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茨斌
从前朝投递下来的一个名词
像平置的阿拉伯数字
它孤单地倚靠老墙边
仿佛等着在光阴的废墟上生锈
等着蚂蚁和虫子把家搬上来
等着打工的小主人回来慰藉
活在郭家湾的最后一把木犁
被共同村留存下来
和木耙,牛轭
以及先辈们披过的蓑衣
共同为农耕文化做证词。面对我
这个背井的家乡人,它缄默不言
像是对着我素描,卧雪眠霜
穿花衣的女孩,独自
坐在春光的指尖上,读书
读到蓝天,高兴得扇动几下翅膀
读到白云,飞起又原地落下
读到一条河流把岸边的落花带走
她泪光闪动,仿佛懂得什么叫忧伤
眨眼就看到夏至了。她还在读
认真的模样像守在地角的一株胡豆花
目不转睛,读那伸出小手的麦穗
笨手笨脚地编制小草鞋
清明。一片灰蒙蒙的愁云跟着我
心的方向,向南,向先祖居住的半山坡
母亲提前
把多余的杂草和蜘蛛网清除
郭公王母
郭公魏母,郭公张母李母
她们的名字瞬间映入眼帘
在墓碑前,我和弟弟
把打成捆的哀思一沓一沓点燃
青烟空茫,依然无法抹去的悲伤
就像父亲转身离去的那个秋天
突如其来的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