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居藏寨民居接待户与非接待户生计资本比较研究

王兴贵

自甲居藏寨旅游开发以来，甲居藏寨旅游可持续发展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它关系到甲居藏寨旅游的保护性开发，又关系到甲居藏寨所在地区社会的和谐发展。王汝辉[1]利用内容分析法对民族村寨游客偏好进行研究，指出民族村寨旅游产品核心灵魂在于触及游客“内心的真实性”和提供“畅爽”体验。李军环[2]对甲居藏寨的村落形态及建筑空间形态进行研究，认为甲居藏寨是藏寨民居集大成者。自然环境优美的藏寨是发展藏寨旅游的基础，旅游发展对自然和人文环境产生不利的影响。刘旺[3]基于“公地悲剧”探讨了甲居藏寨旅游资源的可持续利用问题；王克军[4]认为由于各方利益角逐，甲居藏寨旅游发展导致环境问题日益突出；刘伟[5]实地调查发现甲居藏寨存在传统建筑环境突变、建筑比例失衡、生活用水与污水排放等环境问题；王兴贵[6]指出丹巴县乡村旅游应进行分类管理，甲居藏寨等开发较早的景区应加强景区管理，促进转型升级。社区居民是甲居藏寨乡村旅游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甲居藏寨旅游可持续发展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关注甲居藏寨社区居民的研究较多，刘旺[3]、钟洁[7]、刘韫[8]等分别对甲居藏寨社区旅游发展的困境、社区旅游参与、旅游发展对社区社会的影响进行了研究。

国内学者已有研究对甲居藏寨旅游可持续发展起到促进作用，但缺乏从生计资本的视角对农户参与民居接待的研究。甲居藏寨乡村旅游以民居接待为主，藏寨旅游为农户参与民居接待促进经济发展提供了机遇，为社区居民带来了良好的经济效益。农户参与民居接待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参与民居接待与非参与民居接待农户的生计资本如何？本研究以甲居藏寨为例，利用DFID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分析参与民居接待与非民居接待农户的生计资本差异，使当地政府、甲居藏寨旅游开发经营管理者等认识到影响农户参与民居接待的因素，制定相应的策略，增加农牧民的生计资本，提升农牧民参与乡村旅游的能力，为实现国家层面提出的旅游扶贫、富民惠民提供科学的依据。

一、研究区域概况

甲居藏寨位于丹巴县城西北部，地势西高东低，海拔高度在1800-2600米；属青藏高原季风性气候，气温年变幅小，日较差大，年均温13.60C，年降水量613.9毫米；水源主要来自山泉，基本以自西向东流入大金川河。因优美的乡村自然景观，独特的嘉绒藏族文化和绚丽的民族风情，甲居藏寨成为川西旅游环线的重要节点。2003年，甲居藏寨被列入四川省十大古镇之一，2005年在选美中国活动中，以甲居藏寨为代表的丹巴藏寨被评为“中国最美的六大乡镇”之首，2012年甲居藏寨列入甘孜州旅游标准化示范点，2016年甲居藏寨顺利通过国家4A级旅游景区合格验收。

甲居藏寨隶属于丹巴县聂呷乡，面积约5平方公里，由甲居一村、甲居二村、甲居三村三个行政村构成，共有160户、632人，以藏族为主。三个村耕地总面积为437亩，人均耕地不到1亩，远远低于全国人均耕地面积，退耕还林面积727.5亩，生态环境良好(表1)。主要粮食作物有玉米、小麦、马铃薯等，经济林木有核桃、花椒、苹果等，野生药材有天麻、川穹、当归等。近十年来，甲居藏寨旅游业快速发展，门票收入从2005年的47.702万元增加到2015年的519.692万元。至2016年8月，甲居藏寨三个村参与旅游民居接待户分别为甲居一村48户、二村26户、三村6户，占总户数的50%(表1)。

表1 研究区域基本情况

二、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2016年7月15日-7月23日课题组对甲居藏寨的实地调研。课题组以甲居藏寨核心景区即甲居一村、二村、三村为调查对象，随机选择居住在甲居藏寨的60户农户进行问卷调查。在问卷调查之前(即7月15-16日)，笔者对甲居藏寨三个村的村支书、村长以及村文书进行专门访谈，了解三个村农户的生计情况、参与旅游民居接待情况、就业情况等进行初次问卷调查，发现问卷设计存在的问题并进行修改完善。为了确保信息的准确与交流畅通，在问卷调查期间(7月17-23日)，特聘请四川民族学院在读的甲居藏寨三村同学降初科为向导与翻译，亲自入户与户主进行面对面的问卷与交流。

