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侨大学 旅游学院,福建 泉州 362021)
“旅居者”这一概念在20世纪50年代被提出,是芝加哥社会学派移民研究的产物。随着全球流动性提高,各国在经济、社会、文化等多方面交流与合作日益频繁,国际流动人口呈现出多元特征,全球化背景下流动人口的社会实践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2018年《世界移民报告》指出,到2015年全球国际移民人数已达2.44亿人,欧洲和亚洲为世界接收移民数量最多的两大洲,接收的移民数量占全球移民总人数的62%,我国移民主要包括劳工移民和留学生,境内移民是我国移民的重要特征之一。移民数量增加强化了全球的流动性,对不同发达程度的国家都产生了一定影响。
历经几十年的发展,国外对旅居者的研究已涵盖哲学、社会学、传播学、心理学等多个学科,研究比国内成熟。国内对旅居者的研究范围多集中在跨文化方面,仅有少数研究针对个体的身份构建和新媒体传播方面,理论基础研究相对薄弱,在研究内容、研究方法上较欠缺。在此背景下,梳理国内外对旅居者的历史脉络和当前的进展,对旅居者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在梳理国内外主要旅居者概念的基础之上,综述了国内外对旅居者研究的主要内容和进展,以期为未来旅居者研究与发展提供一定的借鉴。
“陌生人、边缘人、旅居者”等流动群体是社会学研究的几个重要概念。齐美尔、舒茨、鲍曼先后探讨了“陌生人”这一群体。齐美尔基于商人进入陌生的环境售卖商品这一现象有感,提出了“陌生人”的概念:“陌生人”是潜在的漫游者,不是指今天来明天走的流浪者,而是指今天来明天留下来的漫游者[1]。“陌生人”停留,但不会定居,带入现居社区的品质无法在这里生根,但他们在看待事物时能保持客观的态度,不会对既定事物产生偏见,也不会让这种偏见影响自己的感知、理解和评价[2]。
舒茨认为“陌生人”缺乏和当地人一样的经验框架,他们作为初来者,尝试着适应内群体的社会文化,如果能通过不断探究和互动成功适应新群体,那么“陌生人”就转化成为内群体成员;反之,如果他们不愿意或无法用新的文化模式在当地生活,他们就会向“边缘人”群体转变[3]。齐格蒙特·鲍曼在《门口的陌生人》一书指出,一直以来战争暴力和极端饥饿的残酷生活所导致的难民已经扣响了他人的大门。对大门后面的那些人而言,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总是陌生人,鲍曼又称他们为“多余人”。这些“多余人”构成了无数的难民营,数千公里运输走廊、海上平台和沙漠中的围墙中人。陌生人往往引起恐惧、焦虑,仅仅是因为这些陌生人不被大门后面的人们所理解[4]。
帕克通过对移民现象的深入观察与研究,在齐美尔“陌生人”概念上提出了另一个社会学概念——“边缘人”。边缘人是指生活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当中,他既想要积极融入到新的文化社会中,又不愿意迅速与传统种族文化割裂,导致他最后生活在两种文化社会的边缘,并被两种文化的差异所困扰。与“陌生人”相比,“边缘人”有着更为复杂的文化心理,帕克将其描述为一种“分裂自我”的冲突,即过去的自我和崭新的自我[5]。“边缘人”这一概念被提出以后,其他学者对其概念进行了补充和细化。斯通奎斯特提出,产生边缘性人至少有两种不同的社会情境,一种是既有文化差异又包含种族(生理)差异,另一种则只是纯粹的文化差异;不仅仅只有移民现象才会出现边缘化,教育、婚姻等其他因素也应被考虑其中[6]。此外,很多研究将边缘人、边缘性、心理边缘性、文化边缘性和社会边缘性混淆使用,忽略了他们的差别[6]。
在现代人口流动现象中,旅游成为移民的媒介之一。旅游移民在西方研究中受到关注,有大量的实证研究和案例研究。我国学者杨钊、陆林通过梳理国内外关于旅游移民的文献,确定了旅游移民的概念和研究体系,认为旅游移民是“由于旅游产业发展需要或出于休闲消费目的而引起外来人员迁入旅游地工作或居住超过一定时间的移民[7]。旅游移民属于移民的一种,他与传统移民不同,其定居时间可能仅有一段较长时间,或是在旅游地和迁出地之间定期往返;与大众旅游者不同的是时间差异和动机差异,旅游移民在旅游地具有长期稳定的居住行为,他们不排除在旅游地寻找工作的可能[7]。
