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史视角浅析澳门成功实践“一国两制”经验

■ 杨仁飞

2019年12月20日是澳门回归祖国20年的重要日子。澳门“一国两制”成功实践及相关经验已引起海内外极大关切。澳门为何成功，澳门经验有哪些现实意义，须从20年前与20年中两个维度观察澳门走过的历程，从中梳理澳门爱国爱澳的历史传统与“一国两制”具体实践所累积的有益经验。澳门经验揭示，“一国两制”是伟大构想，澳门是成功的试验田，麻雀虽小但极富内涵，是今后探索“一国两制”台湾模式值得借鉴的一面镜子。

一、 四百多年积淀的中华文化与爱国爱澳传统是澳门成功的历史基础

几百年来，澳门社会具有顺应时代的革命传统，具有爱国爱澳的优良传统，具有始终和内地共冷暖同进退的精神追求。这些发自内心的小城大爱、自强不息精神是澳门回归后保持政治稳定、社会和谐的内在动力。

(一)澳门具有顺应时代的革命传统

明代中叶葡萄牙人东来澳门，澳门自此成为中西文明交流的新舞台。明清以来中央政府始终重视加强对澳门葡萄牙人与其他外国人的管理，鸦片战争前到澳门的瑞典商人作家伦斯泰承认，澳门是中国人的土地。明朝政府管治澳门的经验曾对清初任职香山县(今中山、珠海、澳门)知县的姚启圣力主统一台湾有极大的启示。

自清末以来，澳门是爱国人士的聚集地。1839年虎门销烟前，“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林则徐作为钦差大臣巡视澳门，从关闸莲峰庙会见澳葡代表，到妈祖阁祭祀海洋女神，从澳门选拔一批懂些英语的中国人从澳门外文杂志搜集中外舆情信息，澳门成为鸦片战争中外较量的前哨阵地，澳门也成为中国内地观察世界的新窗口。写出《盛世危言》的郑观应、谱出《黄河大合唱》的冼星海，从香山、澳门奔赴檀香山的孙中山，在澳门驻留的叶挺将军等，澳门人才辈出，成为改良派、革命思想重要的传播与播种地，他们对推动澳门社会思潮滚滚向前、对培养爱国情怀有着重要的意义。

(二)坚持与国家同命运，具有爱国的传统

数百年来，澳门同胞以坚毅、澎湃的力量保持浓厚的国家认同感、归属感与民族自豪感。面对鸦片战争以来的历史苦难，澳门同胞与国家同呼吸共命运，不因为澳葡政府统治而失去信心。为纪念挺身刺杀澳葡总督亚马勒的澳门义士沈米、郭金堂(沈志亮，祖籍福建)，台湾近代爱国诗人丘逢甲写有《哭沈烈士诗》：“谁报凶酋发冢冤，宝刀饮血月黄昏。要携十斛葡萄酒，来哭秋原壮士魂。”澳门与香山群众为怀念除暴安良的民族义士，在其就义处(前山鹿仔山下)安葬遗体，并立“义勇沈公之墓”墓碑。1925年省港大罢工之际，港澳工人纷纷前往沈公墓凭吊，以激发爱国热情。1947年，澳门与香山各界群众为抗议葡萄牙人在澳门为亚马勒立铜像，重修烈士墓，以志纪念。

近代以来，澳门同胞保持爱国热情，当清末国家颁布国籍政策时，绝大多数澳门同胞选择保留中国国籍，遵守国家法律。70年前，澳门同胞发出通电，热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在澳门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在之后的30年中，每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澳门旧城区就会树立宣传中国发展成就的国庆牌楼，这是澳门爱国同胞对祖国的一份深情。

在历史长河中，祖国遇到重大自然灾害的每一刻，澳门同胞从未缺席。抗战期间，澳门接纳了近20万内地民众，澳门中国人社团出资出力帮助流离失所的同胞。2008年汶川大地震发生以来的10年中，澳门各界积极参与灾害救援与重建工作，澳门特区政府与澳门基金会拨款56亿澳门元援助重建家园项目106个。澳门红十字会、澳门中华总商会等机构社团为汶川捐款1.5亿澳门元，另外还援助了数千万元物资。这份炙热的爱国情怀是习近平总书记多次肯定澳门的地方。

(三)坚守中华文化，维护文化血脉

无论是明清时期，还是近现代，澳门同胞从心底里认同中华文华与中华价值，认同澳门与内地是血脉相连、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近现代历史上，林则徐、郑观应、孙中山、叶挺、柯麟、冼星海莅临澳门或者定居澳门，他们传来时代滚滚向前的改革与革命之声，传来中华文化向现代转型的新气息。鸦片战争后葡萄牙人不断强占土地，强征关税，对澳门进行殖民统治，但是澳门中国人以传统庙宇(莲峰庙、妈祖阁等)为信仰中心，坚守文化传统。

