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大师与玛格丽特》

2019-12-31 06:10申千里
知识文库 2019年23期
关键词:疯人院兰德玛格丽特

申千里

《大师与玛格丽特》是俄罗斯作家布尔加科夫的代表作,是一本满含着对二三十年代苏联社会现实恶意嘲讽的魔幻现实主义巨作。布尔加科夫恢复名誉成为苏联文艺界一桩重要事件,他的作品在八十年代仍如此畅销,这里必定有其内在原因。我们应该努力通过作者的思想、生活及创作道路探索他的创作意图,在作品本身中寻找其艺术魅力的源泉及上述问题的答案。

1928年,《紫红色岛屿》首次在莫斯科剧场上演。同年,布尔加科夫开始了《大师与玛格丽特》的创作。这本巨作曾数易其稿,将历史传说、魔幻现实同当时的社会背景巧妙地糅合起来,让人与人、人与魔鬼进行善恶之间的斗争,展现赤裸裸的人性。整部作品由两条线索牵引完成,一条明线是,魔鬼化身沃兰德携属下来到莫斯科,在“牧首湖”、“50号公寓”、“戏剧院”等地点上演了一系列荒诞离奇的故事。另外一条暗线是约书亚被行刑的整个过程,两条线索交相呼应,互相映衬,通过沃兰德从传说穿越到现实的奇妙设计,将两条主线串联到一起。他巧妙地将《圣经》故事融入本书中,从而使其与现实形成一种对照和隐喻。

1 沃兰德

“他突然停止了打嗝,觉得心脏怦地一跳,猛然下沉,刹那间不知去向,随后他的心又回到了原处,但仿佛带回一根扎得很深的钝针。这还不算,别尔利奥兹忽然感到一阵巨大莫名的恐惧,他想拔腿就跑,头也不回地逃离牧首塘。”这是魔鬼的出场描写,让人联想《圣经》所言:“撒旦入了他的心”。而后,别尔利奥兹同诗人流浪者进行了讨论,柏辽兹认为,上帝根本不存在。这个时候,魔鬼化身而来,加入讨论。博学的别尔利奥兹,不屑于关于上帝存在的五项论证,以及康德的第六项论证。魔鬼追问:“如果没有上帝,那么,请问,人生由谁来主宰,大地上万物的章法由谁来掌管呢?”流浪者抢答:“人自己管理呗!”对此,魔鬼反驳道: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管理。

沃兰德,他似乎不是恶的象征,虽然他和他的属下做出了很多荒唐事,让很多人进了疯人院,也夺去了很多人的性命。我却没有把他理解为魔鬼的化身,反而觉得他虽面目狰狞,神态懒散,破衣烂衫,但是他能够明察秋毫,洞察人们的心中的善恶。他所惩罚的也都是一些表面人模人样,实际内心多多少少都有阴暗面的人,人性的恶,跟他面目的丑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选择了剧院这一人员聚集的场所,也是想最大程度的考验社会大多数人的人性。在表演黑暗魔法揭秘的节目上,上演了“钞票雨”和“时装以旧换新”的“戏法”,但人性的贪婪和爱慕虚荣,使她们宁愿信其真,不愿信其假。非分之想、贪欲之心迷住了人们的良知,才招来了侮辱。沃尔德没有干涉生活的自然发展,而是听任人们在各自面前的许多道路中自由选择。当然,贪婪小人所选择的路,后果可想而知。

总之,不是恶的化身,而是检测人性的一面明镜,他的形象非但不使人产生厌恶、憎恶之心,反而,让人希望有一个沃兰德这样的人真实的出现在大家的生活中,这样人们的才能明辨是非曲直,获得难能可贵的真善美。同样,也可以这样理解他的属下,虽然个个面目狰狞,但是他们时刻在检验人性,并且引导人们向善。其中,一个猫模仿人做公交车买票,但是仍然被赶下车,具有一定的讽刺意味。因为一只猫都是会遵守规则上车买票,但是人却往往逃票。反映了当时社会之中,其实人与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论是小卖部经理、房管所主任还是坐公交上班的普通人,都一样擅长伪装,精于在人群面前保持另外一副样子。

