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教育与人的生存和发展

李雅聪

摘   要：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于终身教育理念的系列报告，都凸显在终身教育理念引导下对人的生存和发展的新思考。这是终身教育尊重学習者主体地位与价值的表现，也是将人的生存和发展与社会的发展结合起来的体现。人的生存和发展是永无止境的，终身教育是人的整体化、连续化的生存和发展的理念支撑。它是世界各国教育的共同价值取向，将其与人的生存和发展联系在一起，有利于理解终身教育理念下教育实践育人的可持续性与全程性。

关键词： 终身教育   人的生存   人的发展

2015年11月，联合国推出了《全球教育向终身学习迈进的新里程——“教育2030行动框架”目标》，简称“教育2030行动框架”①。这一行动框架从全球层面审视终身教育下全民教育目标的进展，揭示了终身教育在终身育人、全面发展目标上的未完成性，并对未来社会教育人的生存和发展的相关问题提供了指导。这是该组织在终身教育理念下对人的生存和发展的深入思考，为世界各国的教育实践提供了指导建议。认真解读其目标与指示性策略，对于深刻理解终身教育与人的生存和发展的关系，有着积极的理论建构与实践指导意义。

一、初探：理念中的涵盖

法国教育家保罗·朗格朗发表的《终身教育引论》标志着终身教育理念的确立。在书中，作者给“终身教育”下了定义：“我们所说的终身教育是一系列很具体的思想、实验和成就，换言之，是完全意义上的教育，包括教育的各个方面、各项内容，从一个人出生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生命终结时为止的不间断的发展，包括了教育各发展阶段、各个关头之间的有机联系。”②（15）一方面，这句话阐释了终身教育是完全意义上的教育，它基于作者的时代背景与生命体悟形成，并非空穴来风，另一方面，这句话强调终身教育贯穿于人的一生，是人的一生不间断生存与发展所必要的课题。

《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一书是终身教育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又称《富尔报告》。书中指出：“终身教育并不是一个教育体系，而是建立一个体系的全面组织所根据的原则，而这个原则又是贯穿这个体系的每一部分的发展过程之中的。”③（241）这是终身教育的广泛性与灵活性的体现，既是各式各样教育形式的统一，又因为时空变化、形式变迁而弹性发展。在保罗·朗格朗的终身教育理论基础上，《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将其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他不仅赞同前者的教育贯穿人一生的观点，而且认为只有以终身教育思想为指导，教育“才能变为有效的、公正的、人道的事业”③（179）。

二、深化：从人的生存和发展理解终身教育

（一）人生存和发展的持续性。

“人是未完成和不完善的，是在历史上逐渐生成、不断发展的，这种基础决定了人自出生起就应该为之后的生存和发展做出持续的努力，以实现自身的完整性”④。终身教育在于不断更新知识结构，用适当的结构与方法保持一生学习和训练的连贯性与系统性。它不是理性知识的堆积，而是使人在获得持续经验的结果中充分实现自我。“终身教育打破传统对‘教育的理解，它覆盖着每一个人之人生全时空的活动”⑤（13-18）。保罗·朗格朗认为：“终身教育为人们一生中的每一个阶段提供许多形式的智力、体力等方面的知识技能，比如舞蹈、小提琴等都要在人生的较早阶段完成;而口语和文字使用能力在青年后会不断地提高，在人发展的持续性中，终身教育使教育发挥充分作用，让每个过渡期都饱含意义。”②（46）

不同于传统教育任务的刻板性、固定性和一次性，《富尔报告》将培养“完人”作为终身教育的目的以应对瞬息万变的世界，适应变化、求得生存，“人类发展的目的在于使人日臻完善”③（223）。终身教育使人不断完善，是人生存于日益发展的社会的必要途径。

（二）人生存和发展的自主性。

人的生存和发展方式具有实践性、意识性、社会性、历史继承性等特征，人能正确认识和改造自然，是能动的主体。人的主体性是人之为人的本质属性，包含自主性、创造性与能动性。在恩格斯看来，一个人如果发展成为自我的主人、自然界的主人、自己社会的主人，那么他就是一个自由的人、完整的主体，终身教育的目的就在于培养拥有自主性的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终身教育科前科长保罗·朗格朗在《终身教育引论》一书中是这样表述的：“倘若他从年幼起就接收了适当的训练，那么他永远也不会停止学习。停止研究，从而停止自我教育。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已经达到了他可以止步不前的知识顶峰或至善至美的程度，而是永远孜孜不倦地用事实和变化中的情况检验他的知识;同时在建设更加和谐公平的世界中发挥自己的光和热。”②（135）

