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蓉 张 瑞
乌铜走银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经历了几百年的起伏和发展历程,从民国初期的鼎盛到解放时期的衰落,再到改革开放后的重生。传统纹样出现的最初目的就是装饰与美化,因此不断挖掘并丰富其艺术审美价值是中国传统纹样传承与发展的内在需要[1]。且乌铜走银作为云南独树一帜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工艺符号之一,年代悠久,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文化内涵,研究乌铜走银纹样发展对推动云南非物质文化遗产发展有着重要作用。
早在清代,民国时期就对乌铜有记载,“乌铜走银源于雍正年间”[2],“乌铜是以金及铜化合成器,淡红色,岳家湾产者最佳,按乌铜器始惟岳姓能制,今时能者日众,省市肆盛行,工厂中有聘作教师者”[3],“器精称乌铜”[4]。由此看来,乌铜走银已经过百年岁月的传承。
乌铜走银在2011年被录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现在广泛流传在晋宁和昆明,以官渡古镇乌铜走银传习馆馆长金永才老先生、晋宁民间艺人袁昆林、晋宁“铜晋堂”传承人李丛仲为代表。其中官渡古镇乌铜走银传习馆馆长金永才老先生最为著名,他是昆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金永才传承这个工艺30多年,在这期间创作了成百件乌铜走银作品,官渡古镇乌铜走银传习馆更是成为乌铜走银最具代表性的展馆。
在云南省范围内能够独自制作乌铜走银的手艺人很少,多是由于这项技艺所需的合金铜在市场上并无售卖,且它的配方更是秘而不宣。制作乌铜走银的整个过程都是靠手工,耗时耗材,不同的乌铜走银器皿其难度也是不一样的。最早记录乌铜走银工艺的是民国《新纂云南通志》卷一四二,书中这样描述乌铜走银工艺:“甲于全国乌铜器制于石屏,如墨盒、花瓶等,錾刻花纹或篆隶正书于上,以银屑铺錾刻花纹上,熔之,磨平,用手汗浸渍之,即成乌铜走银器,形式古雅,远近购者珍之。”[5]乌铜走银中的乌铜是指紫铜或者其他的金、银等八种贵重金属合炼而成的合金材料,而走银则是指在铜胎上雕刻出花纹后,使银(金)水在錾刻出的花纹上流走,再填充器皿所錾刻出的纹样和整个铜胎融合。首先是冶炼乌铜,这种乌铜和其他的金属不一样,它经过汗液捂边用力擦而呈现出乌黑的颜色,这是因为汗液呈碱性会生成一层氧化保护膜。炼制出的乌铜经过煅烧和敲打,逐渐由块成条,由条形成片,由片成形。接着是在铜胎上绘出想要錾刻的图案或书法文字,錾刻的深度一般是0.3至0.5毫米,太深易损坏铜胎,太浅走银的时候易外漏。其次就是走银,为了避免留下空隙,需要通过适宜的高温加热后将银或金填充到錾刻的图案当中,这是整个过程中最难掌握的一个步骤。成型以后将器物组合起来再进行抛光打磨。人在把玩过程中,汗液和乌铜接触就会变得乌黑发亮,时间越久,捂黑的效果就会越明显,器物器型也就越美观。
综上所述,打造一件完整的乌铜走银的工艺品,全部过程十分复杂。我们应该在保留这份传统技艺的同时,创造出广大群众接受度更高、更喜闻乐见的产品。
乌铜走银纹样种类丰富,从广义上讲,消费者更倾向于器型圆润饱满,结构合理,富有文化底蕴,强调精神内涵的器物。在距我们六千多年的新石器文化时期,就已经有了极具生活气息的彩陶纹样,如花纹、叶纹、鱼纹、几何纹等纹样,恰恰体现出祖先对美的追求。
乌铜走银的纹样不仅仅是一组组符号,还代表着人文典故、民俗民风。此类常见的图案有:龙纹和凤纹(龙凤呈祥)、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石榴(多子)、云纹(吉祥)、梅兰竹菊(品德、志气)、仙鹤(美好、和平)、万字纹和寿字纹(长命百岁)等。
乌铜走银中的符号元素,还能标示出器物的基本功能、内涵意义。这些纹样装饰性都极强,增加了传统文化的审美特征,也隐喻着世俗的造型艺术观,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例如:走金银墨盒,山水画、古诗题材,主要为汉字、植物纹样,纹样构成重复、连续、组合、适合形,属于文房雅具;五福捧寿大方鼎,历史题材,几何、万字纹纹样,纹样构成为重复、连续、适合形,是个香炉;般若烧水壶,佛教题材,主要为心经、人物纹样,纹样构成连续、适合形,属于茶具;六字真言手镯,佛教题材,主要为梵文纹样,纹样构成连续、适合形,属于首饰。这些器物多以植物山水为主,颜色由黑色和白色构成,纹样构成多为重复、连续、适合形,装饰性、功能性极强,具有独特的工艺特色和文化内涵。除此之外,最具代表的作品还有金永才创作的《二十四孝大熏炉》。《二十四孝大熏炉》分为两个部分,炉盖以及炉身。炉盖采用镂空的工艺,用万字纹填充打底,层次分明,炉身有“二十四孝图”,盘长纹和“福光普照”四字在炉盖上镂空雕刻出来,炉盖边则围绕着一圈回纹,盖子上面还有一个银葫芦为提盖,炉耳还有祥云纹,炉颈则刻画着八仙的法器暗指八仙,其寓意不仅是家庭和谐、富贵平安,还饱含着长辈对下一代的期盼和美好祝愿。这款作品结构复杂、纹样丰富,是最能体现传统乌铜走银工艺的代表作,也是乌铜走银纹样发展的里程碑。
