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雨
(信阳师范学院 大学外语部,河南 信阳 464000)
石黑一雄是当今世界文坛炙手可热的小说家,其作品以平实巧妙的叙事风格、优雅细腻的语言著称。石黑一雄努力跳出叙事窠臼,找寻不同的写作体验。在过去与现在、真实与想象、历史与未来之间搭建了一座桥梁,试图探索个人在不同社会群体中的身份价值和伦理意义。近年来,石黑一雄及其作品成为研究热点,各界学者从不同领域,运用不同理论工具对其作品进行不同程度的解读。主要集中在叙事学研究、移民身份的研究、历史和记忆主题研究等。对其作品的叙事学研究,尤其是叙事风格和叙事机制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作者的美学思想和叙事主题。随着国内文学伦理学理论的发展,不少学者也开始关注石黑一雄小说创作所表现的伦理意识,出现了对石黑一雄小说的伦理意识、战争小说的叙事伦理等相关研究的硕士论文和期刊论文。通过文本细读,分析小说的写作背景和社会语境,从而探索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进而挖掘作家本人在个人伦理责任上的思考。叙事伦理研究主要从叙事学入手,探讨作者的写作意图和作品所表达的伦理内涵,努力发掘文学作品的伦理意义。石黑一雄作为少数族裔作家,在其作品中体现出明显的伦理取向,试图通过写作找寻自我身份,思考生命意义。作为石黑一雄的第五本小说,《我辈孤雏》在某种程度上沿袭了前几部小说的写作风格,采用第一人称的不可靠叙述,讲述了英国闻名遐迩的大侦探克里斯托弗·班克斯,为了查清生身父母当年在旧上海的离奇失踪案,毅然决然地放弃在伦敦社交圈的优渥生活,回到侵华日军炮口下的上海,最终却发现等待他的是黑暗的秘密、残酷的真相和满目疮痍的废墟。小说通过班克斯的叙述,在时间和空间的不断转换中,展现了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伦敦和上海,呈现了个人在不同时空环境下的伦理选择以及所遭遇的伦理困境,最终以反讽的形式观照了主人公的伦理命运。《我辈孤雏》不管从叙事主题还是叙事策略上都明显地反映出作家的伦理意识,刻画了个体在不同历史环境下的伦理困境、伦理选择以及最终的伦理命运,引发读者思考。也在不同程度上反映了作为少数族裔作家对自我伦理身份的焦虑。石黑一雄试图通过小说创作进行生存性思考,何以安身?似乎只有明确个人的伦理身份,从人民伦理的幻象中觉醒,才能克服伦理困境,走向幸福的人生。本文结合文学伦理学和叙事学的有关理论,以《我辈孤雏》为范例,探讨石黑一雄小说创作的叙事伦理,挖掘作家本人的伦理意识、对自我身份的认定,以及对人类未来伦理命运的思考。
布斯在其著作《小说修辞学》中提出“隐含作者”的概念,认为作者在写作时,创造一个“他自己”的隐含的替身[1]。“隐含作者”有意无意地选择我们会读到的东西,是具有“思辨的审美观点”的个人,是真实作者进行的“理想化的、文学的”角色扮演。如此,小说家才能在艺术创作中,站在审美的高度远距离的观照现实人生,摆脱现实关系的制约和现实个性的局限[2],通过隐含作者来刻画善恶,树立评判的标准。在《我辈孤雏》中,作者采用第一人称叙事,将叙事主权交付故事的主人公班克斯,带领读者体验班克斯的人生遭遇,进而不断思考自我的人生。同时,布斯认为,第一人称叙事有时候会出现叙述者“蓄意混淆读者对基本真实的认识”[1],不可避免的呈现出某种程度的不可靠性。这一情况不仅使无关紧要的事件神秘化,同时也打破了读者对真实本身的确信,有助于读者专注于探索真理。从班克斯的叙述中,我们很容易发现其因为伦理身份不明所造成的焦虑。尽管他不断的用回忆来解释内心的想法和选择,但细心的读者依旧会发现,过度的解释则演化成了对自身焦虑的掩饰。而伦理身份不明是班克斯焦虑的主要来源,之后也对其伦理选择造成很大的影响,最终导致其悲剧的命运。