“学会生存”的基本含义为促使个体“自我肯定”“自我独立”，使人能成为“真正的自己”，能够自主地持续性学习，这也是终身学习的价值追求。集中力量培养的“完人”能应对变化的生存所需，又会自觉争取个人和整个集体的解放，以使教育对改变社会和使社会具有人性做出巨大的贡献③（98）。在终身教育理念下，教育的功利色彩和表征意义趋于消退，自主性成为人们日常工作和学习的常态，这是求得生存和发展的必要手段。

（三）人生存和发展的多样性。

人的发展是独特的，又兼具多样化。人发展的多样性一方面指人自身发展的多种可能，另一方面指合作交流中由人的独特性带来的不同人多样化的发展方向。终身教育不仅贯穿于人的一生，还致力于人的全面发展。每个人都具有多样性发展的潜力，《富尔报告》一书对人的多样化发展做出了如下阐述：“教育使人日臻完善;使他的人格丰富多彩，表达方式复杂多样;使他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家庭的成员，作为一个社会的公民和生产者，技术发明者和有创造性的思想家，承担各种不同的责任。”③（223）

现代社会的纵横交叉与全球一体化进程的加快，使人类社会向命运共同体迈进。人与人之间合作机会增加，联系方式更便捷，交流更加密切、深刻。终身教育倡导人应该在交往中实现多样性发展，赋予教育新的意义，打破了教育的时空局限，将教育扩大到家庭、工作、娱乐、社交等场合，这些复杂的环境都与个体有着不同的联系。正如保罗·朗格朗在《终身教育引论》一书中说道：“当人们不再把另一个人的成功当做自我成功的阻碍时，那么交流的巨大障碍将会被排除。”②（144）群体之间的自由合作与深度交流给予每个个体更好的生存途径，终身教育给每个个体提供全面发展的契机，在日益紧密的交往中吸收借鉴、充实自我，寻求自我价值与意义。

三、思考：终身教育应如何渗透人的生存和发展

终身教育的核心概念是“不断学习”和“学会学习”，即“终身学习”。《富尔报告》指出：“唯有全面的終身教育才能够培养完善的人，而这种需要正随着使个人分裂的日益严重的紧张状态而逐渐增加，我们再也不能刻苦地一劳永逸地获取知识了，而需要终身学习如何建立一个不断演进的知识体系——Learning to be。”③（2）这一不断演进的知识体系，是对传统的一次性知识学习的否定。社会正在经历着深刻变迁，网络化、信息化、数字化发展日新月异，不断学习和学会学习涵盖着崭新的知识体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伊琳娜·博科娃在《反思教育》报告的序言中指出：“当今社会，人文性知识体系是把人与社会、经济、政治、环境等各方面有机统一起来，不仅是知识、技能的统一，还理应充满着人文主义。”⑥人文性应丰富终身教育理念的内涵并指导实践，帮助终身教育理念真正融入人生存和发展的全过程。

（一）普及理念价值共识。

普及以人为本的理念。受教育者是教育的主体，教育的目的在于使受教育者成为人之为人的人。“如果教育要有意义，那它就必须使每个人按照自己的本性得到发展”②（71）。终身教育在于培养适应社会、独立生存与发展的具体的人。“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把学生视为教育工作的主体和灵魂，关注学生的未来生存和发展。它把学生看作不断追求自我价值的主体。终身教育应在发挥“育人”功能时重点实现人的发展和人格的完善，并以此指导教育实践。

普及终身学习的理念。2010年在上海举办的国际终身学习论坛中，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学会会长郝克明提出：“良好的学校教育是学习者终身学习和建立学习型社会的基础和保证。”⑦（108-109）树立终身学习理念，形成终身学习的意识和习惯应成为全社会乃至全球价值理念共识。一方面，它可以充分发挥对学生发展的导向作用，激发学生的学习动机，另一方面，可以为学生学习能力的培养提供制度保障，是建设学习型社会、实现人更好地生存和发展的重要途径。

