏入对陈氏关爱自己也不乏情感上的回报。语出宋魏泰《东轩笔录》卷一五:“宋子京博学能文章……多内宠,后庭曳罗绮者甚众。尝宴于锦江,偶微寒,命取半臂,诸婢各送一枚,凡十馀枚皆至。子京视之茫然,恐有厚薄之嫌,竟不敢服,忍冷而归。”半臂,短袖或无袖上衣。
⑨烽烟罢警:谓王茂德的动乱消除。烽烟,烽火台报警之烟,这里借指动乱。
⑩遁客:逃亡之人。这里指王敏入。
{11}“携四壁”二句:意谓王敏入偕同陈氏回归故里。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新寡的卓文君私奔司马相如,两人驰归成都,“家居徒四壁立”。这里即以“四壁”指代王敏入。芙蓉,荷花的别名,古人又称卓文君。《西京杂记》卷二:“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这里即以卓文君喻指陈氏。
{12}“捧半年”二句:谓陈氏嫁夫半年才识别王敏入的家门。帨(shuì税),佩巾。古代女子出嫁时,母亲所授。用以擦拭不洁。在家时挂在门右,外出时系在身左。陈氏未入王门,佩巾无处可挂,故曰“捧”。
①椿萱:谓王敏入的父母。《庄子·逍遥游》谓大椿长寿,后世因以椿称父。《诗经·卫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草,即萱草。后世因以萱称母。椿、萱连用,代称父母。
②为懽(huàn患)废礼:谓因社会发生灾难而不能顾及礼教的约束。礼,谓六礼,古代在确立婚姻过程中的六种礼仪,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懽,祸害;灾难。《庄子·人间世》:“凡事若小若大,寡不道以成懽。”闻一多《古典新义·庄子内篇校释》:“懽,古患字……言事无大小,罕有不由之以成灾患者也。”
③姑舅:丈夫的父母,公婆。《尔雅·释亲》:“妇称夫之父曰舅,称夫之母曰姑。姑舅在,则曰君舅、君姑;没,则曰先舅、先姑。”
④“流纨新妇”二句:谓王敏入不得已遵从父母之命休归陈氏。暗用《玉台新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诗意,以刘兰芝与焦仲卿的悲剧比喻陈、王两人的别离。流纨,细绢。裌(jiá夹)裙,有里和面两层的裙。《玉台新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写刘兰芝被休归情景:“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裌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上堂谢阿母,母听去不止。”
⑤织素:将丝织为绢帛。素,白色生绢。仍以刘兰芝喻陈氏。《玉台新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
⑥望蘼蕪之高山:形容陈氏被休后的凄凉。语出《玉台新咏·古诗八首》:“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蘼芜,草名。芎藭的苗,叶有香气。
⑦连理之树:即“连理树”,两树交合在一起。多比喻恩爱夫妇。
⑧比翼之禽:即“比翼鸟”,传说中的一种鸟。《尔雅·释地》:“南方有比翼鸟焉,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古代常以比喻恩爱夫妻。
⑨别鹄(hú胡):以天鹅的乖离比喻夫妇分别。唐韩愈《琴操十首·别鹄操》序云:“商陵穆子,娶妻五年无子。父母欲其改娶,其妻闻之,中夜悲啸,穆子感之而作。本词云:‘将乖比翼隔天端,山川悠远路漫漫,揽衾不寐食忘飧。”鹄,通称天鹅。似雁而大,颈长,飞翔甚高,羽毛洁白。
⑩是番:这一次。
{11}“青鸟衔书”二句:意谓王、陈二人通过书信往来。青鸟,神话传说中为西王母取食传信的神鸟。
