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兆军
一
虽然徐阳再三警告自己,不能再迟到,但今天早上他还是迟到了。
昨天晚上,徐阳十点半就上了床,但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不想一睁眼都七点四十多了,离上班只有不到十五分钟。他掀掉被子,一下从床上跳下来,三下两下穿上衣服,也顾不得刷牙,只拿毛巾擦了把脸,就抓过包冲出了屋子。来到街上,他直接叫了一辆出租,然而他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他进办公室的时候,晨会已经开始了,盛总正在给大家布置工作。看到徐阳进了办公室,盛总停下讲话,扭头看了一下,但他只是看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然后就接着布置工作了。徐阳小心地走到自己的工作台,轻轻拉开椅子,一边平复气息,一边打开笔记本记录工作。盛总的工作布置得很细,几乎每个人都讲到了,但没讲到徐阳,这让徐阳稍稍松了一口气。最近十来天,盛总在晨会上已经三次批评了徐阳,徐阳很担心盛总今天还会批评他,特别是今天早上他又迟到了,所以自从进了办公室,他的心就一直悬着。
不一会,晨会结束了,同事们都收起笔记本,开始忙自己的工作,徐阳也合上笔记本,正坐在椅子上计划当天的事情,盛总在门口叫他了:
“徐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徐阳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然后就忐忑地跟在盛总后面,进了盛总的办公室。
“盛总,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迟到了!”进了盛总办公室,徐阳赶紧道歉。
“迟到我们先不说,”盛总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我们先来说说昨天那个客户的事!”
昨天那个客户的事!徐阳心里一怔,随即就想起昨天下午他和一个客户的争吵,于是他就赶紧解释:
“盛总!昨天的事,是那个客户要求我们必须把这一批货价降五个点,我遵照公司的底价,不同意降,他张口就骂,我们就吵起来了!”
“嚯!”盛总看了徐阳一眼,讥笑地说,“照你这么说,是那个客户不对喽!”
“起因是那个客户,他态度太蛮横!”徐阳继续解释,但解释到这里,他还是低下了头,嗫嚅着又说,“当然,当然我也有错误,我没能很好处理跟客户之间的分歧!”
“没能很好处理跟客户之间的分歧!”盛总猛然笑了一下,笑后拿眼睛狠狠地盯着徐阳,大声责问,“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嗯?有什么意义?!”
徐阳被问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把头往下又低了一点。但他又心有不甘,就咕哝着又解释:
“我是按公司的规定做的,是他提过分要求!还张口骂人!”
“你别解释了!”盛总愤怒地一摆手,然后用手指“梆梆”地敲着桌子,说,“我不想听你这些解释!我就想问你,这个客户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要跟我们停止合作!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面对盛总的愤怒,徐阳无话可说。
“这样吧,”稍顿了一下,盛总平息了一些怒气,也不看徐阳,对着门的方向说,“我昨晚想了一下,你根本不适合我们公司,当然,也可能是我们公司不适合你,你马上收拾一下东西,今天上午就另请高明吧!”
“收拾一下东西?另请高明?什么意思?”徐阳一惊,忙抬起头问。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被公司开了!”盛总面无表情地回答。
“凭什么开我!昨天的事又不怪我!”徐阳急了,说话的语气也高了。
“不怪你,难道怪我!”盛总“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厉声道,“我问你,自从你到我们公司以来,这五个月你都拓展了几个客户?没拓展客户不说,交给你的老客户你倒弄跑了三个!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天,我估计剩下的几个老客户也会让你弄跑!就这样吧!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公司不适合你,你赶紧另请高明!该到哪里发财就到哪里发财去!”
“盛总!话也不能都照你这么说吧!”徐阳火气一下窜了上来,他也“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迎着盛总说,“我承认我的工作有失误,但这几个月,我也是一直在努力为公司工作的!”
“努力!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努力!”盛总粗暴地打断了徐阳,然后屈起大拇指,把右手举到徐阳面前,“既然你跟我说努力,我就问你,这个月你迟到了几次?三次,还是四次?这才半个月,要是一个月下来,还不知道要迟到多少次!就这样还好意思跟我说努力!”
