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传播的产生、发展与繁荣

2020-01-06 13:32许建华欧阳宏生
关键词:媒介文字人类

许建华,欧阳宏生,程 静

(1.成都大学 传媒研究院,四川 成都 610106;2.成都市青羊区教育科学研究院,四川 成都 610031)

认知传播是一个古老而又新鲜的话题。说它古老,是因为自有人类以来,人类的生存、繁衍、发展就与认知传播活动如影随形;说它新鲜,是因为认知传播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最本质的传播活动,却长期以来都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21世纪以来,在新的媒介技术、媒介形态面前,一方面,偏重于工具理性、批判理性的传统传播理论无法有效阐释、正确回应诸多传播现象;另一方面,个体的人在信息传播活动中的主体地位、能动作用日益凸显。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随着认知科学的发展,传播的具身性已成为不争之事实,研究以人的认知为主体的传播活动成为必然。对认知传播的产生机制,认知传播发展和繁荣不同阶段的条件、特征进行研究和思考,有助于探究认知传播的本质规律,有助于启发我们思考新传媒技术语境下如何达到有效传播、精准传播,进一步拓展认知传播研究的视域。

一 人类认知传播发生期、探索期

人和动物都具有感知周围环境、传播信息的本能。在没有语言的人类初期,人凭借一己之力,承担着信息的采集、储存、加工、传播,是信息传递的载体、渠道、中介物。由是观之,人就是最初的媒体形态,其早就扮演着“自媒体”的角色,是人类社会后期出现的各种形态媒体的元媒体。正是有了人媒体,认知传播才得以产生。今天,电脑、手机的普及,导致人的媒体功能愈发强大,我们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人的认知传播何以产生、人媒体是如何运作这样的问题。就认知传播的产生来说,“人”这一媒体形态,主要由人脑和各个器官分担其媒体运作的不同功能。

(一)人脑:认知传播的信息载体和信息处理器

人类最终成为万物之灵,在于人类有一个不同于动物的大脑,其可以承载巨量信息。人脑也是一个超级信息处理器,人脑的神经细胞之间彼此相连,且与感官神经末梢相连,形成“等级式”的网状结构。当外界信息通过眼、耳、鼻、舌等感觉器官刺激神经细胞,传递到神经中枢,激发大脑皮层活动,接受、整合、传导和输出信息,实现信息交换,一系列的认知活动也就产生了。根据神经学家的部分测量,人脑的神经细胞回路比今天全世界的电话网络还要复杂1400多倍。人的大脑每一秒钟进行着多达10万种不同的化学反应。没有人脑,就不可能产生认知活动,人脑是认知活动产生的物质基础。虽然动物也有神经认知和心理认知活动,但远没有人类的复杂和丰富,尤其是动物不具备语言认知和思维认知等高阶的认知活动[2]。动物只能一代又一代无休止地重复着相同的行为方式,而人类则在不断地认知传播中,在主客体的互动交流中,修正错误,调适自我,不断进化。

(二)感觉器官:认知传播的元媒介

信息被有效地传递出去,需要与之相应的媒质存储和传播信息的物质工具,也即媒介。在人类认知传播发生期,即人类诞生之初,连语言也没有的人类身无长物,居无定所,几乎是赤裸裸地栖息在荒野中。他们彼此之间为了觅食,躲避自然灾害,选择群居而处,他们只能凭借自身的感觉器官来互动交流。人体的感觉器官主要有眼、耳、鼻、舌、皮肤等,包括感受器、神经通道和大脑皮层感觉中枢三部分。感受器将外界刺激转变为神经冲动,神经通道负责传导神经冲动,神经冲动形成一连串神经动作电位序列,神经中枢就是根据这些电位序列实现编码,获得对外在世界的认知的。

