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王室诗歌艺术手法探微

◎钱 卉

（安徽师范大学 安徽 芜湖 241000）

王室一词可理解为帝王的家族之意，后妃、公主也归划为王室范畴，本族女一般记在父亲名下[1]。所以将研究视角转入汉代王室诗歌中独立创作、抒发个人情感的诗作，聚焦于五位帝王、七位诸侯王两位后妃和一位公主的诗作。以往的研究对表现个人情感的王室诗歌很少涉及，偶有参照、评判也相对粗略，贬评有加。王维炜指出“两汉贵族阶级的诗歌多通俗易懂，并非是真正的文学家，没有出众的文采”[2]即诗歌外在形式方面存在一定的不足。

诗歌是凝练的艺术，中国是诗歌的国度。早在《毛诗序》中，便提到诗歌对于表情达意的作用，《诗品序》中也强调诗歌吟咏情性的作用“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3]抒情性被视为诗歌的重要特征。诗歌的抒情方式上，可大致分成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两大类。间接抒情大体有即景抒情、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借议抒情（借古讽今）和用典抒情种种。具体到汉代王室诗歌艺术技巧的分析，将结合具体的诗作以窥直接抒情、托物言志和即景抒情表达技巧的实践和运用。

一、直接抒情

直接抒情，即作者用平实的语言简明直当地把自己的真情实感表达出来，喜怒哀乐、爱憎褒贬直接呈现于字里行间。

《大风歌》是汉高祖刘邦平定黥布之乱后沿途返乡沛县时创作的诗作。前两句，风起云动，平定战乱后归故里，有豪迈的气。但笔锋忽转又忧虑于猛士何由在？忠臣何处存？暂时的安定下渴求有良将忠臣相助，是一种感慨无良将协助的无奈，更是一种作为君主守护江山的责任和渴望建功立业的抱负。汉武帝刘彻因彻夜思念早卒的李夫人，招来方士设坛做法企盼能够与李夫人再见一面，帷幕中恰似看见翩翩然身影出现，但后又徐徐离去。内心孤苦万分，作下《李夫人歌》，直抒胸臆表达了天人两隔的无奈和对于李夫人的深深思念，凄苦惋惜之情令人为之动容。后汉少帝刘辩在位时东汉政权已名存实亡，后被废帝降为弘农王。使李儒进鸩，刘辩不得法只能强饮下，作《悲歌》与妻唐姬最后饮宴别，有云“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天道不常，出生皇家，愿意清贫退守藩篱，但也成了痴人说梦，今生已尽，只盼蓬莱有仙境，传达了内心深处的绝望哀怨，悲戚感人。

直接抒情使得情感表达更加直接、热烈、真实，也有利于欣赏者更易亲近作者的心境和情感。纵观上述三位皇帝的楚歌，又各自代表了三个阶段的王室诗歌创作，由初盛的气概豪迈中夹杂着忧虑到盛世安定下的美好忠贞再到末世朝不保身的绝望，情感上起伏涨停，越加深厚。

二、托物言志

对于比兴的解释，不同时代背景不同立场角度之上或有差别。朱熹对于“比”的理解为“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4]。那么二者何以相比呢？“《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譬谕。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5]因二者之间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共通性联系，所以借物喻志抒情。汉代王室身处环境复杂，也巧妙勾连事物之间的联系，运用托物言志的手法，婉转抒情。

鸿鹄，因善飞飞得高，常也用来比喻志向远大的人。“鸿鹄高飞，一举千里”借善飞的鸿鹄比喻刘盈，可以横绝四海不受拘阻。“一”“千”数词的对比也展现出鸿鹄能力之强，暗示其实力的强厚。诗面写捕手见此形感慨无奈矰缴也无济，实则流露出作为君主的刘邦欲立而不欲，欲易而不得的怅惘和痛苦。

三、即景抒情

人生活于自然,依赖自然,顺应自然,自然界的一切变化会引起人心情上的波动，人的情感也顺应着季节的变化而感应。“物之感人，摇荡性情”[6]诗人受到外在事景的触发，心生感慨即景抒情。

汉武帝刘彻的《秋风辞》中云：“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群臣饮宴，贤才志士辅佐相伴，泛舟过河，白色的波浪被船身划开，景美人又和。但欣悦于美景的同时乐极生悲，联想自身，感伤时不我待，恐老之将至。秋景勾起悲情，自然真切，又融为一体互相点染。

回到文首提出的讨论，首先“令人折服的作品”在艺术手法上的体现可结合《诗品》加以理解，即“故诗有六义焉：一曰兴，二曰比，三曰赋。宏斯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7]。相比对之下，汉代王室已经有意识地根据自身情感的需要灵活地选择合适的表达方式，如直接抒情、托物言志和即景抒情。

汉代王室诗以直接抒情手法居多，虽不可避免地带有表意直露的不足，但总概其影响因素可归纳为：第一，与王室的身份地位有关：“贵族特别是皇权，它可凌驾于世界之上，因而他们的责任意识相对要轻得多，他们肆意挥洒个性”[8]体现在情感表露的方式上也更为直接真率。第二，结合诗歌的题材类型和诗作背景，可将汉代王室诗歌大致归纳为咏怀诗、咏物诗、悼亡诗、闺怨诗、祭祀游仙诗和羁旅思乡诗六类。有寄予宏大抱负，有切切思念又碍于已天人两隔，更甚有是在生命最终关头所作……处境的多样、情感的复杂，使得部分诗作在追求表情达意的同时很难很好地兼顾艺术手法的灵活多样也变得情有可原。第三，丹彩、技法应当为作诗的质料，应实现与真实的情感抒发间的水乳融合，而共同营造留有余味的效果，决非一味追求用典等技法的运用、华丽辞藻的堆砌等形式的考究。因而单纯追求王室诗歌技巧纯熟手法多样，不符合文学史自身演变的过程。

四、结语

综上，汉代王室群体诗歌整体上通俗易懂，在艺术表达技巧上，也以直接抒情居多，直接抒发于当时情境中的即刻感受。但汉代王室已经有意识地根据自身情感需要灵活选择合适的表达方式，只可能在技巧的综合运用上尚不够圆熟。所以面对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汉代王室诗歌，应采用一种更加公允的眼光和态度去静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