“我也不想迟到,我前几天也和你说过,我最近遇上一些事情……”
“别跟我说你个人的什么破事!”盛总又一次粗暴地打断了徐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想听你个人的什么破事,也没时间听,你赶紧走人!赶紧走人!”说完把头一扭,不再搭理徐阳。
徐阳气乎乎地看着盛总,看了一下,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于是一转身,走出了盛总的办公室。徐阳呼哧呼哧地在工作台前坐了好一会,几个同事各自忙着各自的事,说话也都小心翼翼的,很显然,刚才盛总在办公室里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又坐了一会儿,徐阳觉得再坐下去也是无益,就走到墙角拿过一个纸箱,倒掉里面的杂物,开始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一个女同事经过徐阳的工作台,装着才发现,吃惊地问道:
“徐阳,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这个女同事平时就一惊一乍的,也好多事,于是徐阳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句“我想收拾”,然后就继续在那里收拾。经那位女同事一问,别的同事借机走了过来,有宽慰徐阳的,有询问刚才事情细节的,还有给徐阳出主意,让他过两天等盛总消气后,再来找盛总的。对此徐阳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收拾,收拾好了站在工作台前,看确实没什么再可收拾的了,就背上背包,抱起纸箱说了一句“再见了各位”,走出了办公室。
徐阳本打算叫一辆出租的,但考虑到早上已經打过一次车,再说纸箱也不多重,就抱着纸箱走向公交站台。一时没有公交车,徐阳靠在站台的柱子上等。手机“咚”地响了一下,徐阳掏出手机,按开一看,是一条朋友圈消息。这条朋友圈消息是一个大学同学发的。这个同学的爸爸很有点社会能力,所以这个同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大型国企,工作也干得有声有色。同学的这条消息就是关于工作的,发了三张开会的图片,图片上还配了一句很自励的话:越努力越幸运,加油!加油后面则是三只曲起用力的胳膊。徐阳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了朋友圈。
但徐阳没有按掉手机,而是犹豫地点开了联系人,找到了一个名叫“自由飞翔”的微信朋友,并点开了她的头像。自由飞翔的头像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有一头长长的头发,站在山顶上,张着双臂面向蓝天。徐阳怔怔地看着那女孩,记忆似乎又回到大三时的那个暑假,当时就是他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镜头向上拍下了这张照片。徐阳点开消息对话,输入“你好”两个字发送了过去。但刚发送完毕,一个红色的驚叹号就跳出来:你还不是她的朋友。已经两个半月了,只要给自由飞翔发送消息,反馈回来的就是这个惊叹号。而随着这个惊叹号的出现,那个曾经和徐阳恋爱了二年多,甚至半年前找了工作后还和徐阳住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从此也销声匿迹,徐阳的生活因此进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混乱。徐阳对着手机发呆,正呆着,前方响了一声汽笛,徐阳扭头一看,公交车已经进站了。随着公交车的进站,徐阳突然间做出了一个决定,于是他迅速点开微信上方的功能选项,果断点下了删除键。
因为不是上下班点,等车的只有三四个人,徐阳抱着纸箱走在最后。车上人不多,后面还有空座,徐阳抱着纸箱往车后面走。那纸箱本没有多重,但有点宽,走的时候就遮住了徐阳向下的视线。而巧的是,有一位老人因为座位空间小,坐着不舒服,就把腿伸在过道里,在那里打电话。徐阳看不到下面,不想一下踩到了老人的脚,老人“哎哟”叫了一声,然后拿开电话,张嘴就骂:
“眼睛呢!没看到踩我脚了吗!”
徐阳赶紧道歉,但道歉后他没停下。车开得不稳,他想把纸箱先放到后面,再回来看老人的脚有没有事,不想惹怒了老人,转过身大声责问:
“踩了我的脚,说一声对不起就行了?要踩断了呢!”
“说一声对不起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才行?”老人得理不饶人,让徐阳心里很是不快,于是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很不高兴地反问。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人“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徐阳大声责骂,“难道你踩我脚还有理了!小时候家里人没教过你尊敬老人吗!没有家教的东西!”
