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普代克小说中的美国中产阶级生活

白 鹍

厄普代克一生出版长篇、短篇、诗歌、剧本等60余部，是名副其实的“十项全能”型作家。他的名字在美国文坛中不可被忽视，他的作品在世界范围内广为流传，让各个年龄阶段的人研究、探讨、讲授、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他的作品为何大获成功？这个答案是多面的，因此，探讨其中产阶级长篇小说的艺术精神是了解其以及解决疑问的捷径。

一、生活背景的影响

(一)中产阶级出身

厄普代克本身出生在中产阶级家庭，经济大萧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归于沉寂，社会动荡、人性浮动以及世界变故改变了厄普代克的家庭生活。对厄普代克的家庭来说，工作是“奇缺”的，他的父亲历经周折才获得一份高中教师的职位，他的父亲带着强韧、坚忍守护着平凡的家庭，对工作保持着高度的责任感。在厄普代克的作品《马人》中，可以看到以厄普代克父亲为原型的“马人”卡尔德维尔，他身上勤奋、坚忍的性格便来源于父亲。

(二)中产阶级环境

在厄普代克获得巨大的成功之后，他的生活开始变得富有，拥有一栋白色大理石房子，在阳台上俯瞰大西洋[1]，并且与家人频繁地参加中产阶级聚会，他从一个贫穷的学子变成中产阶级的一员，对中产阶级的生活了如指掌，这些为他今后的书写奠定了深厚的生活基础。可以说，厄普代克是中产阶级，并且描写中产阶级。

二、厄普代克的创作

厄普代克的作品涉及范围十分广阔，向不同领域发展和延伸，为自己树立起了一个对文化与生活观察透彻的形象。他书写精神和宗教，却带有自己幽默与智慧的风格，同时能创造悲伤的氛围。他的小说能帮助读者深入了解美国。厄普代克通过长篇小说表现美国正在发生的改变，因此，选择长篇作为研究最为合适。

(一)“兔子”系列

从1960至1991年，《兔子，快跑》《兔子归来》《兔子富了》《兔子安息》组成了厄普代克的“兔子四部曲”，为他奠定当今文学地位。通过描写“兔子”的一生，记录美国40年来的时代历史变迁。关于为何写的是“兔子”，厄普代克在《兔子为什么必须跑》中解释了兔子这一外号的来由——按照自己的本能行动，躲闪逃避，担惊受怕[2]。

《兔子，快跑》是厄普代克在文学上的巨大突破，描写20世纪50年代时的美国生活。故事描写二十六岁已婚男人哈里在高中时曾是一位篮球明星，而如今他的家庭生活死气沉沉，妻子无心持家。哈里尝试婚外情离家出走，却因妻子溺死了婴儿回来参加葬礼，同时，妻子告诉他自己怀孕了，面对未来迷茫而恐惧的哈里彻底地逃跑，逃脱沉闷的家庭生活以及自己应承担的责任。

《兔子归来》描写十年之后，此时哈里回归家庭，妻子却在“性解放”风潮下抛弃了家庭。他把富家女子带回家，一场大火让富家女丧命，最终夫妻二人又重归于好。

《兔子富了》开始表现纯粹的中产阶级生活，时代背景设定在20世纪70年代。此时，哈里开始沉迷参加俱乐部、打高尔夫，他的儿子因女友怀孕终止了学业，想自己成家立业，却因为负债而逃离。

《兔子安息》背景处于20世纪80年代末，哈里的儿子因毒瘾致使自家车行濒临破产，哈里与儿媳的乱伦被捅破，哈里又选择了逃跑，却因心脏病发，安息于篮球场上。

(二)女性小说

他的一些作品具有以女性为主人公和以女性运动为背景的两个特征，这种类型的作品中，主人公是中上层的中产阶级女性。他笔下的女性很多没有正当工作，大多是妻子、家庭主妇等，这也引起了众多女权主义的不满，这些作品有《伊斯特威克的女巫》《寻找我的脸》《葛特露和克劳狄斯》等。它们也可被归纳在“中产阶级小说”之中，而厄普代克迎合女性主义批评家，把它们当作20世纪流行的女性小说来创作。

他尝试从女性角度和观念创作出的长篇是《伊斯特威克的女巫》，他本人认为，自己之所以加入女性主义的创作中，是由于女权主义的批评家对厄普代克的批评，她们不满厄普代克作品中的大男子主义，因为主角往往都是刚毅强健的男性，而女性人物往往处于边缘的弱化的地位。厄普代克认为，他创作的女性小说也将与众不同，他的作品之所以再次引起关注，也是因为厄普代克创造出她们，而成就他的还是他以中产阶级的生活情感为中心的小说。

三、中产阶级小说中的美国生活

20世纪美国社会的中产阶级化是厄普代克创作的一个重要社会背景，由于他自身有着丰富的中产阶级生活经历，因此，他可以自如地在下层中产阶级和中上层中产阶级之间转换。

(一)中产阶级的划分与定位

美国工业化使得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诞生，中产阶级成为美国社会的中坚力量。中产阶级之中又有新旧之分，常说的中产阶级指的是20世纪的新中产阶级。他们受过一定教育，并多为脑力劳动者，他们拥有共同的价值观和生活观念，收入和生活都较为稳定。由此可以看出，中产阶级重要的两个特点是：一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二是有较好的文化素养和社会责任。美国中产阶级队伍不断壮大、发展，也自然而然成为美国当代文化的代表。

