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君
现代吕剧《大河开凌》旨在纪念《共产党宣言》发表170 周年,马克思诞辰200 周年,在中国共产党近百年的历史进程中,《共产党宣言》作为一盏指路明灯,指引着广大的人民群众追求理想生活。《大河开凌》的“大河”既是母亲之河,也是思想之河,《共产党宣言》以其势不可挡的气势冲破禁锢思想的坚冰,带领中国人民奔向幸福与光明。
吕剧《大河开凌》是以广饶县刘集村地主家长工迷糊与《共产党宣言》之间发生的故事为主要叙事线索,讲述了农民群众从无意识到有意识向革命者转变的故事。作为一部革命历史题材的剧目,《大河开凌》没有选择通过“高大全”式英雄形象来展现对信仰的追求,而是以小见大,充分结合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在主人公迷糊身上将革命信仰一点点展现,在平凡中彰显革命精神的万丈光芒。
剧作家将历史真实与艺术转换完美衔接,通过合理的艺术构想,一改往日戏曲作品中刻画的大英雄、大事件来表现主题思想,塑造了身份低微且愚昧胆小的主人公迷糊,由这样一位小人物来承担起对《共产党宣言》的护书大业,题材与人物形象之间强烈的反差构成了巨大的艺术张力。在以往的革命历史题材剧中,主人公出场都会自带闪光点,不是精神无比高尚,也是做事有勇有谋,而迷糊的出场却是为救身为中共特派员的东家小姐新雨而吓尿裤子,这一情节跳出了对革命历史剧的固化思维,胆小怕事的长工为“忠”救下东家小姐,在无意间保住了“马大胡子”。一开始,迷糊并不理解新雨为何守护这本画着“马大胡子”的书,但经历了掐谷吃坡、觅汉增资、亲人遇难等一系列的戏剧冲突,迷糊的思想产生了质的变化,从一开始的“认命观”到把“马大胡子”当菩萨叩拜,再到后来结下“人在书在”的坚定信念,从迷糊到半迷糊,再由半迷糊到彻底醒悟的革命者,种种对比将人物形象刻画地更加丰满,剧情结构更加合理,通过不断地戏剧冲突,使得主人公的精神境界不断得到强化升华。
新雨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形象,开办夜校,向农民群众传播共产主义精神,在群众受难之际,选择从自家开始掐谷吃坡,共产主义的无私之情在新雨身上得到充分的显现,入狱后面对敌人的诱惑,新雨宁死不屈,剧中赋予她的性格特点使新雨这一人物形象鲜活立体地呈现在舞台上。虽为东家小姐,但与同吃一奶长大的迷糊情同兄妹,而一把木梳道出二人情愫。在狱中迷糊给新雨梳头一幕,二人间的情感交流使得这份情愫升华为对共产主义精神的爱情化表达,新雨的英勇牺牲,促使迷糊明白了“马大胡子”的价值所在,并义无反顾的沿着共产主义道路前行。“书在新雨在”、“人在书在”,正是这种信念支撑着迷糊守护《共产党宣言》40 年,直到总理派人寻书,新雨在墓碑前显身,引导着迷糊交出《共产党宣言》,并将《共产党宣言》的革命精神世代传承下去。
导演于诙谐幽默中刻画了新雨的父亲刘仁德这一角色,舞台上的刘仁德是一个极度吝啬的地主形象,虽不是剧中主要人物,但他代表了地主阶层反对派,对剧情的推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重儿轻女的年代,他视女儿为掌上明珠,但当他得知新雨是共产党员时,又极力地反对女儿的信仰,这是两代人与两种信仰之间的较量。在工人冲到家中要求涨工钱时,刘仁德表现出他斤斤计较、小气吝啬的地主一面,到后来为救女儿,不惜放下身段与人谈判,变卖家中财产只为救她出狱,在他颤颤巍巍地与迷糊商讨时,又表现出他慈父的一面。在生活中,他对迷糊动辄打骂,但在女儿入狱后,他又寄予了迷糊东家对仆人难得的信任,让迷糊拿着家当打点关系,试图救出新雨,他的双重性格特点使得刘仁德这个人物形象更加生动鲜活的呈现在舞台上,种种细节将整个叙事过程充满了浓郁的人情味和生活气息。
