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仲平,杨永和
(湖南工程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4)
1999年开始,根据国务院提出促进结构布局和中国高等教育的管理体制改革,掀起了高校合并的高潮,推动了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和教育改革的进程。截至2019年10月,全国新建各类本科院校共计近700所。这些新建本科院校由原来的以技术教育为主导的高职教育学校迅速扩张建立而成,此后的几年或十几年,这些新建本科院校在办学定位、师资队伍、人才培养目标、管理体制等方面进行重大变革,在此过程中,一些新建地方性院校会不自觉地模仿和学习已有的研究型高校的办学模式和机构设置,通过获得理论研究成果追求提升自我,而忽略了其人才培养是否符合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求,以及学生自身的实际需要和发展需求,从而出现了“学术漂移”现象,即高等教育机构中普遍存在的超越自身特点的,以重视学术、追求更高地位为典型特征的倾向[1]。
“学术漂移”这一概念起源于西方国家,迄今为止已有近100年的历史。学术漂移概念首次出现在1923年哈特(Hart)的一篇关于社会化工人培养与教育的关系文章中:“社会大众在对待孩子的教育上,总是容易受‘学术漂移’思想影响”[2],表达了技术教育中出现的学术化倾向,伴随着技术教育于20世纪70年代开始进入高等教育领域,这一概念开始出现在高等教育机构中。伯吉斯(Bergess)主编于1972年在其著作《高等教育原型》一书中对“学术漂移”给出了现象性的阐释,并概括了高等教育学术漂移的本质是“重学术”而“轻技术”。
尼夫 (Guy Neave)根据表现形式和主体的不同,将“学术漂移”分为“政策漂移”“院校漂移”“学术漂移”和“课程漂移”四种类型[3]。2007年,克威克(Kyvik)在尼夫研究的基础上,为了进一步区分这些概念,将其分为“政策漂移”“院校漂移”“部门漂移”“课程漂移”“教师漂移”“学生漂移”6个层次[4],并指出不同层次的“漂移”现象在现实中是相互交织、相互渗透和影响的。
以上学者对学术漂移的定义和表现形式进行了不同层面的分析和阐述,然而在新的历史时期,特别是我国现阶段社会和经济发展的新形式下,其产生的原因、表现形式和影响又呈现了不同的特点。本文将主要从院校漂移、教师漂移两个主体层面上综合论述我国新建地方性本科院校中“学术漂移”现象。
新建本科院校是指经教育部批准于2000年以后设立的本科院校,既是大众化教育的产物,又反过来推动了大众化教育的发展,以及地方经济和社会经济的发展。但一些新建地方本科院校仍存在着定位模糊、教师重学术和轻教学等“学术漂移”问题,在创建“双一流”目标和评价体系导向下,这些问题显得更为突出。
学术漂移在新建本科院校中主要有“院校漂移”、“教师漂移”和“学生漂移”三种形式。“院校漂移”是指新建立的机构在形式上高度遵从国家对其规定的地方应用型高校的发展定位,而在其发展过程中新建本科院校通常会通过改变机构名称和自身发展目标、重视学术成就、提高办学层次等形式来提升学校规格和形象的现象。“教师漂移”指教师重视学术研究和积累更多的学术成果,以获得更高的职称或头衔而出现的重学术成就、轻教学活动的现象。“学生漂移”是指学生更愿意进入研究型大学学习或在应用型本科院校毕业的学生想进一步提升学位层次的现象。“学术漂移”产生的结果就是这些新建本科院校在人才专业技能的培养方面不能与高职院校相比,而在学术研究水平层次上不能与研究型大学竞争,培养的学生服务地方性经济能力弱,大量的毕业生和社会需求脱节不仅导致了教育资源的浪费,也不符合国家对地方性高校的办学定位。
新建本科院校中“学术漂移”的产生是其外在制度与内在制度共同作用的结果。我国高校体系中绝大部分属于公立学校,在招生计划、专业设置指标、经费划拨等方面高度依赖政府,而政府大多从科研课题、学术论文等为参考来对高校进行评价,因此政府主导的各项评估制度、市场导向的大学排名等外在制度是高校院校资源配置的重要依据,也是导致“院校漂移”的外在动力。高等教育系统内在的教师的聘任、薪资标准、考评制度安排对“教师漂移”有着直接的推动作用,在聘任条件上,为鼓励具有博士学历的教师竞聘,而推出各项优惠措施如高额的安家费、科研启动资金、配偶安置等,而对于研究生学历的老师的聘任则存在较高的门槛,在职称评定、岗位聘任和考评制度中,学历、论文、专著、课题这些都是刚性的量化指标,是直接和薪资标准挂钩的各项参数和大学教师收入差距的主要依据。新建本科院校在升本后大都采取模仿研究型大学的同质化策略及发展定位,尤其体现在对科研奖励等政策文本的修订完善过程中,并呈现出一套较为稳定的价值导向[5]。“院校漂移”和“教师漂移”在很大程度上会导致“学生漂移”现象的产生。
