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 浩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北京 100070)
2020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席卷神州,在党中央的统一部署指挥下,全社会积极响应,疫情逐步得到控制。新冠肺炎疫情属于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疫情初期需要广大医护人员救死扶伤,是医学、护理等专业力量发挥重要作用的时期。在疫情稳定后的后疫情时代,基层防控的重要性凸显出来。我国的“单位制”在改革开放后逐步解体,国家治理体系的思路从社会管理逐步转变成社会治理,社会治理的重心逐步向基层转移,疫情带来的公共危机就是对我国社会治理体制的一次大考,是对基层社会治理成效的检验。
社区防控主要依靠社区工作者及社区志愿服务人员来开展。改革开放后“单位制”逐渐解体,社区居委会逐步承担了从单位制转移出来的社会职能,并通过权力下放的社区建设过程增进居民参与社会治理的能力。在社区建设中,社会工作专业的知名度与专业优势逐渐上升,社会工作者成为社区工作的重要力量之一,并在专业实践中通过社会工作专业方法承担了大量的基层社会治理工作。
因此,摆在广大社会工作者面前的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是,如何用社会工作专业优势助力社区防控?进而提出另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就是社会工作专业优势如何在基层社会治理中发挥作用?本文将从治理与社会治理的概念梳理入手,结合社会工作专业的核心价值,讨论社会工作专业优势如何在社区治理中发挥专业作用,以便“年轻的”社会工作专业在夹缝中寻求社会承认,获得真正的专业地位。
有关治理的概念源起于上世纪80年代。王宗礼和李连军(2019)认为学术界将治理理解为“国家中心主义”与“社会中心主义”。对治理概念的不同理解导致人们对社会治理、社区治理的理解也有不同,在社会治理概念出现之前,我国已经提出了社会管理的概念。社会管理“可以被理解为对整个社会或其个别环节(经济生活、社会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经济部门、企业等)的作用,其目的在于:使它们的特殊性得到保持,使它们能够正常地发挥功能,从而顺利地达到预期的目的(王思斌,1992)”。也就是说,社会管理并非经济管理或行政管理,而是对整个国家进行管理,上可至国家,下可至社区。因此可以认为社会管理是包山包海的全面管理,包括了国家的政治经济等,也细致到微观社区的社会个体,都在社会管理的范畴之内。不难看出,社会管理还带有计划经济体制的色彩和包办一切的工作思路。
治理的概念包含着政社合作的伙伴关系,是为了协调不同利益集团的冲突,并调和到能够采取共同行动的一种持续的过程。治理的核心是对社会事务的共同管理和处理,是通过协商方式解决问题。
社会治理是我国在改革开放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科学概念,此概念提出本身就具有理论与实践的创新意义(李强,卢尧选,2020)。2013年11 月,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首次用“社会治理”概念取代了“社会管理”概念。中国社会治理是多元主体参与的对社会公共事务进行的治理活动,而社会工作的重要性也是此时被提到更重要的位置,并出台了一系列文件推动社会工作发展。
