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高腔（节选）

邓德舜

1

在老蜀道的七寸之地

蜀蛹囚于茧囊，拼命咬出一小孔

却吼不出救生的高腔

索性放下忐忑和恐惧

用半只眼睛，窥视，求解

一段千难万险的被地理缠丝的历史

一只疯狂的人形虎

甩着川剧变脸的把戏

紧追不舍，追至蜀道的末梢

追丢了准备献身的白兔

白兔的主人是冒险丛林的野娃

他们都有丢盔卸甲的伤感

蜀龙困于无极，隐于图腾

一万年，修炼着爆发突围的机缘

长虫和蚂蚁隐于草丛荆棘

闪电雷鸣隐于古柏虬枝

权杖、神树、神鸟和千里眼隐于地府

是谁，压制着熔岩的激情

导致鬼骨嶙峋崔嵬，环生险象

把蜀道生物逼上了绝境

龙甲和翅膀被逼成了疯长的绿叶

细雨被逼成了绿色的狂风

剑门被逼成了猎猎风口

蜀道，被逼得没有了退路

静寂，是一种强烈的暗示

“未来，肯定有大事发生”

2

蚕丛的子孙揣着一封千年家书

在新蜀道跑酷，游目，拉风

长驱直入秦岭大巴山峻峭桀骜的大峡谷

像骑龙驭凤的飞将军，纵横捭阖

投身惊世交通大事件

我在桥头堡借问蜀道新主

曾有多少英雄好汉在此仰天长叹

困死于巉岩危途

他答非所问：想不到

1958年只是个小坎，龙少儿般苏醒

显形于蜀道中央，化装成宝成线首趟绿皮火车

拉着咣当咣当的里程碑

尔后且行且思60年，为解一梦

想不到，在神话与现实之间

就是一页蜀道简史

就隔着一道靠巍峨峥嵘吓鬼

靠神出鬼没吓人的剑门关

想不到，今朝突然加速

瞬间就跨过了这一道千年的大坎

突然就翻天覆地，吓跑了魑魅和魍魉

速度太快，人类来不及眨眼

历史就意外地翻了新篇

仿佛又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