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入海

陈 鹏

时 间：现在

地 点：黄河下游入海口处

人物表

陈志涛——滩回村党支部书记，复员军人。

肖玉涵——第一村台第一书记，水利专业博士。

田奶奶——水转村精神领袖，烈属。

芦 苇——田二魁之妻，陈志涛发小。

田二魁——水转村村委主任，芦苇的丈夫。

三 长——陈志涛的车长、室长、司务长。

二姑娘——田二魁女儿。

张县长——副县长，县分工领导。

肖暖群——1甜心 （温暖）、2双瞳 （智慧）、3暖男 （崇拜）、4透心（冷嘲）。

李总指挥——省分管领导，肖玉涵的 “大师兄”。

水转村群众一组。

滩回村群众一组。

各种类群众演员若干。

主题歌

相偎的那个滩，

相恋的那条河。

几多哺育几多祸，

望洋叹飘泊。

苏醒了沉睡的滩，

激荡着沉默的河。

滩回水转入大海，

流出心中的歌。

序

【视频：文字配图像。

黄河，中国的 “母亲河”。全长5464公里，流经9个省在山东入渤海。在过去两千多年的时间里，黄河有记载的决堤1593次，平均每三年必决堤一次，史称治国必先治水， “黄河宁，天下平”。

黄河下游滩区是黄河河道与区内群众生产生活的混杂区。黄河山东段河道长628公里，居住人口60多万人。1950年至今，山东省黄河滩区遭受不同程度的洪水漫滩20余次，累计受灾660多万人次。

滩区生产生活条件恶劣，普遍面临 “住房难、行路难、浇地难、吃水难、上学难”等问题。其中，最突出的是住房问题，存在 “三年攒钱、三年筑台、三年盖房、三年还账”的困境。

根据中央指示精神，山东省委省政府下决心为黄河滩区群众挪穷窝、拔穷根， “砸锅卖铁”筹资数百亿元让滩区60万居民搬出滩区。

黄河下游的千里滩涂上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前所未有的迁徙脱贫攻坚战，一项宏大的世纪民生工程付诸实施。

【肖玉涵家中，正在电脑上群聊。字幕与道白同步。群聊可根据舞台需要自由处理，既可文字配画外音，也可真人现场交流。

肖暖群： （众呼）哇，这么高大上！

肖玉涵：亲们，我要整理行装与大家拜拜啦！哈哈哈哈！ （开心表情）

【群友们逐个出场。

甜心1：真是福人自有天相，肖姐你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双瞳2：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光辉形象了，又靓又知性，真棒。

暖男3：肖姐是这个项目调研设计团队中最年轻的专家，采访她当然最合适。

透心4：作为一个学习水利的博士，又在省直研究部门工作，如果不能参加，会终身遗憾的。

肖玉涵：对啊，是我主动要求去的，我还要争取到第一批搬迁的村台任第一书记。

暖男3：肖姐真棒！能把自己参与设计的蓝图亲自付诸实施，多么令人向往。

甜心1：哎，你的同门学长 “大师兄”什么态度？

肖玉涵：他说让我慎重选择。

甜心1：为什么？

肖玉涵：他说和基层老百姓打交道是我的短板，可能会很辛苦，甚至可能事与愿违。还说目标设定不要想辉煌。去，也是锻炼成长。

双瞳2：你怎么说？

肖玉涵：水桶短板理论，补齐短板，扩充容量。吔（一个OK的表情）

透心4：我看啊，也别高兴的太早了。 “大师兄”是全省工程指挥部的总指挥，他的提醒至关重要。和老百姓打交道，学问很深！要格外小心哟！

甜 心：透心凉又来了，要分手了能不能说点高兴的。

肖玉涵：我也知道肯定是会有困难的，不过想起这个伟大的工程，我就特别激动。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透 心：另外，你还要整理一下你的形象。

肖玉涵：什么意思？穿得朴素一点？

透 心：不是。现在农村女孩比城里人都敢穿，没人在乎你穿什么。不过，一个美丽的大龄“剩女”，在村头巷尾的故事会上，是能演义出很多趣闻逸事的哟。

肖玉涵：那怎么办啊？也不能现抓一个吧！

双 瞳：这好办，不就是临时挂职吗？形象包装一下。

暖 男：对，有房有车。

双 瞳：嗯，有孩有郎。

透 心：这也太圆满了吧，都让人嫉妒了。

肖玉涵：哈哈，只准羡慕。

甜 心：哎，肖处调，这一趟回来，

1：虚职该变实职了吧；

2：副处该变正处了吧；

3：一个人该变两个人了吧；

4：女的该变男的了吧。

肖玉涵：哈哈哈哈。你们招打。

双 瞳：那当然，否则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肖玉涵：瞎说什么呢！这是我自己愿意干的事儿。

众 齐：好！我们给你送行。

肖玉涵：我要吃海鲜大餐。

众 齐：AA制。

肖玉涵：铁公鸡。

众 齐：哈哈哈哈……

【变语气，音乐起，追光，换场

暖群1：一个重大的决策，清除黄河改道的百年沉疴。

2：一个伟大的创举，打造六十万百姓的脱贫安居工程。

3：一场艰辛的迁徙，牵动古往今来的苦乐沧桑。

4：一个果敢的选择，改变人生轨道的纵横捭阖。

肖玉涵：水就是我的家、我的命、我的诗和远方。黄河，我来了！

（一）

【辽阔的黄河岸，村台建设工地。村台建设已经接近尾声。远近壮观、热闹的建设景象。

【肖玉涵、张县长送田二魁、芦苇出来。

肖玉涵：田主任，从总的进度看，建设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今后的工作重点就是组织群众搬迁工作了。具体任务刚才已经讲了，水转村的工作要抓紧落实。汛期不等人啊！