李强和卢尧选(2020)认为社会治理取代社会管理的原因是“仅仅依靠管理部门的严控,根本无法解决当代中国社会转型期所存在的错综复杂且多变的社会问题。”社会管理体现的是二元对立的关系,社会治理体现的是多方社会力量共同参与,其哲学思考的基础是不同的。目前的社会治理已经不是过去的二元对立关系,而是在政治正确的前提下,在党政的统一领导下,多种社会力量发挥其自身优势,激发社会活力,强化法治保障,以社会力量参与来开展社会治理,并且促使社会治理向基层转移,以期从根本上切实做到改善民生,达到社会和谐。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再到基层社会治理,基本上就是将社会治理重心转移到社区,这对广大社区工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Box(1998)认为科层官僚无法单独对社区问题提出解决方案,中央政府掌控的优势将会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以社会个体为管理主体的社区治理模式(Community Citizen Governance Model)。从社会治理到基层社会治理,再到社区治理概念的推广,其原因是随着“单位制”解体,需要社区这样一个主体来承接对社会个体的微观管理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社区成为国家和社会之间化解矛盾与解决问题的场所,被认为是促进国家社会互动关系的“最后一公里”。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了“建设管理有序、文明祥和的新型社区”的改革目标;党的十八大报告也指出,在城乡社区治理中加强群众自我管理,是人民行使权利的重要方式。基层社会治理的概念随之被提出,国家治理的基础在基层,社会治理的基础是社区。目前的基层社会存在着多种可能性,社会个体的利益需求较为突出,多元化的利益团体层出纷呈,社会治理结构多元化。尤其是在面临如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公共卫生危机特殊时期,基层社会治理的结构性变动使社会治理难度明显增大,共建、共治、共享的工作不易推广,亟需专业服务力量来破解社区治理难题。
我国目前对于社区治理,不同学者有不同的理解维度,一般来说,国家社会关系是较多讨论的一个视角。按照马全中(2017)的分类,“国家主导说”“社区自治说”和“融合型社区”的观点都是基于国家与市民社会的关系基础之上的。国家主导说基于事实判断,社区自治说基于价值判断,融合型社区观点认为社区治理应该国家主导与社区自治相互统一,这个观点认为国家和社区不是相互对立的存在,而是相互影响、彼此融合的关系,形成社区互信合作的社会资本。
社会资本的概念是以公民参与原则为出发点,与上述概念源自于相同的精神;当市民社会中各种类型的活跃组织、协会以及政府团体共同作用,产生使绝大多数人满意的结果与决定的同时也是“市民社会”的体现。社会资本理论的核心是要提升社区公共意识,尤其是构建社区内互助互信的社会支持网络,这与最早斐迪南·滕尼斯(2010)提出的“社区”概念比较重合,他认为的社区是社会生活共同体,是“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的一个社会学意义上的聚落,其中就有互信互助的思想。
目前一般认为社会资本是存在于个人和组织之间的某些事物,出于实体之间的连接,并通过基于共同的规范和价值的信任、相互理解与互惠行动而进一步发展。社会治理过程中离不开社会资本,从某种程度上看,社会治理的前提是社会互信,所以说社会治理也是社会资本的建构过程,社会治理就是一个过程性的概念,也就是说社会治理是发展的、动态的过程,而不是一个概念化的目的。因此,如果在社区治理中采用社会工作专业方法的时候,专业服务介入的目的就是要通过专业方法建构社会资本。
在治理理论的视野里,社区治理应该更加重视合作,这种合作是政府、社会组织、社区两委、社区社会组织等多元主体的相互合作。在我国的社区治理过程中,对于社区治理的终极目标至今仍未有结论。以笔者的实践来看,我国的社区治理关键在于社区治理环境营造,形成一个有利于社区居民积极参与的制度环境,发展出不同类型的学习型社区,促进社区内部形成正面的伙伴关系与积极的社区参与。
笔者认为,从目前中国社会发展的现状看,过于强调某个方面都存在一定误区。强调行政作用为主,又将走回之前政府管理一统天下的道路;强调多元社会主体的作用,应该正确认识到我国社会组织目前还不具备“组织社会”的基本能力,还有较长的发展时期。因此,我国现阶段的社会治理,应是在继承街居制传统基础上,利用社区平台,以党和政府制定的社会政策为指引,以专业社会工作服务为纵深发展,以社会全体居民的需求为导向,重点关注社会弱势群体的根本利益,通过协商合作的思路,依法对社会基本公共事务进行规范和疏导的过程。因为社会治理过程主要是以基层社区为平台开展的,目前社区治理的概念可以看作基层社会治理创新的主要内涵。