在没有表意连贯的口头语言产生之前,人类早期主要利用声音器官发出的单调声音来招呼同伴、表达想法,人类的感觉器官在这时发挥着传递信息的重要作用。虽然我们现在无从知晓人类早期如何利用各个感觉器官传递何种信息,但是现在人类学家通过对哺乳动物的观察研究发现,哺乳动物可以利用他们的嘴、鼻、舌、眼、耳、身体等部位来与同伴进行沟通交流。譬如,狼相互用鼻尖摩擦、舔舌头表达友善;黑猩猩用手摸另一只猩猩的嘴,表示“把东西给我”;猫竖起耳朵,表示警觉、感兴趣、高兴,眼睛眯起表示进攻或满足;等等。大脑比动物发达的早期人类,自然也会利用感官来传递信息。正如麦克卢汉所说:“媒介是行为,它作用于神经系统和我们的感知生活,完全改变我们的感知生活。”[3]因此,脱离了感觉器官,人类无从知晓外部环境,也不能传递大脑产生的各种意识,更不可能改变世界。

(三)前口语时期:个体认知经验的积累、传播与群体规约的养成

人这一物种,一来到地球上,每一个个体为了生存下去,都凭借自身的感觉器官不断地积累着认知周围世界的经验,并把它储存在大脑中。同时,人这一物种要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下去,上一辈人就得把自己从客观世界获得的认知传递给下一辈。前口语时期,个体的“人”是唯一的媒体,感觉器官是传递信息的媒介,简单的声音、面部表情、眼神、肢体动作等就成为传递简单信息的最初方式。今天,除了声音外,我们把人类早期用来表情达意的其余方式,统称为身体语言或肢体语言。随着人类对客观世界认知的拓展,现代心理学家发现,人类的目光与面部表情、身体运动与触摸、姿势与外貌、身体间的空间距离等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丰富的信息。

早期人类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自然选择了群居而处。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他们彼此间需要互相关照、相互协助,于是交流互动在群体中产生了,人类由此不断积累和传播着对客观世界的认知经验。同时,群居生活需要彼此活动步调一致,或在生活中彼此协助,这就需要在群体中形成一定的、彼此认同的群体规约。原始的群体规约是表意明确的语言产生的基础,也是后世人类文化产生与共享的雏形。正如詹姆斯·W·凯瑞所说,“传播的起源及最高境界,并不是智力信息的传递,而是建构并维系一个有秩序、有意义、能用来支配和容纳人类行为的文化世界。”[4]

二 认知传播向时空不断拓展的漫长发展期

在认知传播发展历程中,人类前口语时期,仅靠个体的人以感觉器官为传播媒介,传播效果所达到的距离、范围是有限的,意义与文化的共享所带来的整合作用也是有限的。随着人类对外部世界的深入探索,群体合作意识的逐步加强,人的认知传播能力也在认知传播实践中不断拓展。一系列的主客观交合作用,迫使人类从原始的感官媒介出发,不断地延伸人类媒介触角。正如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所言:媒介即人的延伸。人类依据感觉器官各自承担的不同功能,从听觉、视觉、触角等方面不断拓展人类对时间和空间的认知,形成各种意义共享的表意方式,创造出联通人的主体认知与客观世界的各类媒介。人类感官媒介的每一次延伸,都是一次认知传播革命;每一次认知传播革命,都使得人类对客观世界和自我主体的认知走向更广阔、更纵深的领域,使得信息传播辐射到更遥远的地方和更悠远的未来。

(一)口语时期:听觉媒介的延伸,认知传播的第一次革命

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采集到的内容,经过人脑加以过滤、整合,形成一定意识,再经发声器官传递出来。从语音信息的传递角度来说,语言是各种感觉器官交互作用的产物,是感觉器官的延伸,也是人的认知系统的延伸,但从语音信息的接受角度来说,语音信息能否被有效接受,依赖于人的听觉系统。没有健全的听觉系统,再美妙的声音也无从知晓。著名学者伊尼斯的“传播偏向论”指出,作为有声语言的“言语”媒介是倚重听觉的。因而,语音媒介是听觉媒介的延伸,口语的出现带来了认知传播的第一次革命。

1.口语:群体间认知共享的语音符码

人类发声器官最初发出的声音,是因为感官受到外界具体事件或物象的刺激,本能反应发出的咿呀之声,用以做彼此间简单的互动交流。随着人类认知活动日益丰富,人类感官对客观外界的认知范围不断扩大。此时,由于刺激反应发出的本能声音表意是模糊的,其已不能深刻而准确地传达日渐丰富的信息。群居而处的生存方式中所养成的群体认同观,使得在群体范围内出现的带有明确语义的语音逐渐成为共识,并被共享。语义明确的语音可以看作是人类语言的雏形。

