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冉 赵金辉
(1.曲阜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山东曲阜 273165)
(2.曲阜师范大学图书馆 山东曲阜 273165)
法国国家图书馆(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简称BNF)汇集、保存和呈现了法国乃至世界的文献遗产。法国国家图书馆以百科全书式的包容并蓄的精神收藏了一千五百万卷的书籍和印刷品、各式手稿、版画、地图、乐谱、钱币、纪念章、有声资料、录像、多媒体资料、装饰品、服饰等多种文献资料,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学科。此外,每年约有15万册的文献资料通过法定送存、购买或捐赠的方式进入馆藏[1]。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和多媒体技术的发展,法国国家图书馆推出了Gallica数字图书馆,读者可在线查阅400多万册的文献资料[2]。其中,根据法国国家图书馆手稿收藏馆的统计,汉学典籍数量约计15万册,除手稿卷外,还包括木版书、石版书、铜版印刷书以及活字印刷书。法国国家图书馆汉学典籍的收藏历史可以追溯到1668年,当时的首相马扎兰(Mazarin)将私人收藏的16卷汉语书籍存放到当时皇家图书馆的手稿收藏中,这16卷书籍成为了皇家图书馆汉学典籍收藏的根基[3]7。然而,一直到1697年,皇家图书馆才真正意义上开启了汉学典籍的馆藏,因为这一年312卷汉语书籍由神父白晋(Joachim Bouvet)带回到法国,而这批书籍开启了法国国家图书馆汉学典籍馆藏的历史[4]。
法国国家图书馆汉学典籍的丰富性与法国对中国和中国文化的关注密不可分。法国人很早就开始探索研究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17世纪耶稣会教士首次出使中国奠定了法国汉学典籍收藏的基础。此后,一批批杰出的法国汉学家为中国文化在法国的传播和影响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同时也使法国国家图书馆成为了汉学典籍馆藏最为丰富的图书馆之一。“sinology”(汉学)一词源自拉丁词语“sina”(中国)和希腊词语“logia”(科学),“汉学是以中国文化为原料,经过另一种文化精神的智慧加工而成的一种文化”,是“从中国流出的文化,汲取了异国文化的智慧,形成既有中国文化的因子,又有外国文化思维的一种文化”[5]。法国汉学积淀了数百年,内容广博深厚,既有经、史、子、集四类传统文化,还涉及现当代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等。法国汉学长期以来是欧美汉学的中心,它虽然被称为传统汉学,但是法国汉学家的研究范围已经超越了中国古典传统文化,其范围涉及政治、经济、教育、社会、民族、民俗甚至太极拳等各个方面。
从早期对中国充满想象的游记到传教士严谨的汉学研究,再到专业汉学家们系统和科学的研究,汉学在法国的发展历史和传承以三个不同阶段清晰地展现出来。法国汉学的发展离不开优秀的汉学家,也离不开法国丰富的汉学典籍收藏,同时这些典籍又不断培养着一代又一代的汉学家。可见,对法国国家图书馆汉学典籍收藏历史的梳理不仅能了解法国汉学的发展历史,也是对中法文化交流历史的回顾。本文将从三个时间节点来梳理法国国家图书馆从中世纪至两战期间的主要汉学典籍的收藏历史,并简单回顾法国汉学的发展演变和致力于推广、研究汉学的法国汉学家们。
中法第一次官方正式接触是在1685年。在此之前,中国与欧洲之间已经有所往来,从1610年利玛窦去世至1685年,约计“162位传教士出现在《传教中国之耶稣会诸神父名录》上,但是有关中国的认知仍然非常模糊”[6]4-5。1685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派遣使团出使暹罗,其中包括由洪若翰(Jean de Fontaney)、白晋(Joachim Bouvet)、张诚(Jean-François Gerbillon)、李明(Louis Le Comte)、刘应(Claude de Visdelou)和居易·塔沙(Guy Tachard)六位耶稣会教士组成的“国王数学家团”,他们担负着为中国皇帝效力的使命。由于当时清朝的闭关锁国政策,除居易·塔沙神父外其余5人历经艰难险阻最终于1687年抵达中国。他们在数学、天体和医学方面的才能和学识得到康熙的赏识和重用。其中,白晋神父教授天体学和数学,并用满语出版了一本几何学著作。此外,他还出版了几本介绍中国的作品,如《中国现状》(L’Estat présent de la Chine en figures)等。他们把自己在中国的所见所闻撰写成札记或者书信,这些记录被陆续收藏到法国皇家图书馆并成为法国汉学的发端,奠定了中国文化在法国传播的基础。