张县长：是啊，必须抓紧落实！

田二魁：肖书记、张县长，你们放心，水转村的工作我们两口子身上全力以赴，一定按照领导的指示做好工作！

肖玉涵： （对芦苇）芦苇姐，您熟悉情况，今后的工作您还要多费心。

芦 苇：我尽力。 （握手告别）

【夫妇二人下。张县长张望。

张县长：他怎么还没来，这都几点了。

肖玉涵：这位滩回村的陈志涛陈书记，平时就这样拖沓吗？

张县长：不是不是，他工作还是很扎实的。

肖玉涵： （不悦）那就继续等吧。 （自下，张县长赶紧跟下）

【陈志涛跌跌撞撞上，三长紧跟其后搀扶。

志 涛：你别拦我。

三 长：叔，叔，你停停，你先停停。你这个样子去，还不如不去呢。头一次与省里来的第一书记见面，而且听说是个有来头的女干部，你这个样子会给人家留下什么印象？

志 涛：你懂个啥？人的本性是遮掩不了，总要显露出来的。你是个幺、就别去装那个六。

【芦苇和田二魁从另处上。四人相对，表情复杂。看着陈志涛的样子，芦苇想上前说话，二魁阻挡。芦苇坚持。

芦 苇： （对二魁）你看他那个样儿——好像有什么事情。

二 魁：他什么样和你还有关系吗？搬迁的事你少说话。走！ （强拖下）

【三长扬手想说什么，被志涛揪住。

三 长：叔，你说这水转村的田二魁和他老婆芦苇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志 涛：不打就算了，现在也没功夫和他们耽误功夫，领导还正等着咱们呢。

【张副县长和肖玉涵迎上。

张县长：是啊，省委派来的肖玉涵肖书记和本副县长，在此恭候您的大驾多时了。陈志涛你好大的架子！

志 涛：嘿嘿，让你们久等了。 （伸手，张县长让出肖玉涵在先）

肖玉涵：您好，我是肖玉涵。 （握手，闻到酒味，显出极厌恶的表情）

志 涛：抱歉，身体小恙，迟到了。

肖玉涵：怪不得田二魁他们不愿意见你。

张县长：怎么又喝酒了，不知道今天有重要事情吗，不像话！

【三长欲说什么，被志涛挡住。

志 涛：唉，人有时是做不了身体的主的。

肖玉涵：陈志涛同志，咱们都是党员，共产党是讲规矩的。你还是滩回村的支部书记，是群众的领路人。在这样的急难险重任务面前，应该怎样处理好组织和个人的关系、工作和喝酒的关系，这不用我再提醒你吧？

志 涛：对不起，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进入办公区。

张县长：今天叫你和水转村的同志来，与省里来的第一书记肖玉涵同志开个见面会，研究一下今后的工作。水转村的芦苇和田二魁刚走了，就请肖书记布置任务吧！

肖玉涵：根据省委精神，迁建工作建设是基础、搬迁是关键。现在建设工程已近尾声，下一步主要的工作就是做好滩区群众的搬迁工作。具体方案已经通知了，经过反复研究，还是决定把 “滩回村”和 “水转村”这两个村合并，第一批迁出黄河滩，集中搬迁到新建的村台上去。 （停顿，看陈志涛）

志 涛： （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方案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张县长：绝对不可能了，这是各级领导和专家综合考虑做出的最佳方案，也是最后方案。之前也有过其它方案，但统筹考虑各方面情况，还是这样安排最科学。组织上考虑工作的需要，决定由你作为肖玉涵同志的副手，帮助肖书记了解情况，解决一些具体问题，以后就在这里办公。当然，也不能误了滩回村的事儿。另外，水转村也要出一位同志，考虑到女同志之间便于交流，决定让水转村的妇女主任芦苇同志作为肖玉涵同志的助理。你们要全力以赴协助肖玉涵同志做好迁移工作。

志 涛： （有些意外）我保证把我们村的工作做好，其他的……我就不方便插手了吧！张县长，这个你懂。

肖玉涵：陈书记是对我这个第一书记不太欢迎吧？放心，我不会挡别人的路，只要大家努力工作，我会尽量从各方面给老百姓争取最大的利益。各级领导也很支持我们，只要好好干，大家都会受益的。

志 涛：肖书记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个工作的意义和难度同样大，我有难言的苦衷。另外，最近我确实有事情还要外出几天，主要是怕影响了工作，误了大事。

肖玉涵：事情好像没有你说的那样复杂吧！中央和省里拿出了上百个亿，要从根本上解决滩区群众脱贫安居问题。之前我来调研的时候，面对面地征求了许多群众的意见，大家都非常拥护滩涂搬迁，都感谢党和政府的决策。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啊！

志 涛： （无语，想了想）肖书记，政策确实是好政策，这个没的说。但具体执行起来还可能会遇到许多具体的问题。 （停顿）对了，在我出差回来之前，你最好先不要与群众接触实质性问题。

肖玉涵:（不屑一顾）有这个必要吗？

【志涛还想说，被张县长按住。

张县长：肖书记是省里来的水利专家、省水利研究院的县级干部。跟我一个级别，但水平比我高、学历比我高、颜值更比我高。前途无量啊！哈哈哈哈——一切听肖处长的安排，我们一定尽全力做好落实工作。

【肖玉涵与陈志涛二人对视，无语。转光。

【群聊。

群聊1：肖姐，这就是一个酒晕子啊，还自以为是，你千万别听他的。

群聊2：哼，是怕你抄了他的老底吧？

群聊3：肖姐也不是被吓大的，县级干部在当地就是大官了，还怕他？

群聊4：第一手资料必须亲自掌握，那样才能掌握主动权。

肖玉涵：谢谢亲们。我必须深入一线，面对面地与群众直接交流，争取工作主动。给我加油哟！

【转光、转景

（二）

【边说边上。

芦 苇： （忐忑地）肖书记，我看还是请县里或乡里的领导一块儿来参加一下吧！

肖玉涵：不用！我们就是请两个村的村民代表，开一个了解情况的恳谈会，近距离、推心置腹地与老百姓谈谈心。又不是打狼，用不着那么多人。

芦 苇： （点头沉思片刻）还要找个人主持一下？

肖玉涵：咱也不搞那么多形式，我自拉自唱，人到齐了就开会。

【会议室内，长桌两头一边一堆人，肖玉涵、芦苇走进，坐在中间。

肖玉涵：田主任，水转村的人都到齐了吧？

田二魁：都到齐了。

肖玉涵：滩回村的人也到齐了吧?

