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符号学角度看金基德电影

张舒珂

【摘 要】金基德是韩国首个揽获威尼斯、戛纳、柏林三大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项的导演，他的作品饱受争议却具有独特的风格和魅力。金基德的电影经常借用动物、物品、色彩、人物等象征符号表意，以达到让观众自觉理解的效果。金基德电影的这一特点在他的电影《弓》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本文将从电影符号学角度对电影《弓》中的符号进行探究。

【关键词】金基德;《弓》;电影符号学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34-0084-02

符号学泛指研究符号所传达的人文或文化意义，索绪尔认为一切符号都可以分为能指和所指，能指和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而表现在电影中，能指和所指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金基德的作品关注边缘人物，表现人性本真的性与暴力，善于用象征符号表达个人思想，常常加入宗教思想。

金基德是一位颇具风格的韩国电影导演，他的作品都深深地刻上了金氏的个人化烙印。从处女作《鳄鱼藏尸记》到2018年的《人间，空间，时间和人》，金基德保持了自己的一贯风格。电影《弓》是金基德“水上三部曲”之一，具有非常浓烈的个人风格特点。电影讲述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与花季少女之间的爱与占有。老人在收养女孩十年后准备娶女孩为妻，就在这时，男孩出现在了女孩的生命中。影片以悲剧式的故事讲述了人的内心和本性，借助象征符号向观众传达了导演想表现的主题。

一、金式符号的签名

金基德电影风格的形成与他的个人经历不可分割，在个人的反思和成长中，金基德逐渐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电影风格。金基德出生在韩国庆尚北道奉化郡，他的父亲曾参加朝鲜战争，在他的眼中，父亲就是一个严厉、甚至有些残暴的形象，这也是金基德电影中父亲总是以冷漠、严厉的形象出现的原因。父亲参加过朝鲜战争，也让金基德反对战争，这一点在《收件人不详》中表现得尤为明显。金基德还参加过一段时间的夜校培训，在夜校中接触了一段时间神学，在他之后的电影作品中，佛教精神的轮回、救赎、善恶有报都得到了充分的表达。1990年，金基德只身前往法国学习美术，这对他后来的色彩搭配、构图和主题表达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金氏电影往往有浓烈的暴力美学色彩，这源于电影《沉默的羔羊》带给他的影响，金基德对于这部电影的痴迷奠定了他的风格基调。

（一）象征符号的常规表达

金基德电影中经常用动物作为符号表达，电影《弓》中多次用动物隐喻老人与女孩的情欲关系。“水”和“鱼”在他的电影中经常出现，老人和女孩住在海中央的一艘渔船上，经常有客人到此钓鱼。风吹得海面微波荡漾，客人把钓上来的鱼塞进女孩的裙子里。这样的场景很容易和“鱼水之欢”联系起来，这时候的水和鱼便作为能指，情欲便是象征性符号所蕴含的所指。水、鱼和情欲之间是约定俗成的组合，是按照社会习惯所形成的关系。关于水和鱼的象征意义，东西方差距不大，在《铁皮鼓》中，鱼也是情欲的象征。奥斯卡的母亲出门去找奥斯卡的舅舅，被撞翻了篮子，鱼掉在地上活蹦乱跳，象征着奥斯卡母亲强烈的性欲。老人和女孩结婚时，两只用于婚礼的鸡被男孩解开绑在脚上的绳子，象征着女孩脱离了老人的掌控。