我国张业臣、卢松、杨仲元等学者在梳理国外旅游移民研究历程中发现,国外旅游移民研究主要集中在旅游退休移民、生活方式移民和访亲友旅游等相关内容,其次还关注了季节性移民、第二居所移民等,但对国内的旅游劳工移民关注较少[8];杨钊、陆林在对国外旅游移民概念研究基础上把其划分为旅游劳工移民和旅游消费移民两大类,并进一步把前者划分为企业主移民和雇员移民,后者分划为生活方式移民和旅游退休移民两个子类。旅游劳工移民是指“在旅游地以外劳工迁入旅游地定居并在旅游行业从业超过一定期限的移民”,具备异地性、职业性、长期性等特点,同样具有集求职、文化、休闲和定居等多种动机于一体的特性[7]。旅游消费移民是指“由于以往旅游经历和出于休闲动机,在旅游地购买房产进行长时间定期、不定期居住的移民”[7]。随着深入研究发现,在后旅游阶段出现了两者的混合体——集工作、休闲于一体的生活方式旅游劳工移民现象[7]。
综合国内外学者对旅游移民的定义与内涵发现,旅游移民定义十分清晰,划分类型能具体到指定人群,具备明显的个性特征和明确的动机。但在新社会史理论和全球化跨国主义理论相结合的新兴移民研究范式中,移民研究不仅从地理分布上,还应从内群体本身展开研究[2],即移民具有相当复杂的社会成因,这是旅游移民的最大区别。
“旅居者”作为社会学概念一个新的异化类型,最早由萧振鹏提出。他受齐美尔和帕克提出的“陌生人、边缘人”社会学概念的影响,在对我国洗衣工在芝加哥生活的参与式观察研究中发现,“中国洗衣工倾向孤立于主流社会的生活,只关心与工作有关的事务,有自己的聚集中心和娱乐方式,他们不愿被美国主流社会同化,也很难被其同化”,“陌生人”和“边缘人”概念不足以解释这一群体的特征[9]。后来受斯通奎斯特的观点启发,提出了“旅居者”概念,认为“旅居者”是一个在某国度过了很多年却并没有被同化的陌生人”[9]。
从移民和跨文化角度出发,亨廷顿根据移民同化程度,描述了“熔炉式、番茄汤式和沙拉式”3种极富形象比喻的同化形式。亨廷顿认为旅居者是随时期待返回迁出地,同时不被迁入地同化,抱有临时逗留心态的人群[10]。周怡将旅居者比作沙拉式同化形式。沙拉式同化认为群体之分在于血统而不是文化,人们可以改变自己的文化,却不会改变自己的种族属性[11]。源于文化冲击概念,旅居被概念化为跨文化迁移的结果[12]。Church将旅居者定义为居住在外国而无意永久定居的个人,将旅居者人群进一步明确为国际学生、志愿者、传教士、外国工人和雇主[13]。
Brown认为,旅居者的特征是具有长期的目的地体验动机,通常为期6个月到5年的时间,通过与东道国之间的社会接触,经历文化调整与适应过程[14],且具有返回迁出地的意图。旅居是从接触新文化到面对自我的过程[15],作为“暂时性定居的跨文化旅者”[16],“暂居”是让旅居群体在流动的稳定性方面与移民群体区别开来的最主要特点[17]。我国学者刘学蔚提出了“文化旅居者”概念,认为文化旅居者是全球化时代出现的一个新的国际流动人口群体,可将他们视为陌生人中一个最自由的异化类型,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却又因共享文化符号而凝聚成特定的文化群体,并力求与旅居地的异文化群体之间相互接纳、宽容和理解,产生相互之间的关系[2]。
李艳凝、徐红罡在对拉萨和尼泊尔从游客转变为旅游小企业业主的研究中指出,旅游导致的移民有许多特点,不能完全用一般性移民模式来解释[18]。郭凌、吉根宝、罗良伟发现四川泸沽湖旅游经营者这一群体既非东道主也非游客,是伴随旅游发展出现的新群体,认为这一群体有着西方移民研究中的“旅居者”特征,可用“旅居者”一词指代这一群体[19]。旅居者概念结合了部分陌生人、边缘人、移民、旅游移民等内涵。
本文综合以上对陌生人、边缘人、旅游移民、旅居者的内涵研究,将旅居者界定为:独立于主流群体或文化之外,产生并肯定群体间的差异却又具有“共文化群体倾向”的流动人口群体。旅居者主要具有以下四个方面特征:①具有低水平同化特征,但同时又具备高水平的社会互动能力。②抱有临时逗留心态,可以改变自己的文化,但是不会改变自己的种族属性。③既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又因共享的文化符号而凝聚成特定的文化群体。④旅居目的地达到6个月或以上,带着特定的工作或目的,具有长期的目的地体验动机。