滩村1：我们村陈书记出差，说和你请假了。其余的都到齐了。

肖玉涵：那好，现在开会。 （郑重地）各位父老乡亲上午好！今天请滩回村和水转村的部分村民代表来召开一个恳谈会，征求一下大家对搬迁工作的意见。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这项工作从准备到实施已经进行了两年多了，党和政府对滩区群众的关心和厚爱大家都清楚了吧？

群 众：文件已经传达了好几遍了，都清楚了。

肖玉涵：大家都赞成吧？

群 众：赞成！ （两村群众轮流说）

1.感谢党和政府的关心，这是给滩区老百姓办了个大好事啊！

2.我们去台上看过房子，这样好的条件，我们自己以前想也不敢想，没有政府支持，还真办不到。

3.这是精准扶贫精到家了。既解决吃的，也解决住的。都赞成，都赞成！

肖玉涵：我们黄河口不愧是中国最早 《共产党宣言》传播的地区，群众觉悟就是高啊！感谢大家的支持！ （停顿，清清嗓子）这个工程，建设是基础，搬迁是关键。现在新村台的建设任务已经高标准、高质量的建成了，就等着主人入户了。两个村合并搬迁，一起入住新村台的文件办法，乡里村里都送发到户了，大家没有意见吧？

【冷场，相互观望。

肖玉涵：怎么？大家有意见？

【停顿片刻，水转村人看看田二魁。

水转1：有！这个办法我们不赞同，和哪个村住在一起都行，就是不和滩回村的搅合。

滩回1：哼！他们的意见也是我们的意见，我们坚决不和水转村的人住在一起。

水转2：我们是不愿意跟不仁不义的人住在一块。

滩回2：你们才是不仁不义，不要找事儿。

【七嘴八舌，现场火药味增加。

田二魁：肖书记，我们水转村和滩回村老辈儿上就不和。对了！我们水转村祖上还留下了“三不”祖训。

肖玉涵：什么 “三不”祖训？

田二魁：就是——两个村 “不通婚、不通商、不往来”。

肖玉涵： （有些无措）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能与时俱进、向前看吗？

水转3：现在距离更大了。他们村那个陈志涛、陈董事长，财大气粗、目中无人。我们去了还不让他治得小辫儿朝天，一日回到解放前。

滩回3：不准血口喷人，陈书记带领我们都过上小康生活了。你们水转村到现在还没脱贫呢！一个个穷得如狼似虎，合到一起，那才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肖玉涵：大家放心，我是合并后的第一书记。我会监督好两个村的干部，让你们一碗水端平的。绝不会亏待了哪一方。

水转4：你能管了陈志涛？县长见了他都让三分。谁信啊！再说了你就是个挂职的，镀镀金就走了。新官不理旧帐，到时候我们找谁去。就怕哭都找不着调，烧香叩头都找不到庙。

肖玉涵：黄河滩搬迁工作是大事，这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 （拿文件）这是党委的决议、政府的文件，上面是盖着大印的！

水转4：文件是死的，人是活的，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不变的只是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老百姓。

水转1：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的事儿，不要说你一个外来户管不了，文革时，公社革委会带着红卫兵棒子队进驻我们村都合并不了。

水转2：这是什么方案啊？这不是制造矛盾，给老百姓添乱吗？

滩回1：搬迁是为了过好日子，不能越搬越穷。现在不能再搞平均主义了，别老想吃我们村的大户。

滩回2：水转村穷名声在外，背着这么个穷牌子，孩子大了连媳妇都找不着。

【两边争吵失控，情况越来越激烈。田二魁明压暗挑，肖玉涵怎样制止也不管用，急得握拳跺脚。

【舞台显眼处，芦苇正着急地打电话说着什么。

芦 苇： （突然高喊）别吵了。 （静场）滩回村的同志都打开手机听语音！

【滩回村的人打开手机传来陈志涛的声音：“滩回村的村民，现在立即返回黄河公司开会。”连说了两遍，第一遍停住争吵的架式，第二遍滩回村的人齐刷刷地转身撤离了现场。

【水转村的人都愣住，疑惑的目光在田二魁、芦苇和肖玉涵三人之间摇摆。

田二魁： （对着无助的肖玉涵）肖书记……你看？

肖玉涵： （摆摆手）都先回吧！

田二魁： （转身愤怒地对着芦苇）你怎么还和他……你这不是让我当众出丑吗？ （愤怒下。众人也指指划划地跟下）

【芦苇上前轻轻地拥住了软弱无力的肖玉涵。

（三）

【夜晚，指挥部办公室，群聊中。

群聊1：亲，抱抱 （表情），出师不利啊！受苦啦！

群聊2：知道这两个村有矛盾，没想到矛盾这么深。看来那个酒晕子的提醒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如果听他的，不至于这么被动。

群聊3：这个局面要挽回可就比较被动了，肖姐你要做好艰苦奋斗的思想准备。

群聊4：什么了不起的，苦难经历就是财富。大不了咱们回来继续当咱的水利专家，不陪他们玩了……

【办公室。肖玉涵一个人正对着电脑又气又恼，屏幕上写一串 “怎么办、怎么办?”

志 涛： （突然闯入）我回来晚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是怎么说来着……

肖玉涵： （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志涛，气愤地摔本子）出去！起码的礼貌都不懂吗？进屋要敲门！

志 涛： （轻声地）这不也是我的办公室吗？我进门还要……

肖玉涵：这个时候你来干什么？

志 涛：我不放心，来看看你。

肖玉涵：来看看我，是来看我的笑话吧？放心，我没事儿，用不着你看望！

志 涛：我真的就是想来看看你。

肖玉涵： （可找到泄火的地方了）你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吧？不就是想看我 “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狼狈像吗？自己心里偷着乐一下也就行了，还非要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这有意思吗？

志 涛：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可能还不太了解我……

肖玉涵：已经领教了。荣誉军人有战功，改革开放成富翁，带领全村共致富，体制内外显神通。这些对今天的事有用吗？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遥控指挥，发号施令，今天我可能死得更惨。 （喘口气）陈书记，该说的也说出来了，想看的也看到了，请回吧。对了，还要表扬你今天没喝酒。