在本次被调查的全部样本中，户主男女性别比例较为平衡；以藏族为主，占到样本总数的93.3%；年龄结构较为均衡，40-50岁的户主最多，占到样本总数的30%；文化水平整体不高，户主普遍为初中以下学历，占到样本总数的90%；从事民居旅游接待的农户为36户，占到总样本的60%；当地农户以4-5人和6-7人的家庭结构为主，占样本总数的84.8%；在60户农户中，多数农户的年收入没有超过60000元，旅游来源收入占年收入40%以上的有20户，占样本总数的33.3%，表明部分农户以旅游收入作为主要收入来源(表2)。

表2 甲居藏寨受访农户基本特征

(二)指标的选取与测算方法

根据英国国际发展署(DFID)提出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生计资本包括5个方面，即人力资本、自然资本、物资资本、社会资本和金融资本[9]。参考国内学者对西南典型山区[10]、少数民族地区[11-12]等农户生计资本测量指标的选取，结合农户访谈和问卷调查情况，根据甲居藏寨的乡村环境、自然条件、经济和社会发展现状，设计适合当地的生计资本评价指标体系及指标赋值。

1.自然资本(Natural Capital, N)

由于甲居藏寨农户的耕地资源、林地资源、居住地与公路的距离和供水满足度对农户的生计活动影响较大，因此选择人均耕地面积(N1)、人均林地面积(N2)、居住地与公路的距离(N3)和供水满足度(N4)4个指标来衡量农户的自然资本。供水满足度指标中，不能满足赋值为1，基本满足赋值为2；满足赋值为3，完全满足赋值为4；将居住地到公路的距离3km、2km、1km的农户赋值分别为1、2、3。对4个指标采用等权处理，甲居藏寨的自然资本计算公式为：

2.物质资本(Physical Capital, P)

采用人均住房面积(P1)、停车场面积(P2)、农作物总量(P3)、牲畜总量(P4)、家庭固定资产情况(P5)5个指标来衡量农户的物质资本。人均住房面积与停车场面积决定农户旅游接待能力的大小，选择除去庭院的建筑面积除以家庭人口数得到人均住房面积，停车场面积通过统计农户实际面积获得。主要农作物包括小麦、玉米和土豆(用于接待游客的辅助粮食)，研究计算农户3种农作物的总量。牲畜主要满足当地居民生产生活和游客接待的肉类需求，包括猪、黄牛、奶牛3种类型，研究计算农户3种牲畜类型的总量。家庭固定资产情况反映其旅游接待技术水平及设施的完善程度，包括生产性工具和日常生活工具，该指标包括汽车、摩托车、农用车、电视、电脑、电冰箱、洗衣机7类，本研究将农户拥有种类的多少赋值为1/7-1。对5个指标进行等权赋权可得甲居藏寨农户的物质资本计算公式为：

3.金融资本(Financial Capital, F)

本研究采用家庭年总收入(F1)、获得贷款的难易程度(F2)两个指标测度农户的金融资本。将从来没有贷款的农户剔除，认为获取贷款难易程度为难和其他的农户赋值为0，认为一般赋值为0.5，认为容易赋值为1。分别对2个指标赋权为0.5，可得甲居藏寨农户金融资本的计算公式为：

4.人力资本(Human Capital, H)

人力资本主要包括人口数、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健康状况、职业、特殊技能等。其中，受教育程度包括文盲、小学、初中、高中或中专(包括9+3免费教育)、大专以上、初中在读、高中或中专在读(包括9+3免费教育)、大专以上在读，特殊技能主要包括导游、驾驶、厨师、手工艺制作(包括挑花刺绣、砌石、壁画制作、酿酒、手工编织等)、民族风情表演(民间音乐人、民族歌舞表演等)。教育程度、特殊技能决定了农户从事的职业、参与旅游业的能力，人口数影响其参与旅游业的程度。因此，研究采用15岁以上人口数(H1)、受教育程度(H2)、特殊技能(H3)作为测度农户人力资本的指标。其中，文盲赋值为0，小学赋值为1，初中(包括初中在读)赋值为2，高中或中专(包括高中或中专在读)赋值为3，大专以上(包括大专以上在读)赋值为4；有特殊技能赋值为1，没有特殊技能赋值为0。计算时将农户中15岁以上具有不同劳动力的数量与赋值相乘，得到相应的指标值。对3个指标进行等权赋权可得甲居藏寨农户的人力资本计算公式为：

5.社会资本(Social Capital, S)