“在语言从我们的内部向外部输送的过程中,其实以语义的传输最为主要,语音不过是语义传输的媒介。只有我们人类的头脑中有了要向外表达语义的要求,才会去寻找一个向外输送的媒介。这个媒介可以是声音、也可以是表情、动作等等。”[5]人类大脑中产生的意识,通过声音媒介,或者说语言媒介传递信息,并不是偶然的,因为表情、动作等任何一种感官媒介在表意上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只有多样性、丰富、精准的语言符号才能准确表达变动不居的人类生活、丰富多样的大千世界中的各种信息。随着人类认知能动性的增强,其对客观世界认知活动日益广泛、深入,其声音系统也不断创造出丰富的声音符号。这样,声音符号在主客体不断的认知传播互动交流中,逐渐形成了群体间对声音符号的编码与解码的共享系统,表意连贯的口头语言也就随之产生了。

2.口语:促进群体间社会认同、社会形态建构

口语传播阶段,口头语言不仅可以即时传播感官感知到的一切事物和现象,甚至可以利用人脑记忆功能暂时储存信息。经过口口相传、代代相传的这种接力式传播,语言能把更复杂丰富的内容在群体内广泛传播,其在时间和空间上,进一步拓宽了人类对自身和客观世界的认知经验积累。同一个群体中的成员,经过代代口口相传的对本群体和自然世界的认知,形成了一定的认知共识,建立起有助于群体和谐共生、繁衍生息的群体规约或群体文化。由此,语言成了联系社会成员的基本纽带,促成了群体间的文化共识、群体认同。个体依赖于群体的生存意识增强,使得彼此更为团结协作。这样,人类逐渐形成有一定组织结构的部落或社群,社会结构初具形态。正如有学者所说,“如果今天的人们肯放下自负的架子,就会发现旧石器时代原始人的体质、智商都基本上与今人无异,其基本社会关系(配偶关系、血缘关系、分工协作中产生的生产关系等)的复杂程度,也基本上类于今人。”[6]

3.口语:创造了认知集体想象,孕育了文化雏形

口语的出现,使得人类利用灵活多变的语言创造了集体想象。“‘讨论虚构的事物’正是智人语言最独特的功能。”“然而,‘虚构’这件事的重点不只在于人类能够拥有想象,更重要的是可以‘一起’想象,编织出种种共同的虚构故事。”[1]口语出现以后,传说、神话、神以及宗教也就应运而生,这些虚构故事把人类更大范围地紧密团结在一起。生活在世界不同区域的原始部落或族群,由于各自所感受到的自然环境千差万别,社会生活也各不相同,声音符号所对应的客观世界也各不相同,他们也就各自形成了不同的语音系统,以及各不相同的文化雏形,其为以后不同文字及文明的出现奠定了基础。

(二)文字及印刷时期:视觉媒介的延伸,认知传播的第二次革命

口语传播阶段,信息的输出依赖于人体的发声器官发出的语音符号媒介,在时空中语音符号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符号,人脑的记忆力也很难将语音信息长时间完整保留,经过口口相传、代代相传的语音符号编码的表意信息难免会出现缺失,甚至消亡。为了弥补语音符号信息在传播中的时空局限性,在口语时期,人类还发明了其他的与语音符号的所指基本相对应的符号标识,如结绳记事、契刻记事、图画等;其中图画以其形象性和准确性演变成象形文字。由图画文字到象形文字,再到表意文字、表音文字,文字及印刷术的出现,带来了认知传播的第二次革命。