志 涛： （一怔，郑重地）肖玉涵同志。我是真诚希望与你携手合作的。你为什么不能从信任和友善的角度来理解你的助手呢？

肖玉涵：我可以信任你吗？你给我友善了吗？凭什么？凭你的酒后真言、隔岸观火？

志 涛：肖书记，无论是从组织关系还是从个人关系，我们都不应该处成这样。

肖玉涵：个人？个人有关系吗？

志 涛：可以有啊！起码还有主宾之间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吧？

肖玉涵：哼，这算什么关系？现在同胞都可以反目，同床都可以异梦。这算什么啊！

志 涛：你一个女同志，为了我们家乡建设撇家舍业，独自来到偏远的黄河口，这已经很不容易了。结果初来乍到就受了这样的委屈……

肖玉涵：这与你有关系？

志 涛：关系很大的。在我们这里，作为一个东道主，招待不好客人，尤其是一个男主人对不住女客人，那是很不场面，很丢人的事情。所以白天芦苇一跟我说，我就急了，赶紧往回跑。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了。

肖玉涵： （迟疑）对不住客人？你丢人？你真是这样想的？

志 涛：那还用说。更重要的是，你来是帮我们办大事的，是实现黄河滩几代人梦想的大事。也可以说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好好对待你，天理不容啊。 （对外喊）三长。

【三长提大堆东西跑上

志 涛： （接过东西递上）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作为一个同志、一个助手、一个主人、一个男人，都未能尽到责任，让你受委屈了。

【肖玉涵感动，但不接。

三 长：你快收了吧！他急得饭也不吃、水也不喝，都念叨了一路了。

志 涛： （严肃地）出去，没你事儿。 （三长下）

【肖一转身坐下捂脸哭了。志涛先递上纸巾。用调侃转移注意力。

志 涛：你别理他。他叫 “三长”，就是我的车长、室长、司务长。其实就是个 “三不长”，不长个头、不长出息、不长记性。他要惹你生气我踹他。 （气氛稍缓，从包里拿出榴莲）给，这是从树上刚摘下来的，越新鲜越臭、越臭吃着越香，女同志都爱吃……嘿嘿，其实我也爱吃。

肖玉涵：去，看见有哭着吃东西的吗？

志 涛： （调侃）有啊，那些小盆友啊。

肖玉涵：讨厌，你欺负人！

志 涛：好了，你也别难过了。快吃点东西吧！办法得慢慢想，着急也没有用！

肖玉涵： （思考）这个事儿是不是让我把局面弄得更复杂了。

志 涛：有一点点吧！在中国，许多复杂的事情都在会议之下沟通解决的，会议只是一个程序。会下没解决好，会上打起来了，后面的工作就比较麻烦了。

肖玉涵：那怎么办啊？

志 涛：别着急，先吃点东西。

肖玉涵：这个样我能吃得下吗？

志 涛：这就看你怎么想了。

肖玉涵：什么意思？

志 涛：有的人总能成功，那是因为做不到最好就不罢休。而有的人老是失败，那是因为遇到挫折就放弃了。

肖玉涵：我不会放弃的。

志 涛：那你先吃饭。这个事儿咱一定要摆平，这个面子一定找回来。

肖玉涵：还能找回来？怎么找？

志 涛：你先去水转村，拜访田奶奶。

肖玉涵： （思忖）田奶奶？

【追光，换景。

志 涛：田奶奶，田王氏，1929年出生在广饶县大王乡一个大地主家庭。爱上了闹革命的长工田秉义，背叛家庭来到黄河滩上。丈夫为民族解放捐躯，孙子为保卫祖国牺牲。 （沉默，深情）老人家饱经风霜、历尽沧桑、深明大义、通达世理，是一个深受爱戴的世纪老人，是水转村的精神领袖。只要能让她老人家认可，水转村的事情就真的能转起来了。 （自言自语）老人家也是我心中的一个念想啊……

【转光转景。

【水转村田奶奶家。

【河滩里一处加高的农家院落。院内树着一个醒目的杆子，上面一条美丽的红色飘带迎风招展，引导丹顶鹤来防风躲雨、休养生息。

【肖玉涵、芦苇提着东西从墙外走过，忽啦啦惊起几只丹顶鹤飞去。

奶 奶： （自言自语）有生人来了。 （二人进）

芦 苇：奶奶，肖书记来看您了。

肖玉涵：田奶奶好！ （田奶奶伸手，肖恭敬地先鞠躬后握手。）我是肖玉涵。 （奶奶一怔）

奶 奶：噢，欢迎欢迎。听说省里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干部、大干部，来给我们做善事。能到我这个土窝里来，蓬荜生辉啊！

肖玉涵：奶奶，我可不是什么大干部。

奶 奶：你都和我们县太爷一样大了，还不是大干部？看这河滩里，到处是土。来，不嫌脏就请上座。

肖玉涵：奶奶不敢当，不敢当。您的年龄比我奶奶都大，在家我向奶奶说正事儿时，都是她坐着听，我站着说。您请上座，我们站着和您说话。

奶 奶： （又一怔继续让）坐吧，来看我的领导，都是坐这个座的。

肖玉涵：奶奶，使不得，使不得……

奶 奶：那也不能让客人站着啊，我们这里说，站客可是不好伺候的啊！哈哈哈……

肖玉涵：奶奶这样，您坐这里， （扶上）我坐这个马扎吧。 （说着拿个马扎依偎在奶奶腿边）。

奶 奶： （感慨地对芦苇）芦苇啊，你看看。现在知书的人不少，达礼的人不多了。这姑娘知书达礼啊！ （摸摸肖的头）我喜欢。

肖玉涵：奶奶身体真好，让我们晚辈看了都觉得脸上有光，给我们传授一下长寿的生活秘诀！

奶 奶：哈哈，哪有什么秘诀。人生在世，决定命运的不是吃饭睡觉，而是另外两件事。

肖玉涵：哪两件事？

奶 奶：一是做事，二是做人。

肖玉涵：做事，做人？

奶 奶：这事做好了，生活有阳光；这人做好了，心中有安详，半夜不怕鬼叫门。

肖玉涵：奶奶说得真好， （有寓意地）我们都得向您老人家学习、请教。

奶 奶： （心知肚明）我知道，我知道。不容易啊！谈不上请教，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肖玉涵：奶奶，滩回村和水转村两个村联合搬迁遇到麻烦了。尤其是那个 “三不”的祖训———