研究采用村委会成员(S1)和政府机关成员(S2)二个指标测度农户的社会资本。将家中有村委会成员的农户赋值为1，无村委会成员的农户赋值为0；将家庭成员及亲戚朋友有政府机关成员的农户赋值为1，无政府机关成员的农户赋值为0。对2个指标进行等权赋权可得甲居藏寨农户的社会资本计算公式为：

三、民居接待与非接待户生计资本比较分析

为了便于对农户生计资本进行比较分析，对农户生计资本进行赋值量化处理后，需要对量化值进行标准化处理。借鉴国内学者相关研究[13]，采用极差标准化法进行标准化处理，将其测量指标值范围设定为[0,1]之间，然后利用综合指数法计算生计资本综合指标，从而确定农户当前的生计资本现状。

在调查区域中，民居接待户生计资本指标总值为1.9793，非民居接待户生计资本指标总值为1.6883，生计资本总值较高，但民居接待户高于非接待户，且有着显著差异(图1、表3)。一方面，民居接待户五大生计资本指标值排序为自然资本﹥社会资本﹥物资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非民居接待户五大生计资本指标值排序为自然资本﹥人力资本﹥物资资本﹥社会资本﹥金融资本。另一方面，民居接待户的物资资本、金融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都高于非民居接待户，且物资资本和社会资本差异显著；非民居接待户仅自然资本略高于民居接待户。

图1 甲居藏寨民居接待与非接待户生计资本现状值

表3 甲居藏寨民居接待户与非接待户生计资本测算结果

(一)自然资本对比

民居接待户自然资本指标值为0.5275，非接待户自然资本指标值为0.5503，民居接待与非民居接待户自然资本测算值差异较小。但其自然资本的组成差异较大，非民居接待户主要集中在二村与三村，其人均耕地面积、人均林地面积(包括退耕还林)明显高于民居接待户。民居接待户居住地与公路的距离较近，其区位条件较好，其测算值为0.7258，远远高于非民居接待户的测算值0.5。民居接待户由于生产生活用水，以及游客接待用水，其需水量较大且不稳定，供水满足度较低；而非民居接待户由于生产生活需水量较为稳定，供水满足度较高。

(二)物资资本对比

民居接待户物资资本指标值为0.4082，非接待户物资资本指标值为0.3123，参与民居接待户物资资本明显高于非民居接待户平均水平。在本研究中，民居接待户与非接待户物资资本的差异主要表现在人均住房面积、户均停车场面积、户均农作物总量、户均牲畜总量、家庭固定资产5个指标(表4)。

在人均住房面积方面，由于民居接待户主要集中一、二村，其人均耕地面积相对较少，能用于修建房屋的土地资源有限，问卷统计户中人均住房面积为54.8平方米，而非民居接待户人均住房面积为65平方米，导致参与民居接待户人均住房面积指标值低于非民居接待户。在户均停车场面积方面，随着自驾游的迅猛发展，到甲居藏寨的自驾游客较多，民居接待户为了满足接待需求，对原有的院坝或者停车场进行扩建。因而，参与民居接待户户均停车场面积达到47.5平方米，远远大于非接待户(户均面积为6.2平方米)。在户均农作物总量方面，差异较小，但参与民居接待的户均粮食总量仍高于非民居接待户，且为了满足游客吃的需要，户均土豆产量为未参与民居接待户的2.32倍。在户均牲畜总量方面，差异较大，民居接待户户均猪、黄牛、奶牛都高于非民居接待户，且民居接待户户均奶牛的头数为非接待户的2倍。在家庭固定资产方面，民居接待户家庭固定资产指标高于非民居接待户，差异最大的是电脑指标，主要是因为现代科技的发展，民居接待户为了满足游客对信息网络的需求而添设的服务设备。

表4 参与民居接待与非接待农户物资资本状况对比

(三)金融资本对比

从综合指标来看，参与民居接待户与非民居接待户金融资本指标值最低，但民居接待户高于非民居接待户。参与民居接待户家庭总收入指标值高于非民居接待户，参与民居接待户家庭总收入户均为88274元，为非接待户的2.42倍(户均为36347元)，表明旅游业对民居接待农户经济收入的贡献率较高。虽然民居接待户获得贷款的难易程度高于非接待户，但都偏低，说明农户从银行获得贷款资助较为困难，受访户中认为贷款容易的仅占8.33%，认为很麻烦的占48.33%。