澳门这种发自内心的精神力量对台湾同胞有重要启示，即台湾同胞要挺身反对民进党的“文化台独”，用自觉的行动维护中华文化，维护两岸的文化血脉。

(四)重视统一战线工作，牢牢掌握“一国两制”话语权

1950年，澳门发生反对葡萄牙军警的关闸事件；1966年，发生反抗葡萄牙当局枪杀中国人的“123运动”，亲中华人民共和国力量敢于斗争、勇于斗争，打掉了1848年以来澳葡当局的统治权威。澳门爱国力量通过驱逐国民党驻澳门机构，削弱了澳门支持蒋介石的势力。澳门回归前一年，澳葡当局消极不作为，大花财政储备，以至社会出现激烈动荡，有组织犯罪猖獗，但是澳门回归祖国后，迅速处置首犯，还澳门宁静祥和的环境。如果没有斗争到底的精神，没有一批冲在第一线与澳葡当局抗争的澳门爱国志士，澳门不可能拥有顺利回归的良好民意基础。没有与恶势力作斗争，怎能确保澳门回归后的长久繁荣稳定。

20世纪50年代开始，澳门形成一个高度自治的“华人社会”，澳门中华总商会、澳门学联、澳门工联、澳门妇联、澳门街坊会、澳门中华教育会等社团组成强大的爱国爱澳阵营，扎根基层，服务民生，关心国家发展，成为澳门社会中坚力量。爱国爱澳力量在过去70年茁壮成长，奠定了澳门回归后20年的社会基础。

自中葡谈判解决澳门问题开始，到澳门基本法起草、咨询、颁布，澳门爱国社团全方位宣传“一国两制”，宣传爱国爱澳，牢牢掌握意识形态话语权。澳门基本法起草、咨询过程，是充分尊重民意的过程，来自各方面的意见汇流到决策者那里，对于澳门民众关心的切身利益一一予以保障与解决，包括娱乐博彩业何去何从，纺织品配额会不会减少，土生葡人在回归后的制度性安排，葡文法律如何与基本法衔接，等等。大大小小问题都得到妥善解决。澳门基本法起草、咨询是一场全方位的“爱国爱澳”教育，团结了澳门，教育了澳门，使澳门实践“一国两制”有坚实的法治与民意基础。

二、20年澳门“三成就与四经验”值得总结

在庆祝澳门回归祖国20周年暨澳门特别行政区第五届政府就职典礼上，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系统总结“一国两制”澳门成功经验，并为今后“一国两制”制度体系完善指明方向。

习近平高度肯定澳门的成绩，从三个方面概括了澳门回归祖国20年来经济社会发展取得的历史性成就和历史性变化：“以宪法和澳门基本法为基础的宪制秩序牢固确立，治理体系日益完善。经济实现跨越发展，居民生活持续改善。社会保持稳定和谐，多元文化交相辉映。”

同时，习近平将澳门“一国两制”经验归纳为以下四点：一是始终坚定“一国两制”制度自信；二是始终准确把握“一国两制”正确方向；三是始终强化“一国两制”使命担当；四是始终筑牢“一国两制”社会基础。

四点经验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将进一步丰富“一国两制”内涵，指导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进一步夯实“一国两制”基础，解决国家完全统一后台湾长治久安的根本性大问题。

一是坚定“一国两制”制度自信毫不动摇。习近平将坚定“一国两制”制度自信放在澳门经验的第一条。澳门“一国两制”成功实践说明，只要对“一国两制”坚信而笃行，“一国两制”的生命力和优越性就会充分显现出来。

2017年香港回归20周年庆典上，习近平指出，“实践充分证明，‘一国两制’是历史遗留的香港问题的最佳解决方案，也是香港回归后保持长期繁荣稳定的最佳制度安排，是行得通、办得到、得人心的”。无论是两年前的讲话，还是在澳门回归2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习近平均是站在制度自信层面对20年来“一国两制”在港澳的实践给予高度肯定，显示出当代中国共产党人、中国政府在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推进祖国和平统一进程中越来越有坚定的政治自信。一个良好的制度，必将经得起历史的检验与现实考验，因此，正如习近平所说，不为一时之曲折而动摇，从不为外部之干扰而迷惘，要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乱云飞度仍从容，“打铁还要自身硬”，将港澳的事情办好，将“一国两制”实践继续推向前进，这才是应有之义。

二是始终准确把握“一国两制”正确方向，确保“一国两制”实践不走样。习近平强调要始终准确把握“一国两制”正确方向。习近平指出，“广大澳门同胞深刻认同‘一国’是‘两制’的前提和基础，旗帜鲜明维护宪法和基本法确定的宪制秩序，尊重国家主体实行的社会主义制度，正确处理涉及中央和特别行政区关系的有关问题。特别行政区行政、立法、司法机关坚持把维护中央对特别行政区全面管治权和保障特别行政区高度自治权有机结合起来，坚守‘一国’原则底线，自觉维护中央权力和基本法权威”。