1.文字:实现了认知超越

口语认知传播时期,由于人类大脑容量是有限的,信息从一个大脑达到另一个大脑,不可避免会出现衰减、混乱或遗忘的情况;而文字作为视觉的延伸,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障碍,人类运用文字传播信息,实现了认知传播超越。一方面,人类认知传播的范围无限延伸。人类可以利用各种书写文字的介质,如石头、羊皮、竹简等,将我们从客观世界获得的认知经验,更好地保存下来,更准确地代代相传,并逐渐累积,使之远远超越了单个大脑的容量,这样,个体的人凭借文字可以随时获取各类信息。另一方面,人类的认知思维更具抽象性和逻辑性。面对大量的文字信息,为了便于读取理解,需要对其编目、归类,拼音文字就是人的抽象思维、逻辑思维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

2.文字:创造了传播的新形式

文字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人类认知传播的形式。首先,文字传播使得脱离身体感官的离身传播参与到人类的认知传播中。在文字以前,人类认知传播主要以身体各个器官为媒介,以具身传播作为传播的主要方式,而文字是人类利用身体器官外的符号媒介传播人类对客观世界及自我认知的首次尝试。从此以后,人类极尽所能地发挥文字可以随意组合、表意丰富的功能,不断地思考如何将具身传播与离身传播结合在一起,去深入探寻如何更好地联通人类与世界。其次,认知传播场域发生了变化。口语时期,对于听觉符号,认知传播的主客体的交流往往是一对一或一对多的现场互动交流,即时传播,即时反馈,而文字传播则往往是异地、异时传播。对于现场即时传播和异地异时传播来说,传播的接受效果是不同的。现场即时传播互动交流更及时,传播接受效果更好,这也是现代社会总统竞选为什么要四处巡回演讲的原因。异地异时传播偏向于单向传播,传播主体和接受主体不能及时交流互动,二者对信息的传播接受往往会出现认知阐释误解、认知多义性等情况,影响实际的传播效果。

3.文字:带来了文明的曙光

文字出现以前,由于没有方便、易于储存人类认知经验的载体,认知经验在人类大脑中是零散而匮乏的,人类生活始终处于原始状态,而文字则易于汇聚、积累、传播不同群体在与自然的斗争中获得的对客观世界和自我主体的认知经验,提升人类在自然界中的生存能力和对客观世界进行认识和阐释的能力。文字承载的文化不断传承,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文化样式,从衣食住行上彻底改变了人类生活的方式。文字传播摆脱了口语传播的时空局限,促进了社群的扩大、社会的整合。掌握文字的人站在社会结构的顶层,让渐趋庞大的社会组织有序运转,让社会结构变得更为完善有序。这样,人类社会逐渐从原始社会走向了文明社会。

4.印刷术:加剧了认知的同质化

文字传播初期,信息传播主要依靠手工抄写文字。手抄写文字易错、易漏且又费时,其信息保存和传播的局限性很大,而“印刷术的爆炸延伸了人的头脑和声音,在世界规模上重新构造人的对话,这就构成了连接各个世纪的桥梁”[7]。纸张轻便、易携带的特点,使得其可以将人类信息传播到人类足迹所到之处,将人的身体延伸到地球的各个角落,这样就促进了各种文化、文明在更大范围的交流传播。印刷术排版的准确性、同一性,带来的是文字信息可以在较短时间内整齐划一地批量生产,使得教育的普及成为可能,从而使更多的人获得对自然世界、自我主体以及人类社会更深入的认知。

就认知传播发展来说,印刷术从技术层面拓展了认知传播的范围,增进了人类认知的同一化,而掌握印刷术或凭借印刷术的强大复制功能传播其思想或精神的,往往是社会精英或权力阶层。一般情况下,他们是根据自己的需要来生产和传播符合本阶层利益和价值的文化思想的。他们操控着大多数人对社会或自我的认知,促使其认知渐趋向同质化。认知同质化汇聚起强大的社会能量,社会能量的聚合则不断地推动社会组织结构分化、瓦解和再聚合。

印刷术是人类历史上一项重要的技术创造,它使得技术在信息传播中变得如此重要,由此人类开始煞费苦心地研究技术对人类认知传播的促进作用。如果说以纸张的发明和印刷机的制造为前提的印刷术,是从物质技术层面来推动人类认知的同质化,那么,伴随印刷术产生的报业,则是精英阶层或权力阶层从组织技术层面,开始有组织、有目的的精心策划如何将社会成员的认知变得更为整齐划一。