2 玛格丽特

“她手里拿着一束黄花,那颜色很讨厌,令人心烦意乱。鬼知道那叫什么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莫斯科最早见到这种花。她穿着黑色春大衣,衬托得那束花格外显眼。她居然拿着黄色的花!难看的颜色。她从维特尔大街拐进一条胡同时,回头望了一眼。您知道维特尔大街吧?那儿的行人成千上万。但我向您保证,她只看了我一个人,她不安地,甚至像是痛苦地看了我一眼。她有惊人的美貌,而更使我吃惊的是她那样的眼神,其中流露出内心异常的孤独,是谁也不曾见过的!” 布尔加科夫是一个残忍的作家,他在书中随口描绘的场景,就能够轻易地切割你的神经,让你在每一个寡情的黄昏或者深夜,渴求向他人倾诉衷肠,又或者祈祷书中的场景能够在现实中上演。

在玛格丽特身上无疑体现了俄罗斯女性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的优秀品质。为了爱情,勇敢的与魔鬼进行交易,变成妖,也在所不惜,可能也就她这份难能可贵的执着撼动了沃尔德,来帮助她与大师团圆。玛格丽特忠贞而炽烈的爱、善良的心、对爱情的执著追求和勇敢献身精神,都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她变身后的很多场景描绘极为精彩,值得慢慢品读。

“在最光明的那个中午,我曾为你沿街而来,可是你愁云萧索。

在最炽热的那个夜晚,我又为你朝南而去,可是你暮色苍茫。”

3 大师

大师以彼拉多处死耶舒阿的故事为题材写的小说,一經发表,来自社会各界的排挤及舆论压力,经历了蹲监狱、生活没有保障,最终竟然逃进疯人院。他发现疯人院里“并不那么糟”,因为那里一切听安排,无须自己思考,因为这个社会不允许他有出格的思考,只能按部就班的生活,讽刺了当时的社会政治背景,这跟作者本人的社会阅历和生活窘境极为相似,也是对作者本人的一个隐喻。还有一点难能可贵的是,在疯人院的处境之下,他对心爱的玛格丽特仍情有独钟,念念不忘,为以后玛格丽特为爱出走奠定了坚实的感情基础。在与伊万交流之后,他们彼此确定都不是疯子,却要被迫待在疯人院里,具有很强的讽刺意味。他做的另一件事是培养了一个“学生”——伊万。但是这个在大师启发下“明白了许多道理”的伊万并没有走大师的路。大师最终没有赢得光明,只从沃兰德那里得到永恒的归宿,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大师让我想起了堂吉诃德举矛力战风车的图景。几乎很多著名作家都或多或少嘲讽过超脱现实的理想所带来的僵化和低俗,但他们绝不是在嘲弄理想本身。人们所憎恶的一切是有共性的:伪善、僵化、繁冗、呆滞和夸夸其谈。

书中最后写道:那就点火吧!点火吧,一切从火开始,我们用火结束一切。大师死了,跟随魔鬼离开世界,他终于拥有“冷漠的宁静”,再也不需要写作。“大师的记忆、大师的焦虑,那如针刺的痛苦回忆慢慢开始消失。有人赐予大师自由,正如大师赐予自己创作的主人公自由一样。”大师为彼拉多的故事添上结局——他“赦免了占星术师的儿子、犹太的第五任总督、金矛骑士本丢·彼拉多。”

布尔加科夫为主人公安排了这样的“赦免和永恒的避难所”。写作之于布尔加科夫,是自我拯救之道,却难以成为“永恒的避难所”。他所企盼的安宁,是在肉体死亡之后,在放下纸笔之时。这种绝对而永恒的内心秩序,是自由,是天堂,是上帝的赐予。“耶和华必为你们争战,你们只管静默,不要作声。”而彼时彼刻,身处死寂般的孤独之中的布尔加科夫,也许并未籍着写作《大师与玛格丽特》,抚平灵魂深处的不安宁。正如以色列人阿摩司·奥兹早就在《我的米海尔》开篇写道:“我之所以写下这些是因为我爱的人已经死了。我之所以写下这些是因为我在年轻时浑身充满着爱的力量,而今那爱的力量正在死去。”

(作者单位:西安外国语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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