奶 奶： （沉思片刻）唉，这两个村的事儿，说来话长啊！听老人说，黄河改道之初，两村为了争上风地盘就曾经闹过矛盾。民国初年黄河发大水，占了上风地的滩回村为保自家田开坝放水，把水转村淹了个底朝天，从此结下梁子。民国时期， “马大胡子”的 《共产党宣言》在黄河口流传，我家掌柜的——

芦 苇：就是田奶奶的老伴——田秉义田爷爷。

奶 奶：我家掌柜的带领饥饿的穷人到滩回村地主陈富斋的地里 “吃坡”，抢了他的粮食。陈富斋的儿子陈大头后来当上了警察局长，带人偷袭游击队的驻地，你田爷爷受了重伤。同志们把他抬回家时已经奄奄一息。我把他抱在怀里，抓住他的手，呼唤他。他微微睁开眼睛，轻轻地对着我笑，在耳边对我断断续续说了十来个字就牺牲了。 （肖玉涵似乎想问，但田奶奶没有理会）当时大家义愤填膺，把这笔帐都记在了陈大头和滩回村身上。于是就有了后来“三不”祖训。

肖玉涵：奶奶对不起，又勾起您心中这么沉重的一段历史。

奶 奶：都过去了。

肖玉涵：您看这事还有解吗？

奶 奶：孩子，从前的事，有恩有怨，有天灾有人祸，有世道有人情；你把它提起来就重，放下来就轻；我们既不能忘记，也不能被捆住。

肖玉涵： （激动）奶奶您说的真好，大德大义啊！

奶 奶：都新时代了，不该再让老辈的那些事束缚住手脚，影响今天的生活了。

肖玉涵： （思忖）奶奶，您这样说，我就又有个问题不明白了。

奶 奶：说吧。

肖玉涵：那为什么文革时期，公社革委会要把两个村合起来您老人家带头反对，硬把事情搞黄了？

奶 奶：那时候，两个村老打仗，一打就闹到公社去。他们怕麻烦，为了推卸责任，偷懒省事，就提出了个两村合并的馊主义。那完全不是解决问题，不是为了群众的利益，所以会越搞越乱，后患无穷。

肖玉涵：那您看现在的合并搬迁……

奶 奶：现在你们来办的事，我当然明白，这里面完全没有你们个人的利益，都是为了我们老百姓着想。不一样啦！

肖玉涵： （拥抱）奶奶，太感谢您了！您真的很伟大，什么也逃不过您的眼睛。

奶 奶：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

肖玉涵：噢？您是说还有更大问题？

奶 奶： （手指点一个肖的前额）灵脑袋瓜。

肖玉涵：那是什么？

奶 奶：孩子，你记住。我们做眼下的事儿，现实问题永远比历史问题复杂。

肖玉涵:（迟疑）您是说还有许多现实问题？

奶 奶：这些事你就自己去了解吧！奶奶老了，管不了现在的事儿啦！

肖玉涵：奶奶，感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我觉得咱俩有缘，您就认我做您的孙女吧。等完成了这次任务，我带您到济南逛逛。

奶 奶：孩子，有缘不认也是亲，无缘认了也不亲。不必刻意去做，来日方长。你在城里过得还好吧？

肖玉涵：好。 （稍慌）有车有房、有娃有郎。找机会请您去享两天清福。

奶 奶： （打量肖玉涵）福，我享过。当年我们家是广饶大王最大的地主，那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父母疼爱、先生夸奖的日子啊！罪，我也受过，背叛父母、离家出走、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双目失明、孤苦伶仃，我都经历过，孙子是我一个人讨饭带大的，苦不苦？但这些苦在今天看来，都已经算不了什么。孩子，慢慢的你就会知道，做人比做事长久，看人比看事重要。

肖玉涵：奶奶，我记住了。您说您还双目失明过？

奶 奶：我得过白内障，瞎了好几年。那会儿没有新农保，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优抚政策。是我孙子田小龙的战友帮我治好了病，重新睁开了眼睛。

肖玉涵：您孙子的战友真好，下次他们来了您给我引见引见。

奶 奶： （一怔）好，好。

肖玉涵：奶奶，今天受教了。以后我还会常来讨扰，您别嫌烦哟！

奶 奶：不烦，奶奶喜欢你。芦苇，替我送送，我就不出去了。

【肖玉涵与芦苇下。追光，换景。

奶 奶：唉，这年头女人出来做事真不容易啊，逼得孩子真话、假话都说出来了。

【转场。

【美丽的黄河滩上，肖玉涵与芦苇走出

肖玉涵：奶奶真是个了不起的老人！我甚至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芦 苇：她喜欢你，接受你了。对外人从来不说这么多话。

肖玉涵：芦苇姐，我也要谢谢你。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啦！

芦 苇：那是我应该做的。

肖玉涵：你说奶奶都接受我了，那你什么时候接受我啊？

芦 苇:（惊讶）为什么这样说？你觉得我对你还不够真诚？那天因为陈志涛的那个电话，都把田二魁激怒了，到现在还不和我说话。

肖玉涵：那你怎么办？

芦 苇：我正好也清静点儿。这么多年了都。

肖玉涵： （抱住芦苇的胳膊）芦苇姐，谢谢你！把你和陈志涛的事对我说说吧！

芦 苇:（掩饰）我和他有什么事？

肖玉涵：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也是过来人啦。你为了帮助我，已经把自己暴露了，还有田二魁当时的反应，你不用对我隐瞒了。

芦 苇： （着急，羞涩）不行不行，那怎么好意思，我从来没对人说过。

肖玉涵：其实咱俩还是很投缘的，我已经把你当成闺蜜了，说出来吧，释放一下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是会生变的。

