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形势观察

■ 陈文

国民党2020年台湾地区“二合一”选举失利后，再度处于士气低落的检讨时期，党内普遍希望能够有新的面孔、新的政治文化来改造这个百年老党。当下，国民党权力结构重组，两岸路线晦暗不明，发展前景值得观察。

江启臣当选国民党主席

2020年大选惨败后，国民党主席吴敦义辞职，遗留下的主席任期至2021年，需要进行补选。3月7日，国民党进行党主席补选，选举人数34万5971人，投票数12万4019票，投票率35.85%。参选人江启臣获得8万4860票，得票率68.8%；郝龙斌获得3万8483票，得票率31.2%。江启臣胜出后，于3月9日正式就任国民党主席。江启臣1972年出生于台中市丰原区，被视为蓝营中台湾重要地方派系“红派”代表人物。早年受到国民党栽培，领取国民党中山奖学金赴美留学，美国南卡罗莱纳大学国际关系博士毕业。江启臣自美国学成返台后，一度在经济智库担任研究员，之后投身教职，担任东吴大学副教授，研究专长涉及区域整合、自由贸易协议。2010年，获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及行政部门负责人吴敦义延揽为“新闻局局长”，为两岸签署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进行辩护，有“少年胡志强”之称。2012年大选，江启臣返回台中参选民意代表并当选，至今已连任三届。当选国民党主席后，江启臣表示，将时刻谨记孙中山先生以三民主义为核心的创党理念，使国民党成为落实民主、接地气，捍卫“中华民国”、振兴中华民族的政党。对此，国台办发言人表示，我们注意到中国国民党主席补选结果。多年来，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国民党在坚持“九二共识”、反对“台独”的共同政治基础上，巩固互信、良性互动，积极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增进两岸同胞利益福祉。当前两岸关系形势复杂严峻，希望中国国民党在江启臣主席带领下，珍惜和维护两党既有政治基础，发挥两岸沟通桥梁纽带作用，为维护台海和平稳定和同胞利益福祉而努力。

由于江启臣选前一度提出要检讨“九二共识”，其两岸立场已明显不同于上一辈国民党领导人，党内担忧其个人主张与传统路线太过撕裂后，会未蒙其利先受其害，导致国民党进一步分化、弱化。另一方面，江启臣属于党内青壮派，民意代表出身，而此时是国民党处于败选检讨的时期，党内普遍冀望其带来更接地气、更能吸引青年世代的做法，改变国民党多年酱缸文化形成的积弊。不过，江启臣在党内根基并不深厚，此次党主席任内没有重大选举，没有党内公职选举提名权，留给江启臣的改革空间与时间均非常有限。江启臣最好的做法是采取与其空间匹配的柔性领导方式，在稳住党内团结的基础上，还须展现革新风貌，再徐图发展空间。

国民党中常委大换血

与党主席补选同时进行的国民党中常委改选名单确定。32席选任中常委中有16位当选连任，新人当选16位，老将、新人各半，是国民党中常委由党代表选举以来最大的换血。党内出现两大换票联盟，分别是“一二联盟”与“新一二联盟”。前者由具基层实力的重量级候选人、政二代或其代理人组成，也被戏称为“环岛联盟”“大联盟”。“一二联盟”成立后，其他在党内实力属“中产阶级”的中常委参选人，自组“新一二联盟”，成员多以地方民意代表为骨干，相对于“大联盟”，被戏称为“小联盟”。除两大换票联盟，黄复兴党部在选战末期也发出投票建议名单，全力支持8位候选人，名单与“小联盟”部分重叠。前党主席洪秀柱系统的友谊联盟，也有约14位成员互相拉抬。选举结果，争取连任的17位中常委仅谢坤宗因被保障名额当选人挤下未顺利连任。出身台南的中常委陈宗兴，与花莲县县长徐榛蔚双双拿下最高票，并列第一。黄复兴党部推荐的8人名单中，仅史硕仁落选。被列为前主席洪秀柱友谊联盟中的14位成员，曹嘉豪、连元章与孙健萍落选，曹嘉豪、连元章也是因保障名额被挤出当选名单。新科中常委中，洪秀柱嫡系大弟子、南投县议员游颢拿下第4名最高。新北市议会前议长陈幸进之子陈汪全也展现实力，拿下第5名。具民意代表身份的中常委候选人，则有谢衣凤、郑正钤、李德维与林文瑞当选。谢衣凤在彰化县议长派系统支持下，冲到第6高票。郑正钤、林文瑞与未加入换票联盟的李德维，相对都选得辛苦。