在《我辈孤雏》中,班克斯既是故事的讲述者,又是故事的主人公。小说开始,班克斯就通过由昔日同窗奥斯本的造访所引发的一系列回忆大致交代了自己的情况:无父无母;学校时期被同学们认为是异想天开的怪胎;姑妈也觉得“我”总是爱钻牛角尖,迟迟不能从失去父母的悲伤中恢复;立志成为侦探,等。在小说开头的这一系列事件中,可以看到班克斯在英国处于伦理身份不明的状态。首先,无父无母的班克斯寄宿在姑妈家里,却被姑妈认为“有问题”。由于姑妈对自己的误解,所以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以免被人发现其成为侦探的志向而被嘲笑。年幼的班克斯遭受失去父母双亲的关爱以及亲人姑妈的不理解,处于家庭伦理关系之外,因此不得不在长大后的社会关系中寻找自我身份。他“不顾姑妈要我返回什普罗郡的期望,离开剑桥南下,决定未来在首都发展”[3]3。在同窗奥斯本的邀请下,班克斯得以接触伦敦上流社会圈,希望在此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但实际上却发现自己完全属于局外人。在参加查林沃斯俱乐部举办的晚宴时,他觉得自己像个木头人,虽然想加入交谈,却发现自己对他们谈论的人或事都一无所知。“我觉得我有十足的资格鄙视身边的这些人,他们大部分都贪婪而自私自利,心中没有半点理想抱负或是对大众的责任感[3]15”。尽管如此,他依然在离开剑桥的头一年,利用奥斯本提供的契机,参加各种时髦的社交宴会。“有那么一阵子,我甚至可以说,我在时髦的伦敦社交圈里也占有一席之地”[3]20。由此,可以看出,班克斯急切地想要在社会关系中得到对自身的认可,成为某个群体中的一员,消解儿时的孤独感。同时,班克斯多次试图通过亨明斯小姐来确定自己在伦敦的社会地位,在清楚地了解亨明斯小姐的为人之后,依然“到处追踪亨明斯小姐的各种活动[3]21”。班克斯犯了普通人都会犯的错误,试图努力挤入不属于自己的社交圈,期望从中获的存在感,找寻自己的伦理身份,却发现自己终究只是圈外人。与亨明斯小姐的第二次相遇,使他意识到“对于圈外的世界来说,我并不如我自以为的那么重要”[3]23。在第一人称的叙事过程中,“我”进行了一系列反思和辩解,不管是奥斯本邀请“我”参加晚宴,还是“我”隐瞒自己做侦探的志向的原因,都体现了班克斯对自我身份不明的焦虑。当回忆张伯伦上校带他回英国时提到“回家”的时候,班克斯却想到的是“我前往的国度,并无一人相识,而渐行渐远的那座城市却蕴含了我所知道的一切”[3]32。因此,成人后的班克斯依旧处于儿时的孤独感之中,无“家”可归是他最大的困境。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含混叙事将读者不断带入班克斯所面临的困境中,作为一个没有家的人,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人生?在此意义上,“回家”也许是班克斯伦理选择的第一步。
《我辈孤雏》中,叙述者在讲述的过程中穿插了大量的回忆,在时间和空间上出现了大跨度的转移。同时,第一人称叙事使叙事时间和故事时间融为一体,造成了石黑一雄独特的时空叙事策略。这种时间和空间上大跨度的转移不仅造成了叙事的不可靠性,也造成了叙事空白,使读者处于一种介于虚构和真实混淆不清的状态中,跟叙述者一样产生错觉和混乱。小说中两条时间线并置,使读者在回忆与现实中穿梭,同时在两个空间里游走,直到最后,回忆与现实交汇,跟随叙述者的脚步,我们最终得到启示,发现了关于“生活和艺术的真实”[1]323。同时,对过去的回忆与想象建构了小说时空交错叙事的整体框架,塑造了班克斯作为典型的怀旧者的形象。怀旧被认为是在环境变故令自我连续性受损的情况下衍生出的一种适应性机制,其核心是在象征时空中建构理想化的社会纽带和归属感,以补偿现实中的缺失,维护自我连续性[4]90。在此意义上,班克斯的伦理选择体现了某种程度的必然性。
作为一名从小生活在上海的英国人,在上海的童年时光是班克斯的精神家园,尽管在伦敦生活多年,班克斯始终抱着回上海的决心。实际上,班克斯一直都在寻找所谓的家园,寻找某种归属感。“我住英国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家的感觉。而公共租界,那里永远是我的家”[3]294。可以认为,由于环境的变故和亲人的离世,班克斯的自我连续性受到损害。因此,他需要在不断地回忆中找寻缺失的自我。在回忆中,其伦理身份意识不断强化,面对与想象中的美好相去甚远的现实,班克斯不断地陷入伦理选择的困境之中。班克斯在很小时候就听信玩伴秋良的说法,认为是因为自己不够英国才导致父母之间关系恶化,因此向菲利普请教如何才能让自己更英国化。可以看到,班克斯很早就有了自我的伦理身份意识。他相信“人总是要有归属的感觉,要属于某个国家、某个种族”[3]87。因此,在之后的人生中,他为了追寻自我的身份放弃现有的生活,放弃可能发生的爱情,在父母消逝的暗影中不停游走。儿时的班克斯在面对复杂的成人关系时产生对自我身份的焦虑。