【音乐起，灯光变。

芦 苇：那是许久以前的事啦！当年，我和陈志涛、田二魁、田小龙同在乡中心中学读书。他们三个都对我好，可我偏偏喜欢上了滩回村的陈志涛。那时学校和家长是不让谈恋爱，再加上两个村的矛盾，我们只能偷偷地接触。他当兵出发前的一天，我们在河边告别。

【转回忆场景：美丽的黄河岸边，芦苇荡。二人上，相拥。

芦 苇：明天就走啦？

【志涛点点头，抱得更紧。

芦 苇：东西都准备好了？

【志涛边点头，边用嘴去堵芦苇的嘴。芦苇挣脱开，从怀里掏出一双鞋给志涛。

志 涛：部队上装备都是统一配发的。

芦 苇：那也要带上。男人穿上自己女人做的鞋，才能不走弯路，才能早日回家。快试试！

【芦苇给志涛脱鞋，有点脏，用包鞋的布擦擦脚，穿上。志涛不好意思，脱下鞋抱在怀里。

歌曲：一双鞋儿两只船，哥哥这边妹那边。哥要下水妹解缆，妹要升帆哥撑船。两只船，边靠边，一根铁链锁中间。风打头来雨打脸，咱俩相爱一百年。

芦 苇： （诗意地）哥哥你要娶我。雨里你是我的一把伞，夜里你是我的一盏灯。荣华富贵俺不要，破屋陋室咱不分开。月下一双影，梦里共徘徊。

志 涛：妹妹你要嫁我！你是我寒冬的火，六月的风。醉死人的酒，醒不了的梦，我们相亲相爱伴终生。

【亮相，转现实。

肖玉涵：多幸福的一对恋人，多美好的一段时光。那后来怎么成这样了？

芦 苇：志涛走后发生了两件事，一是村里传开了我与滩回村的陈志涛恋爱，家里炸了锅，坚决反对。二是父亲突然得了大病。为了给父亲治病，家里要把我嫁给一个死了老婆，带着三个孩子，愿意出两千元彩礼的中年男人。我坚决不同意。每天一封连着一封的给志涛写信，还步行走到县城打过电报。但这个时候，我怎么也联系不到陈志涛了……听外乡的人说，是上了老山前线。村里的家里的各种压力一齐逼来，真是叫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甚至动了想死的念头。在黄河边上，田二魁从齐腰的水中把我抱了出来，说他要娶我，并答应出钱给父亲看病。这个时候，我已经崩溃了，已经无力反抗了……就到了今天。

肖玉涵：（拥抱）芦苇姐——

芦 苇：人抗不过命啊！

（四）

【追光，换景，两人各在一处。

肖玉涵：大叔，您的电话真难打，老占线。

志 涛：抱歉，正在盯一个要紧的事儿。

肖玉涵：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把心思多用到搬迁的事上吧。方便过来一下吗？有个事情想……

志 涛：好的，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转场，群聊。

群聊1：哈哈，不叫书记改大叔了！个人关系有所改善啊！

肖玉涵：接触长了，感觉他也是个挺好的人。不过还是摸不透他。

群聊2：我一直有个问题。上次你见田奶奶，那“知书达礼”的规矩是不是也是他提醒你的？

肖玉涵：拜访田奶奶是他的主意，那个坐座位的事还真不是他说的。从小我们家就是这个规矩，来了生人，跟大人说正事儿，都要站着说话。 （回望）我不跟你们说了，大叔来了。

群 聊：哼！ （一个表情）

【办公室，陈志涛敲门。

肖玉涵：进来吧，这不也是你的办公室吗？

志 涛：上次你提醒的对，有女同胞的办公室，进门时是应该敲下门。落实领导指示嘛！（进门脚下一闪）

肖玉涵：怎么，又喝酒啦？

志 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你对喝酒很在意。

肖玉涵：我酒精过敏！

志 涛：过敏？

肖玉涵：不是喝了酒过敏，而是闻到别人喝酒过敏。

志 涛： （听出话外之音）知道了，知道了。

肖玉涵： （桌上拿起一公函）水转村发出正式邀请函。

志 涛：噢？什么事儿，这么正式。

肖玉涵：对上次恳谈会的事儿表示道歉，作为补救，请我去水转村，宣讲黄河滩民搬迁的意义和政策，顺便把水转村的事说一说。

志 涛：这个田二魁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拜访田奶奶的情况他们已经知道了，道歉宣讲是假，提出他们想解决的实质性问题是真啊！

肖玉涵：那我去还是不去？

志 涛：这就看你的胆量和智慧了。

肖玉涵：胆量不是问题，大不了还是一个当众出丑，下不来台。就是如果他们提出一些政策没有明确规定，但又有道理的问题该怎么解决，我怕一时拿不准。

志 涛：这种时候是比较麻烦。介绍一个我的方法，供你参考。这种群体性的对话，尤其是情绪热烈的时候，不要一个一个地去接话，更不要去话赶话儿。那样很容易乱了方向，被情绪带到沟里去。要沉得住气，听大家说，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主要的问题也就基本清晰了。这个时候再决定怎样回答。有时候沉默比说话更有力量。

肖玉涵： （沉思）嗯。那我们怎样答复水转村？

志 涛： （答非所问）哎，扩大滩区土地开发的事，跑的怎么样了？

肖玉涵：我已经和省市相关部门进行了沟通，也和“大师兄”……不，省领导做了汇报。估计不会拖很久。

志 涛：好，答复他们，去。但最近事情多，具体日子再定。

肖玉涵：那定了时间再通知他们不好吗？

志 涛：不行。答复晚了，他们会以为你不敢去，也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这样就可能产生疑虑，也可能生出新的变数。

