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汇函》对《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勘误举隅*

辽宁中医药大学(沈阳，110034) 王羚翔 傅海燕

我们在中医药古籍保护与利用能力建设项目整理明代医家聂尚恒编撰的《医学汇函》(崇祯戊辰1628年跃剑山房初刻本)[1]时发现，该书收录了明代熊宗立编撰的《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的内容，称“新刻医学脉诀”，经与该书通行本郑金生主编之《海外回归中医善本古籍丛书·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点校本[2]对照校勘，同时参校马继兴主编之影印本《日本现存中国稀觏古医籍丛书·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3]与郑金生主编之影印本《海外中医珍善本古籍丛刊·新编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4]，纠正了一些误字和脱文，介绍如下。

熊宗立与《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

熊宗立(1409—1482年)，字道宗，号道轩，别号勿听子。明代著名医家。福建建阳崇化里熊屯人。熊宗立出生于医学世家，自幼多病，喜读医书，从祖父熊鉴学医，长大后又随刘郯学习校书、刻书及医卜之术，深得奥旨。熊氏家族为建阳著名的刻书世家。据现存文献记载，熊宗立从明正统丁巳年(1437年)至成化甲午年(1474年)，从事医学研究37年，编著、点校的中医著作至少24种。内容涉及《内经》《难经》《伤寒论》等中医经典著作的释疑解惑之作及脉学、药性、妇儿科临证医学著作。熊氏采用多种形式如类证、俗解、注释、附遗、补遗等，编注印行中医著作，是福建历史上自编自刻医书最多的人[5]。

《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又称《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全书含卷首1卷、正文6卷。卷首包括“新刊脉诀大全提要”与“新刊脉诀图”两部分。前者是熊宗立对“脉赋”的俗解。此后之“新刊脉诀图”列举十六类脉图，以图表方式比较总结各种脉象，是为熊氏所创。正文为《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为熊氏对《王叔和脉诀》的解释。

该书目前的通行本有两类3种：一是影印本。包括郑金生主编之《海外中医珍善本古籍丛刊·新编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与马继兴主编之《日本现存中国稀觏古医籍丛书·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二者所据版本均为日本国立公文书馆内阁文库所藏明正德四年(1509年)陈氏存德堂刊本。初步对两个版本进行比较，发现二者内容完全相同，两书印章的位置亦相同，卷首题名一致，不同的是版本影印发行之时所用名称不同而已，初步判断实为同一版本。二是由郑金生点校的《海外回归中医善本古籍丛书·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此书以上二本为底本，经过郑先生的勘误补缺，改正了许多错误，同时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医学汇函》对该书的勘误

《医学汇函》所载卷一的内容，明言为“新刻医学脉诀”，并未言及取自熊氏之书，经与熊氏之书对照，确认其内容即来自于《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四本书可以互相校勘。

1.改正误字

例1：《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脉赋》载：“此乃论四时体旺之理，明五行生克之义。”[2]335

“体旺”，《医学汇函·新刻医学脉诀·脉赋》作“休旺”[1]122。

校注：此言五脏脉象随四季变化。如春时肝旺，当见弦脉，余脏当休，若见脾脉则不治。体现了五行之间相生与相克的关系。故“体旺”当为“休旺”。《脉诀乳海·脉赋》[6]13《脉贯·脉赋》[7]皆云：“此乃论四时休旺之理，明五行生克之义。”“体”为“休”之误。《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脉赋》[3]136与《新编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脉赋》[4]359不误，为“休旺”，当为点校本之讹误。

例2：《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五脏六腑·肾脏歌一》载：“肾属水，位北方，肝于冬，定无欺，言之实也。”[2]365

“肝于冬”，《医学汇函·新刻医学脉诀·五脏六腑·肾脏歌一》作“旺于冬”。[1]154

校注：此句言肾之五行、方位及四时之属。《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云：“肾为牝脏，其色黑，其时冬，其日壬癸，其音羽，其味咸。”[8]《灵素节注类编·四诊合参总论·经解五官五色应五脏五时之气》云：“肾水旺于冬，其色黑也。”[9]《素问悬解·脉法·平人气象论》云：“肾旺于冬。”[10]肾，五行属水，其时为冬，可引为证，且此篇皆论肾，与肝无关，故此为“肝”为“旺”之形误。《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肾脏歌一》[3]150与《新编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肾脏歌一》[4]409亦作“肝于冬”，是为原误。

例3：《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五脏六腑·肺脏歌一》载:“皮与毛通应，魂与魄共连。”[2]368

“皮与毛通应”，《医学汇函·新刻医学脉诀·五脏六腑·肺脏歌一》作“皮与毛相应”[1]157。

校注:肺内主气，外合皮毛，肺气足则皮肤细腻，汗毛柔韧，否则皮肤干燥，汗毛干枯，察其外而可知肺气之盛衰，故“相”较“通”更符文义。《脉诀乳海·肺脏歌》[6]45及《脉学新编·五脏六腑歌》(《脉学新编》影印版，楼祝龄著，出版时间不详)皆云：“皮与毛相应。”故“通”为“相”之误。《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肺脏歌一》[3]150与《新编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肺脏歌一》[4]409正作“相应”。当为点校本之讹误。

例4：《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七表脉·实脉指法主病·实脉歌一》载：“实脉寻之举有余，伏阳蒸内致脾虚。食少只因生胃壅，温和汤药始痊除。”[2]378