{12}“红衿系线”二句:意谓陈氏如同燕子一般依恋不舍回归旧巢。红衿,疑当作“红襟”,指代燕子,以燕子胸前有红色羽毛,故称。唐丁仙芝《馀杭醉歌赠吴山人》诗:“晓幕红襟燕,春城白项乌。只来梁上语,不向府中趋。”系线,谓有所牵挂。依依,依恋不舍的样子。
{13}运数之亨:谓命运通达。亨,通达;顺利。语出《易·坤》:“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
①珍珠复还合浦:即“合浦珠还”,比喻人去复归。《后汉书·循吏传·孟尝》:“(合浦)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阯比境……先时宰守并多贪秽,诡人采求,不知纪极,珠遂渐徙于交阯郡界。于是行旅不至,人物无资,贫者饿死于道。尝到官,革易前敝,求民病利。曾未踰岁,去珠复还,百姓皆反其业。”
②“未释”二句:意谓王、陈仍未获王家父母的谅解,处于分居状态。神话传说:织女是天帝孙女,长年织造云锦,自嫁河西牛郎后,就不再织。天帝责令两人分离,每年只准于七月七日在天河上相会一次,俗称“七夕”。帝天,即天帝。牛女,牛郎星与织女星。明河,天河,银河。
③道里非遐:谓王、陈两人居处并不遥远。道里,路途。遐,遥远。
④遥天:犹长空。
⑤房帏:寝室;闺房。这里借指夫妻间的情爱。
⑥荡子:指辞家远出、羁旅忘返的男子。汉《古诗十九首》:“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这里比喻王与陈会面之难。
⑦“上黄侯”二句:意谓王、陈因夫妻离别而悲伤。语出北周庾信《为梁上黄侯与妇书》:“想镜中看影,当不含啼;栏外将花,居然俱笑。”梁上黄侯,即萧悫,原为南朝梁宗室,后被掳入北朝,与妻别离多年。同在北周的庾信就代萧悫写了这封怀念在南朝的妻子的信。镜影,据南朝宋范泰《鸾鸟诗序》,从前罽宾王得一鸾鸟,三年不鸣。听说鸟见其同类就会鸣叫,于是悬镜以照。鸾鸟睹其形影悲鸣,一奋而绝。这里比喻夫妻别离。
⑧“义安主”二句:意谓王、陈两地相思的凄凉。语出南朝陈伏知道《为王宽与妇义安主书》:“泪滴芳衾,锦花长湿。”王宽为南朝梁外戚,与妻义安公主新婚后离别,相思已极中就请有文名的伏知道代写了这封情书。衾花,锦被上的绣花。
⑨金钗略扣:谓用金钗轻轻叩门以作暗号。扣,同“叩”。
⑩铁限:即铁门限,打铁作门限,以求坚固。比喻陈氏为防嫌,轻易不开闺门。
{11}“对影之鸾”二句:比喻王、陈犹如双鸾两情相悦。唐李群玉《伤柘枝妓》诗:“曾见双鸾舞镜中,联飞接影对春风。”
{12}“闻箫之凤”二句:比喻王、陈犹如仙侣一般和睦。据汉刘向《列仙传》,萧史为春秋秦穆公时人,善吹箫,能致孔雀、白鹤于庭。穆公以女弄玉妻之。萧史日教弄玉吹箫作凤鸣,后凤凰来集其屋。穆公筑凤台,使萧史夫妇居其上,数年后,皆随凤凰飞去。
{13}沉吟:谓深深的思念。三国魏曹操《短歌行》之一:“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14}引臂替枕:形容王敏入对陈氏怜惜亲昵之情。语出唐蒋防传奇《霍小玉传》:“生闻之,不胜感叹,乃引臂替枕。”
{15}黄檗(bò帛)之程:谓艰辛苦痛的经历。黄檗,落叶乔木。树皮中医入药,有清热、解毒等作用。《乐府诗集·清商曲辞一·子夜歌十》:“黄檗郁成林,当奈苦心多。”
{16}纵体入怀:形容陈氏对王敏入的缱绻依恋之情。语出《太平广记》卷三八六引《广异记·刘长史女》:“女纵体入怀,姿态横发。”
①明珠之串:形容泪珠不断涌出。
②红豆之根:谓男女相思的根苗。红豆,即红豆树、海红豆及相思子等植物种子的统称。其色鲜红,文学作品中常用以象征爱情或相思。唐王维《相思》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③宵奔:谓女方于夜色中投奔男方。