“你骂谁?你骂谁没有家教?!”徐阳“嗵”地一下扔掉纸箱,抬腿就往老人跟前走。车厢里的人看到争吵加剧了,怕事情闹大,赶紧站起来劝解,有把老人往座位上按的,也有把徐阳往后面推的。见有人劝解,徐阳站住了,只恨恨地拿眼看着老人。此时老人已经坐到座位上了,但嘴上还骂着,见此一位坐在旁边的老太太站起来说:
“这位老哥,算了,算了,毕竟这个小伙子也给你赔礼认错了,再说踩得也不重,你就消消气,少说两句吧!”
说完,老太太又转过身子,半劝解半批评地对徐阳说:“小伙子,你也是,踩到人了态度要诚恳一些,毕竟人家都这么一大把年龄了,尊重老人还是要的!”
老太太的话说得很在理,要平时徐阳怎么也不会反驳,但他架不住老人还在那里家教长家教短地嚷个不停,不禁心头一阵火起,就朝老人的方向回敬老太太说:
“阿姨,话也不能照你这么说,是的,是要尊重老人,但不能什么人都尊重吧!流氓无赖老了我们也要尊重?!”
老人“噌”的一下又从座位上站起来,但身边的几个人赶紧又把他按下,边按边给老人使眼色。此时老人也觉出徐阳神情不对,眼神更是不善,也就借此下了台阶,骂了两句不再骂了。见此,徐阳也不好说什么了,但他还是站在原地忿忿地看了一会老人,这才搬起纸箱,一个人坐到车后头去了。
车子开到了下一站。下一站是市医院,有不少人在此看病,所以上车的人比较多。徐阳并不管那些上车的人,只望着窗外,但突然间,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心里一顿,然后他就把头扭向那人。
那是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中等身材,身体偏瘦,可能是刚才在医院看过病,手上拎着几盒药,一边咳嗽一边往车厢中部走。徐阳在想那人是谁,想着想着,头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名字,于是他就站起来大声叫道:“曹学林!”叫的同时,他还走下座位,走向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先是一惊,向叫声方向快速扫了一眼,然后立刻转过头,装作无事一样望向窗外。
“曹学林!”徐阳走到那人身边,看着那人。
那人还是望着窗外,只在周围的人都把目光对准他时,他才左右扭扭头,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反问徐阳:
“你叫我?”
“对!就叫你!”徐阳死死盯着那人,语气非常肯定,“就叫你,曹学林!”
“你搞错了吧!我不叫曹学林!”那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徐阳,但说过话,他还是架不住徐阳逼视,目光开始躲闪。
“搞错!”徐阳一把抓住那人衣领,一字一顿地说,“扒了你的皮,我都能认得你骨头,我能搞错?”说到这里,徐阳抓着那人又往前带了一把,眼睛依然盯着那人,接着又说,“我问你,两个月前,是不是你租了一套幸福人家的房子给我,骗了我六千块钱的房租,是不是你?”
“幸福人家?我幸福人家没有房子!”那人挣扎着说,但他毕竟个头比徐阳矮,身体也没有徐阳壮实,所以终是没挣脱。
“是的!你幸福人家当然没有房子!”徐阳继续冲他说,“因为那房子也是你租的,快到期了,你就伪造了一份房产证,对了,还有你这个叫曹学林的身份证,也是你伪造的吧!你伪造了这些东西,就把房子租给我,骗我半年房租,这下好了,终于被我撞上了!快还我钱!快还我钱!”徐阳用力扭扯那人衣服。
“唉,唉,唉!”那人尽力保持平衡,并以非常冤屈的语气说,“这位老弟,你肯定是弄错了,我从来没租过房子给人,也从来没骗过人房租!”他见徐阳不为所动,就转向车子里的其他乘客,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众人说,“各位,我真没租过房子给这位老弟!我是病人,一个星期要来一趟医院,可谁曾想,我这看完病刚上车,这位老弟就抓着我的衣服不放,要我还他房租钱,这不是无来由的吗!哎哟!哎哟!”那人捂住了心口。
那人说得很真诚,也颇可怜,车里乘客动了同情心,特别是先前上车的人,因为踩脚的事,对徐阳也没什么好印象,就一起责怪徐阳不该对一个病人推来搡去。
徐阳只好松开手,指着那人说:
“既然你不承认租过房子给我,那好,我也不跟你多废话,前面就是派出所,我们到那里说话去!”