父母失踪后被遣送回英国后,面对生活空间的转换,班克斯更加无法找到自我的存在方式。他基本无法适应英国的传统和生活习惯,成为同学们眼中的“怪胎”。成人之后的班克斯也难以理解伦敦社交圈的种种规则,无法获得文化和精神上的身份认同。因此,立志成为侦探,消除社会邪恶,承担使命。回到上海,找寻失踪的父母和儿时的家园似乎成了班克斯的精神寄托和唯一选择。伦理学认为“家庭是最重要的教育媒体”[5]178,而亲子伦理关系则是社会伦理秩序和道德关系确立的核心[5]184。班克斯的伦理意识让他明确了自己的伦理身份因父母的失踪而发生的变化。因此,找到父母似乎是找寻自我身份的关键。可以认为班克斯的伦理选择是一条“回家”之路。从英国到上海,从成人现实到幼时记忆,班克斯试图循着记忆的踪迹来找寻自我的伦理身份。实际上,对于处在特殊战争时期,有着特殊经历的班克斯来说,家似乎有了更宽泛的意义,已经超越了原始意义上的种族、国家,甚至社区和亲人,成为个体记忆与感觉的象征。尽管战时的上海租界混乱不堪,但是在儿时班克斯眼里是一个真正的乐园,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儿时的上海是班克斯“想象性建构”的乐园。之后他很长时间无法走出那个精神乐园,一心想要回归。但实际上,班克斯的“回家”之路并不顺利。在回到上海故居之后,他发现很多东西都变了,战时的上海在各种势力摆布之下满目疮痍,作为侦探的他根本无能为力。同时,关于父母的线索依然没有任何确切的消息。在不断的探查中,班克斯推测出父母可能被绑架的地点,奋不顾身的选择相信父母仍旧被囚禁在十几年前的那所房子里,相信在战火连天中只要自己穿越火线进入房子就能拯救父母。父母是他精神乐园的核心,以此,他甚至不惜牺牲掉自己的爱情——本能的在拯救父母和与莎拉私奔上选择了前者。小说在叙事中采用了时间上的模糊叙事,展现了班克斯不断模糊的记忆,预示着其慢慢走出记忆的牢笼,逐渐摆脱儿时虚幻的幸福,慢慢找到真相,体会生活中的真实。如此,才能走出伦理选择的困境,达成与自我的和解。同时,小说在空间叙事上不断在上海和伦敦之间切换,细致描写了记忆中的房子和回到上海时被林家大肆改造的故居,展现了历经两次世界大战的上海的巨大变化,展现了小说主人公的内心情感,也见证了战争对个人、国家甚至人类文明造成的创伤,从侧面暗示了小说中主要人物伦理命运的不幸。小说采用两种时空交织的非线性叙事呈现了班克斯复杂动荡且悲剧的一生,给予读者更多思考的空间,同时也呈现出更多的主题意义,展现了作者关于历史、责任以及个人伦理命运的思考。
反讽作为小说创作的常用修辞手段,是一种高超的小说表现形式。从苏格拉底式的反讽,到如今的叙事反讽,反讽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人的日常行为,而渐渐的被认为是语言的一种欺骗功能。在《我辈孤雏》中,班克斯的第一人称不可靠叙事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小说叙事反讽的主要内容。小说在故事情节上出现了多处戏剧反讽,而小说中主人公的命运也呈现了作者有意为之的反讽效果,同时,小说中关于责任与使命的主题也试图以一种反讽的形式呈现。班克斯的伦理命运主要是围绕责任和使命展开的。作为在伦敦上流社会如鱼得水的名侦探班克斯为了完成自身的“使命”,放弃了本来优渥的生活,转而奔赴战时的上海。自认为承担着众人的希冀,在寻找父母的同时探查造成国共两党对立的主要叛徒——“黄蛇”,从而缓解战争的紧张局势。班克斯不只一次的提到责任和使命。“我的志向是要打击邪恶——特别是暗中滋长,隐而不显的那种邪恶”[3]24。他切身体会到“能把这类潜伏的坏事消除,对别人有什么样的意义——这不只是指那些直接与案情牵连的人,也指一般大众”[3]34。他认为,作为警探“我们就像系住百叶窗叶片的细绳。一旦我们系的不牢靠,一切都会分崩离析”[3]153。而作为有身份和地位的警探,回到战争的暴风眼去阻止犯罪与邪恶的扩张不言而喻地成为班克斯的责任和使命。等他斗志昂扬地回到儿时的上海,却发现一切都变了,自己根本无力阻止战争的杀戮,炮火的袭击,甚至保护亲人的安全。班克斯过度地夸大了自身的能力,在叙事中呈现出明显的反讽效果,使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不断思考,最终发现,此时的班克斯只是沉浸在幼年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某种程度上暗示了主人公的悲剧命运。