社区治理被重视的原因是以行政为中心的治理制度集权倾向过于明显,政府试图过度掌握治理权威,主导治理活动,对于居民的实际需求沟通了解程度不足。类似的种种不足,都是专业社会工作介入社区治理的切入点。
总的来说,社会治理是社会管理的深化发展与柔性应用,社区治理是社会治理的实践平台与基层延伸。虽然社区是一个从西方引进的社会学概念,但是在中国社会治理发展实践中已经呈现出非常具有本土化的特色,社区的行政性被逐渐强化,反而逐渐失去了自我调节的功能,化解矛盾不能仅靠上层,更需要依靠基层,“枫桥经验”就是很好的例子。所以,社区治理应该回到治理及社会治理的历史脉络中去重新检视自己的行动策略,并应反思专业社会工作服务是否契合专业价值。
我国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转移经历了不同阶段。朱涛(2019)将新中国70年来的社会治理历程划分“革命型”社会治理阶段(1949年—1956年)、“管控型”社会治理阶段(1957年—1978年)、“管理型”社会治理阶段(1978年—2012年)、迈向新时代的社会治理阶段(2012年至今)。刘婳和李诚(2019)将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社会治理的演进逻辑归纳为:从1949年到1978年的社会管制时期,主要特征是政社合一;从1978年到2017年的社会管理时期,主要特征是调适革新;从中共十九大开始的社会治理时期,主要特征是协同共治。而彭秀良与郭艳梅(2019)认为上述两类划分并未深入社会治理的肌理,并将社会治理划分为单向度社会控制时期(1949年—1982年)、全方位社会治理格局形成时期(1983年—2011年)、协同共治格局形成时期(2012年至今)。无论是按照时间点划分,还是按照要素划分,认真研究其内在机理,发现社会工作转型的轨迹,从行政型社会工作逐步过渡到半行政型社会工作,再到专业社会工作,为社会工作的专业化发展奠定了制度基础和实践平台。也就是说,社会治理为专业社会工作的出现提供了机会,预留了政策空间与实践平台,为专业社会工作与传统的以社区居委会为主体的行政性社会工作相结合,协商合作进行基层社会治理创新——社区治理打下了基础。
社会工作是舶来品,西方社会工作得以发展,是因其在城市化与现代化过程中,能够较为有效地从政府行政体系内或社会组织两个维度解决部分社会问题,缓解社会矛盾,预防社会风险等,无论是政府或民间都较为认可社会工作专业的作用。社会治理为社会工作的存在给出了政策空间,社会工作应服务于社会治理全过程。
国际上所认同的社会工作是一门积极回应社会发展问题的应用学科。从社会工作的学科属性及专业实践特征看,社会工作专业强调“人在情境中”,并发展出不同的处遇策略,任何国家或地区的社会工作定义都必须持续检讨及重新审议。可以肯定地说,中国社会工作必将在坚持社会工作核心价值的前提下,表现出与其他国家地区迥异的行动策略,这也是在一定时期内中国社会工作必由的本土化道路。
中国社会工作由西方引进以后,也经历过发展的黄金时期。截至2019年底,各地共开发了44万多个社会工作专业岗位,设置了近6.4万个社会工作服务站(室),成立了1.3万多家民办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和1 100多家社会工作行业协会,各地社会工作投入资金量达68亿元。全国取得助理社会工作师和社会工作师证书的人员突破53万人,社会工作专业人才资源总量超过149万人。
在行政力量的强力干预下,中国社会工作的发展速度超乎想象,仅用短短几年时间建立了全国性的社会工作职业水平评价制度。我国开始出现了正式的专业社会工作者,他们的地位被国家正式确认。虽然有些专家学者质疑考试的专业性(王增勇,郭志南,施旦旦,2017;朱健刚,童秋婷,2017),但是对于当时的中国社会工作发展水平来说,社会工作职业水平评价工作是通过人才队伍建设来壮大社会工作专业力量,否则,社会工作在中国的社会福利制度设计中无立足之地。在我国获得官方认可的所谓专业社会工作者来源十分复杂,且由于考试命题的不确定性,不同年份试题的难易程度带来的通过率忽高忽低,使社会上对于社会工作职业水平评价制度有不同声音。而且,现行的社会工作职业水平评价制度并未严格限制报考人员的专业训练背景,使这个历来以专业教育和专业实践并重的专业反而显得看起来谁做都可以,客观上造成了专业界限模糊的隐患。