由国民党中常委选举情形可以看出，当前国民党派系化发展趋势极为明显。由于党主席无权无势，国民党中常委的党内发言权自然上升。从中常委得票情形看，未来党内的有生力量，一是相互拉抬的地方传统派系，二是洪秀柱友谊联盟、黄复兴党部等理念鲜明、组织有序的力量；三是可能与党主席相互依靠分散的民意代表力量。由此可见，国民党要在短期内接地气、有战斗力，进一步推定党内世代交替，改掉宫廷权斗文化并不容易。国民党在相当长时期内的主要任务，仍然是求生存再求发展。团结问题仍是当前国民党最主要的问题。

韩国瑜面临罢免危机

韩国瑜自代表国民党参选2020年台湾地区领导人失利后，又面临绿营推动的罢免其高雄市市长的危机。3月9日，罢韩团体将40万份罢免高雄市市长韩国瑜的联署书送交高雄市选委会。罢韩团体预计，6月13日就能正式针对韩国瑜罢免案进行投开票。依照台湾选举罢免相关法令规定，联署过关的门槛为选举人数10%。高雄市选举人数约229万人，也就是约23万份。目前，罢韩团体已取得55万份联署书，但此次仅递交40万份，另外保留15万份，以防止联署书不符规定遭高雄选务单位剔除后，仍能立即补送。依规定，倘若罢免案联署过关，实际交付投票时，除了同意票要大于不同意票外，同意票的票数还要大于高雄市选举人数的25%，也就是约58万票，才能通过罢免解除韩国瑜职务。

由于高雄市选民结构向来绿大于蓝，韩国瑜2018年以极高支持度当选高雄市市长时拿到89万票时，代表绿营的陈其迈仍然得到74万票。而如今，韩国瑜气势受挫，投票率势必大不如前，韩国瑜若无法摆脱选举中被贴上的“背弃高雄”等政治标签，绿营只要持续动员，这种被罢免的危机将会真实存在。

国民党的未来之路

从党内权力结构看，新任党主席难以强势领导，党内派系化趋势浮现，而原本试图改变国民党的庶民路线，因为韩国瑜的沉浮而变得晦暗不清。环顾国民党内传统大佬，连战、马英九、吴敦义、王金平等逐渐淡出权力核心，但余温犹存；审视国民党地方诸侯，侯友宜、卢秀艳等都限于一隅，但资源充足；观察国民党内中生代，台面上可见的人物寥寥可数，反而是派系接班态势明显。由此可见，国民党内表面上的权力斗争虽然淡化，但新的格局仍未出现。从国民党党员结构看，40岁以下党员不足5%，相较台北市市长柯文哲主导成立的台湾民众党85%的党员为40岁以下，透露出国民党断层的警训。这种断层不只是人才的缺乏，更重要的是组织方式、宣传方式与战斗观念的迥然不同。

从某种意义上讲，国民党失去的支持基础，很大一部分被台湾民众党所吸纳。回顾2018年“九合一”地方选举，国民党的全面胜利恰恰是柯文哲与国民党的分进合击，打败了新潮流系主导的民进党。当时，柯文哲带出来了在国民党内长期处于边缘化地位的非主流精英韩国瑜，韩国瑜掀起了庶民风潮，使得白色力量与庶民化的蓝色力量结合，战胜了新潮流系独大的民进党。不过，风潮再起需要时势衬托。当时蔡英文当局执政傲慢，改革反复无方，把各个阶层都得罪一遍。柯文哲则掌握了新兴网络力量的话语主导权。加上国民党地方派系实力犹存，视为生死存亡之战，一致对外。韩国瑜不同于传统国民党且能言善辩的气质符合青年人的期待，也符合底层民众的期待，从而带动国民党迅速摆脱2016年失利的阴影。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在国民党酱缸文化面前，庶民路线与精英路线的冲突导致国民党把2020年大选的一把好棋下到烂，而执政的蔡英文则在分享权力后运气爆棚，重新掌握话语主导权，执政成绩基本上得不到检视。韩国瑜则在网军追杀下，党内互斗下，路子越走越窄。

因此，依照目前台海格局和岛内政治形势，国民党只要不再炮口对内，走向四分五裂，仍然是有希望的最大反对党。要想在下次选举中取胜，既要团结党内各方力量，激发起基层活力，畅通党公职选举渠道，也要处理好“蓝白”关系，学习对手长处，重新掌握新媒体话语权，更要最小化民进党，让民众能够平心静气地检视执政党成绩，才有在岛内重新上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