徐阳转身往车后走,想把纸箱搬下来,到下一站,好拉着那人一起去派出所。但徐阳刚走到后面,还没搬起纸箱,车到站了,那人转身就往车下走。见此,徐阳纸箱也顾不得搬了,跟后就追下了车。那人撒腿就跑,边跑边喊:
“流氓打人了!流氓打人了!”
街上人停下脚步,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站在那里看。
徐陽心里“噌”的窜起了一把火,不仅没停下,反而追得更紧了。那人加快脚步,但他毕竟年龄大一些,又有病,五十米后速度就慢了下来,还没到街角,就被徐阳追上了。徐阳一脚把那人从后面踹倒,也不等那人反应,上前就用膝盖死死压住那人上身,挥拳就往那人头上打。
那人想叫,无奈刚才跑得太猛,半天也捯不过气,直到徐阳都打三四拳了,他才厉声尖叫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叫声,刚才那些停下脚步的人就围拢过来,有的站得近,有的站得远,边看边相互打听打起来的原因。
那人还在厉声尖叫,围观的人仍站在那里看,并没人上前劝解。但已有人开始拨打110,还有几个人点开了手机上的拍摄功能,一边看一边拍摄视频。
徐阳打得非常解气,每一拳都重重打在那人头上,打到最后,那人只张着嘴,呼救都没了声音。徐阳此时已经麻木,除了满腔怒气,头脑里一片空白,于是他就条件反射般继续挥舞拳头,一拳,一拳,一拳,一拳……
二
大约十点,陈伟正在写前一天没写完的文案,老板走了过来,说有一个客户遇到了一点麻烦,让他马上过去一下。顾客第一,陈伟只得放下手中的事,背上包走了出去。
陈伟的电动车放在门口街道上,出门后,他骑上电动车就往顾客那里赶。街道上人很少,陈伟带上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不慌不忙地向前骑行。
骑了两条街,陈伟正跟着音乐哼唱,突然从公交站台方向跑过来一个人。那人跑得非常快,几乎撞上了陈伟的车头。陈伟吓了一跳,一把捏住刹车,嘴上刚想抱怨,贴着车头又跑过去一个人。这人跑得更快,身影只一闪,便飞快地跑到前面去了。这下陈伟顾不得抱怨了,他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就拧了一下电门,跟在两人后面向前骑去。他看到那两人一个追着一个,已跑到街角,就在前面那人要转过街角时,后面那人追上了前面那人,然后一脚把前面那人踹倒在地,举起拳头就打。
陈伟骑到了两人跟前,但他没有下车,只取下耳机,用腿撑着车子,坐在车上看。他看到打人的人是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个头比自己高,身体也比自己壮实,被打的则是个瘦小的中年人。那个年轻人下手非常狠,每一拳下去都让地上的中年人发出痛苦的叫声。听着那叫声,陈伟一时冲动,真想过去拉开那打人的年轻人,但看到围观的人都没有动,他又不知道打架的原因,也就没动。
但他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个中年人被打,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于是赶紧掏出手机,点开了手机上的摄像功能,立在那里拍摄。正拍摄着,一个中年妇女从公交站台方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带着情绪对身边人讲述两人打架的经过。
据中年妇女讲,打架的责任在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估计头脑有问题,刚上车就无端踩了一个老人的脚,还对老人出言不逊。后来那个被打的中年人从市医院上车了,他又一把抓住人家衣领,说人家骗了他房租。那个中年人说他认错人了,还拿出病历给车上人看名字,后来为了避免和他纠缠,就从这一站提前下车,然而他不依不饶,跟后面就追,追上来就按在地上打。讲到这里,中年妇女语气就激愤了,于是她摊着手说:
“人家是一个病人,就因为看完病坐车遇到他了,这就无端被他打了,你说这叫什么事!你说这叫什么事!”