(三)电子传播时期:听觉、视觉的再拓展,认知传播的第三次革命

1906年圣诞前夜,美国人雷吉纳德·菲森登实现了人类历史上首次无线电广播,并由此开启了人类以电子信号为信息传输载体的新时代。以电子信号为信息传输载体的传播形式既包括个人性的电话、电报,又包括公共性的广播、电影、电视和网络。

在电子信息传播以前,远距离的信息传播最快也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而电子信号则实现了即时通信,消弭了信息传播的距离感。广播是通过“声音符号”来获取信息的,重在听觉的延伸;电影、电视是同时利用“声音符号”和“图像符号”来传递信息的,是听觉、视觉的聚合延伸。“千里眼”“顺风耳”不再是夸张,看不见、摸不着而又客观存在的电子以无穷的魔力,给认知传播主客体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心理冲击。

1.认知环境富于象征性

电子传播时代的信息传播,与在此之前的传播形态最大的不同在于,认知传播接受主体既不像口语传播时期那样有强烈的现场实在感,也不像面对文字那样,明确感受到自己身处异地异时。电子信息给人类构筑了一个认知客观世界的拟态环境,或者说象征性的环境。这一认知环境不是对客观环境的镜子式的再现,而是大众传播机构通过对信息的选择、加工,重新组织结构以后,以电子为信息介质形成的声音或声画媒介环境。它们传递的信息代表了大众传播机构认知主体对客观世界的认知,其在对传播信息的选择、加工过程中明显带有认知传播主体和大众传播机构的目的和意图。电子信息的即时传播,几乎不受时间、地点、空间、距离的限制,加上其声音、图像的高度清晰,往往让大多数认知传播接受主体不由自主地产生现场感。认知环境的象征性,使得认知传播主体得以利用似真亦幻的认知环境来引导社会舆论,这样,认知传播接受主体对信息的接受常常是被动的,其不再是对真实的客观环境的认知和反馈,而是对大众传播机构呈现的“拟态环境”的反应。“拟态环境”交织着真相与假象,深刻地影响着人的认知和行为,同时,也对客观世界产生深远影响。

2.认知想象丧失

电子信息传播之前,人类的目力和耳力所及有限,对足迹不能到达的客观世界的认知存在着距离感,致使人类认知充满了想象。电子信息消弭了距离感,带来了“天涯共此时”的即时感和现场感,声音、图像的高清晰度和较强的穿透力,逼近真实的“拟态环境”,电子信息传播的可重复性等特性,强化了认知主体对接受到的电子信息真实性的认可度。这样,随着想象的空间逐渐缩小,人的认知想象逐渐丧失,每一个人仿佛都可以足不出户就真切地感知自我以外的世界。因而,人的自我意识增强、个体观念凸显,家庭、社群观念开始瓦解,甚至宗教、国家、民族等想象的共同体也开始动摇,其使得社会发生急速变化,社会秩序充满了活力和可塑性。

3.认知传播主体强势,娱乐成为电子信息传播主角

电子信息传播时代,整个社会已经商业化,资本的影子无处不在。如前所述“拟态环境”下传播的信息内容,是经过认知传播主体有目的的选择和加工过的,认知传播主体为了让信息被认知传播接受主体最大限度地接受,往往在传播活动中表现出极强的主动性。除了反复播放信息外,认知传播主体还采用各种方式和策略强势输出他们的思想意识,其中以娱乐的方式把思想意识不经意地传播给认知接受主体就是其最常用的手段。一方面,广播、电影、电视媒体等本身就自带娱乐功能;另一方面,“娱乐性”能够保证任何媒介的最大渗透力。