④“乌臼之鸟”二句:意谓乌臼鸟的啼叫声搅扰了恋人夜间的欢会。化用南朝《读曲歌》:“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⑤老采苹之能解意:谓陈氏家有老婢女善解人意,为陈、王两人幽会穿针引线。采苹,唐薛调撰传奇《无双传》中刘无双的婢女名。唐德宗建中年间尚书租庸使刘震的女儿无双,与刘的外甥王仙客相爱,后因动乱,恋人暌隔,最终在豪侠古押衙帮助下终成眷属,其间婢女采苹曾发挥大作用。
⑥女昆仑之不惮烦:谓有女性热心人不避烦难,助成陈、王两人好事。昆仑,即“昆仑奴”,古代豪门富家以南海国人为奴,称昆仑奴。唐裴铏《传奇·昆仑奴》有昆仑奴磨勒,负崔生逾十重垣,与红绡妓相会,并帮助出奔的故事。
⑦金屋之人:指代已成王敏入妻室的陈氏。据《汉武故事》:“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日生于猗兰殿。年四岁,立为胶东王。数岁,长公主嫖抱置膝上,问曰:‘儿欲得妇不?胶东王曰:‘欲得妇。长主指左右长御百馀人,皆云不用。末指其女问曰:‘阿娇好不?于是乃笑对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⑧捐曾似扇:谓男方中道休妻。汉班婕妤《怨歌行》:“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⑨“尤惜”二句:谓将珍贵物品当作贱物抛弃。麑(ní尼),幼鹿。古代卿大夫用以为贽。汉班固《白虎通·文质》:“卿大夫贽,古以麑鹿,今以羔雁。”
⑩“廣柳为船”二句:意谓王敏入偷偷携带陈氏乘舟南下,在渡口与刚出生未久的婴儿离别。广柳,即广柳车,古代载运棺柩的大车,柳为棺车之饰。据《史记·季布栾布列传》:“乃髡钳季布,衣褐衣,置广柳车中,并与其家僮数十人,之鲁朱家所卖之。”南朝宋裴骃集解引邓展曰:“皆棺饰也。载以丧车,欲人不知也。”广柳为船,即以船代车,一对恋人通过掩人耳目的手段乘舟南下,意在躲避陈氏娘家的雷霆之怒。
{11}“长江作泪”二句:意谓王、陈在南方水边沙地举踵翘望,怀念其“娇婴”的状况。长江作泪,语出唐贯休《古离别》:“离恨如旨酒,古今饮皆醉。只恐长江水,尽是儿女泪。”跂望距,似为“跂望踵”之形讹,与上句“别娇婴”为对。意谓踮起脚跟远望北方。距(dōu兜),跌。与“望”难以组词。又“跂望”,举踵翘望。语本《诗经·卫风·河广》:“谁谓宋远,跂予望之。”沙汀(tīnɡ厅),水边的平沙地。
{12}艰厄:困乏;困苦。
{13}债孽:即“孽债”,造孽的罪责。旧谓要遭报应,必须偿还。
{14}“雷霆”二句:意谓陈氏娘家的暴怒逐渐被两人的真情所感悟,关系出现转机。湘蘅,湘水边的杜蘅,一种香草。战国楚屈原《离骚》:“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蘅与芳芷。”
①伉俪(kànɡlì抗力):谓女子嫁人为妻。
②豆蔻:又名草果,多年生草本植物。高丈许,秋季结实。诗文中常用以比喻十三四岁的少女。唐杜牧《赠别》诗:“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
③渚(zhǔ主):水边。
④“燕子偎梁”二句:谓夫妻居家和好。语出唐沈佺期《古意》诗:“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玳瑁,即“玳瑁梁”,画梁的美称。
⑤“好期世世”二句:意谓女方发誓盼望累世为婚并留下标记为证。香灼凝玉之肌,以爇香烧灼皮肤留下疤痕作为誓言的见证,如同啮臂为盟的举措。凝玉之肌,形容女子白润如玉的肌肤。《诗经·卫风·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⑥“誓在生生”二句:意谓男方发誓盼望世代为婚替女方梳妆画眉。衔山之月,形容女子的眉毛。暗用汉代张敞为妻子画眉的典故。见《汉书·张敞传》。
⑦笑靥(yè页):笑容,笑颜。
⑧谪(zhé哲):谴责;责备。
⑨离奢会促:谓分离时多,相聚时短促。