国外对旅居者的研究趋于成熟,研究范围相对广泛,主要研究群体包含留学生、教师、跨国员工、传道士、朝圣者、陪读家长、旅居者配偶等,研究问题集中在跨文化理论下的文化适应、文化冲突、文化认同等。此外,还包括社会文化问题、媒体传播与交际、制度层面的态度、身份认同与冲突、旅游目的地的影响等其他研究问题。在研究方法的使用上,国外现有的旅居研究以实证为多,而针对旅居的概念、分类等理论性问题进行探讨的文献较少。文献中主要采用民族志、深度访谈结合结构式问卷调查、叙述、自述等定性研究方法。
旅居者旅居前后的过程研究:在旅居者旅居过程的跨文化研究中,跨文化适应理论(“U”型模式、葛兹的文化变化曲线、惊奇和理性寻求模式、Kim的适应模式等)、跨文化敏感理论、社会学习理论、共文化理论、文化认同理论等应用较多。Pitts在交际与跨文化适应综合理论指导下,经过15个月的民族志调查,研究了在巴黎留学的美国留学生旅居者“出国前(6个月)、旅居时(4个月)、回国后(5个月)”的跨文化适应问题,总结出留学生旅居者的学术/语言期望、社会期望、文化/价值期望、旅行/文化体验期望等4种旅居目的,提出有同学、朋友、家人或房东在的学校或家庭等环境有助于调节压力[20]。多数学者会研究旅居者在旅居过程中的跨文化适应问题。Brown针对英国的留学生旅居者,基于民族志的研究方法探讨了他们的生活适应过程,发现离开熟悉的家庭环境使学生从文化和家庭期望中解放出来,有了自我发现的机会,而接触一种新的文化则为他们提供了提高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机会[14]。此外,家庭背景、制度和组织背景、社会背景深刻地影响旅居者的跨文化适应,社会偏见、政策偏见、文化差异等因素阻碍了旅居者的跨文化适应[21]。对旅居结束后返回自己家乡的研究中,Sussman以113名旅居日本的美国教师为研究对象,结果显示旅居适应与返回经验没有直接联系,而家庭文化认同强度与返回困境呈负相关,旅居者旅居后对美国文化有一定程度的疏远。此外,Sussman指出旅居者在全球身份转换越多,生活满意度越高[22];Gleeson、Tait考察了短期在国外旅居的英语老师,他们建立了一个临时社区,分享文化认知、信念与规范,以提升外语教学能力,但当他们回国后便解散了社区,不再保持联系[23]。学者们对旅居者返回家乡的研究相对较少,旅居者返回家乡后的文化适应是顺利还是苦恼没有太多的研究结论。为了使旅居现象的研究更加全面,应针对启程前、旅居时和返回后进行更加深入的探讨。
跨文化适应对工作的影响:20世纪90年代,研究较多的是外派工作人员的旅居情况。文化冲击的负面影响会使团队绩效和营业额下滑,同时随着文化冲击的影响,旅居者会相应地调整对当地社会文化的适应。Guy、Patton针对这一现象提出,工作旅居者通过在工作中采取行动来减少文化冲击、增强适应性是需要一定时间的[24];旅居工作者在被外派之前可进行一些跨文化适应培训,降低心理期望,提前做好应对文化冲击的准备[25]。旅居者主动学习一种新文化,即体验文化,这是选择或接受就业的一个重要原因[26]。旅居者对目的地文化的倾向性,有益于旅居者的职业适应性[27]。关于旅居者工作的研究,文化距离、自我探索、身份认同等方面值得深入探索。
旅居者人格特征研究:众多学者从心理学角度研究了旅居者的人格特质,如McCrae、Costa提出的“人格特质”概念和命名在研究应用中相对普遍,主要包括神经质、外向性、经验开放性、宜人性、严谨性五大人格特质[28]。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接触和移居在外带来的挑战,都有可能引起旅居者人格维度变化[29]。有研究发现,旅居者在旅居后的开放性和宜人性特质增加,神经质减少[30]。旅居者和当地主流文化成员的外向性差异越大,他们的抑郁程度越高[31]。具有高度开放性的旅居者对当地文化的态度更加积极,旅居者的外向性与其社会文化适应高度相关[32]。
