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慎柔养脾阴法治疗虚劳久病学术思想探析

2020-01-11 13:30王育纯曹云松常泽林景峰张丹丹田丹枫高强刘甘露胡文悦马华萍刚丽丽韩振蕴
环球中医药 2020年5期
关键词:五脏用药疾病

王育纯 曹云松 常泽 林景峰 张丹丹 田丹枫 高强 刘甘露 胡文悦 马华萍 刚丽丽 韩振蕴

胡慎柔为明末医家,乃毗陵(今江苏常州武进)人,幼年曾患痨瘵疾病,寄育于僧舍,经查了吾先生治愈后拜师学医,后皈依佛门又谓“慎柔和尚”,著有《慎柔五书》。其师从查了吾、周慎斋,私淑李东垣、薛立斋,擅治虚损疾病,尊崇顾护脾胃的学术思想,倡“养脾阴”观,对于虚劳久病的治疗有独到见解[1]。

胡慎柔治疗虚劳久病虚不受补,主张甘淡养脾阴法,且方法得当,特色鲜明。明清时期,养脾阴法盛行,代表医家如明代医家缪希雍、清代医家吴澄等。胡慎柔、缪希雍均注重脾阴的生理功能,注重甘味药物的运用:胡慎柔采用甘淡养脾阴法,且提出“煎去头煎不用”之法,注重疾病过程的整体性[2];缪希雍提出了甘寒滋脾阴法,抓住“脾气不降”的病机,注重气机升降的调整[3-4];吴澄主张芳香理脾阴法,创九方用药灵活,促进了脾胃分治体系的完善[5-6]。本文对胡慎柔养脾阴治疗虚劳久病学术思想进行分析,期望能为虚劳临床诊治提供一定的思路和方法。

1 虚劳久病难补,“整体观”贯穿始终

1.1 生克制化,五脏一体

《素问·玉机真脏论篇》提出“五脏相通,移皆有次”,体现了五脏系统密切关联、五脏一体的思想。中医学“五行学说”将五脏系统联系,利用资生、制约规则来说明五脏系统的生克制化。脾土生肾水,脾脏可化水谷为精微、化水饮为津液,通过发挥“主运”的功能,输布至全身脏腑形体官窍[7]。

在认识上,胡慎柔提出“虚损诸病,久之皆属脾虚”的观点。脾主四肢肌肉,且为后天之本,从中医学“形气”角度来看,虚劳轻则“损气”,而见脏腑功能失调之征,如短气、懒言等;重则“损形”而出现“大肉尽脱”等形体耗伤的危重症候。胡慎柔对虚损病的认识是承其师周慎斋“虚损起于脾”的思想,也是对“补土派”重视脾胃学术思想的传承[8]。

在治疗上,胡慎柔遵《素问·平人气象论篇》“藏真濡于脾”的观点,养脾阴以充阴精,使精发挥主闭藏之功,营养脏腑及四肢百骸,这体现了五脏系统的整体性和统一性。脾阴所主饮食水谷所化生的营血、津液、脂膏等,可发挥灌溉脏腑,营养肌肉,濡润筋骨,补益脑髓的作用[9]。脾为后天之本,形体的充养离不开健运之脾,如有研究论治虚劳重症迁延期时强调,虚劳涉及多脏腑虚损,治疗上需分主次,但终离不开后天之本[10]。

1.2 久病难补,阶段治疗

胡慎柔治疗虚损疾病,把握虚劳发生、发展、传变规律的过程,在虚损初发、“第二关”和“第三关”采取分阶段论治;考虑病久难补的特点,采取先汤后丸的用药方案,体现了疾病整体观、治疗整体观等思想。《素问·至真要大论篇》云:“病有盛哀,治有缓急,方有大小”,提出了病势轻重、阶段不同,治疗有所区别的原则[11]。由于疾病在不同阶段可能有不同的证候,即主要矛盾可能发生改变,因此处方需灵活,这也就是中医学“同病异治”的体现。

在处方用药上,胡慎柔提出:“当虚损疾病初发,虚损不甚,宜温补散火,用火郁汤、升阳散火汤、补中益气汤等;当虚损日久,元气已虚,宜补益元气,服保元汤、四君子汤等;虚损重症,出现脏腑气血阴阳的严重衰竭与失衡,此时脾胃纳运功能不足,虚不受补,宜养脾阴,提出了四君子汤加减服药,并且此阶段只服用第二、三煎,后期继用丸药治疗的综合方案。”[12]在虚劳的不同阶段,还可配合食疗、导引、针刺、艾灸、推拿等非药物疗法进行,有利于虚劳的康复[13]。现代医疗也强调疾病的全病程管理,可提高疾病急性期和巩固期的疗效和依从性[14]。

2 养脾阴补真阴,“用药观”独具特色

2.1 清养脾阴,病机用药

胡慎柔遵《素问·五藏生成篇》“脾欲甘”、《素问·刺法论篇》“欲令脾实……宜甘宜淡”的原则,提出了“甘淡之味,淡养胃气,微甘养脾阴”的观点,擅用甘淡药物来补益脾阴。临证发挥,还可运用甘寒柔润、甘淡育阴、酸甘化阴、滋补脾营、清热养阴、化浊养阴等方法[15],并且胡慎柔提出了“四君加黄芪、山药、莲肉、白芍、五味子、麦冬”的药物处方,即后世所称的“慎柔养真汤”,丰富了虚劳久病的证治。胡慎柔抓住虚劳久病“脾阴虚”的病机关键,养脾阴以补真阴之不足,虚劳虚不受补的难题迎刃而解。

