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山地区布朗族文化的现代化思考

段晓玲

(保山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保山 678000)

布朗族是云南境内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其先民很早就已经在澜沧江西岸的永昌一带居住，后因不服哀牢人(傣族先民)的统治,逐步向南迁徙到镇康、凤庆、临沧一带，主要居住在人烟稀少的深山中。中原汉族曾称呼布朗族先民为“朴子蛮”、“朴子”、“扑”、“蒲满”、“蒲人”等。唐宋时期,“扑人”受南诏、大理政权统治；明朝设顺宁府，以蒲人头人充任土知府。后来原居于云南南部的部分蒲人发展为如今的布朗族。新中国成立后，政府根据本民族人民意愿，统称为布朗族。布朗族生活的区域大多气候温和，土地肥沃，物产较多，他们主要从事农业生产，善种植茶树。在山区居住的布朗族由于受地理环境影响，经济较为单一，产出较少，经济较为落后；而生活在平坝地区的布朗族人，由于与汉族、傣族杂居，受较为先进的经济文化影响，能够从事多种经营，物质条件较好。

位于滇西保山的布朗族主要分布在施甸县的摆榔乡、木老元乡、姚关镇、酒房乡等4 个山区乡镇的10 个行政村，还有少部分分布在昌宁县卡斯镇卡斯社区和新谷村，人口大约10万多，因为认为自己民族很珍贵，所以自称为“金布朗”。但由于生活地域的限制，经济发展较为缓慢。近年来，随着国家扶贫政策的不断推进，在现代化的生产生活方式的影响之下，保山地区布朗族的文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传统不断走向现代的过程中，从观念到行为方式都在经受着现代化的洗礼。

本文的研究对象——保山地区布朗族文化现代化的发展选择，即在以上背景下来进行探讨。

一、保山地区布朗族文化现代化的现状

随着社会的发展，保山地区的布朗族生活区域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落后的社会形态逐渐过渡到现在与汉族地区并无多大差别，进入了崭新的现代化发展进程。然而，正如“费孝通难题”中所说一样，在民族现代化的过程中，布朗族民族文化也面临诸多的挑战。

1.依然存在对传统的固守

面对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的发展速度，部分布朗族民众他们长期过着与自然为伴的生活，习惯了从自然中获得生活保障，也习惯了自然态势下的生活状况，没有都市的繁华与热闹，有的只是平静安详的生活；没有都市的世俗，有的只是淳朴的民风民俗。因而，在现代化的社会现实面前，他们的认同感并不强烈，呈现抵触的态度。在对施甸县布朗族进行调研时发现，部分布朗族，特别是年长的布朗族对民族文化的保守态度较为明显，他们认为布朗族传统文化现代化并不好，会导致少数民族文化的流失，在笔者发放的问卷中，有35.59%的人持此态度。

2.对传统文化的淡化

由于受现代化建设的影响，新一代布朗族青年则表现出另外的一种态度。他们更多地关注自己生活水平的提高，特别是现代化的生活方式让他们感受到了传统的落后，因此有部分布朗族对本民族的传统文化不予认可。在笔者的调研中，有35.59%的人认为布朗族的传统文化是较为落后的。而且文化产业并不能很快见到经济成效。基于这样的观点，在经济发展中就会转向获利更多、更快的行业，致使文化传承的接续力转弱，民族文化得不到有效发展。

3.少数人对现代文化的误解和盲目追求

如前所说，每个民族在发展中都无法回避现代化这个话题，所以这是一条必须要走的道路，但是，在前进的路途中，特别是中国各民族的现代化发展几乎都是外源式的，这导致极少数人对现代文化产生误解，从而盲目追求。把现代化单纯地理解为“新”、“洋气”，部分年轻人热衷于追捧西方文化和西方节日，自认是一种时尚，反而对自己民族的节庆日关注不够，在一味追求与现代生活接轨中，逐渐淡忘民族文化和习俗。还有人存在盲目迎合大众文化需求的心理，将民族文化商业化、庸俗化和娱乐化。特别应该值得关注的是，我们在现代化的过程中忽略了“人”这个关键因素的问题，民族文化的现代化也不例外。因为与看得见、摸得着、又能直接增加GDP 的“物”的建设相比，“人”的投入与产出的不平衡比例，似乎是不能相提并论，布朗族文化传承人缺乏接班人，民族文化的抢救还未引起重视。