旅居者的媒体传播与交际行为研究:个体在进入一种新文化时,会经历跨文化压力,与新文化成员和大众媒体互动将会促进跨文化压力适应和个体成长过程,表明新文化媒体在旅居者的文化适应过程中的重要性。Reece、Palmgreen对99名美国大学的亚裔印度研究生使用大众媒体情况进行了调查,研究表明印度学生在美国经常使用的大众媒体包括电视、当地电台、录像带、报纸、杂志、计算机等,他们在刚开始使用大众媒体时并没有意识到对文化适应的需求,但随着大众媒体使用频率增加,文化适应需求也增加,旅居者的文化适应、价值观反思、媒体监督、学术学习等动机有所增强[33]。在朝圣者这一群体的交际过程中,联系朋友与共同朝圣者、关注社区组织信息台和旅行社、观看少数民族报纸、使用沙特主流大众媒体、数字广告牌和互联网等是朝圣旅居者最重要的日常联系和沟通行为[34],体现了朝圣者的内群体偏好与认同,以及媒体在旅居者群体所起的重要作用。
旅居者的信息传播对目的地的影响研究:旅居者在目的地的信息传播与共享将影响着目的地的形象和旅游等。旅游目的地居民是游客收集信息和决策的重要来源之一,虽然旅居者作为外来人,但他们对目的地的旅游和休闲空间具有一定的经验积累,在旅游信息共享和独特资源体验上起一定的作用。Choi、Fu以我国澳门特别行政区旅居者为研究对象发现,旅居者是具有复杂的双重身份的群体(客人和东道主),他们对当地旅游空间的涉入和利用经验被挖掘出来,并且他们的经验、知识和对目的地的看法将塑造他们对游客(家人或朋友)的接待模式[35]。旅居者在旅游信息传播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旅居者自身身份所产生的自信和目的地感知影响潜在游客的行为意向,他们会影响网上查询旅居地信息的潜在游客的决策和行为[36]。因此,了解旅居者的目的地休闲活动和经验十分必要,会对目的地产生重要影响。
旅居者及其他群体关系研究:旅居者从流出地到流入地带有一定的目的性,除了旅居者本身,还伴随着父母、伴侣、小孩等群体的流动,其生活方式、作用、身份认同等诸多问题需要探讨。James等探讨了在尼泊尔旅居的64对夫妻的心理和社会文化适应,测量了其夫妻的特征和功能,研究结论支持Ward、Searle提出的旅居者跨文化适应模式[37],并指出婚姻变量可被拓展包含在这一模型中,对与伴侣一起的旅居者,配偶和婚姻因素在旅居者的文化适应与调整经验中起着重要的作用[38]。配偶伴随着旅居者在异国他乡生活,部分人很容易适应并享受这一长期生活方式,但另一部分人则因为缺乏职业活动而感到痛苦,他们认为这是失去身份的一个重要方面和对他们自尊的严重打击[39]。即性别或角色取向、工作或家庭价值观是影响文化冲击的关键因素。另有研究证实,旅居者的配偶拥有社会网络的情况下,他们在社会网络中有公认的领导者,有共同的兴趣,他们可继续以原有的社会生活方式生存,并很容易适应旅居地生活[40]。
以上是学者们对旅居者伴侣的社会生活方式的研究,Peterson、Plamondon针对170名返回美国的旅居者的孩子进行了研究,Peterson、Plamondon称随旅居者父母在国外生活的孩子为“第三种文化孩子”,他们与成年旅居者、移民和混血儿不同,在这一家庭环境下孩子们与父母的关系很好,并受到积极影响[41]。这些孩子们可能被送到不同国家和不同类型的学校,他们拥有在国外生活的经验,这些因素值得研究。对生活在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的大制度环境下的旅居者而论,他们对社会生活事件会产生不同的敏感度,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被视为文化距离的维度。Tafarodi、Smith比较了马来西亚学生和英国学生的旅居生活,指出马来西亚学生比英国学生表现出更高的抑郁情绪,集体主义更倾向于对社会经验的积累,个人主义则更倾向于自我成就的实现[42]。
个体的身份认同研究:对在他乡停留不确定时间的旅居者而言,身份认同不可能像离开家园的移民那样深刻,但寻求身份认同仍是他们在旅居生活过程中的重要内容。群体间接触反映了不同群体成员之间的互动,在跨文化关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有研究发现,群体间接触越多,旅居者对旅居地的认同越高。此外,随着文化认同度的提高,群体间接触对地方认同的影响越强烈,地方认同与旅居者的总体满意度呈正相关[43]。虽然对旅居地的接触越少,身份冲突则降低[44],但旅居者在旅居地所待的时间有限,群体间接触对他们的地方认同起着重要的作用。Turner等曾经提出,人们很自然地将自己归类为不同的群体[45],而群体间的接触可以共享文化知识,是当地人提供信息和情感支持的重要来源[46],这反过来又能使旅居者根据当地习俗来调整自己的行为[43]。