肖玉涵：好的，我让芦苇姐通知。 （严肃地）哎，这次你陪不陪我去？

志 涛： （一怔）悉听尊便。

肖玉涵：悉听尊便？

志 涛：但是，不管陪你去，还是不陪你去，我都会对你负责的。

肖玉涵： （顽皮地）你怎样负责？

志 涛：各自发挥特长，你负责讲黄河、讲政策，我思考一下具体需要解决的问题。

肖玉涵： （沉思）这样可能行吧！

志 涛：但是，如果让我陪你去，要有一个条件。

肖玉涵：什么条件？

志 涛：到了现场不能让我说话。

肖玉涵：为什么？

志 涛：两个村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还不具备我出面与他们对话的条件。

肖玉涵： （迟疑）那你怎么帮我？

志 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下场）

肖玉涵： （撇嘴）你也有胆怯的时候。

【转场。

【水转村室外场景。

【水转村的群众基本上到齐了。肖玉涵、陈志涛、三长与田二魁等也到了。

【芦苇搀扶田奶奶上，肖玉涵上前迎接，让到自己左边的位子上，相互寒暄交谈。

【群众在私下聊天。

群众1：这城里女人就是不一样，往那里一坐，就让人喜欢看。

群众4：人家穿戴的是什么，咱们滩里娘们儿穿戴的是什么？

群众2：不，不是那个事儿。我注意过，穿上同样的衣服，甚至更好的衣服，她们就是不出那个样儿。

群众3：你小子是生花花肠子了吧？ （打闹）

群众2：哎，肖书记这次学聪明了，还带了两个“保驾护航”的。

群众3：那也太小看我们水转村了吧。我们怎么可能在家门口欺负一个漂亮的小女子。

群众4：两个？要是真想欺负，带二十个也不管用。

众： 哈哈哈哈……

【一个副乡长带着两个干部匆匆上，与肖玉涵握手。

副乡长：你看，你看，肖书记，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乡里两个老大都不在家。一听说这个事儿，我就赶紧过来了。 （转身对田二魁）为什么不事先报告？都准备好了吗？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田二魁无语）

肖玉涵： （解围）谢谢副乡长亲自赶来，没事儿，田主任就是让我来介绍一下情况。 （转身）对吧，田主任？

田二魁：是，是。人差不多到齐了，肖书记，王乡长，咱们开始吧。【两人点头。

田二魁：大家安静了。别开小会啦！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省里来的专家领导，我们的第一书记肖书记来——噢，还有王乡长来咱们水转村讲讲搬迁的事。为了表示重视，我把在外务工的村民也叫回来了。下面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肖书记做重要指示。 （掌声）

肖玉涵：水转村的父老乡亲们，大家好！很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和大家见面。尤其高兴能和在外务工的乡亲们见面，机会难得。你们长年奔波在祖国各条战线上，为所在地的建设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我有亲身感受，城里的人感谢你们，家乡的人民牵挂你们。欢迎你们回家！ （掌声）今天我是和陈志涛同志、三长同志一起来的。刚才听有乡亲们开玩笑说是不是带了两个 “保驾护航”的。不是的，来到水转村，我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志涛同志是我的助手，这两天嗓子生病不能说话，但不影响做好记录。三长同志是拉我们来的司机。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讲，我们又都是 “保驾护航”的。 （不明白、议论）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们党的宗旨、政府的目标，就是要为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为老百姓能过上越来越幸福安康的日子，为每一个中国人实现自己的梦想保驾护航！ （鼓掌）现在我们正在进行的黄河滩居民搬迁工程，就是在为大家的安居乐业、脱贫致富，提供最大的保驾护航。据统计，黄河平均每三年必发一次灾。每次发水都会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带来威胁。所以，每年只要一到汛期，咱们的总书记睡不着觉，我们沿黄地区的各级领导睡不着觉，你们更是提心吊胆、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啊！为了给滩区群众 “挪穷窝拔穷根”，中央和省里共投入数百亿资金和大量人力物力，砸锅卖铁也要让滩区60万群众摆脱贫困，也要把大家从水老虎的嘴边上搬出来，和滩外的群众一样过上安详的幸福生活。

【议论，鼓掌。田二魁突然站出。

田二魁：关于搬迁的意义和政策，肖书记编了一个小册子，还有网络视频链接，抽空大家可以看一下，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今天来，大家可能更关心一些具体问题，下面就议论一下吧。

【大家互相在看。

群众1：我家在滩内有十来亩好地，我家劳力少，地离家近种着很方便。这合并了重新分地，会不会很远，很不方便？

群众2：每年滩内土地的收入，用来给上学的孩子交学费。我再出去打工维持全家的开销。这个收入以后是会增多还是会减少？

群众3：我们村的地多，滩回村的地本来就少，建村台又占了一些，将来这地怎么分啊？是平均分，还是维持原先的数量？

群众4：这土地和财产分配权由谁来掌握，分地谁说了算？

【群众发言乱成一锅粥，造成一个齐说共喊的舞台气氛。场面似乎难以控制。

【这时，肖玉涵很平静地看志涛，志涛已经让三长把一份准备好的文字交给了肖。肖看后捂嘴笑了。

【场子忽然又静下来。

群众1：不能光听我们自己吵，要听听领导的。

群众2：今天在座的领导得给我们个说法儿。 （对着田二魁）田主任，大家提了这么多问题，你看怎么办？

【田二魁表示无奈，看看王乡长。王乡长低下了头撇了肖玉涵一眼。肖玉涵正若无其事地在李志涛给她的那份材料上认真地画着。这时出现了令人可怕的静场，全体都把目光盯在了肖玉涵的身上。数秒钟后，她慢慢地抬起了头，扫视。

肖玉涵：大家的意见都说完了？

田二魁：都说完了。

肖玉涵：田主任还有补充意见吗？

田二魁：没有了，没有了。

肖玉涵：王乡长还有指示吗？

王乡长：没有，没有。

肖玉涵：那我来谈谈看法。今天大家谈的最多的问题就是土地问题。这土地到底是什么问题呢？无非就是多与少、优与劣、远与近。

群众123：什么意思？没听明白。

肖玉涵：从反映的情况看，水转村的地多，滩回村的地少。再加上建村台又占用了一些土地。大家担心合村以后，如果重新按人口平均分配，水转村村民的土地数量会减少。

群 众：对对。还有呢？

肖玉涵：还有就是，水转村的地好，滩回村的地差；水转村的地离家近，滩回村的地离家远。因为这多与少、优与劣、远与近，所以你们害怕合村后，重新分地吃了亏。

群 众：对，就是这个事儿。

肖玉涵：还有一个附带的问题，就是合村以后，土地、财产处置这些事谁来负责，会不会有偏有向，有亲有后。

群 众：对，就是这些事。这个肖书记真厉害，我们吵了半天，人家两句话就说明白了。

肖玉涵：那我在这里先谈一个意见 （拿起文稿）：水转村与滩回村两村合并，土地问题解决办法：一、水转村村民原有土地数量原则上不减少。二、土地位置需要调整的，原则上由水转村的村民优先挑选。