社会工作的核心准则是追求社会正义、人权、集体责任和尊重多样性。基于社会工作、社会学、人类学和本土化知识的理论基础,社会工作使人们致力于解决生活的挑战,提升生活的幸福感。专业社会工作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随着我国经济改革不断深化,社会结构出现明显变化,呈现个人原子化、社会阶层断裂并固化、社会福利服务压力不断增加、社会变迁速度不断加快的趋势。社会矛盾在一个时段集中体现的时候,其复杂程度绝不是一个单一主体能够独立解决的。例如:在国企改革时期出现的下岗职工问题,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土地拆迁征用问题等,实践证明并不是单一治理主体能够解决的。如果仍旧抱残守缺地推行单一主体治理格局,难免出现成本高、效率低的局面,也就是常说的“政府失灵”“市场失灵”现象。
社区的重要性是随着我国经济社会改革程度不断加深而逐渐显现的。社区成为单位制衰落以后社会治理的重要空间和场所,是国家与市场等途径之外的化解各种社会问题与矛盾的重要场所。社区在信息传递、促进激励、加强回应性、促进政府与市民互动、加强公共服务供给等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卢学晖,2015)。
社区治理的目标是将社区发展为学习型社区,在社区发生转变的时候,以社会组织为代表的第三部门开始介入到社区治理过程中,并开始尝试用社会工作专业方法来开展社区服务。民政部门为了将社区、社会组织与社会工作结合起来,创造性地开展了“三社联动”,为专业社会工作介入社区治理指出了大概的工作范畴。从行政角度来说,社会工作参与社会治理是一种制度安排,更多的人在讨论社会工作介入社会治理时提的是多元协作的思路,笔者认为此时不需要提什么多元协作的思路,因为社会治理或社区治理本来就是多元协作的思路。也就是说,如果社会工作作为一种专业力量被安排介入到社区治理结构中,已经是一种多元协作的制度设计,无需再用多元协作作为思路。
社会学认为专业(Profession)主要指一部分知识含量极高的特殊职业(赵康,2000),社会工作专业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但不同国家因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状态各异,对社会工作的理解也不尽相同。我国也不例外,社会工作专业既属于新鲜学科领域,也是一个内涵比较复杂的职业,吸引了各种各样的社会人士,其形成鲜明专业特质还需时日。而且需要着重提出的是,在政府购买社会组织服务大行其道的时候,部分从事社会工作服务的社会工作服务机构逐渐忽视专业服务本质,工具化特色比较突出,社会工作专业价值与伦理规范的方面考虑不够充分。
在发展初期,社会工作专业必须基于有深厚积淀的基层体制,以广大城乡社区为点、专业服务为线、基层社区治理创新为面,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专业优势才能逐步体现。
之所以在此提出“专业社会工作”的概念,是为了回应中国社会工作出现的“泛化”及“去社会化”现象。社会工作被称为是一种特殊性较为明显的专业工作,是因为在知识基础与技术之外,社会工作具有强烈的意识形态介入与专业介入时的政治信念与道德价值观,使社会工作有别于其他职业。社会工作是一个具有独特本质意涵的专业,既具有专业本质的一般性,也有其他专业所不具备的独特性。社会工作专业优势也必须与“社会”紧密相连,而所谓社会,对于社会工作专业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书本上的概念,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社会个体。社会工作的专业优势在于践行专业价值。发动群众参与疫情防控就是最好的实践,打好社区防控的基础,开展细致周到的服务。有专业训练背景的社会工作者可以在社区针对有需求的服务对象开展以心理疏导为目的的专业服务,采用的办法有危机干预、任务中心模式等,以在短期内快速缓解受难群众的心理压力,再通过资源协调等优势,采取个案管理等方法为每个服务对象解决具体问题。