近年随着网络的普及、人工智能和电子商务的高速发展,社会对人才培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作为承担人才培养的重要机构,高校系统也面临着又一次新的挑战。高校制度的制定特别重要,错误的制度可能会导致所有层级漂移的发生。我国地大物博,地区发展不平衡,层次分明、结构完整的高等教育体系有利于我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所以在制度的层面上,要理清精英教育、大众化教育和普及化教育的关系,精英教育主要集中在研究型高校,在经济发展领域,这些学校利用自身优势,在外在制度的指引下,将科技研究同产业相结合,发展高新技术产业。而大众化教育是适应经济高速增长、生产转型和提高雇员专业技能水平的需要,目前我国已经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体系,2019年开始我国从高等教育大众化迈向高等教育普及化的阶段。
老子思想“无为之治”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个重视自然发展规律的很实用的观点,如果研究型大学和应用型大学可以双轨运行,前者重视理论研究,产学研综合发展,重点为“中国创造2025”承担起作为国家高级科研单位应承担的责任和重担,而后者强调在强大技术背景下具体的实际操作技能和通用技能的教育和培训,明确在学生培养目标和办学特色方面的差异并不代表高校质量和名望的优劣。当研究型大学里的高端研究成为我国教育领域的旗杆时,在新建本科院校里培养以职业性和应用性为特征的应用型人才同样也是神圣的使命担当,这样在经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增长的过程中,既能够满足社会经济对不同层次的人才需求,又可以避免因为同质化而导致的教育资源的浪费。这就需要强有力的国家制度导向,地方政府和高校内部管理者对其积极回应,营造一个良好的竞争环境,克服“学术漂移”带来的制度惯性,把我国高等教育系统建设成一个服务社会经济、独具特色的、具有品牌多样性的有机生态高校系统。
教师管理制度包括教师招聘、教师培训、教师职称和教师考核评价四项制度,在教学院校对其教师进行过程管理中发挥着选拔性、导向性、激励性、评价性的作用,是提升教师专业实践能力的核心制度安排。在信息化程度高度发达的时代产生了不容忽视的现象:一是高速发展的科学技术使得大学课堂上学到的知识,到毕业后实践时多趋于陈旧;二是机器的使用和人工智能的崛起,正在快速挤压人类的就业市场。当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对社会产生的影响可以说是日新月异的,这就要求走在最前沿的教育必须最先跟上发展节奏,因此产学研的结合是高校特别是应用型高校发展的必由之路。在教师管理层面上从制度上结合时代的发展特点:在招聘制度上,在满足基本的学历要求下,对有企业实践经历和职业技术资格的要有一定的倾斜;在教师职称评定过程中也要改变传统的单一评价体系,而应把实践教学指导、技术资格、专利发明等多方面应用成果作为其职称评审指标;加大实践工作经验和专业技术职业资格的比重,建立多元化标准的职称评定制度;考核评价制度中,要有切实可行的激励机制和措施,建立“双师双能”的素质导向型考核体系,努力提高学生专业技能和通用能力、内隐力,合理规划课程设置,鼓励他们参加职业培训和报名职业资格考试,切实培养出符合经济社会发展要求的专业型人才。
创新是一个国家发展的动力,而教育是确保国家长期繁荣昌盛的基石,从宏观制度层面上强调建立品牌多样性的有机教育生态系统和微观制度层面上加强各级部门对体系内部教师的管理和学生能力的培养是健全和完善我国高等教育体系的重要途经。新建本科院校应重视自身的定位和人才培养目标的要求,以避免“学术漂移”带来的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