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存在与相异的关系探析
——柏拉图《智者篇》中的非存在本质研究

2019-12-26 12:01郑晓利
文化学刊 2019年7期
关键词:对立面泰德柏拉图

郑晓利

作为形而上学的核心问题“存在本身”或“作为存在的存在”,一直受到古今中外哲学家的青睐,但也是人类哲学思维中最令人困惑的问题。然后,“非存在”虽然未及“存在”之关注热度,但其困惑程度却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柏拉图在《智者篇》中比较深入地阐述了作为相异于“存在”的“非存在”的存在可能性,为“非存在”的存在赢得了一席之地,但却容易让人产生“非存在”就是相异的误解。那么,究竟“非存在”与相异是什么样关系呢?

一、何为“非存在”

巴门尼德是西方提出“非存在”哲学概念的第一人。他曾经坚定地说:“决不能受这个所强迫:非存在存在;反之你在探索中要让思想避免这条道路。”显然,在这个问题上,巴门尼德的思想十分明确:存在就是存在,不可能不存在,非存在不存在,不可能存在。巴门尼德这种泾渭分明的界限是柏拉图所不能接受的。在《理想国》中,柏拉图将“非存在”视为绝对的“虚无”,与纯粹的“存在”对立,同时柏拉图认为在绝对的“非存在”与纯粹的“存在”之间存在着既存在又不存在的事物,即意见。然而,作为绝对“虚无”的非存在概念却在随后的讨论过程中导致某种自相矛盾。比如:在语言表达上,作为绝对“虚无”的“非存在”不能够用于任何存在的事物,也不能将存在的事物添加其中,因而“非存在”是不可思考、不可演说、不可发声、不可表达的,这样一来,关于“非存在”的所有一切都是不可以的,一旦张嘴对“非存在”来谈论,无疑就陷入了矛盾之中。

在《泰阿泰德》中,苏格拉底说道:“一个人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心灵状态,他对不存在的事物的思考只能是对虚假的事物的思考。”[1]“他相信某事物,而他相信的事物又不是真实,这个时候他就是在思考不存在的东西。”[2]至此,柏拉图一直是在“虚假”的意义上来解释“非存在”。可是,柏拉图的解释并不完全清楚明白,因为紧接着柏拉图又将“非存在”理解为了“虚无”,当他意想“非存在”的时候,他在意想“无”[3]。很显然,在《泰阿泰德》中,柏拉图对“非存在”的认识和理解在“虚无”与“虚假”之间混淆不清,直到《智者篇》中,柏拉图才对“非存在”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界定和澄清。

《智者篇》是柏拉图的后期著作,此时柏拉图的思想比较成熟,对“非存在”的认识和理解也更加深入。在《智者篇》中,柏拉图通过对“存在”“非存在”二元区分的重新界定得到了新的三重区分:绝对非在者、非真正的在者、真正的在者。柏拉图在《智者篇》中探讨的是关于“非真正的在者”,也就是相对“非存在”。针对这个相对“非存在”,有一点需要注意:柏拉图在《智者篇》中论证的“非存在”不是与“存在”相反的“非存在”,而是与“存在”相异的“非存在”,是作为“存在”的他者出现的。那作为“存在”他者的“非存在”究竟是什么呢?柏拉图进一步指出,是存在于陈述、意见和表象之中的虚假,是与真实相异的存在。至此,在论述“非存在”的时候,的确涉及“相异”这个概念。

二、“非存在”不等于“相异”

在《智者》篇中,柏拉图分析了“相异”的性质,“相异的性质具有存在,并且分布在所有存在的事物的相互关系上”,也就可以说相异存在。那么,存在是否具有相异的性质呢?答案是肯定的。“相异这种性质渗透所有的相,因为每一种相都与其他相不同”,任何“存在”都与其自身相同,与他者相异,如此一来可以将其称为“存在相异”。由此可见,“相异”与“存在”可以互相结合,可以互为属性载体。较其“相异”,这种超强的结合力,“非存在”却略显逊色。作为异于“存在”的他者出现的“非存在”具有“存在”的属性,而这一点也是柏拉图在《智者篇》通种论中一直要解决并最终得以证明的问题,也就可以说“非存在”存在,但是,“存在”是否具有“非存在”的属性?显然是不可能的。“非存在”是异于“存在”的他者,存在本身必须是存在,而不能是“非存在”。如果此论断成立,那么就演变成“存在”既是存在本身又是异于存在本身的他者,这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存在”非存在是不能成立的。由此看来,“相异”与“非存在”是有差别的,不能简单地将“非存在”等同于“相异”。

三、“非存在”不能离开“相异”而独立存在

在柏拉图看来,要想对“非存在”进行界定,必须把“非存在”放回到“非存在”与“存在”的关系中进行讨论,而对二者关系的探讨离不开“相异”的存在。就存在与非存在的差异来说,不能说二者是绝对对立的,而只能说它们是不同的。正像存在不是非存在的对立面一样,非存在也不是存在的对立面,而是异于某个存在的他者。所以,“当相异的性质的某个部分和存在的性质的某个部分被当作相互对立,那么这种对立,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就像存在本身一样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这样说并不意味着它是‘存在’的对立面,而只是表示它与那个存在不是一回事”,“它显然就是我们在寻找智者时说过的‘非存在’”[4]。由此可见,柏拉图在此层面对“非存在”的解释,无疑是借助“相异”来与“存在”发生某种关系,从而实现“非存在”自身的存在,而这也恰恰是柏拉图所一直坚信的。倘若离开“相异”来谈“非存在”,无疑是斩断了“非存在”通向“存在”的道路,结果只能是导致“非存在”走向彻底的虚无。

四、结语

柏拉图虽然为“非存在”存在赢得了一席之地,但同时留下了“非存在”与“相异”关系的疑惑。笔者既不赞同“非存在”等同于“相异”的观点,也不苟同将“非存在”与“相异”完全割裂的观点。只有将“非存在”与“相异”结合起来,才能对“非存在”乃至柏拉图的思想有更深刻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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