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瑶
(黄山学院,安徽 黄山245041)
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社会新旧思想相互交错、剧烈碰撞,报刊作为一种舆论宣传载体,成为资产阶级革命人士呼唤革命和宣传革命的重要工具。《中国女报》作为中国近代最具有代表性的女性报刊之一,是秋瑾作为革命先驱呼吁女性解放,将女性解放与拯救国家民族相结合,争取男女平权而奋斗的重要载体。它是中国近代历史上第一份公然倡导民主革命的女性报刊,是中国近代报刊史上影响最大的女性报刊之一,有着鲜明的编辑特色。
《中国女报》的图片设计主题突出,直接表达出创办者宣扬女性解放、呼吁女性革命的主旨。首先,从《中国女报》中的女性画像分析,《中国女报》中的女性画像与传统画报中的女性形象有所不同。传统画报中的女性形象大多为家庭主妇或者男性依附者,此类画报形象大多只有娱乐消遣性,并无具体的象征意义与实际价值,这表明在传统社会中,对女性形象的构建多为家庭的附属物、男性的附属物,无具体明确的社会身份,更无社会地位和社会价值。而在《中国女报》第一期的封面图上,体现出了主创人为改变女性的生存现状和反对封建传统而做的公开抨击,明确地表达出了这份报刊的主题意旨。
《中国女报》第一期封面图由一名女性、一杆缨枪和一面印有“中国女报”四个字的旗帜构成。秋瑾曾在《敬告姊妹们》中阐述当时社会中女性的形象为“足儿缠的小小的,头儿梳的光光的;花儿、朵儿扎的镶的戴着;绸儿、缎儿滚的、盘的穿着;粉儿白白、脂儿红红的搽抹着。”[1]而《中国女报》封面图中的女性形象简单朴素,没有缠足,也没有擦抹着白的粉、红的脂,发髻上也没有戴着花儿朵儿的饰品,衣着简洁朴素,精神抖擞、英姿飒爽,与《敬告姊妹们》一文中所阐述的当时女性孱弱奴仆形象截然相反。在传统社会中,女性的形象是娇弱的、谄媚的和无力的,与刀枪剑戟等刚毅的形象是无法产生联系的,而在《中国女报》第一期的封面中,一名女性高擎着一面以缨枪为杆的旗帜,旗帜上印有“中国女报”四个字,这种形象设计表达出了主创人希望《中国女报》能够成为一面旗帜、一杆缨枪,引领中国女性打破封建势力的压迫、摆脱传统礼教的束缚、进行自我解放、走出黑暗、走向光明,树立中国女性新形象的期许与争取女性独立的强烈愿望。
其次,《中国女报》对图片的巧妙设计体现在其栏目设置上,在第一期报刊中“图画”一栏编排了“发起人秋君瑾小影”,这样的表现形式是对封建礼教中要求女性“身居闺阁、足不出户”的有力反抗,也是对女性是家庭和男性附属物这种观念的公开反驳,且此栏目中的“发起人”三个字是主创人员对传统观念中女性无社会价值与社会地位的强烈抨击。
作为《中国女报》的创刊人,秋瑾认为该报刊能够担负起宣传女性解放和民主革命的重任,能够达到启迪民智、启蒙民思的传播效果。在《中国女报》正式创刊之前,秋瑾拟写了《创办中国女报之草章及意旨广告》,最早刊发在《中外日报》上。在这份草章及意旨广告中,提到了《中国女报》的创刊宗旨、办刊目的和受众定位。
秋瑾指出“本报之设,以开通风气,提倡女学,联感情,结团体,并为他日创设中国妇人协会之基础为宗旨”[2],虽然成立妇女协会这个愿望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很难实现,但在当时的中国,秋瑾是第一个明确提出这个概念的女报刊人,体现出其将《中国女报》作为为中国女性发声的机关报刊的愿景。
在栏目设置上,《创办中国女报之草章及意旨广告》提及将在《中国女报》上设置论说、新闻、调查、诗词、小说等栏目,以活跃版面,增加报刊的可读性和趣味性,引起女性及同胞们的阅读兴趣,从而达到扩大传播范围和增强传播效果的目的。在内容设计上,拟在《中国女报》上刊登古今中外各个国家女性豪杰的肖像及世界各地名胜古迹,以此来作为我国女界学习的榜样,激发我国女性革命的热情;对行文风格及文字表述提倡用文言和白话相结合的方式,给不甚通于文理的人提供阅读的便利性。