（二）延伸教育体系，构建全球学习。

1.打通教育内部关系

任何一种教育体系都能为人类终身学习提供帮助。“终身教育取决于两个条件：一是个人在任何学校教育结束后都有继续学习的能力和需求;二是社会建立了能够满足个人继续学习需求的教育体系，包括学校教育和非学校教育”⑧（4-18）。调和学校、家庭和社会多方位教育资源应发挥合力，建立正规教育与非正规教育之间的联系，结合各级各类教育与不同的教育渠道，满足个体立足于社会、发展自我的全方面需求。

2.构建全球共同追求

保罗·朗格朗在书中提及，教育是一项集体的事业，不仅由教师完成，还需要社会和家庭的其他成员间的通力合作，使个体更好地完成不同年龄阶段的任务。这些任务中的大部分为进入社会后的社会性任务，因此终身教育是一项全人类社会集体的事业，它不是简单的学校教育的统合。终身教育贯穿于人的一生，是一项持续性的育人事业，必定不只是一段路程，只在一个领域，或只需要一位教师、一种资源、一分力量，这是一项需要集体共同努力的事业。聚合社会之力，各方精诚合作，在正确的理念引导下，坚守以人为本的原则，使终身教育事业成为真正贯穿人的一生，帮助人更好发展的事业。

《反思教育》提出，在二十一世纪，应着眼于“全球共同利益”，共同利益中涵盖着教育的“变与不变”，不变的是本质，它从人文教育观的本质出发赋予终身教育更高的价值追求。“共同利益”被定义为：“人类在本质上共享并且互相交流的各种善意，例如价值观、公民美德和正义感。”⑥共同利益超越国别的限制，与个人主义相对。个体在接受终身教育的过程中，享受自身权利、通过主动的潜能开发，追求全球性的共同利益，着眼于人与社会、自然的可持续发展，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三）自我教育。

保罗·朗格朗指出：“从人生发展的一个阶段到另一个阶段，时时都会出现各种问题，甚至导致危机爆发。为了使每个时期都过渡得有意义，为了不成为分离的时期，为了使知识成为自我进步道路上的阶梯，需要个体在教育上做出特别的努力。”②（44）这提示我们，终身教育首先是一种自我教育，这种教育的任务在于帮助个体认识自己的成长道路，未来潜在的危机，以及解决危机的策略和方法。自我教育是通过反复认识自我、调节自我和评价自我这种“审视”的方式为终身教育创造契机，为自我更好地生存与发展提供内部支撑。这是个体通过自觉自为的本质力量，将教育力量转变为生命体不断生成与和谐发展的动力，是终身教育理念下人的生存与发展的基础性教育价值共识。

终身教育、终身学习的思想古已有之。早在孔子生活的时代就有“学而不已，阖棺乃止”。近代，陶行知提出的“活到老，干到老，学到老，用到老”也是终身学习的主张。鉴于当今时代变革，培养人才不仅要注重一个人的全方位发展，还要保证其长期持续性的生存与发展。终身教育是每一个社会成员为适应社会发展和实现自我价值的需要，适应自身生命状态和生活环境，贯穿一生且持续一生的过程。“终身学习是二十一世纪人的通行证”。

注释：

①徐莉，王默，程换弟.全球教育向终身学习迈进的新里程——“教育2030行动框架”目标[J].开放教育研究，2015（06）.

②[法]保罗·郎格朗.终身教育引论[M].周南照，等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5.

③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6.

④吴向东.论人的全面发展何以可能[J].学术月刊，2003（8）.

⑤叶澜.终身教育视界的深刻意：全时空性的全人发展——保尔·朗格朗带给的启示和价值[J].人民教育，2017（01）.

⑥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EB/OL].http：//www.unesco.org/new/en/education/themes/leading-the—international—agenda/rethinking-education/，2016.

⑦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学会学术部.终身学习的进展、发展趋势和制度建设——上海国际终身学习论坛综述[J].教育研究，2010（10）.

⑧别敦荣，李祥，汤晓蒙，刘晓，孙俊华.职业技术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统筹协调发展——“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笔会系列一[J].终身教育研究，20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