路易十四希望自己的皇家图书馆成为世界上馆藏最为丰富的图书馆,于是,他鼓励出使中国的会士们为他收集和整理各种汉学典籍。这些会士不遗余力地完成着国王的命令,他们收集的书籍构成了法国国家图书馆早期汉学典籍馆藏的基础。耶稣会士柏应理(Philippe Couplet)神父在1680年添加了一些介绍中国古典文学和医学的书籍。在路易十四的大力支持下,当时在华的耶稣会士源源不断地为皇家图书馆增添汉学典籍,其馆藏数目在短时间内激增。1697年,白晋神父返回法国时向路易十四呈递了康熙皇帝赠送的49册(共312卷)中国书籍,包括《大清律》《本草纲目》《礼记》等。1700年,洪若翰神父又添加了72本汉语和满语书籍。17世纪的汉学典籍馆藏数量大大增加,但是馆藏的收集完全出自传教士和国王的个人喜好,缺乏一定的整理和编目,而且收集过程没有方向和目标。此外,这一时期的汉学典籍大多是对于中国经典书籍的翻译和整理,以及中国传统文化思想和风土人情的相关文献资料等。
18世纪是法国国家图书馆汉学典籍收藏的萌芽时期,汉学典籍依然源源不断地被运回到法国,而且目录整理工作也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尤其是1719年保罗·比农(Jean-Paul Bignon)神父成为图书馆馆长时,汉学典籍的购买和安置等相关政策陆续得以完善和修订[7]。
这一时期传教士们的手稿和私信成为了汉学典籍馆藏中引人注目的一部分。早年来华的耶稣会教士此时已经成为法国汉学的奠基人,他们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条件和孜孜不倦的研究开始系统地探索中国。但是法国当时的“礼仪之争”使得耶稣会士们格外谨慎,为了避免被对手抓住把柄,他们将自己理解中国思想和文化的手稿和私信等存入图书馆中,成为后世研究中国的珍贵资料[3]47。
这一时期法国汉学典籍的另一个特点就是介绍中国的综合性文献资料的出现。传教士们将前期有关中国的资料进行整理汇编,以更详尽的方式向法国人讲述中国。其中,较为著名的有四位传教士。第一位是马若瑟神父,他在中国生活了40年,翻译了多部中国作品,比如启迪伏尔泰写出《中国孤儿》(l’Orphelin de la Chine)的元杂剧《赵氏孤儿》(L’Orphelin de la famille Zhao)等。此外,他编纂了第一部阐释汉语的著作,并通过著作向欧洲人介绍和解释了中国的宗教和神话。从1728年至1732年期间,马若瑟神父购买了大量汉学典籍并寄给当时的皇家图书馆馆长比农神父[8]。
第二位是耶稣会教士让·巴贝特里·杜赫德(Jean-Baptite du Halde)。他虽然从未到过中国,但是通过与当时在华传教士的通信,他开始了解中国的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相继出版了《1711年—1743年耶稣会士书简集》(Lettres édifiantes et curieuses de 1711à1743)以及四卷版的《中华帝国全志》〔全名为《中华帝国及其所属鞑靼地区的地理、历史、编年纪、政治和博物》(Description géographique,historique, chronologique, politique et physique de l’Empire de la Chine et de la Tartarie chinoise)〕,被誉为“法国汉学三大奠基作之一”[9]。可见,“尽管杜赫德神甫从未到过中国,他的法文著作仍是关于这个大帝国著作中最上乘的作品”[6]51,这一高度评价的背后其实说明了法国当时汉学典籍的收藏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和水平。