“温和”，《医学汇函·新刻医学脉诀·七表脉·实脉指法主病·实脉歌一》作“调和”[1]166。

校注：《脉诀乳海·实脉指法主病》歌曰：“调和汤药始痊除。”[6]70并且《医学汇函》后文有“刘氏曰：实者，伏阳在内熏蒸脾土，是故少食，犹壮火食气，似虚非虚。原本作温和汤药，‘温’字恐误，今改为‘调和’。盖以伏阳在内，岂有温之之理也”句，言此疾本就因内伏阳热之邪而致病，故不应再言以温药治疗，于医理不通，故应改“温和”作“调和”。《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实脉指法主病· 实脉歌一》[3]155与《新编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实脉指法主病·实脉歌一》亦作“温和”[4]428，是为原误。

2.补充脱文

例1：《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五脏六腑·肺脏歌一》载:“顺时浮涩短，反即大洪弦。肺脉得浮涩而短者，顺候也；脉得洪大而弦者，反候也。洪大脉，属心火克肺金，又兼弦脉属木，生火而侮金。”[2]369

《医学汇函·新刻医学脉诀·五脏六腑·肺脏歌一》“生”前有“愈”字，“火”之后有“其”字，“金”前有“肺”字，其后有“也”字，全句作“愈生其火而克肺金也”。[1]158

校注：本文言肺脉若见心之洪脉，则有火刑金之危，又见弦脉则为肝木盛，更滋心火而乘克于肺金。因其文字有脱，而致后文误解为“侮金”，导致文义有误。《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肺脏歌一》[3]151与《新编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肺脏歌一》[4]416同脱。《医学汇函·王叔和脉诀·五脏六腑·肺脏歌一》补为“愈生其火而克肺金也”，疑为作者聂氏补之。

例2：《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五脏六腑·脾脏歌二》载:“生养肺金，而肾水无生气，以受脾土乘，则肾气虚枯。”[2]373

《医学汇函·新刻医学脉诀·五脏六腑·脾脏歌二》“生养肺金”前有“脾土燥热，不能”6字，作“脾土燥热，不能生养肺金，而肾水无生气以受。”[1]162

校注：此文言土生金，脾土燥热而不能化生肺金，金生水，脾土化生肺金不足，以致肺金化生肾水不足，以致牙齿牙龈生疾。因其文字有脱，并且标点有误，致文义不全，故应依《医学汇函·王叔和脉诀·五脏六腑·脾脏歌二》补为“脾土燥热，不能生养肺金，而肾水无生气以受。”《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脾脏歌二》[3]153与《新编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脾脏歌二》[4]421同，是为点校本之错误。

例3：《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五脏六腑·脾脏歌三》载:“今脾见涩，是火虚致令无生，气不能宣化水谷，故不食矣。”[2]373

《医学汇函·新刻医学脉诀·五脏六腑·脾脏歌三》于“见”字前有“脉”字，“是”字之后有一“心”字，“致令”后有“脾土”2字，“不食”间有一“能”字，作“今脾脉见涩，是心火虚，致令脾土无生气，不能宣化水谷，故不能食矣。”[1]162

校注：本段言涩脉主心血虚，而致心火虚生脾土无力，母病及子，以至脾气虚而难以消化水谷，以至饮食减少，而非不进食。《脉诀乳海·脾脉歌》云：“夫脾主中州……熊氏谓脾脉见涩，是心火虚，故令脾土无生气。其说亦太转折。”[6]53可引为证。《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五脏六腑·脾脏歌三》中标点有误，故应补为：“今脾脉见涩，是心火虚，致令脾土无生气，不能宣化水谷，故不能食矣。”《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脾脏歌三》[3]153与《新编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脾脏歌三》[4]422同脱，是为原脱。

例4：《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诸杂病生死脉歌》载：“外实内热吐相连，下清注谷转难安。忽然诊得脉洪大，莫费神功定不痊。” “咳而尿血羸瘦形，其疾脉大命难任。”[2]410以上两句引文之间有两整段脱文。《新刊勿听子俗解脉诀大全·诸杂病生死脉歌》[3]168- 169与《新编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诸杂病生死脉歌》[4]482- 483同脱。

《医学汇函·新刻医学脉诀·五脏六腑·脾脏歌三》其间有“内外俱虚身冷寒，汗出如珠微呕烦。忽然手足脉厥逆，体不安宁必死判。阴盛阳绝则外寒，故汗出如珠而不流；无阳则四肢逆冷，致脾胃无所养故呕烦。此恶候也。若得脉实而滑者，尚有可复生之理，是之谓阴病见阳脉者生也”与“上气喘息候何宁，手足温暖净滑生。反得寒涩脉厥逆，必知归死命须倾。肺主气，为四脏之华盖，最喜清虚，不欲窒凝。调摄失宜，或为风寒暑湿邪气相干，故其气逆上冲而喘急，或有中脘停痰亦能令人喘急。凡此证，脉滑而手足湿者，其脉涩而四肢寒者死，脉数者亦死，谓形损故也”[1]195两段，共227字。

校注：《脉诀乳海·杂病生死歌》[6]133- 134《脉诀刊误集解·诊诸杂病生死脉候歌》[11]及《脉诀新编全集·诊杂病生死脉症歌》[12]引上文均有此227字，应是三本均有脱漏，当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