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久明
今年7 月初,我决定拜访普渡大学图书馆。普渡大学在全美工科大学的排名非常靠前,登月第一人阿姆斯特朗系该校校友,距离我访学所在的伊利诺伊州立大学香槟分校仅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通过普渡大学图书馆主页上的Ask us 联系到设施部主管Nanette Andersson,她推荐我们参观Wilmeth 积极学习中心(WALC),并安排了Vicki 教授接待我们。
通过普渡大学图书馆主页上该中心的介绍,我了解到该中心是在一个老的发电大楼上重建的,召集了在积极教学方面取得成功经验的教学设计专家、建筑公司和专家共同设计,配有27 间积极学习教室,无线网络全覆盖。从2012年开始设计到2017年秋天投入使用,历时5年多。
之前在国内了解到四川大学等多所高校已经建有一定数量的积极学习教室了,而小组学习研讨间也都是国内外大多高校图书馆的标配了。普渡大学的积极学习中心有什么特别之处?它与图书馆又是什么关系呢?带着这样的疑问,7 月16 日,我和另外三位访学老师驱车来到了普渡大学,走进了WALC。
下沉式广场上方走廊里的校区图
WALC 在南北两面的四个角都设有进出大楼的门,一楼东面两个门之间是信息台(information desk),一个学生助管正在接听电话,Vicki 教授就在这里等我们。信息台的背后有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面有几台使用普渡ID 就可以免费使用的电脑,由于普渡是州立大学,所以另有一台不需要普渡ID 的电脑供任意校外来访者使用。
信息台的侧后壁上张贴了电厂锅炉车间图,信息台正前方是位于地下一层的下沉式休闲学习广场空间,广场四周上方的走廊上分别有校区全景图、大楼概况及捐建该大楼的20 世纪70 年代毕业于普渡大学的Wilmeth 兄弟的简介,以及自主学习研讨间和各种规格的积极学习教室。
穿行其间,随处都能看到原电厂的配件。作为一所工科型大学,设计者们借助原发电大楼里的一些装备元素,使整栋大楼具有一种古典制造工业的氛围。
原发电厂的配件
Vicki 边给我们介绍这个大楼的建设背景和建设过程,边带我们参观了各种规格、装配的积极学习教室、图书馆书库以及图书馆馆员办公场所等。积极学习教室充分考虑了学生的小组研讨需求,除了桌椅可移动外,还配有多个供小组讨论用的白板。
参观完一楼以上的空间设施后,我们在Vicki 办公室门口的学习讨论区,与她进行了进一步较为深入的交流。这座积极学习中心大楼的设计者们将“以学生为中心的积极学习”这一理念发挥得淋漓尽致。大楼启用前,很多教授前来参观,并争相预定积极学习教室。各学院也十分重视对该中心的宣传,如化学院的主页上,就报道了该学院几位已经预定了中心教室的教授前往中心参观的观后感。特别引入注目的是其对积极学习模式的描述:“教授仅做15 分钟左右的演讲或介绍,随后学生即组队或自主探究学习。”
表面上看,大楼内就是各式各样的积极学习教室,似乎不比常见的积极学习教室配置更好。但这些教室之外的多余空间却包括:风格各异、桌椅可以随意移动的学习空间;整合浓缩了原先分散在大学校园的6 个工程及医学图书馆2009 年以来纸版文献的借阅合一的书库;整栋大楼里未见“禁止食物”的提示牌,一楼还引入了知名快餐品牌供应食物。Vicki 说,目前为止,这样的措施并未给管理带来不便。中心24 小时开放,全周无休。
积极学习中心的教室
也有人认为,这就是一个嵌入在教学大楼的图书室而已,大楼的名字里并没有“图书馆”的字样。但整栋教学大楼是由校长发起并指定图书馆主导的,全校师生公认这就是图书馆,因为所有图书馆员都在这里办公。大楼里不仅有书库,还有图书馆员专属的办公室、会议室、馆员培训室,图书馆面向读者的图书馆资源利用培训教室,图书馆员辅导的读者数据科学实验室、3D 打印室等。
除图书馆员专属的办公业务用空间外,其他所有空间也由图书馆统一管理,包括教室的预约。所有教室在下午6 点半之后,全部作为图书馆的学习空间,所有的专业馆员都忙于独立设计信息及数据研究类课程、嵌入或与学院教师合作开课,力争在积极学习中心之外,将图书馆打造成信息学习学院。
为了评估学生对该中心的使用情况,图书馆正组织人力观察并记录学生在该中心的行为,包括学生来到大楼后喜欢在哪些区域活动,是否从书架上取下书来阅读等,为后续的分析评估做参考。
普渡大学图书馆之行,让我想起了国内多数图书馆“十三五规划”中的高频词“学习中心”。但实际情况是:相当一部分高校的本科生只要听课做作业,研究生只要阅读师兄或导师给的几篇文献就可以顺利毕业了;相当一部分高校图书馆开放了大量的阅读空间,却沦为自修室,馆藏资源处于未被激活状态;相当一部分高校图书馆开展的各种阅读推广活动,很难有大规模的读者参与;相当一部分高校图书馆开设了文献利用课堂,但选课率很低。
出现这种局面,多数高校教师默认是学生学习不积极、图书馆服务质量不高的缘故。但实际上,大学生也很反感很多教师的“满堂灌”教学模式,这种教学模式下,学生吸收的知识量很少,大大限制了学生自主学习能力的培养。大学生非常希望能充分利用图书馆的文献拓展知识面。比如,早在1989 年,就有一位大二的
有古典氛围的学习空间
学生撰文建议缩短主干课程的学时,引导学生学习利用图书馆文献的方法,提高对学生的要求迫使学生自学能力以及自主拓宽知识面能力的提高。
再比如,一位选修笔者讲授的《文献检索》课程的保送北大硕士研究生的张同学来信说,《高等数学》和《文献检索》是他认为在大学期间最值得选的课程;北大的本科毕业生魏同学给图书馆的老师来信说,《文献检索》课是他在大学期间选得最对的课程之一。但时至今日,很多大学教学管理部门对理论讲授学时的比重要求还是很高,全国只有很少的大学将文献利用课程设为必修课,反映出教学管理者们对“教师”在学生成长中的角色的理解和认识有待从过度重视“传道授业”向高度重视“解惑”的转变。
过度强调“教”而不是“学”的理念,直接导致了图书馆与教学主体环节的非融合状态的长期存在。普渡大学的案例是一种很好的探索,在积极学习模式之下,把图书馆建设成为师生青睐的教学与学习中心,并把信息科学教育作为图书馆的职能,不失为一个比较好的改变传统图书馆所面临的尴尬境地的视角。
普渡大学图书馆之行,也让我再次思考了“能与天堂媲美的高校图书馆应该长啥样”。一些传遍朋友圈的让读者赏心悦目的建筑及装潢的图书馆,距离我心目中的天堂图书馆可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果一个图书馆的读者与它的实体以及虚拟馆藏不能相恋并厮守,终有一天它会因为经费难以为继而处于关门的危机中;如果一所学校不能使它的学生养成利用文献学习、在探究中利用文献并激发创新灵感的终身思维习惯,这样的学校终究会置身于“伪教育”的质疑声中。虽然像普渡大学图书馆这样的一站式、全方位、全天候服务并渗透到教学与学习、充分彰显“积极学习”“以学生为中心”内涵以及图书馆的信息科学培养职能的案例十分少见。但正如培养了众多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加州伯克利大学的第一任校长杜兰特(Henry Durant)所说,办学很简单,有一座图书馆和烟草铺就够了。我们衷心希望图书馆能早日成为名副其实的“学习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