在角色设定上,新雨作为共产主义的引领者和践行者,将《共产党宣言》带入群众,把“马大胡子”的先进思想灌入农民群众的日常生活中,带领着人民冲破封建思想的枷锁,追求共产主义新生活,迷糊作为广大人民群众的代表,表现出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以及拥护共产主义的决心,而刘仁德则代表了地主阶层反对派,他们每个人都将自身的命运与中国革命绑在一起,在主动与被动中不断做出选择。在《共产党宣言》中,不同阶层、不同身份、不同信仰的人物关系交织在一起,各种冲突相互碰撞,使得剧情更加合理有新意,通过顺畅清晰的情节逻辑和情感逻辑,使剧中每个人物角色更加鲜活立体地呈现在舞台上。
戏曲艺术的渲染离不开舞台灯光的辅助,整体来说,灯光与戏曲艺术在舞台上呈现相辅相成的关系,这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光影,可以起到渲染角色思想情感、刻画舞台人物内心活动的作用。在鬼子放火烧村时,舞台上配合红色的灯光,加之急促的音乐伴奏,营造出现场危险的氛围。这一段将灯光的效果发挥到了极致,除了表现时间的交替转换,还将剧中人物的内心活动准确地传达给现场的观众,调动观众紧张的情绪,推动剧情进一步发展,达成了形式与内容的有机融合,增强了艺术表现力,使演员的表演具有更高的审美价值和艺术欣赏性。
《大河开凌》的成功不仅在于人物角色丰满、构思独特,还采用了顺应现代观众审美需求的舞台布景设计,更易带动观众进入剧情,引领观众在虚实的空间随剧情的发展感受情感的起伏。在《大河开凌》这部剧中,演员通过穿梭于舞台上的麦穗丛来表现“掐谷吃坡”这一情节,舞台上掉落的麦穗被当做迷糊表演的道具,这一细节十分到位,营造出身临其境的现场感受。戏曲舞台美术的创新是时代发展的需要,是当下受众审美的需要。任何一种艺术的创新,都应该立足于传统,在传统与创新中寻找艺术平衡点。戏曲舞台美术的创新是将舞美的传统意识与写实融为一体,在传统中融入写实美,在创新中继承传统。对于现代戏曲来说,传统的“一桌二椅”已经无法满足当代观众的审美需求,随着现代戏曲表演艺术的发展,丰富了“戏都在演员身上”的传统戏曲观念,通过写实性的舞台布景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生动立体,演员与观众之间的情感互动也更容易产生共鸣。
吕剧作为山东省内最具代表性的地方剧种,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和生活气息。《大河开凌》取材于东营的民间故事,通过地方戏来讲述本地故事,在极富人情味和生活气息的吕剧形式下将故事展现在大众面前。通过剧中每个鲜活的人物形象和巧妙的矛盾冲突设置,将平民视角下的革命信仰渗透到剧情的方方面面。《大河开凌》再现了战争年代中国共产党员的坚定信念与追求,赞扬了人民群众在保护与传播《共产党宣言》的道路上所作出的努力,同时拉近了当代群众与革命历史文艺题材的距离,将地方剧种特色与弘扬时代精神相结合,体现了戏曲领域中对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理论的意识。
现实题材戏曲作品的剧作家和导演常常从政策出发,按照政策所规定的尺度来反映现实,其结果是在这些作品中多多少少总能看到图解政策的影子,明显地缺乏艺术个性,主题没有新意,创作形式僵化。而《大河开凌》将视角投向革命历史题材,无论是剧本的选取,还是场景舞美的设置等创新手段都让这部剧充满着新的气息,被更多的观众接受认可。在现实题材作为创作主旋律的风向下,该剧用饱满丰沛的情感、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将该剧的内涵传递给观众,寻找创作者与观众之间的共鸣。《大河开凌》的可贵之处,在于它满足群众精神文化的同时,选择注重作品的艺术价值,尊重艺术规律,在充分保留剧种特色的基础上,用创新性思维和艺术化方式回归“初心”,更好地唱响主旋律。希望现代吕剧《大河开凌》的成功经验可以被更多的剧目借鉴,出现更多经得起时间与观众检验的精品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