听了中年妇女的叙述,陈伟心里也涌起一阵激愤,但这时已有人报警了,再说自己也有事,于是他就给自己拍摄的视频加了一个谴责性的题目:什么世道!大街上狂躁男明目张胆追打无辜病人!点击了一下发送,然后就骑上车走了。
三
今天上午,郑凯特别忙,一直忙到将近十一点才歇下来。他先上了趟厕所,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掏出手机,看有没有微信消息。果然有几条微信消息,需要回复的,他一一做了回复,然后便靠在椅子上随便浏览新闻。正浏览着,有人推送了一段视频,他点开了,发现是一段打架视频。打架视频郑凯经常看到,早不稀奇了,所以他只扫了一眼,就准备关掉接着看新闻。但突然间,他从视频中听到了熟悉的口音,仔细再一看,视频发生的地点竟然就是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与自己上班的地方仅隔两条马路,于是他就放下关闭的手,好奇地看起来。
他看到视频开始时,两个男人已经打起来了,一个年轻人用膝盖压着一个中年人,挥拳狠命地打。那个年轻人一边骂一边打,下手非常重,郑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疼。中年人在下面拼命挣扎,有一下都爬起来了,但还没站住脚,又被年轻人打倒了。然后年轻人也不用拳打了,而是用脚踢,狠狠踢那中年人的身体。
可能是听到了视频中很响的吵嚷声,起先还在专注做事的同事何建,就不断扭头看郑凯,看郑凯看得那么投入,嘴里还啧啧有声,终于忍不住走过来,问道:
“看什么好看的呢?”
“打架!两个男的打架!头都打破了!”郑凯头也不抬地回答。
“两个男的打架有什么好看的!”何建一脸不屑,但说过他还是伸过头。而当他看清打架的地点,就在他上班路上的那家超市门口时,好奇心猛地大增,不由得在视频结束后,又让郑凯点了一遍。
“他们为什么打起来的?”第二遍看完后,何建问。
“谁知道呢!”郑凯关上手机说,“反正发视频的人说,打人的那个年轻人好像头脑有毛病,但这上面也看不出来,只看到打得挺狠,就跟电影上黑社会打人似的!”
“打得是挺狠!”何建点头表示赞同,但赞同后他又显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说,“这也不算太狠,我给你看段更狠的,昨天晚上看到的,两辆豪车都撞报废了!”
何建打开手机,很快在浏览记录里找到那段视频,点开递到郑凯面前。郑凯看到视频中,一辆黑色的奔驰和一辆白色的宝马头顶头横在红绿灯口。白色的宝马几次试图打方向驶离,但都被黑色的奔驰堵住了。路上的车都停住了,路人也远远站住,静观两车斗气。两车你进我退、我退你进拉锯了好几个来回,突然间,白色宝马被激怒了,先是倒了一点车,然后猛地撞向黑色奔驰。黑色奔驰不甘示弱,而且似乎火气更大,它往后倒得更多,以更快的速度撞向对方。接下来,两车便像碰碰车一样在大街上对撞起来。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只撞得车头变形、玻璃破碎。终于,白色宝马败下阵来,被黑色奔驰逼到死角,再也不能动弹。奔驰车主迅速打开车门,跑向宝马,而在他打开车门的一瞬,宝马车主也打开车门,但他仿佛害怕奔驰车主,转身就向身后跑去,于是两人就一前一后跑出了视频范围。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何建收起手机说。
“没说错,你这个确实更狠,也更精彩!”郑凯不住地点头,点头后又好奇地问,“这两辆车怎么会撞起来的?”
“看网友说,好像是父子俩闹矛盾,”何建走回座位坐下,“也有说是债主讨债的,具体谁知道呢。”
“那是哪里的事情呢?”
“这个我倒没注意,”何建眼睛看着电脑屏幕,注意力已经转到了工作上,于是他就有点不耐烦地说,“反正都是网上发的,不关你的事,也不关我的事,我们就是看看解个闷,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也对。”郑凯点头回答,回答后他就拿过一摞材料,一边翻找东西一边又说,“管它哪里的事,说到底我们该干的还是自己的事。”
责任编辑 洪 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