三 互联网传播:认知传播走向繁荣

自1969年阿帕网公开RFC实现连接以来,到20世纪末,互联网已将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联通起来了。互联网作为一种崭新的信息传播平台,以其快速、互动、包容、开放、无国界等传播特点,使人类的感官媒介借助互联网延伸到世界各地。互联网时代,人类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加积极主动地参与到认知传播活动中。据2020年Hootsuite和We Are Social的最新全球数字报告显示,2020年全球人口总量不到76亿,但使用互联网的网民数量已经超过了45亿,社交媒体用户数已超过38亿,并且这些数据每天都在快速刷新着。同时,人类对客观世界和自我主体的认知探索也更富有成效。网络以其超链接的方式将存储信息的容量无限放大,网民们借助互联网随时可以搜索、查阅、获取各类知识,并且彼此之间可以及时地进行反馈、交流和互动。信息的快速交流与互动,不仅促使信息技术快速发展,也促使生物技术、新材料、新能源等技术不断进步;同时,人类也更醉心于对认知主体“人”的生物本能与社会认知能力的探索,使得以人工智能、认知神经科学等为代表的科学研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步。所有这一切,都显示认知传播正走向繁荣。同时,互联网的传播特点,建构了独特的认知传播环境、认知传播生态、认知传播形态等,其对社会发展、个体心智、社会结构等都产生着深远影响。

(一)认知环境的虚拟化与真实感的重叠

互联网时代,随着计算机虚拟技术的不断进步,各种应用程序、操作系统不断地开发出来并被嵌入到互联网传播平台中,形成超现实的虚拟环境。比如,在进行网上购物、娱乐、游戏时,人的思维就进入到一个虚拟化环境中,这一超现实的环境常常让人浑然不觉。虚拟与真实重叠,给认知主体对客观世界的认知既带来了便利,也带来了障碍,甚至还悄然影响着认知主体对自我和社会的态度与观念。“物理空间与虚拟空间在互联网中已经不复存在了,各种网络及移动终端不仅向虚拟空间传输信息,也同样向物理空间输送信息,因而人的行为界限愈加的模糊化。”[8]随着VR、AR虚拟技术的进一步发展,虚拟与真实重叠得更严密,给人类认知带来更深刻的变化。

(二)认知传播去权威、去中心的互动景观

自从文字产生以来,人类认知传播的互动性渐趋衰微,大多数时候认知主体往往成为信息的被动接受者,认知传播主体往往以机构、组织或权威的形式向大多数的认知接受主体做单向传播,二者之间即使有互动,也不可能及时进行反馈。而在互联网上,每一个网民都是活跃的个体,积极参与到认知的编码与解码中,这就使得人类的认知传播又回到了文字产生以前的即时互动状态。同时,互联网可以发起一对无数或无数对无数的传播互动,而且这些互动可以在瞬时完成,可以在各种文本形式之间随时随意链接切换。这样,网民的媒体功能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权威舆论引导力自然下降,权威、中心渐渐被削弱,自媒体舆论作用日增,个体的主体性、能动性逐渐放大。而中心、权威的丧失,又易导致意见、思想的驳杂、随意、随性,使得对错、优劣界限模糊,使得网络传播出现认知迷茫、认知偏颇、认知个性化的情况。

(三)认知传播回归以“人”为本

从有文字传播以来,人类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如何利用技术工具去影响人对客观世界的认知,从而影响社会结构的聚合。在信息的传播流转中,我们常常仿佛是见物不见人,“人”好像只是一个被动的参与者,其在传播中的主体性地位被忽略。互联网时代,新传媒技术与人紧密结合在一起,互联网上的每一个人都无可回避地成为传播活动的主角。人在传播活动中的在场与缺席,既深刻地影响个体的认知经验,也深刻地影响着话语结构、社会结构的变迁。在互联网时代,我们更加切身地体验到了“人”在传播活动中的主体性地位。

人类的认知传播从遥远的蒙昧时代走向今日的现代文明阶段,人类最原始的身体感官媒介是自始至终引导人类传播活动跨越时空的主动力,“人”的认知传播始终左右着人类社会的传播活动和社会历史的进程,正如法国哲学家、知觉现象学创始人梅洛-庞蒂说过的那样:“身体是在世界上存在的媒介物,拥有一个身体,对于一个生物来说就是介入确定的环境,参与某些计划和继续置身于其中。”[9]人类对世界和自我的探索,促进了技术的不断进步,技术的进步又反作用于人类的认知传播,不断地延伸着人类感知觉的触角。互联网的出现,使得广袤的地球缩小为一个村落,人与人之间没有哪个时候像当下这样既如此接近,又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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