(四)人力资本对比

人力资本相对较高，民居接待户人力资本指标为0.4057，非民居接待户人力资本指标为 0.3658，民居接待户人力资本高于非民居接待户。在15岁以上人口数与受教育程度方面，民居接待户与非接待户差异较小，15岁以上人口数民居接待户户均4.54人，非民居接待户4.20人；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在被调查民居接待户与非民居接待户中，受教育程度在高中及以上居民分别占总居民的26.57%、25.98%，文盲人数分别为18与25人，分别占总居民的14.06%、18.9%。人力资本差异主要表现在特殊技能方面，民居接待户特殊技能指标值为0.3911，明显高于非民居接待户(指标值为0.2888)。民居接待户具有特殊技能的人口数约为总居民的67.48%，从事导游工作的8人，具有驾驶技能的14人，厨师5人，手工艺制作有28人，民族风情表演有55人；非民居接待户具有特殊技能的人口数约为总居民的57%，从事导游工作的1人，具有驾驶技能的5人，手工艺制作有14人，民族风情表演有37人。

(五)社会资本对比

民居接待户社会资本指标值为0.4193，明显高于非接待户(指标值为0.2758)。说明甲居藏寨民居接待户的社会资源相对充足，主要是民居接待户家庭有村委会成员和家庭成员及亲戚朋友有在政府机关任职的农户相对较多，分别为受访户的41.93%和41.93%，而非民居接待户仅为17.24%和37.93%。在社会资源充足的情况下，民居接待户获取与生计相关政策信息的可能性大，信息流动性强，农户可利用已有的社会资源开展与旅游相关的生计活动。

结语

本研究基于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结合农户访谈和问卷调查，根据甲居藏寨的乡村环境、自然条件、经济和社会发展现状，构建了甲居藏寨农户生计资本评价指标体系，对甲居藏寨民居接待户与非民居接待户生计资本进行了对比研究，深入分析生计资本对农户参与民居接待的影响。

(一)民居接待户生计资本指标总值高于非民居接待户，民居接待户与非民居接待户5种生计资本存在显著差异

民居接待户的物资资本、金融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都高于非民居接待户，且物资资本和社会资本差异显著，非民居接待户仅自然资本略高于民居接待户。总体来看，参与民居接待的农户生计资本状况好于非民居接待的农户。

(二)民居接待户与非民居接待户自然资本指标值分别高达0.5275和0.5503，表明甲居藏寨具有发展旅游业的先天自然优势，优美的乡村自然景观是农户重要的自然资本

一方面，加强民居接待户旅游接待设施改进，完善旅游供水设施建设，满足旅游接待的需要；另一方面，充分利用非民居接待户森林资源丰富、自然环境条件优越等优势，选择差异化的发展策略(如，发展乡村休闲度假旅游)。

(三)参与民居接待户物资资本明显高于非民居接待户平均水平

在物资资本指标中，参与民居接待农户人均住房面积低于非民居接待户。由于旅游发展带来的利益好处驱动，随着物资资本的增加，导致一部分民居接待户新建、扩建藏寨，增加旅游接待规模，其旅游资源原真性遭到破坏，导致公地悲剧的发生[3]。人与自然的和谐应成为关注的焦点，防止因民居接待的扩大导致原生态的丧失。因此，政府应介入干预，对甲居藏寨进行合理的规划布局，严格控制旅游接待规模，加强对民居接待的引导，实现民居接待的有序化，提高民居接待户抵御市场风险的能力。

(四)参与民居接待户与非民居接待户金融资本指标值都偏低，但民居接待户高于非民居接待户

以民居接待为主的旅游业促进民居接待户经济发展，其贡献明显；生计资本较低的非民居接待户较少参与到旅游业中来。因此，政府应完善信贷机制，同时建立甲居藏寨民居接待旅游发展基金，帮助农户特别是非民居接待户在生计活动过程中对资金的需求；从非民居接待户可持续生计来看，在旅游发展过程中应为非民居接待户提供诸如保洁、保安、表演等就业工作，提高其家庭收入。

(五)人力资本相对较高，民居接待户人力资本高于非民居接待户

在人力资本中，民居接待户与非接待户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民居接待户有特殊技能的人才要优于非民居接待户。因此，要加强基础教育，提高甲居藏寨农户受教育的文化水平；同时，应关注非民居接待户参与旅游业的能力，加强非民居接待户诸如厨师、手工艺制作、民居接待经营等方面的旅游技能培训，提高参与旅游接待的能力，增加生计资本。

(六)民居接待户社会资本明显高于非接待户，其差异主要表现在民居接待户家庭有村委会成员的数量较多

因此，应发挥社区组织，特别是村委会在社区居民参与旅游中的带动作用。同时，利用现代网络技术，加强就业需要信息平台建设，实时发布景区内旅游接待服务人员以及外出务工等岗位需求信息，实现非民居接待户生计活动多样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