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详解新一轮增值税减税政策效应

董碧娟

今年4月1日起，制造业等行业16%增值税率降至13%、交通运输和建筑等行业10%增值税率降至9%，以及扩大抵扣、加计抵减、留抵退税3项配套措施，是今年减税降费的“主菜”。

上海财经大学公共政策与治理研究院近期发布《中国增值税减税政策效应季度分析报告》（以下简称《报告》），首次通过专业模型测算分析了此轮增值税减税政策效应。面对这一减税大餐，专家如何评价？企业有何收获？个人怎样看待？

显著提高企业盈利能力

《报告》课题组组长、上海财经大学公共政策与治理研究院院长胡怡建算了一笔账：今年二季度，全国增值税应纳税额11233.57亿元，当期GDP为237500亿元，按GDP计算增值税税负率4.73%。与未实施增值税改革的一季度7.41%相比，增值税税负率下降了2.68个百分点。

《报告》显示，增值税减税提高了重点税源企业（10万户年纳税额500万元以上的企业）的营收水平，幅度约为3.27%，且对民营经济的带动作用要大于平均水平，带动民营经济营收增长4.54%，是平均水平1.39倍。增值税减税还提高了企业盈利能力，使得重点税源企业利润率平均提高1.58个百分点，并使得2.4%的亏损企业扭亏为盈。

数字显得抽象，来听听企业的直观感受。张云乐是河北省南和县一家宠物食品网店店主，他说：“我们店今年前两个季度享受到了1.1万元的税费减免，相当于一年能多出2万多元的利润。”

大企业感受就更明显了。重庆渝丰电线电缆有限公司是一家大型高科技企业。该公司总经理曾令果说：“增值税税率降至13%后，预计企业全年可少缴增值税及附加税费超过450万元。这些真金白银的税收优惠，有效降低了公司的经营成本和資金压力。”

胡怡建介绍说，今年二季度，20个大类行业均实现减税，但不同行业减税幅度差异较大，平均减税率22.48%。适用16%税率的制造业和批发零售业，由于降低税率3个百分点从而成为最大受益行业。

《报告》课题组副组长、上海财经大学公共政策与治理研究院田志伟博士告诉笔者：“增值税改革对经济的影响是一个逐步实现的过程，可能需要3年左右时间才能完全释放。”

《报告》预测，在宏观经济方面，增值税改革对我国主要宏观经济变量均具有明显提振效果，可累计带动GDP增长0.362%，若以2018年数据推算，相当于带动我国GDP增加3014亿元，其中，对2019年GDP增长带动作用约为0.181%。累计带动就业增长0.028%，相当于增加21.74万个就业岗位。与此同时，减税还会通过带动利润、就业增加等方式影响居民收入水平与消费水平，2019年增值税改革会使得我国居民消费增长1.413%。

消费者可享减税收益超76%

《报告》显示，在减税受益分享方面，企业享受了本次减税收益23.11%，而消费者则享受了本次减税收益76.89%。“本次增值税减税的收益最终主要为消费者所获得，这对于我国扩大内需具有重要作用。”田志伟说。

田志伟分析，当前居民对增值税减税的感受可能并不强烈，这是因为在改革初期，企业议价能力比消费者强，所以短期内企业获益更多。但在长期来看，企业会面临同类企业竞争，逐渐将减税收益让渡给消费者。消费者不仅仅通过商品价格受益，减税降费对工资的影响是消费者获益的另一个重要途径。

颜世革在安徽省亳州市经营着两家小型药材批发公司，一年用工量达1200人次，其中农村转移劳动力超过80%。今年前7个月，颜世革的公司享受增值税等各项税收优惠近7万元，全年预计能享受税收减免20多万元。减下来的这些税费能抵他一整年的用工费，涨工资、扩招工人自然水到渠成。今年7月入职这家企业的一些工人月薪就比以前翻了一番。

今年笔者赴多地采访时发现，不同企业因为议价能力、商业决策等多方面因素的不同，面对增值税减税红利会产生让渡给消费者、与上下游分享、自己独享等多种模式。然而，无论哪一种模式，消费者都会从不同层面获益。

陕西秦始皇兵马俑旅行社财务负责人郑先生说：“今年我们企业税负明显下降，增加的资金让我们有更多空间扩充业务、完善服务以及提高员工待遇。”参加该旅行社一个“跟团游”的张先生就尝到了甜头：住宿标准由原来的两星提高到三星，餐饮由原来的团队餐变为自助餐，还增加了特色餐。

大批企业将减税红利用到了新产品、新技术的研发中，将为消费者带来更高性能、更优体验的产品和服务。美轲（广州）化学股份有限公司今年第一季度亏损，公司高层为是否放缓产品线的生产研发而纠结，但随着4月起增值税减税政策实施，公司第二季度已将亏损额缩小了63%，下半年盈利在握。为此，他们决定继续扩大再生产，预计投入研发费同比增长10%，其中计划投入2100万元用于新产品研发。

增值税减税效应仍待提升

“随着增值税减税政策实施，减税效应逐步显现，但与应有的潜在政策效应之间还有差距。”胡怡建说。

《报告》认为，虽然增值税减税规模空前，但减税要通过市场起作用。降低税率虽减轻了总体税负，不同产业和处于产业链不同环节的企业，在定价权上的地位不同，适用税率可能存在差异，因而增值税减税受益不同，部分处于弱势地位企业减税获得感与减税预期差异就更大。

“增值税作为我国规模最大、占比最高、最为重要的税种，其减税的直接影响和效果，一方面是企业减税，另一方面则是政府减收。由于减税幅度较大，增值税短期减收作用明显，对财政形成较为严峻挑战。”胡怡建认为，可以通过多渠道盘活国有资金资产带动非税收入增加、节约政府开支、调整财政预算等措施，应对增值税减税财政挑战，以短期财政减收来换取长期财政经济可持续增收。

专家认为，深化增值税改革具有政策性强、涉及面广、时间紧、任务重、强度大、难度高等特点，既需要税务部门努力推进，也需要有关部门协力支持，更需要广大纳税人密切配合。

据了解，税务部门已构建起“一竿子到底”的统一指挥体系，制定落实减税降费工作的路线图、时间表、任务书，使深化增值税改革方案平稳落地、高效推进。

《报告》建议，下一步，税务部门需持续加强与其他政府部门和企业协调推进，切实解决深化增值税改革实施过程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落实落细减税降费政策，让减税降费政策效果充分显现，把减税降费红利转化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生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