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钧富
作者自画
我热爱生活,喜欢阅读,读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生,对林清玄和白落梅的散文情有独钟,爱他们“乃至世事山河,始终如雪后春阳,简洁安然”的文字。写作于我而言,是一个静静沉醉在自己的文字里、不受外界而起的喜怒打扰的机会,可以感到一种质朴的明悟。罗兰说过:“写作是一条认识自己、认识真理的路,你只要喜欢写,应该随时动笔去写。”无论写得好坏,都始终爱自己,爱自己的文字,更爱一份诗意的美好。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熟悉的歌声从耳机传来,望向窗外景色在我眼中渐渐变得迷蒙。
龙应台在《目送》中曾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必追。”桃姐与罗杰,虽然不是母子,却又胜似母子,桃姐总是以一种渴盼、怜爱交织的目光,望着罗杰离开养老院的背影,这是让人感触最深的镜头。罗杰的背影里,没有那种不必追,但桃姐知道,他的工作是繁忙的,她不敢去追,也已无力去追,这是一个老人内心的矛盾。
电影中有一句话:“即使没有别人给你理由,生命依然值得坚持。”但桃姐,越来越像一个孩子,迷茫,彷徨,她唯一坚持的理由,也许只是罗杰。她一次次在养老院门前徘徊,也许是在想方设法抓住那些渐渐流失的记忆。她做的卤牛舌,罗杰还能吃几次?也许,从中风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了。她终究是越来越老了,没有力气了,像所有的老人那样。
尽管我知道,桃姐必然会离开,但仍不愿相信。正如电影所说,“天下万物都有定时,哭有时,笑有时,生有时,死有时”,她终究还是平静地走了。不知为何,每每忆起,有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悲伤。罗杰像平时那样,为她盖好被子,拉好棉袜,没有溢出的悲伤,也没有抱头痛哭的镜头。突然想起《千与千寻》中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可是,六十年的情,当她下车时,谁真的能够平静地挥手告别?
“你认得字吗?”罗杰问。
“认得,”桃姐说,“电影最开始时银屏上有你的名字,谢谢你带我来看你电影的首映。”
从乡下来的桃姐一生能认识几个字,也许桃姐不过是在这六十年里无数次地看到这个名字,才唯一地记住了。这令我想起了我的奶奶。
她也并不识字,一手把我带大。有一次她见到校门口的获奖墙上有我的名字,很惊讶,然后就问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在上面。
现在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手脚也没那么灵活。每当看到电影中的桃姐穿针引线,我总是略有感伤,现在,奶奶没有与我住一起,上次来看我时,要好长时间才能把线穿进针孔。
回去后,给奶奶打了个电话,本想问她的年龄。电话接通后,却又没有勇气,话到唇边,却成了哽咽。我努力用平静声音说道,“没有什么事,是突然想……想问你吃完晚饭了没。”挂断电话,泪水早已滑落。仿佛有一种力量,让我说不出那几个字,也许是有人不想让我说,或者是,我不想问。
罗杰与桃姐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总是让我想起卡勒德·胡賽尼的那本《追风筝的人》里阿米尔与哈桑,都是主人和佣人,都非亲人又像亲人。虽然阿米尔与哈桑之间曾有过背叛、欺骗,但在最后一刻,他还是为了救赎当年的行为做出选择。书中有一句话,至今无法忘怀:“为你,千千万万遍。”桃姐与罗杰,就是这样,桃姐为他六十年如一日地洗衣、做饭,罗杰则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带给了她温情与陪伴,直到最终。
晚自习下课,我又打了个电话:“没有什么事,只是突然想你了。睡了?”
“嗯,”电话那头传来良久的沉默,“老了,躺着又睡不着。”
“你没老。”我说。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我放假回去时,我要吃你做的饭,像以前那样。”我突然说。
“你不是不爱吃吗?”
“现在想吃。”
“好。”
写着写着,就想到了《群山回唱》的那句话:“终其一生,我们只为寻找最初失去的那个人。”只有失去了,才发现那个人原来已经离你很远了,所以,请像《追风筝的人》最后一句话那样,“我追。”
生命中总是有着无数凤凰花开的路口,请不要目送那些爱你的人一步步离你远去,请道一声“爱你,永远”。然后,像顾城说的那样——
我追。
※ 创作感悟 ※
《桃姐》这部电影的情节只是生活的缩影,并没有让人热血沸腾或感到浪漫优雅,相反只有一种很平淡的感觉,但正是这种贴近生活的场景,最容易令人联想起自己。我们写作的目的,便是在于唤醒自己和他人内心的温度。无论是电影、小说、散文,都是让我们在这个匆忙的时代里,点亮心灯,照亮一片小小的天地。
放不下的爱
这是一篇《桃姐》的影评。电影《桃姐》本身就是很感人的,罗杰和桃姐不是母子却不输母子的那种温情,以及电影中对老年人的那种关怀,无不让人动容。
作者用《凤凰花开的路口》开头,中间联系自己和奶奶之间的感情,还引用《目送》《追风筝的人》,可以看出作者涉猎的广泛,但却并不流于表面,引用并不突兀,用这一切来旁衬《桃姐》中的亲情,一切都那么恰当,那么熨帖人心。(寒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