慎柔养真汤是虚劳养脾阴的代表方剂,由人参、白术、茯苓、甘草、黄芪、山药、莲肉、白芍、五味子、麦冬组成,现代中医学家岳美中将慎柔养真汤列为“清养脾阴”专方[16]。国医大师徐景藩论慎柔养真汤具有“健脾化湿而不伤阴,养阴收涩而无生湿留邪之弊”的配伍特点,方中黄芪、人参补益脾气,茯苓、山药、莲子、白芍、五味子、麦冬性味甘平,可健运脾气,濡养脾阴,并能养阴、敛阴以生津,具有“补而不滋腻、健脾而不燥”的用药特色,茯苓健脾利湿,甘草味甘,能补、能和、能缓,全方补气健脾,益气养阴,燥润相济,补涩并用[17]。临证可参照慎柔养真汤的配伍特点,灵活选用参苓白术散、补中益气汤、七味白术散等方剂。

脾阴虚与胃阴虚常混淆而谈,二者在治疗时常运用甘味濡润性味的药物,但因脾阴、胃阴二者功能不同,治疗认识上也有所区别:脾阴虚证从营养传化角度用药,常选白术、山药、莲肉、白芍、炒白扁豆等;而胃阴虚从阴津不足角度治疗,多用石斛、麦冬、沙参等[18]。

2.2 濡养脾阴,平衡用药

胡慎柔在《慎柔五书》中指出治疗虚劳的“养脾阴秘法”,即“煎去头煎不用,止服第二煎、第三煎”的特色煎服方法。其认为脾阴柔润,去头煎不用,可除气药的燥气,使脾阴得以濡养,主张该法为“治虚损之秘诀”。现代临床医家岳美中评“弃头煎,服二、三煎”之法,具有“清补脾阴,甘淡滋脾”之功[16]。

清代医家徐灵胎有云:“煎药之法,最宜讲究,药之效与不效,全在乎此。”临床应注重中药的煎煮方法在发挥疗效中的作用。清·赵晴初《存存斋医话稿·卷二·二十二条》总结了古人煎药的法度,指出不用头煎只用第二煎第三煎者,取其“甘淡之味”[19]。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指出:“富贵之家服药,多不用次煎,不知次煎原不可废……取次煎味淡,善能养脾阴也”,“慎柔和尚治阴虚劳热专用次煎”,也强调了次煎的重要性。清代温病大家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中焦篇》论及“阳明温病,下后汗出,当复其阴,益胃汤主之”时,在方后注中提及“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渣再煮一杯服”,蕴含了次煎对于养阴的必要性。

有学者总结《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的用药思想,提出了“平衡用药观”,是指通过平衡药性、平衡脏腑功能来处方用药,以更好地发挥药物功效治疗疾病的方法,具体包括:寒热平衡、升降平衡、收散平衡、消补平衡、润燥平衡五种[20],胡慎柔除燥气濡养脾阴的方法,是平衡用药的具体应用。现代临床运用去头煎的煎药方法已较少,临床还可以采用配伍濡润药物来处方用药,使之濡养脾阴且无耗伤阴液、影响脾脏功能之弊,又能使汤剂发挥其最大价值。

3 虚劳迁延难愈,“预防观”调养防复

虚劳的治疗,胡慎柔运用了先汤后丸的治疗方法。《金匮玉函经》有论:“若欲治病,当先以汤洗其五脏六腑……次当用散……次当用丸,丸能逐沉冷,破积聚,消诸坚症,进饮食,调营卫。”虚劳症状期取“汤者荡也”先服汤剂,尽快平稳起效,收效后取“丸者缓也”继服丸药,缓缓补之。虚劳的恢复调养应重视缓补,运用丸药取旋旋补益、缓缓收效之功,达到以善其后、病愈防复的目的。中医用药具有综合考虑药性、证候、剂型的特点,因利用剂型用药可最大限度地发挥药效,因此丸剂历经千年,经久不衰[21]。

中医学的“预防观”核心理念可概括为“未病先防”“已病防变”“病愈防复”,胡慎柔之法,即体现了“病愈防复”的具体运用。《诸病源候论》中有 “食复”“劳复”等引起疾病复发的论述,疾病向愈过程,正气尚未完全恢复,尤应注重摄养,要谨防疾病的复发[22]。陈建民等[23]指出临床治愈的实质是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身体并未恢复“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的状态,并且介绍了汤剂改丸剂的具体方法,其一为原方不变,只改变剂型,将汤剂制作成丸散;其二是改用功效相似且适合此阶段病情的丸散。先汤后丸的服用方法,能够提高患者服药的依从性,并且在虚劳的全程治疗中具有远期、整体的指导意义。

4 结语

综上所述,虚劳具有“久病”“难愈”“难补”的疾病特点,胡慎柔抓住虚劳“真阴虚”的关键病机,对于虚劳久病虚不受补,提供了具体的方案。通过分析胡慎柔养脾阴法治疗虚劳久病的学术思想,提示临床治疗虚劳时,按照分阶段全病程治疗理念,全程顾护脾胃,重视脾阴虚在虚劳疾病治疗的地位,用药甘淡以清养脾阴,且避免用药过于温燥以濡养脾阴,不忘继服丸药以调养防复,是中医学整体观、用药观和预防观的具体运用。但在临证时也应注意,遇病机复杂、病情危重,应综合论治,避免因药轻而效力不足,贻误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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