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前后期思想及其融贯性研究

杜芊芊

（中央民族大学 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北京 100081）

在《我的哲学的发展》这一著作当中，罗素提出了对于维特根斯坦思想的划分：以《逻辑哲学论》为代表的第一阶段是维特根斯坦Ⅰ，以《哲学研究》为代表的第二阶段是维特根斯坦Ⅱ。罗素之后，人们普遍接受了这种划分，也将其称为前期维特根斯坦和后期维特根斯坦。20 世纪70 年代以后，人们将以《哲学评论》和《哲学语法》为代表作的这一阶段称为中期维特根斯坦。直到20 世纪末，人们逐渐开始注重《论确信》这本书，并将以这部著作为代表的思想阶段宣称为第三个维特根斯坦（如果数下来的话，应该是第四个维特根斯坦）。基于此，本文主要将以《逻辑哲学论》为代表的前期维特根斯坦和以《哲学研究》为代表作的后期维特根斯坦作为考察对象，探讨其间的融贯性关系。

一、前期：不可说的更重要

《逻辑哲学论》中维特根斯坦前期思想的主题是，凡是可以说的都能够用逻辑的语言表达出来，凡是不可说的必须保持沉默，但后者更重要。

若进一步追问，到底什么是可说的？什么是不可说的？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提到，不可说的内容可以通过可说的内容来加以理解。不过，他只在书中提到了可说的内容，并没有指出什么是不可说的。因为，如果维特根斯坦表达了不可说的内容，那就变成了可说的，非不可说了。

可以说的可以理解为用逻辑语言分析能够得到的。那么，不可说呢？

首先，逻辑形式不可说。“命题可以表现全部的实际，但是它们不能表现它们为了能够表现实际而必须与实际共同具有的东西——逻辑形式。为了能够表述逻辑形式，我们必须能够将我们自己和命题一起置身于逻辑之外，也就是说，置身于世界之外。”［1］38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人们不能用逻辑形式本身作为命题来形容逻辑形式本身。

其次，逻辑性质不可说。一切命题都具有语言和世界之间的逻辑关系和逻辑结构，命题之所以被称之为命题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结构。但是，这种结构的本身是无法用命题来表达的。用来表达这种性质的命题，本身同样具有这样的性质，这是无法成立的。就好比说，人永远无法用自己的鼻子闻到自己的鼻子，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的眼睛。

再次，传统的形而上学的命题不可说。在这里，维特根斯坦就将形而上学划为了不可说的领域。

最后，伦理的、宗教的、美学的命题不可说。“对于高超者来说，世界是什么样的，这点是完全不重要的。上帝不在世界之内显露自身。”［1］108当然，在维特根斯坦的思想中，不可说的并非只有这些，还有一些人们无法说出但是可以显示的东西存在。

可以说的，《逻辑哲学论》中通过7 个命题皆展示清楚了。那么剩下的部分就是不可说的部分，维特根斯坦在这里只提到了一个词——显示。当然，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并没有明确地解释这种显示，不过给后期的思想作了铺垫。

二、后期：不可说用语言游戏显示

（一）语言游戏的基础理解

假设大家现在都不知道“冰箱”的概念，当笔者在家里给他人指向“冰箱”并发出“冰箱”这个声音时，大家其实并不知道笔者所指的是什么东西，因为笔者有可能在说这个“冰箱”的颜色、材质、用途甚至是“冰箱”上的某个冰箱贴。当大家并不知道“冰箱”这个词确切的意思时，即使笔者指向了它，他人也不能明确理解其真正含义是什么，也就是说，并不能把名称和对象直接联系起来。

由此，维特根斯坦认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前，所以使得大家可以知道笔者在这种情况下指的“冰箱”是什么。维特根斯坦认为，这是一种规则、一种语法，人们对于一个词的使用是在语言游戏当中的。只有人们身处于同一游戏时，才都能够理解“冰箱”的具体含义。也就是说，大家才能够将“冰箱”这个对象与笔者所说出来的“冰箱”这个名称相对应。语言的意义在于使用，那么使用一定是在语言游戏中实现的。语言游戏是维特根斯坦在后期哲学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概念。