4.现代化发展中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变化速度不一。近年来，随着国家乡村推行振兴计划，保山地区布朗族聚居区域的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经济带动民族文化的发展。但就其内部结构而言，民族传统文化各构成部分的现代化变迁深浅不一、优劣不同，存在较大差异，民族文化的现代化进程呈现较为明显的不平衡状态。保山地区的布朗族物质文化由于受过去落后生产、生活方式的限制，在客观上具有一定的落后性，给人们生活也带来很多不便。现在社会进步了，便利的交通带给了布朗族人民收入的提高及物质生活的改善。总之，现代社会提供了丰富的、优质的物质财富，布朗族可以通过物质上的提高过上更加舒适的生活，物质文化自然要向现代化进行趋同。

二、保山地区布朗族文化现代化选择中的对策

每一位关心布朗族文化的建设者需要明确：现代化的进程只能持续前进，而且还要不断提高现代化水平；要在发展中不断提升布朗族文化的生命力，才能使其能够在现代化浪潮中得以传承并发扬光大。为了达成这一目标，建议在以下几个方面做出努力。

1.形成布朗族鲜明的文化特性

要明白如何让这种个性的甚至是特性的民族品格在现代化背景下传承与发展，要引起“他者”(研究者)的关注，用科学的、有高度的理性意识去客观分析，给出合理的建议，但更需要民族文化的“我者”(本民族人民)的文化自觉。因为只有布朗族本民族的人们才更清楚自身文化的发展脉络及组成要素；只有布朗族人民才能在丰富多彩的本民族文化中提取出核心的文化基因，并对其进行选择与保护；只有布朗族自己才能充分发现本民族文化的优缺点，并对之进行扬弃与重组；也只有布朗族人民在对民族文化与民族身份认同并自觉地去保护并发扬。在笔者的调研中，当问到“作为布朗族个体，即每位布朗族，在民族文化现代化发展中，可以做哪些力所能及的事？”这一问题时，受采访对象都不约而同表示：要争取多学习布朗语，多了解布朗族民风民俗，向身边的每一个人推荐布朗族的文化，争取经济发展的同时不要忘了布朗族的文化。表明布朗族民众已意识到布朗族文化在现代化背景下的状况并开始行动。

2.积极传承布朗族优秀民族文化精神

每一个民族在历史进程中，在与其他民族的融合交流中，都会积淀下来优秀的民族文化，并经由民族传承人一代代继承下来，布朗族也不例外。尽管人口较少，但经过历史的积淀，布朗族拥有诸多值得民族自豪的文化内容。在对施甸县布朗族文化进行调研中发现，布朗族文化形式多样，如笔者在调研中问到：提到布朗族文化，您能想到哪些事物？回答者提及的有民歌、打歌、对唱、服饰、神刀、哭嫁、火塘、舞蹈等等，可见布朗族文化内容丰富，但没有一个鲜明的，能体现民族特色的称谓来概括这些文化形式，说明缺乏有效的整合，如不及时、尽早进行提炼，长期这样支离、单薄，就会缺乏吸引力、影响力，对民族文化的现代化发展不利。因此，要利用多种手段继续挖掘布朗族文化资源，对民族文化进行整合，提升布朗族文化的艺术价值、历史价值。同时，在文化整合过程中要有意识地提炼文化精神。从个案访谈的答案中，笔者通过调研总结以为，开放、包容、进取，应该是布朗族文化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华民族在发展过程中体现的优秀传统。我们应该把这些精髓的内容提炼出来，凝聚人心，团结民族，增强每一位布朗族同胞的民族认同感和文化认同感，增强布朗族文化的生命力，打造布朗族的精神家园，在布朗族文化现代化的发展方向起到引领作用。