第三位是黄嘉略(Arcade Huang)。他是一位自小信仰天主教的中国人,跟随当时在华的传教士学习基督教教义、拉丁文和中国传统文化等。1704—1705年,黄嘉略作为路易十四的翻译官来到巴黎,跟随皇家图书馆馆长比农神父工作,负责整理中文书籍,编写中文图书书目。他与法国学者合作用法语编写了第一本《汉语语法》书和第一本《汉语字典》[10]。他的书目编录工作在其死后由法国汉学家埃狄纳·傅尔蒙教授(Etienne Fourmont)继续,后者的书目编录虽然缺乏完整性但也一直被使用到19世纪。
第四位是钱德明神父(Jean-Joseph-Marie Amiot)。他是入华耶稣会教士中最后一位知名汉学家。他旅居中国40多年,精通天文学、物理学和数学等自然科学,同时也在人文学科有所建树。他曾出版了一本满语语法书和一本满语词典。此外,他还先后出版了多部介绍中国文化和历史的专著,如《孔子传》《中国音乐古今记》《中国药物》《唐代简史》《汉满蒙藏法五国文字字汇》《中国历代帝王纪年》等。其中,1742年他翻译了《孙子兵法》一书,使欧洲人赞叹于中国的战争策略和智慧。除了为皇家图书馆不断地提供汉学典籍外,他还经常与欧洲学者一起探讨和研究汉学。
在18世纪,在华耶稣会士依然源源不断地扩充着法国皇家图书馆汉学典籍的馆藏和中文图书的数量。1720年,法国皇家图书馆已有中文藏书1 000余册。1722年,运到法国的中国书籍就多达4 000多种。1742年依据皇家图书馆整理出的中文馆藏书目,此时已有4 000多册中文图书[3]47。前期的这些汉学典籍构成了今天法国国家图书馆东方手稿部的最早特藏,为19世纪法国的汉学发展打下了物质基础[4]。这些书籍虽然丰富了法国国家图书馆的汉学典籍馆藏,但是和同时期的东方国家典籍馆藏数量相比,中国书籍馆藏的增长速度略微缓慢。
19世纪是法国汉学典籍收藏的发展时期,其主要表现在典籍的专业化和正规化,这一点离不开当时汉学作为专业学科的出现。随着1793年钱德明神父在北京离世,中法两国之间的往来直到50年之后才重新开始。但是“此时双方的交往活动已不再是合作,而是力量的抗争。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越来越陷入败局。这些纠纷产生了一系列符合法国利益的条约,为更多法国人走进中国提供了方便,也促进了汉学研究的发展”[11]104。可见,19世纪不仅是法国汉学典籍馆藏的发展期,也是法国汉学研究的发展期,一批卓越的汉学家相继出现。
第一位是雷慕沙(Jean-Pierre Abel-Rémusat),他是当时汉学研究的主要人物。1811年,他出版了《论中国语言和文学》(Essai sur la Langue et la littérature Chinosies)一书,并于1814年受聘为法兰西学院首席汉学教授,主持法兰西学院的“汉文与鞑靼文-满文语言文学讲座”(Chaire de langue et littérature chinoises et tartares-mandchoues),是“法国汉学乃至欧洲汉学建立的真正标志”[11]112。1814年,他编撰《汉语词典规划》(Plan d’un dictionnaire Chinois)一书;1821年,编纂完成了《汉语语法要素—国文、古文、官话的一般原则即中华帝国的日常用语》(Eléments de la grammaire chinoise, ou principes généraux du Kou-wen, ou style antique, et du Kouanhoa, c’est-à-dire de la langue commune généralement utilisée dans l’Empire chinois)。从1816年起,雷慕沙被委任编撰法国皇家图书馆的汉学典籍馆藏目录,并从1824年起成为皇家图书馆东方手稿特藏部的主任。他的研究侧重于中国文学史、中国文学、历史、地理、宗教和哲学等,尤其擅长翻译中国传统典籍。