班克斯所谓的使命不仅指作为侦探打击邪恶,同时也明确的指向作为儿子的伦理责任——找寻儿时失踪的父母。小说中反讽的高潮出现在菲利普先生交代班克斯父母失踪的真相时,父亲并非因为反对鸦片贸易遭敌对势力绑架,而是因与母亲不和携情妇私逃,之后颠沛流离,死于伤寒;母亲则为了护儿周全委身军阀,受尽凌辱,最终精神崩溃。造成国共两党厮杀对抗,死伤无数的叛徒“黄蛇”则是年幼时自己无比尊敬爱戴的菲利普叔叔。而班克斯在伦敦上流社会的地位也是母亲用自己的牺牲换来的。尽管我们在最开始的时候不相信班克斯对于父母失踪的解释,不愿意把班克斯父母的失踪归为简单的绑架案,但在最后得知真相时也依然难以接受。同时,班克斯在追寻所谓的使命中不止一次地否认自己对亨明斯小姐的感情,最终依旧在使命和爱情之间选择了找寻父母的使命。班克斯的伦理命运是悲剧的。他被所谓的“责任和使命”缚住手脚,错失了爱情和自我,无法正常生活。作者以反讽的形式呈现出主人公的悲剧命运,使读者深感悲哀。但同时不禁思考,在所谓的责任和使命面前个人究竟该做何选择?石黑一雄在解释班克斯的悲剧命运时曾说“因为我碰到过许多缠绕在极端事物中的人,如果要他们在使命和家庭之间选择,他们总是选择使命。即使从那些表面上过着平衡的生活的人身上,我也能感受到这一点。于是我想,其实他们是幸福的,他们不必选择[6]42”。因此,似乎是盲目追求伦理责任和使命使个人陷入了自身的悲剧,实际上从班克斯的个人经历来看,表面上生活的平衡并不代表精神上的和谐。儿时的经历在班克斯的内心刻下了一道伤口,似乎只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才能得以缓解疼痛。对于每个个体来讲又何尝不是呢?每个人在遭遇伦理困境时都会想方设法找到出口,而对于伦理身份不明的班克斯来说,只有在责任和使命中,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自我价值,才能成就自我的完整。因此,只有在得知父母失踪的真相之后,他才真正地走出儿时的精神乐园,更坦然地面对自我,重新定位个人的伦理身份,继续接下来的人生。在试图跟日本上校求情解救秋良时,班克斯反驳上校关于“儿时是另一个国度”的说法,“那可一点都不是另一个国度。从许多方面来看,我的一生都是在那里度过的。直到现在,我才开始踏出那里,展开我的旅程”[3]320。在一路炮火中,班克斯看见死亡,看见妻离子散,看到人类最悲惨的境况,之后,他似乎才从幼时的幻象中走出,勇敢的迎接未来。从另一方面来说,看似悲惨的伦理命运之中也蕴含着坦然接受命运继续人生的勇气。由此,可以看到,在反讽叙事中隐含了石黑一雄的反讽性主题创作,表达了强烈的伦理责任意识。
克尔凯郭尔认为“反讽具有强大的革故鼎新、净化人心的力量”[7]74。反讽主义者是时代的先知,他们洞察到既存现实的局限,所以“反讽者逃离了同时代的队伍,并与之作对。他以锋利的目光逼视着这个现实”[8]225。石黑一雄似乎就是苏格拉底式的先知,通过反讽,他“就能与自己所处的文化、与既定的事物秩序保持一个反思性和批判性的距离”[7]74在我们无力承担道德秩序和生活被彻底破坏所带来的后果时,以特殊的形式给我们树立了一个有效的判准,不断地提醒人们不要放弃对真理的坚持和追求。同时,反讽也是作家本人对自我人生的省察,以此找寻自我身份的一种尝试。《我辈孤雏》中石黑一雄对反讽的运用不仅仅增加了小说的叙事张力,同时也反映了作为少数族裔小说家对自身未来的思考。
《我辈孤雏》中独特的叙事策略,产生了独特的小说艺术效果,同时深化了小说的主题表达,在一定程度上呈现了隐含作者的创作意图和伦理取向。通过班克斯的第一人称不可靠叙事,小说展示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宏大叙事中,个体所经历的种种遭遇、在伦理身份不明的情况下个体所进行的伦理选择以及由此而走向的伦理命运。可以认为《我辈孤雏》中的隐含作者是石黑一雄的其中一个“替身”与石黑一雄其他作品中的“替身”一起构成了石黑一雄作为作家的伦理叙事体系。表达了作家本人对自我身份的探索以及对人类精神命运共同体的思考。石黑一雄似乎在提醒人们从自我和众人的幻象中走出来,明确认识并承认自身的局限性,不让虚幻的道德感和责任感影响了自我的判断,跳出处处受限的小天地,从而才能真正的承担作为历史洪流中的个体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