3.利用现代化让新的活力注入民族文化发展中

任何一个民族的传统文化都会存在这样两个方面：优秀的与糟粕的。以布朗族为例，上文所提文化精神就是优秀的；一些在落后的生产力条件下形成的封建迷信思想则是布朗族文化中糟粕的。在社会现代化的发展中，随着科技的进步与普及，民族文化中糟粕的内容就会逐渐被时代所遗弃，这就是现代化为民族文化发展所带来的新的发展。同样，要把布朗族文化的优秀精髓发扬光大，也可利用现代化的手段及方式。如布朗族文化内容尽管表现丰富多样，但缺乏较强的吸引力和感染力，因此需要对布朗族文化进行再创造，在保留民族特色的前提下，用富于艺术感染力的形式，利用大众传媒的手段，在不同的场合，用多样的形式常年展现，提高其文化影响力。但又要注意创新布朗族文化的表现形式，是布朗族文化再创造过程中最重要、也是最艰难的任务，不是仅靠布朗族自己就可以完成的，需要各界专业人士及相关部门的深入合作。在笔者的调研中，81.36%的布朗族同胞认为要靠政府的扶持、开发，59.32%的布朗族认为需要得到民间团体的帮助，还有42.37%的人认为要通过旅游业的开放来达到宣传、推广的目的。从中可以看到大家在这个问题上的共识。

还可以有意识把布朗族文化产业化，这是在现代化建设事业中取得成功的方法，在民族文化现代化的进程中同样可以选择，也是现代化赋予传统文化的又一生机。例如保山地区的布朗族文化可以结合当地的特色旅游产业，建成布朗族文化度假村，把布朗族的文化表演、服饰展示、劳作等以体验式的活动形式供游客感受，既让文化有了新的活力形式，也可以让参加者在体验式活动中加深对布朗族文化的了解。把布朗族文化产业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带来新的消费热点，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民族传统文化的保存与发展问题。

4.充分发挥多种学习渠道的文化功能

前面已举例说明过，保山地区布朗族的语言现状不容乐观，当要求一个民族的每一个个体都要树立起自觉的文化传承人的意识时，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对自己民族语言的掌握，更何况布朗族是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所以，仅靠族群内部的口耳相传远远不够，还得寻求更为有效的学习方式。学校是首选重要基地，学校教育也是最有效途径。基于此，保山地区布朗族聚集地域的中小学应该要主动自觉地承担起这一历史重任。可以考虑在语言文化传承与创新方面多下功夫，在教师队伍的选拔中，可以优先选懂布朗语的人才，或是聘请当地有一定文化基础，布朗语较为熟练者到校参与教学，尝试在合适的教学环境中进行双语教学。同时还可以开发地方性课程，深度挖掘布朗族优秀文化内容进教材，教学中要结合时代特点，特别是现代化背景下，把布朗族文化的精神内涵合理地表达，让布朗族的新生代能够及早进入民族文化的学习理解中。其次，可利用网络平台，推出布朗族和布朗族文化学习平台。语言学家们呼吁拯救民族语言的呼声原来越高，各种利用新媒体技术学习语言的方式也频频推出，保山地区布朗族所在地相关职能部门可共同研发类似的学习平台，可涉及语言学习、文化介绍、族群交流等，供布朗族民众和关心、热爱布朗族文化的人们学习。第三，让民族文化生活化。笔者认为这也是一种学习方式，如同最好的学习就是向生活学习一样，布朗族语言文化的发扬壮大也离不开生活。民族文化现代化进程中，必然会对传统文化进行一定程度的整合和改造，又形成了富有民族特色的文化符号，要充分利用这些散落在日常生活中的文化符号加强对布朗族文化的学习。如融进了某些现代因素的民歌、乐器、舞蹈；吸收现代元素设计的民族服饰等，会成为代表布朗族文化的标志性的文化符号。这些文化符号由于其显著的民族性、较高的艺术性，赋予布朗族文化相当的影响力，要利用适时的场合加以常态化展示，在生活化的展示中让更多的布朗族人关心学习本民族的文化。

三、结语

保山地区的布朗族作为人口较少民族，如何在现代化浪潮下更好发展民族文化，面临的问题和挑战尤为突出。所以，现代化的选择一定要根据自身发展现状，把思路理清，要有接地气的目标，才可以平衡现代化与传统民族文化之间的关系，从而让民族文化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在新的土壤中焕发新的活力，彰显民族文化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