色彩是人们直观感受到一件物品的视觉冲击力的最重要因素,不同的色彩给人的感受也不一样。在平面设计中,色彩一直是一个重要的存在,没有色彩的平面设计,其视觉冲击力必定会大大下降,那些不同的色彩总是能够引发人们不同的情感,或喜或悲或哀或乐[6]。乌铜走银的色彩也体现出了乌铜走银底蕴深厚的历史文化。
乌铜走银不像其他色彩斑斓的铜器,它是一个以黑白为主色的器物,其独特的工艺和中国传统色彩之美也息息相关。乌铜走银色彩主要由黑色和白色组成,乌铜走金则是由黄色、黑色、银白色组成。在中国古代的历史文化中,黑色是庄重、深沉、神秘的颜色,白色是明快、无暇、高尚的颜色。在中国传统的色彩学中,认为黑与白是正色,将正色与其他色混合,便是间色,由此出现了正色贵而间色贱的说法,黑色和白色也就成为人们所崇拜、敬畏之色[7]。乌铜走银在清末民初主要是作为文房雅器或馈赠于好友,其中以墨盒最为突出,中国书法和水墨画都是以黑白色为主,乌铜走银本身的黑白色也正好迎合了人文墨客的色彩观,所以它充当着文化使者的角色,同时也映射出一种民族传统的色彩之美。
一直以来我国民间工艺的发展随着文化艺术、传统美学的发展逐步变迁而来,它和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不仅映射出一个民族的生活,还反映出一个民族背后的文化内涵。乌铜走银就是这样的工艺。
乌铜走银作品多以中国传统文化和哲学思想为主,其中以儒家思想最为显著,如上文中提到的《二十四孝大熏炉》中的二十四孝图就是宣扬儒家及孝道的思想。这些纹样沿着器型的表面錾刻出来,每一笔线条、每一处起伏的变化都显得趣味十足。儒家六德、六行、六艺的思想体系就包含了孝道,儒家提倡德政、礼治和人治,强调道德感化,在中国古代特定的长期生活环境中形成了自己独有的价值观,手艺人运用到了乌铜器的装饰之上,也是一种民族文化的融合。因为每个器物背后的文化含义也是不一样的,它的色彩、造型各方面都体现出人们对幸福生活的追求,对中国神话传说敬仰,对中国传统美学的感知,消费者也可根据自身需求选择不一样的器物,例如:贺寿选择《五福捧寿如意香炉》《福禄寿喜白鹤瓶》,祈福选择《八仙祈福葫芦》《祥龙献瑞酒壶》,喜酒饮茶选择《一品香酒器》《不染凡尘茶壶》等。乌铜走银所呈现的也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寄托,同时也是云南的一种工艺文化象征。
前期乌铜走银工艺的局限性,使得乌铜走银制作成本较高,让很多消费者望而止步。为了使这项技艺走向大众化的市场,创作者在设计时不再局限于传统器型及纹样,乌铜走银已经在慢慢开拓出一条适合它的发展道路。
现在,乌铜走银已经能被大部分群众接受,拓宽了各类产品道路,工艺不再局限于全身都为乌铜制造,现在已经能看到一些创新设计,设计师开始改变材料和工具的使用,由原先全身为乌铜打造的主体,改为以银或者铜为主体,把乌铜走银的铜片装饰纹样焊接嵌入壶身,大量留白,使乌铜走银成为整个壶身的点睛之笔。此外,设计师还借助现代的一些生产工具,如电脑绘图、3D打印等,提高效率的同时也能保证产品本身的质量。
而在乌铜走银纹样发展历程中,乌铜走银传习馆对也在对传统题材进行简化,纹样也不再局限于梅兰竹菊、神话传说、山水画,还增加了很多年轻元素。例如:金大师推出的《心动金胎》和《心动银胎》系列,就是利用一个心电图样式和英文结合的纹样。该产品分为手镯和戒指系列,可根据消费者自身的心电图纹样定制专属“心动”样式,这个系列的作品在年轻群体中广受欢迎,降低成本的同时也让乌铜走银本身更富有趣味性,不仅体现出云南特色工艺文化,还紧跟时尚潮流。
综上所述,乌铜走银的发展是云南民族图案也是一种传统与年轻新思想的一次碰撞,更是传统和现代技术结合的一次启程,我们要立足传统,看向未来,把乌铜走银的发展做得更好更强,向世人展示中国传统文化技艺的魅力。
本研究主要以乌铜走银纹样为研究对象,从乌铜走银的起源、工艺、品类、色彩、文化内涵、发展等方面探索了乌铜走银纹样的艺术特征,旨在让乌铜走银这项工艺更广泛地走向市场和大众视野,走出一条独特的传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