秋瑾在《敬告姊妹们》提及“如今虽然有个《女子世界》,然而文法又太深了,我姊妹不懂文字又十居八九”[1],为了让广大女性同胞能够真正读懂报刊文章,理解并深思报刊中所传达的思想内容,《中国女报》上所刊登的文章,除了极少数的诗词是旧式体裁外,其他的都是用白话文进行创作的,文字浅显易懂,文章内容也是通俗易懂。在报刊的编辑过程中,主编人员也十分注意《中国女报》的栏目设置和编排。为了适应不同层次的女性读者要求,《中国女报》在社说、论坛和论说栏目中,编排了秋瑾的《发刊辞》和《敬告姊妹们》、黄公的《大魂篇》和《道德说》、乙仁的《劝诫主义(未完)》和纯夫的《女子教育》,这些文章分别从女性所处现状、女性受压迫的根源和女性所遇到的现实问题等角度进行分析,提供解决方案,增强文章的可读性,引起受众共鸣。在传记和小说栏目中,分别刊登了秋瑾以白萍为署名而创作的《中国女界义勇家缇萦传》和会稽挽澜女士的《女英雄独立传》,两篇文章表达出了无论古今女英雄形象对人们的激励作用以及女性强大的社会影响。在诗词和文苑栏目中,刊登了秋瑾的《浩气吟》《感时》《勉女权》等诗词歌曲,其中《勉女权》更是配以简谱,以曲谱的形式刊登,可以诵读,也可以弹唱,开创了报刊刊登歌词曲谱的先河。将说理寓于弹词之中,用白话创作,可诵读可弹唱,形式多样。
《中国女报》在刊登稿件时还注意采用多种不同体裁的文章,例如有论述、散文、译文、歌曲等,尤其是将弹词和歌曲等民间口语化、歌曲化的形式与报刊文章相结合,摒弃了传统的报刊刻板严肃的样式,使《中国女报》的版面形式更为丰富与活泼、风格鲜明,这样一方面增加了受众的阅读兴趣,拉近了报刊与读者之间的心理距离,另一方面也能将文章中所要表达的思想以通俗易懂的方式传递给受众,为受众所接受和理解,达到较好的传播效果。
中国近代报刊在发展的历程中,其功能也在逐渐发生变化。到19 世纪末20 世纪初,报刊不再仅仅是上传下达的工具,它在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追求民族解放、民主革命的进程中,慢慢地成为了表达民意的载体,显现出了更多的社会性与革命性的功能。秋瑾在《发刊辞》中更是指明报刊“具有左右舆论之势力,担监督国民之责任”[3]。因此,以秋瑾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先进知识分子们通过《中国女报》开辟了一块舆论宣传阵地,发表文章,宣传观点。秋瑾将此报刊比喻成引导中国广大女性进行解放的“迷津筏”和“暗室灯”,希望以《中国女报》为舆论宣传新阵地引导广大女性争取女性解放、争取社会权力、争取平等与自由,把中国女性团结起来,结成女子联合会,并将《中国女报》定位为全国女界之总机关报刊,启蒙与教化女性思想,并带领中国女界迅速走向光明世界。
《中国女报》是在资产阶级革命思潮兴起的背景下创刊的,该刊不仅仅承担女性解放宣传工作,主创人员们还将报刊的宣传功能作为社会革命的一个重要要素,把女性解放和爱国主义以及民族解放深深地结合在一起。为了能够更深层次地披露封建糟粕,揭开传统制度的黑暗,宣扬爱国主义,刺激国民革命思想,实现民族解放,该刊还鼓励女性作为解放自我的先锋,成为拯救国家的志士和参与革命的战士,希望女性同胞们“为我女子僻大世界,为我祖国发大光明,为我世界偏大历史,争已失之女权于四千年,造已死之国魂于万万世”[4]。
《中国女报》以倡导女性解放为目标,在具体内容中也指出了女性解放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所遇到的现实问题,并且认为广大妇女的不自立和惰性是阻碍女性解放的最大障碍。为了使广大女性同胞摆脱奴隶地位,《中国女报》呼吁女性要争取政治独立、经济独立和人格独立。《中国女报》提及“如今女学堂也多了,女工艺也兴了。但学得科学工艺,做教习,开工厂”[1],有了一门手艺,一方面能实现经济上的自给自足,使家庭兴旺,另一方面也可以得到男子的尊重。《中国女报》上还刊载了《看护学教程》译文,在《〈看护学教程〉序言》中认为女性心思缜密,工作细致,看护职业是一项适宜女性的工作,帮助女性树立就业信心。
为了促使女性自立成风气,《中国女报》还号召女性要合群结为团体,“如何结为团体,捍卫一国,而协力排倒他国,小则牺牲个人利益,以图公共之利益,己身可借之以存立;大则如法兰西之革命,美之脱英而自立,流几多及颈血,掷几许之头颅,而得今日之效果之为愈乎!……然此对于国家而言之也。若于男女间论之,则不结团体,女权必不能兴;女权不兴,终必复受家庭压制。……故吾深望同胞,急结成一完备坚固之大团体,一人倡而千百人附”[5]。妇女要团结合群,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团结争取女子权利,振兴女权,形成完备坚固的大团体。
《中国女报》作为一份具有强烈影响力的以女性为读者对象的具有革命性质的女性报刊,其独特的编辑特色在中国近代女性解放运动的历史进程中发挥了独特的作用,也在中国女性报刊史上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