第二位是斯塔尼斯拉斯·朱利安(Stanislas Julien)。他是雷慕沙的学生,于1832年开始接替雷慕沙主持法兰西学院的“汉文与鞑靼文-满文语言文学讲座”直至去世。朱利安终生致力于研究中国文化,他的翻译作品和汉学著作涉猎多个方面,如小说、戏剧、科学著作、历史、语言以及众多中国古典作品,如老子的《道德经》(Livre de la Voie et de la Vertu)。他的汉学著作使欧洲人更深入地了解中国,也使朱利安本人成为当时最为著名的汉学家之一。因此,1875年起,法兰西铭文与美文学院(Académie des Inscriptions et Belles-Lettres)以斯塔尼斯拉斯·朱利安奖(le prix de Stanislas Julien)来奖励国际上对汉学研究发展具有突出贡献的著作。1839—1852年期间,他担任皇家图书馆助理馆员一职,负责保护和管理汉学手稿。1853年,他编纂了四卷本的皇家图书馆汉语、满语、蒙古语和日语的最新馆藏目录[12]。尽管雷慕沙和朱利安从未踏上过中国的土地,但是他们的翻译与研究著作却在19世纪上半叶的欧洲广为流传,其中得益于法国丰富的汉学馆藏资源。
第三位是纪尧姆·鲍吉耶(Guillaume Pauthier)。他也是雷慕沙的学生,编写出版了多部汉学著作并翻译了多部中国经典作品,比如孔子、老子、孟子等人的思想著作。其中,鲍吉耶翻译的《诗经》是第一本法文全译本,而且是直译自汉语。
第四位是巴赞(Antoine-Pierre-Louis Bazin)。他是雷慕沙和朱利安的学生,从1843年起在巴黎东方语言学院(Ecole des Langues orientales)教授现代汉语课程。巴赞曾编写《汉语语法,汉语口语基本要素》(Grammaire mandarine, ou Principes généraux de la langue chinosie parlée)一书。
这一时期的法国汉学家们思想活跃,不乏汉学界的泰山北斗,而且著作颇丰,极大程度地丰富了法国图书馆的汉学典籍收藏。三类文献构成了这一时期馆藏的主要内容:以游记、航海日记和商团报告为主的纪实性著作;以四书五经为主的中国经典名著的译介;对中国政治、经济和外交宏观介绍为主的综合性著作。法国开始将“汉学”作为规范的学科来加以研究,在教育体制中成为了一门独立的学科。但是,19世纪法国国家图书馆汉学典籍的馆藏增长速度仍然缓慢,其中只有三次较为大规模的图书购买和收藏记录:一是图书馆在1840年和1873年分别从克拉鲍特(Klaproth)和鲍吉耶(Pauthier)等私人收藏者手中购买了大量的汉学典籍;二是1840年汉学家斯塔尼斯拉斯·朱利安从中国购买了115种不同题目下的3 669册中国书籍;三是1860年Arsenal图书馆向当时的皇家图书馆转移了一批东方语言的馆藏图书,其中包括了大量的汉学典籍[4]。
20世纪是法国汉学典籍收藏的黄金时期,主要是因为在华的汉学家将大批珍贵的典籍、手稿、壁画和文物运回到法国,在某种程度上丰富了法国汉学资源,也为法国之后的汉学研究,尤其是敦煌学的出现提供了文献资源。20世纪的法国汉学研究相比之前有了明显不同,其研究内容更偏向于现当代中国,研究也更侧重于实用性,这一点自然是受到当时的政治时局与殖民思想的影响,但是依然有很多坚持研究探索中国古代文化和思想的汉学家,他们致力于中国古代典籍的翻译和研究,并将研究范围扩展到中国的艺术、宗教、考古和社会学等领域。
第一位汉学家是沙畹(Edouard Chavennes)。他毕业于巴黎高等师范学院,获得了东方语言学院的汉学学位。在听取了著名东方研究学者亨利·高第(Henri Cordier)的建议后,他选择了当时较为冷门的中国历史专业。他曾于1889—1893年和1907—1908年两次暂居中国,并着手翻译了司马迁的《史记》(Mémoires historiques),完成了其中的47章。此外,他还钻研中国的浮雕以及古建筑的平面图,并收集其照片或拓片。在此基础上,他出版了《中国北方汉朝雕像和佛像的考古考察团》(Mission archélogique dans la Chine septentrionale consacrés à la sculpture à l’époque des Han et à la scultpure bouddhique)一书。1893年,他主持法兰西学院的“汉文与鞑靼文-满文语言文学讲座”,并于1903年成为法兰西学院院士。从1904年开始,他合作编辑了第一本汉学知名杂志《通报》(T’oung Pao)。他深入细致的研究内容、严谨慎重的研究态度以及渊博宽广的知识面(中国佛教、历史、民间文学等)感染了当时很多汉学家。