回归后特区政府的行政、司法逐步过渡到澳门中国人手里。根据澳门基本法，特区政府通过立法会对原葡萄牙法律法规进行了修订完善，使之适合澳门回归后的治理。同时，在教育、社会领域特区政府全面推行爱国爱澳教育，将“一国两制”与爱国爱澳有机结合。“一国两制”不走样、不变形是澳门令人骄傲的经验，更是“一国两制”实践过程中必须紧握的一条准绳。

三是牢记使命，担当有为方能不辱使命。习近平指出，要始终强化“一国两制”使命担当。20年来，澳门特别行政区4任行政长官、行政团队忠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与澳门特别行政区基本法，不以物小而不为，不以事缓而不做。澳门特别行政区时刻牢记中央赋予澳门特别行政区的特殊使命，广大澳门同胞以主人翁意识，自觉站在国家整体利益和澳门根本利益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下，澳门稳步有序推进澳门产业转型、澳门城区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实现澳门历史性的进步。澳门更以包容开放、务实进取的态度，突出自身优势，积极融入国家战略，推动澳门成为中国与葡语区的重要交流与合作桥梁，取得积极成效。

四是始终筑牢“一国两制”社会基础。习近平指出，始终筑牢“一国两制”社会基础是澳门第4个重要经验。相比香港、台湾，澳门确实地小人少，但是澳门历史与港澳一样曲折，澳门作为世界著名的娱乐博彩城，特区政府治理的复杂性不比港台轻松。可以说澳门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一国两制”、澳人治澳实践一样没有缺少。习近平12月18日一到澳门机场就说，澳门经验要好好总结。

过去20年，澳门特别行政区继承、发扬爱国主义传统，重视中国历史与文化教育，增强广大同胞特别是年轻世代的国家认同，重视民生社会保障，使得澳门“一国两制”的根基稳固。

三、国家是澳门最坚强的后盾，是今后澳门继续繁荣稳定的中流砥柱

习近平说，20年前的今天，饱经沧桑的澳门回到祖国的怀抱。这种沧桑感全体中国人有感，所有爱国者曾经心有戚戚，期许回归后的港澳繁荣稳定发展，翻开历史新页。

澳门人深知，国家是澳门繁荣稳定的强大靠山。无论是上个世纪50、60年代包括广东在内对澳门反葡事业的支持，澳门回归后国家支持澳门经济转型，协助澳门更好发挥与葡语国家的联系，国家不曾忘记澳门。

过去20年国家给港澳特别行政区提供了强有力的政策支持，从具体输港澳物资、供水供电的保障，到《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CEPA)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规划，港澳有今日的繁荣有赖中央政府、祖国内地的全力支持。

过去20年澳门繁荣稳定离不开中国人民解放军。习近平总书记在视察中国人民解放军驻澳门部队时说，中国人民解放军作为强大的国家力量，是维护国家安全主权的力量，是澳门稳定的重要力量，是澳门成功实践“一国两制”保驾护航的坚强柱石。

习近平还对澳门进一步完善“一国两制”治理体系提出了具体指示：“坚持与时俱进，进一步提升澳门特别行政区治理水平；坚持开拓创新，进一步推动澳门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坚持以人为本，进一步保障和改善民生；坚持包容共济，进一步促进社会和谐稳定。”这4点新期望，以及习近平提出要将“一国两制”实践发展得更好、把“一国两制”制度体系完善更好、把特别行政区治理得更好的三个“更好”期许，是习近平对澳门特别行政区及66万澳门民众续写新篇章的殷切期许。

中国共产党十九届四中全会在深入总结“一国两制”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从制度层面对推进“一国两制”实践做了系统设计与工作部署，明确提出提升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坚持和完善“一国两制”制度体系，推进祖国和平统一。建立健全特别行政区维护国家安全的法律制度和执行机制。

可以说，习近平站在国家与民族利益的高度，抓住“一国两制”的核心，在充分提炼澳门成功经验的基础上，就如何完善“一国两制”，如何更好发挥港澳示范作用提出大方向、大原则的指引，语重心长。

综上所述，实践“一国两制”需要恒心与毅力，澳门经验是拨开迷雾的“定海神针”，坚定持续推进、丰富“一国两制”理论与实践的信心，坚定全体中华儿女推进国家统一的决心。要不为一时之曲折而动摇，不为外部之干扰而迷茫，坚定落实以爱国者为主体的特别行政区治理模式，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观，坚定依靠两岸中国人，尽早实现国家的完全统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伟大的历史进程中贡献自身的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