(二)中产阶级小说中的分类

厄普代克的长篇小说又将中产阶级进行了各种层面的划分。以经济条件进行划分，罗宾逊太太、卡尔德维尔以及《兔子，快跑》《兔子归来》中的哈里都属于下层中产阶级，乔伊、马斯菲尔德以及《兔子富了》《兔子安息》中的哈里属于上层中产阶级。以生产方式划分，罗宾逊太太、卡尔德维尔又归入旧中产阶级。可以看出，中产阶级的类型繁多，而厄普代克笔下的中产阶级主要是以白人、下层、中上层、男性，他们对生活、情感以及传统精神和宗教信仰都持不同态度。从他的小说中可以看出，中上层及新中产阶级追求新的价值形态，而下层以及旧中产阶级留恋于传统精神和观念。

(三)中产阶级的危机

以往对中产阶级的研究往往从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展开，而厄普代克对中产阶级的理解更侧重于他们面对索然无味、压抑沉闷的生活时，如何找到破解的出口。家庭琐事正使人们的生活进入精神困顿的状态，厄普代克将其定位为“信仰危机”。

这与清教思想中宣扬的“上帝是万能的”思想有关，宗教成为精神的统治者，抬高上帝而贬低人的位置。随着文化运动和启蒙思想的出现，上帝逐渐失去了尊严和地位，工业和商业的发展使得人与上帝的距离越来越远。可以在20世纪的西方文学中看出，上帝“不在”成为了一种趋势，而厄普代克正好处于这样一个时代，他的小说中也映照出美国文化经历的守护上帝到怀疑、抹去再到回归上帝的过程。中产阶级小说如此受到欢迎的原因之一也在于厄普代克真实地描绘了中产阶级的日常生活，同时揭露了中产阶级的信仰危机。

四、小说中的意象符号

意象是一种较为普遍的文学手法，作者借此表达自己的情与意。厄普代克的诗人品质使他的小说中也充满了意象化的描写，意象也成为他作品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从他作品的题目，到人物、场景、情节等方面，都可见意象的痕迹。

较为典型的、探索女性意识的《S》，从题目就传达出了三重信息。其一是情节和结构的曲折。女主人公由于家庭关系破裂，逃离到荒漠深处寻求宗教的庇护，最终却因目睹宗教对人的残害而返回到现实社会中，转而向往物质生活，这一曲折的结构成为整部作品的主体。其二是指人物命运的曲折离奇，也象征着女主人公一生跌宕起伏，甚至不能回归的主旨。她的一生都在无尽的奔波，逃离了苦闷的家庭，逃离了卑微的工作，最终又要逃离寻找到的绿洲，逃离宗教对自己的控制。其三是代表了女性对自身价值追求中的茫然无措。她渴求逃离禁锢，寻求与男性同等的社会地位，最终到达了自然，享受快乐和孤独，却让精神又一次受到禁锢。

另一部小说《A&P》，原意为大西洋和太平洋商场，将这个商场作为故事的背景，令人耳目一新。厄普代克在作品中表现的含义为：A&P作为一家商场，也暗喻了美国商品经济社会，再从原意上的大西洋与太平洋标示着美国的地理位置，同时更深层的意义是审美与道德、赞美与讽刺，从中可以提取的信息十分丰富，也符合了厄普代克本人写作的思想与风格。

同时，作为厄普代克表达对社会、风俗、思潮等方面的一种方式，性的描写往往与宗教相关，表现人物的行为、心理并呈现在读者面前。作品《夫妇们》中表现的一次次聚餐和舞会推动着剧情的发展，使人们之间的欲望从压抑变至放肆、聚会代替了教堂的作用，性成了类似宗教的东西，变成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以及信仰的对象，不同的是宗教带来的是精神的解脱，而性赋予的是身体的快感和自由的感觉。

五、厄普代克与现实主义

厄普代克是传统的现实主义作家，他善于描写这些家长里短和普通的故事，关注日常生活中的情与爱，通过描写平凡，使得读者更容易接触到时代的脉搏。在他的作品中，有20世纪50年代的平庸，60年代的性解放运动、民权运动以及嬉皮士等文化现象，到70年代，便出现了经济繁荣和通货膨胀等，八九十年代的贸易战、恐怖活动等都代表着时代的印记，表现了当下人们生存的状态。时代在不断发展变迁，文学也要跟上时代的步伐。

同时，厄普代克认为自己在创作中总是保持多层次，通过客观冷静的描写表达自己的看法。他将“兔子”比作全体美国人，他们,以开放的态度克服自己的错误，面对一些偏见继续勇往直前。厄普代克置身于美国社会中，他描写的作品也和美国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息息相关，他的中产阶级小说带有纪实性，同时把社会现实、凭空想象、自传、杜撰等汇聚在一起，但他对重大事件并没有强烈的表达欲望，而是保持着观望、客观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