第二位是亨利·高第(Henri Cordier)。他是当时著名的历史学家、图书馆员、法国的东方研究者、汉学家、欧洲与亚洲关系研究专家。1869—1876年间,他定居中国,随后回到巴黎。1881年至1891年的十年中,他在巴黎东方语言学院讲授远东各国的历史、地理和法律课程。在授课之余,亨利·高第在55年内笔耕不辍,出版了多部专著,尤其是关于远东地区作品的目录学研究以及著名人物在亚洲旅游作品的研究。他编纂了巨著《中国学书目》(Bibliotheca Sinica)(1878—1895,1904—1907,1924),此书汇集整理了从中世纪至1924年以欧洲语言书写的关于中国、中亚、满洲、蒙古、西藏和朝鲜等各国的所有作品。
第三位是古恒(Maurice Courant)。他在巴黎东方语言学院学习汉语和日语。毕业后,他工作于驻中国和朝鲜的法国外交事务部(1888—1896年),这段工作经历为他之后的汉学研究奠定了坚实的文献资料基础。1896年,他返回法国开始潜心研究汉学。1897年,他接受法国国家图书馆要求出版一部新的东方各国馆藏书目总览的工作,其中以汉学典籍和中文图书的书目编辑为主。因为从1853年起,随着汉学典藏和中文图书的不断增加,原来朱利安编录的馆藏图书目录已经无法满足读者的需要。这项目录编辑工作花费了古恒15年的时光[13]。直到1910年的车祸引发右手麻痹,使他不得不放弃这项书目编辑工作。在里昂大学教授汉语期间,他撰写了很多与所授课程相关的文章和专著,如有关汉语语法的《汉语口语:北方官话语法》(La Langue chinoise parlée: grammaire du Kwan Hwa septentrional)以及讲述欧洲与远东关系史的《从西伯利亚,俄罗斯的殖民地直到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修建》(La Sibérie, colonie russe jusqu’à la construction du Transsibérien)。1921年,他参与创建了里昂中法学院(Institut franco-chinosi de Lyon),使原本建立在丝绸工业基础之上的中法关系更加紧密。
第四位是伯希和(Paul Pelliot)。他毕业于东方语言学院的汉语专业,受教于著名汉学家沙畹和高第。身为哲学家、语言学家、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伯希和涉猎多个学科:亚洲历史、艺术史和宗教史等,更是将法国“敦煌学”的研究引领至世界前沿。1899年,伯希和参加印度支那古迹调查会(后改为法国远东学院)的资助生,并在中国和中亚完成了多次考古活动。1906年8月至1908年5月,他对新疆的喀什地区和库车图木舒克的脱库孜萨来以及甘肃的敦煌石窟,进行了深入考察,并在一些地区进行了盗掘,如在库车附近的都勒杜尔和苏巴什挖掘了佛寺遗址,掠走了大量的珍贵文物。特别是1908年2月到5月,他攫取了敦煌遗书残卷的精华部分以及幡幢、绘画等众多文物。凭借着在中国古代文物和考古方面的渊博知识和对多种语言的掌握能力,他从众多的文物古迹和文献资料中甄选了500卷手稿和书画,将其存放于巴黎集美博物馆和法国国家图书馆。伯希和将这些掠取的敦煌文献编制成《敦煌经卷图录》和《巴黎国立图书馆所藏伯希和写本目录》等专题目录,成为了法国敦煌学的基础[14]。1930年起,他成为埃纳利博物馆的馆长,并于1935年出任法国亚细亚学会主席。伯希和汉学知识精湛渊博,对中国书籍的编目、语言文字、考古艺术、宗教文化、东西交通,以及边疆史地等各个方面都有论著。
直到20世纪法国国家图书馆才针对汉学典籍收藏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购买和收藏制度,其中最为关键的是1946年,伯希和购买了大量的中国图书,极大丰富了当时汉学典籍的馆藏数量。在20世纪后半叶,除购买和捐赠外,法国国家图书馆汉学馆藏的数目增加还依靠国际图书交换等方式[4]。
通过对法国国家图书馆汉学典籍收藏历史的简单梳理,可以发现汉学和中文文献收集整理工作一方面促进了法国汉学的发展,使得法国汉学成为世界汉学研究的佼佼者,另一方面典籍的收藏和整理也得益于汉学家孜孜不倦的努力。对法国国家图书馆汉学典籍收藏历史的简单回顾不仅让我们回顾了法国汉学从游记汉学到传教士汉学,再到专业汉学的发展历程[15],使我们了解了法国汉学产生和发展的过程,同时也追溯了中国文化在法国的传播和影响,厘清了国外汉学对中国文化的影响。法国人从另一种角度去探索中国文化,可以更好地帮助我们来理解和阐释自身文化,把中国文化的研究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