我国最早出现“旅居者”一词出现在1985年卡森·麦卡勒斯、付灿邦、卓新贤所写的文学作品中[47],直到2003年陈慧等人对跨文化适应影响因素做研究述评时,提及旅居者概念,将旅居者列为跨文化适应的对象[48],此后我国学者开始关注旅居者群体。2003年以后,我国学者对旅居者的关注和研究集中在跨文化问题上,主要包括留学生在中的社会文化适应问题[49-51]、提升跨文化适应能力研究[52]、文化休克理论和“U”曲线假说在跨文化旅居者适应过程中的相关性研究[25],流动者的乡土情感与身份认同研究[11]、旅居者的文化智力、文化融合策略和跨文化适应之间关系的实证研究[53]、教育场域的跨文化研究[54]等。2014年以后,旅游研究领域开始关注旅居者群体,但研究不深入,主要集中在旅游风险感知[55]、城市旅游空间行为的文化影响[56]、主观幸福感的实证研究[57]等,硕博士论文中有对旅居者的跨文化关系建构、文化认同、地方依恋、旅游动机、社区研究等。相比之下,针对旅游移民、背包客、流动人群等旅居者的研究较多。
自我国学者杨钊、陆林梳理了旅游移民概念和研究体系后,旅游移民在我国的研究逐渐丰富[7],主要聚焦在社会文化、“人地”关系和对目的地的影响三大方面。社会文化方面的研究主要有不同旅游目的地旅游移民的社会融合及其影响因素[58,59],旅游移民的综合感知、生存特征和社会交往[60-62],旅游移民的社会适应问题[63]等。“人地”关系方面的研究主要有旅游移民的地方感[64]、地方认同构建[65]、地方依恋与幸福感的关系[66]、地方认同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67]等。旅游移民对目的地的影响研究主要有社会互动、社会支持、社会信任等影响因素,以及对地方评价和地方融入的研究[68]。综上所述,国内对旅游移民的研究已相对成熟与深入,但对旅游移民本身的身份探索鲜见。旅居者在流动的大环境中,其身份的转换与构建是动态的,在旅游情境下对旅居者的身份认同研究有助于我们深入分析目的地群体结构对其社会文化方面的影响,在理论分析和实践指导上具有一定意义。
纵观国内外旅居者研究的发展历程,呈现以下几个方面的特征:①国外对旅居者研究涉及面较广,理论与实践紧密相连,研究进程中的新兴热点不断被挖掘出来,同时研究内容不断深入。既根据时代背景关注移民问题、跨文化研究等传统命题,又着眼于群体与个体关系、媒体传播等热点问题,研究内容以多学科和多角度不断进行拓展。②旅居者的研究具有明显的跨学科特征,在旅居者的跨文化研究等内容中,其他学科理论被不断引入和融合到其中,形成了跨学科背景的研究格局。③旅居者的研究由早期的定性研究方法为主导,逐渐转变为由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综合应用发展,增强了研究结论的客观性与科学性。
通过系统综述国内外旅居者的研究进展,对未来旅居者的研究,尤其是对我国旅居者研究提出以下启示:①对旅居者的研究偏向于跨文化问题、社会交往与文化融合的研究,针对群体与个体的关系有待深入探讨。旅居者本身的流动属性注定了他们对不断变化的身份的追求,对旅居者身份的构建与认同研究仍然是一个复杂但又值得学术界关注的研究问题。②国内大部分旅居者研究的学科基础较薄弱,旅居者概念混淆使用,研究内容相对浅显,在未来的研究中应明确旅居者的内涵,挖掘旅居者相关研究的理论支持,对不同理论应根据社会情境及其局限性做更细致的分析。③旅居者概念是在移民研究的大背景下提出,很多研究已将旅居者这一概念拓展至留学生、传教士、跨境工作者等流动群体上。近年国内兴起了“旅游移民”的概念,有学者认为旅游移民概念不能完全解释部分旅游目的地群体的特征。旅居者概念结合了部分陌生人、边缘人、旅游移民和早期旅居者的内涵,可运用于解释旅游目的地的非制度化游客。④旅居者研究的未来方向:注重跨学科融合与研究;深入对旅居者身份构建与认同的研究;旅居者的地方融入和对目的地的影响均体现了人与地与时空的关系,可将旅居者研究纳入文化地理学的研究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