（二）语言游戏显示不可说

那么，到底人们应该如何去理解语言游戏呢？维特根斯坦明在《哲学研究》第7 节当中有这样的提法：“我也将语言和这样的活动——语言与他们交织在一起——所构成的那个整体称为‘语言游戏’。”［2］13除此之外，维特根斯坦在第23节中提到：“在这里，‘语言游戏’一词的用意，在于突出下列这个事实，即语言的述说乃是一种活动或是一个生活形式的一个部分。”［1］24下面笔者将作进一步探究。

首先，前面的语言游戏是指在强调语言和语言交织在一起的行动的那样一种整体。比如说，当笔者在家里做饭的时候，也许有人会问锅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能指着锅这个物体来说这就是锅。如果笔者仅仅指着这个锅告诉对方这个实体是锅的时候，对方一定不懂锅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有当笔者指向这个锅这个实体并且将它的作用和用法一起告诉对方的时候，对方才会明白笔者所说的这个锅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次，维特根斯坦所要强调的是它是一个生活形式的一个部分。仍以上面提到的锅的概念为例，我们怎么去把握和使用这个锅的概念呢？人们背后有着共同的生活，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会有一个共同的把握世界和划分世界的视角。要了解这个语言为什么要这样用，那就一定要了解它背后的生活是什么。作为一个厨师，他所关心的一定是这个锅的用途，他不会去关心这个锅用来打人疼不疼。如果我们都从事同样的职业，那么当笔者在指一个东西的时候，大家自然明白笔者所要表达的概念是什么。如果当笔者在这一个圈里表达了另外一种意思，那大家一定会认为笔者表达有误或者很奇怪。但是，这样一种过程，在后来使用语言当中被遮盖住，人们无法看出这一点，已经不太清楚这个语言或者语法的使用规则是怎么样的了。

再次，人们对于语言的使用是按照一种规则来进行的。维特根斯坦说，要回到像儿童学习语言的那种时候，即从真实的情境中建立词汇的概念、了解句子的意义。比如说对“痛”这个词的理解，人们当然知道痛，因为痛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一定有一个对象存在，某个人想要表达的痛就与这个对象相对应。

也就是说，之前提到的前期维特根斯坦认为那些不可说的，如逻辑形式、逻辑性质等，虽然无法表达用逻辑的语言，但是在语言游戏的方式下都可以达到。

三、维特根斯坦前后期思想的融贯性

语言可以表达思想是通过逻辑的要求和方式构造出来的，那么，非逻辑的语言呢？维特根斯坦认为只能保持沉默。这种充斥着神秘主义色彩的思想，事实上为其后期思想的发展埋下了一个伏笔。

对于不可用逻辑语言表达的东西，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达到。这里的其他方式就是语言游戏。也就是说，不能用逻辑语言所表达的事物，可以用语言游戏的方式达到。这是维特根斯坦后期思想的突出特点。维特根斯坦认为，正是这部分不能用逻辑语言表达而用语言游戏的方式来达到的思想才是更重要的。而其前期的内容正显示了其后期思想的意义所在。

在以《逻辑哲学论》为代表的前期思想中，维特根斯坦认为，不可说的东西不能用逻辑的语言表达，并且要保持沉默。但是，不可说的东西并不是完全不能表达。只不过，关于不可说的东西维特根斯坦仅简单提到了“显示”一词，并没有详细展开论述。这个没有说清楚的部分其实为维特根斯坦埋下了伏笔，预示着对其进行解释是维特根斯坦后期要做的工作内容之一。因此，在以《哲学研究》为代表的后期思想中，维特根斯坦延续了前期关于不可说的思想不可以用逻辑语言表达的这一观点，并进一步详细论述，这一部分不可用逻辑语言表达的东西可以用语言游戏的方式来显示。因此，维特根斯坦前后期思想并不是完全独立、没有联系的，而是有一定关联、前后融贯的。

结语

后期维特根斯坦确实对前期思想进行了一些否定，也必须承认维特根斯坦前后期思想是有差异的。但是，维特根斯坦前后期思想并不是完全对立而没有联系的。不过度将其思想断裂夸大，也不忽视其思想融贯的体现，才能更加真实客观公平地还原维特根斯坦的整体思想。鉴于维特根斯坦在现当代哲学中的重要地位，对于其思想的全面研究也有利于推动当代西方哲学研究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