作为社会组织的一种特殊类型,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应该做好社区工作者的专业支持。社区工作者作为基层防控的中坚力量,在承担了大量的基层防控工作时,也承受了巨大的身心压力。他们兢兢业业,不辞辛苦。然而由于我国社区制还未能紧密契合当前城市发展现状,有不少短板,如工资待遇较低导致社区人员配备普遍不足等,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应深耕社区,除了协助社区工作者做好社区服务外,还应针对社区工作者的应激反应给予专业心理疏导等工作,协助其恢复社会功能。
新冠疫情爆发后,社会工作者在社区防控方面起到了积极作用,从长远看,如果能够将社会工作同参与基层社会治理创新结合起来,才是社会工作专业优势的具体体现。
首先,专业社会工作应顺应当前形势,以社区为服务平台,深耕社区,尤其是在社区居委会及部分社区社会组织日趋行政化的时候,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疲于应付行政事务,没有时间和精力组织居民依法开展自治管理,落实社区服务。社会工作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积极参与到社会治理的具体工作中,在诸如新冠肺炎疫情等特殊公共危机时期,最好能够通过社会工作专业方法来激发社会活力,组织社区志愿服务,发展社区社会组织,切实解决社区民生问题的远忧近虑。
其次,社区治理是一种过程性的专业服务,专业社会工作的优势具体体现在社区内开展满足不同人群需求的专业服务。专业社会工作服务以社区为平台,秉承专业社会工作价值观,以“人在情境中”的视角,尊重接纳不同文化背景的服务对象,采用社会工作专业方法,结合社会工作文化敏感度,以个案工作、团体工作等形式为载体,给有需要的人提供微观社会工作服务。在这次新冠疫情来临时,社会工作者除了链接资源等工作外,更能够体现出其专业优势的是采用社会工作的专业方法来修复被疫情割裂的人际关系,针对一些社会心理问题做出专业回应,尤其是要重视“人在情境中”的个人与社会的互动关系,促进及发挥个人的社会功能,是社会工作专业实践的核心价值,是社会工作专业技巧的具体体现。
Box(1998)在提倡的社区治理原则中谈到:“公民、民意代表与基层官员必须一起来治理社区,透过个人或集体自由选择自决程度,主导自己社区当地的公共生活。” 因此,摆在专业社会工作者面前的是如何用专业方法为社区治理提供全过程专业服务。社区是社会治理的载体,社会工作专业是基层社会治理创新的实践主体。其中,以社会工作者为主体的社会组织是基层社会治理创新的发动者和组织者。而目前的社区治理工作的难点是如何用社会工作专业方法发动居民积极参与社区事务,在这个过程中,政府、市场主体、社区社会组织与社区志愿者等多元主体也要积极参与。社会工作者在社区治理过程中面对的是如何将这些社会力量组织起来形成合力,这个过程需要借助社会工作专业方法,并发挥专业优势,以社会工作者为主体的社会组织应是基层社会治理创新的组织者。
因此,面对复杂多变的社会结构变迁形势,社会工作者在实务上的要求就需要不断提高,社会工作者要了解社会工作专业价值基础的知识、伦理标准及相关制度,更要能够运用批判性思考,觉察新时代文化的多元性与差异性,例如:由于年龄、阶层、民族、性别等多重因素形成的对于发展不平衡带来的不同理解,社会工作者应该具备足够的同理心去理解。
社会工作者在面对不同的服务对象的不同服务需求时,应该结合社区工作者的地缘优势,采用自身专业特长,以实务经验为基础,开展并评估自己的实务,持证社会工作者更应运用社会工作实务研究发现来改善社会工作实务、社会政策与社会福利服务输送,而不是将社会工作证作为一种等级观念的标准,反而忽视了专业社会工作服务的开展。
总的来说,从实践层面看,在实践中采用专业服务方法开展专业社会工作服务并不理想。从笔者参与的社会工作项目评审就可以发现,现在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在社区开展服务时,还是有一定的提升空间,主要表现在:①机构的服务方案目标不明确,没有具体服务对象和服务内容;②过多描述组织活动及数量,未见长远考虑;③专业社会工作服务基本元素具备,但整合程度较低;④现有服务过于形式化与表面化,低水平重复较多,未见深入与长远发展考量。在社区开展专业社会工作服务的初期,团体工作方法是较为适宜的。通过在社区内开展团体工作,既可以发现种子志愿者,助力基层社会治理;又可以发现社区社会互动的矛盾所在,为进一步深耕社区打下基础。