《弓》中最主要的一个物件符号是“弓”，弓的所指有多重含义。影片中的弓既可以作弓箭也可以作乐器，正好对应导演在影片最后放的字幕“力与美宛如紧绷之弓，我愿如此，直至终老”。这把弓亦柔亦刚，象征了老人对女孩的爱与温柔、强占与束缚。老人是爱女孩的，他帮女孩洗澡，在客人侵犯她的时候竭力保护。但这种爱也是强硬的、霸道的，老人用暴力的方式把女孩保护得纯洁、天真，一旦女孩做出违背他意愿的事，他就会立刻变成一张具有杀伤力的“弓”。女孩跟来钓鱼的男孩产生了男女之情，老人便開始了暴力性的控制，这也表现出强硬的男权社会下，女性的社会地位极低。弓在另一个层面上象征了尺度，老人收养了女孩，可是他却想把女孩占为己有，这违背了伦理道德观念。女孩和老人这两个人物本质上也是一种象征，女孩象征着人的潜意识，老人象征着人的原始欲望。当女孩反抗老人时，老人便对女孩采取强硬控制。影片中每次算命，女孩都坐在秋千上，背后是佛像，老人站在对面船上用弓箭射佛像，这相当于拿着生命做赌注，与佛赌博。弓同样也是欲望的象征，老人跳海自杀，射向天空的箭突然落到女孩两腿之间，女孩雪白的衣服上瞬间渗出一滩花一样的血。观众看到弓箭射到女孩两腿之间时，就会不自觉地联想到女孩和老人交合、失身，这些都是导演精心设计好的，等着观众“上套”。

（二）象征符号的政治隐喻

金基德的电影除了表面上的性与暴力、救赎与反思，还有一定的意识形态表达，无论是在《收件人不详》中还是《弓》中都有所体现。影片开头，老人在女孩的眼角画上记号，标记这是他的新娘。这种标记也与韩国意识形态有直接关联，女孩象征韩国，老人象征美国。老人收养了女孩，养了她十年，女孩的亲生父母一直在找她，老人却拒绝把女孩交还给她的亲生父母。女孩一直听从于老人，直到后来反抗，老人不再对女孩温柔。这映射出，美国给与了韩国帮助，经历了十年，韩国开始寻回自主权，反抗美国的把控，不再对美国言听计从，美国则不想给韩国自由想要继续把控。老人在女孩眼角上画的符号，则象征着韩国多年来受到的屈辱。整个故事发生在海中央的一艘船上，周围空无一物。这样的构图不仅仅是简洁，也象征了韩国在国际上孤立无援的状态，船上插着的韩国国旗更是象征着这一点。

二、金式“失语”符号

金基德电影中的故事总是发生在唯美空旷的场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以空虚、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的电影台词很少，通常都有不能说话的人，要么是天生有缺陷、要么是拒绝发声。《弓》中的人物都没有明确的名字，同样是生活在社会边缘的人物，老人和女孩全片没有一句台词，却表达出人性本真的欲望和内心的情绪。

在拉康的理論中，主体在获得语言能力之前与世界有一个专属的“想象界”，这个阶段的主体经过“一次同化”以后发现了自己。也就是主体所认同的镜像并不是他本身，主体还不能把这个“他者”分开。完成“一次同化”后，主体还要再经历“二次同化”，进入到“象征界”，进入到象征与语言的符号世界中。老人和女孩都是“失语”的，但是他们又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思想，也能对“他者”有正确的认知。这表明，老人和女孩已经进入了“象征界”。在从“想象界”到“象征界”的过程中遇到了障碍，产生了迷茫和焦虑感。老人和女孩之间也是一种镜像关系，与其说老人爱女孩不如说是老人“自恋”，老人对女孩的欲望也不过是弥补缺失的一种方式，《弓》本身所表达的也是追求人本性中的真。现实中每个人都有实现不了的愿望，需要被隐藏，金基德在影片中塑造的就是这种如梦似幻的欲望弥补。

三、结语

金基德的电影往往与情色联系在一起，经常有人对其电影进行“误读”。面对质疑，金基德曾说：“那些憎恶我的、否定我的人，在我死后，会以另一种态度争先恐后地看我的电影。”金基德的电影巧妙地把个人思想意识贯入其中，把拉康本体论和象征符号结合在一起灵活运用，形成了一套自己独有的电影符号体系。他还曾表达对中国电影导演贾樟柯、陆川等人的赞赏，他的电影也对中国黑色电影和底层叙事产生了深刻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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