⑩“孙子荆”句:谓晋孙楚(字子荆)的悼亡之哀情。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文学》:“孙子荆除妇服,作诗以示王武子。王曰:‘未知文生于情,情生于文?览之凄然,增伉俪之重。”南朝梁刘孝标注引《孙楚集》云:“其诗曰:‘时迈不停,日月电流。神爽登遐,忽已一周。礼制有叙,告除灵丘。临祠感痛,中心若抽。”孙楚事及其诗皆未涉及“秋风”,作者或误记使然。
{11}“潘安仁”句:谓晋潘岳(字安仁)因妻死,作《悼亡》诗三首,其二有云:“展转眄枕席,长簟竟床空。”簟(diàn店),供坐卧铺垫用的苇席或竹席。
{12}香奁(lián连):古代妇女妆具,盛放香粉、镜子等物的匣子。
{13}并蒂:指两朵花并排地长在同一个茎上。常喻恩爱夫妻。
{14}罗袜:丝罗制的袜。三国魏曹植《洛神赋》:“陵波微步,罗袜生尘。”
{15}遗钩:旧时指女性死者遗下的鞋子。古者女子裹脚,形小如钩,故称。清蒲松龄《满江红·读式九悼亡之作》词:“涕湿衾花长簟冷,尘埋罗袜遗钩小。”
{16}断肠之草:即“断肠草”,相思草的别名。南朝梁任昉《述异记》卷上:“今秦赵间有相思草,状如石竹而节节相续,一名断肠草,又名愁妇草,亦名霜草,人呼寮莎,盖相思之流也。”
{17}浆水:这里指在坟前祭奠死者的食物汤汁。元马致远《青衫泪》第二折:“容我与侍郎瀽一椀浆水,烧一陌纸钱咱。”
{18}小岁之儿名:乳名,幼时起的非正式的名字。小岁,少年时。
{19}“一树桃花”二句:谓王敏入对与陈氏邂逅的追怀。语出唐崔护《题都城南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①传神于阿堵:意谓为陈氏绘制肖像。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巧艺》:“顾长康画人,或数年不点目精。人问其故,顾曰:‘四体妍蚩,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传神,谓画人像。阿堵,六朝人口语,犹这,这个。这里指眼睛。王敏入工绘事,《淄川县志》中《般阳二十四景图》即为他所绘制,图后有唐梦赉题识,内有“尤善写生,极妍尽态”的赞誉。
②环珮:古人所系的佩玉,后多指女子所佩的玉饰。
③珊珊:玉佩声。唐杜甫《郑驸马宅宴洞中》诗:“自是秦楼压郑谷,时闻杂佩声珊珊。”
④春山:春日山色黛青,因喻指妇人姣好的眉毛。
⑤含睇(dì弟):含情而视。睇,微微地斜视貌。《楚辞·九歌·山鬼》:“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汉王逸注:“睇,微眄貌也。言山鬼之状,体含妙容,美目盼然。”
⑥五夜:即五更。旧时自黄昏至拂晓一夜间,分为甲、乙、丙、丁、戊五段,谓之“五更”。又称五鼓。
⑦紫紫:即“紫玉”,传说中春秋时吴王夫差小女名。亦名小玉。据晋干宝《搜神记》载:春秋时吴王夫差小女紫玉,年十八,悦童子韩重,欲嫁而为父所阻,气结而死。重游学归,吊紫玉墓。玉形现,並赠重明珠。玉托梦于王,夫人闻之,出而抱之,玉如烟而没。后遂用以指多情少女。
⑧真真:喻指美女。唐杜荀鹤《松窗杂记》:“唐进士赵颜于画工处得一软障,图一妇人甚丽,颜谓画工曰:‘世无其人也,如可令生,余愿纳为妻。画工曰:‘余神画也,此亦有名,曰真真,呼其名百日,昼夜不歇,即必应之,应则以百家彩灰酒灌之,必活。颜如其言,遂呼之百日……果活,步下言笑如常。”
⑨骈(pián楩)词:即“骈文”,文体名。指用骈体写成的文章,别于散文而言。起源于汉魏。以偶句为主,讲究对仗和声律,易于讽诵。唐代以来,有以四字六字相间定句者,称四六文,即骈文的一种。
收稿日期:2020-08-04
作者简介:赵伯陶(1948- ),男,北京人。中国艺术研究院编审,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与民俗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