长远地看,社会工作者应长期深耕社区,在党建引领下继续秉持社会工作专业价值,承担社区治理的组织工作,承担居委会自治能力不足的部分,做政府、市场、居民之间的居间协调工作,激发居民的议事意识,提高居民的议事能力,实现多方良性互动。创新基层社会治理方式方法,是一段时期内社会工作专业优势得以体现的领域。
毋庸置疑,“马甸会议”后经过多年的急速发展,我国社会工作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就,社会工作服务领域不断拓展,规范性不断加强……然而,数量多不代表质量好。专业社会工作介入社区治理的过程与前景如果不做出根本性改变,未来发展并不乐观,如果长此以往,社会工作专业优势非但不能发挥,社会工作专业的专业性也会受到质疑。
改革开放以来,不断发展的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变迁状况决定了不同历史时期会采用不同的社会治理方式,制订不同的社会政策,通过社会福利体系将救助等传递到基层群众手中。我国一直以来都是补缺式社会福利供给体制,这种体制已经越来越不能适应多元社会的需求。当政府失灵、市场失灵后,第三部门的代表社会组织开始出现,社会工作服务机构作为时代的产物,目前成为我国社会福利服务在基层落实的主要辅助力量。然而在“教育先行”催生的背景下出现的社会工作服务机构,既无法在行政体系内获得承认,市场化发育也先天不足,没有市场竞争力,逐步成为政府福利服务的执行者,同时也变成了“折翼的天使”,失去了专业本质,长此以往专业地位堪忧。
此次新冠疫情带来的公共危机给我国的应急管理、社区治理等都带来了较大冲击,也促使我们不断反思公共危机来临时蕴含的专业发展机遇。所谓的社会工作专业优势如何在社区防疫中发挥作用,如何用社会工作的思路去开展社区治理工作,还必须要在开展专业服务的过程中注意秉持社会工作专业价值,遵守社会工作伦理规范。
我国的社区居委会由于发展惯性的影响,群众性自治组织的性质表现并不突出,社区居委会还承担着大量行政事务,这个阶段的社区治理工作亟需社会工作专业机构作为补充,参与到社区治理的过程中,发挥专业优势,开展专业服务。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危机中,在开展社区疫情防控的同时,最好还能考虑通过社会工作专业方法激发社区活力,积极发展服务型社区社会组织,注重社区志愿服务的开展,切实解决社区治理的近忧远虑。
总之,专业社会工作介入社区治理,其最大特点不是在于空喊口号、强调情怀。口号与情怀固然可以鼓舞士气,但是专业性的表现更需要实实在在的专业服务供给到需要帮助的每一个服务对象,并使服务对象境遇得以改善。因此,专业社会工作的从业者应该通过专业服务来树立专业地位,调动社区居民参与社区事务,进一步协调政府、市场与社会等多方资源有效介入社区治理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政府要注意给社会组织留出成长的时间与空间,不能急于求成要绩效,也不能揠苗助长忽视专业社会工作的价值伦理;社会组织也要放下专家权威,将有形专业服务方法落实到社区治理过程中,深入基层和社区居委会一起发动社区居民参与社区治理,协助社区居委会解决其行政性事务过多的被动局面,积极带动居民形成协商议事能力。
目前的社会政策有一个较大缺陷是政策制定很少基于社区层面,政策设计过于宏观,到基层后推行难度较大。而社区今后必将成为社会治理的核心,社会工作的社区本质,是其立足基层的起点,专业社会工作应从社区的视角来思考社会工作服务以及社会工作本质属性。中国的社区体制,历来是复杂多元的。且不论当前的社区“上面千根针,下面一条线”的局面,小小社区已经包含着矫正、戒毒、老年服务、残障服务、儿童服务、青少年服务、妇女服务等,部分还具备医务的服务,领域众多。社区不仅是专业社会工作者开展个案与小组服务的平台,还是专业社会工作者关注服务对象社会网络的窗口,是促进服务对象回归社会的第一站。专业社会工作者关注社区,是将社会工作的视野拓宽至社会层面的开端,将个体或群体的社会服务需要与社会变迁结合起来,而不是用社会工作服务将其与社区或者社会切割。当前中国,专业社会工作应通过专业服务将社区服务契合到社区治理过程中,这是社会工作本质的应有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