【全场沉默，突然一阵热烈掌声，但很快又静了下来，似乎不太相信。

【这中间陈志涛又让三长把另一张文稿交给了肖玉涵。

群 众:1.我们原来地不减少，位置还让我们先挑，有这么好的事儿？

2.滩回村的人能同意吗？

3.你说了算数不算数？

4.是不是为了自己脸上好，拿话儿蒙我们的？

肖玉涵： （拿起三长传来的第二份文稿）大家安静一下，我再给大家宣读一个声明：声明，本人保证：在搬迁工作中，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坚决执行第一书记的工作决定。滩回村党支部书记陈志涛，手印。 （把文字亮给大家看）

【全场安静、爆发热烈掌声。肖感激地看着陈志涛，大家也把目光投向陈志涛，他表情麻木，没事儿一样还在写着什么。

肖玉涵： （激动了）在这里，我也表个态，今天大家提出的搬迁问题，一天解决不好，我就一天不离开第一书记的岗位！ （叫好，掌声）

【田二魁故意用力咳嗽示意大家要注意田奶奶。大家期待的目光都集中于田奶奶。

田二魁： （悄声）田奶奶，大家都等着您呢！您老也说说。

田奶奶：大家都说了，我没意见。 （目光开始找人）建军他爹。

建军爹：嗳，大奶奶。 （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民站起）

田奶奶：你也有六十多了吧？

建军爹：我今年六十三了。

田奶奶：唉，都老啦。你还记得你们家盖过几次房子？

建军爹：从我记事儿起，有五六次吧！

田奶奶：有那么多？

建军爹：有啊！黄河十年八年就是一次大水。发一次大水盖一次房子，盖一次房子脱一层皮啊！

田奶奶：可不是！ “三年攒钱、三年筑台、三年盖房、三年还债”。就这房子就把咱滩里人折腾得底儿朝天了。

建军爹：是啊，老了，盖不动了。

田奶奶： （转目光）玉昆啊，你回来了。 （一个中年人站起）

田玉昆：田奶奶，我回来了。我还给您带了点儿你爱吃的点心，开完会就给您送过去。

田奶奶：谢谢你还老挂着我。你是水转村先富起来的，也是最早把家都搬到县城里去的，多少人都眼馋啊。

田玉昆：唉，伴河如伴虎，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是过够了。不出来，孩子都找不上媳妇啦！

田奶奶： （目光寻找）二魁家的 “二姑娘”回来了吗？

二姑娘： （年轻漂亮）老奶奶，我回来了。

田奶奶：你是你们家最能说话的，你妈的话都让你说啦，今天我怎么没有听到你喳喳啊？

二姑娘：奶奶，我爹说今天是大人说大事儿，不让我说话。 （不满地）哼！

田奶奶：你不说话还不憋出病来啊。来，奶奶想听你说说。

二姑娘：奶奶非让我说，那我可就要多说说了。

田奶奶：行，有话你就敞开说。

二姑娘： （庄重地）我爱黄河滩，在学校上学时和后来做导游工作，经常会深情地回想起水转村。黄河滩的乡亲是最勤劳的人。我们脱光了脚丫子，挽起裤腿子追赶梦想。可是，我们没有路啊。全国的公路越来越多，高铁越来越快，对于我们却是越来越远。只能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长年在泥沙滩里挣扎。我们也希望光明照亮前程，希望发展现代产业，可是我们没有动力、没有工业用电啊。所以，除了简陋的生活用电，几乎是在用近乎原始的生产力发展生产。我们也希望培养后代、提高素质，可是这里连最基本的教育条件也没有。不要说输在起跑线上，现在我们村的孩子连进入运动场的资格都没有了。常此以往，留在黄河滩上的不仅是贫穷，还有越来越深重的是无望和无奈。而社会对财富的看法越来越庸俗，贫穷在很多人眼里几乎成了愚昧与贫贱的象征。越来越大的发展差距，越来越大的贫富差距，逐渐把黄河滩人变成了局外人，变成了被冷漠的旁观者。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新村台来了，新房子来了，新公路来了、新能源电来了，新学校来了，新幼儿园来了。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对于我们这些期盼太久的人来说，可能还有点儿突然，还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在这里，我请求肖书记给予理解。

肖玉涵：这个我理解、我理解。

【二姑娘走到肖玉涵身边与之击掌并拥抱，然后走到陈志涛身边。

二姑娘：陈书记，您与我们水转村的关系是公开的秘密。我作为晚辈，请求您别辜负了乡亲们的期望，带领着大家一起走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吧。

【陈志涛坚定地点头应允，二姑娘与他拉勾示意。

再说，这么多年来，我们老占着人家黄河的水道，横七竖八的，人家流水流得也不舒畅。咱也该腾腾地方了。老奶奶，您说是吧？

田二魁： （气愤）你，你……

田奶奶：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爽快，孩子长大了。

（五）

【群聊。

群聊1：哇，亲爱的这次放卫星了。网上疯传省里来的美女领导武艺高强，一个庄严承诺，同时拿下两个冤家村的帮主，一举扫除合村搬迁的障碍，点爆世界。

群聊2：肖姐深入虎穴、痛雪前耻、成功逆袭、名声大振啊！

群聊3：肖姐，怎么不见你的身影，你不能老这样潜水不理我们。忘了走麦城，抹眼泪，痛不欲生的时候了。

群聊4：我看到那个酒晕子给你传纸条的时候，你看了还偷偷捂嘴一笑。你笑什么呢？

群123：快坦白你们俩个搞的什么猫腻？缴枪不杀！哈哈哈哈……出来吧！出来吧！

【肖玉涵、陈志涛上。

肖玉涵：大叔，真心的感谢你啊！

志 涛：唉，现在很多话都是在反着说了。请客吃饭，明明是客人应该感谢主人，可偏偏是主人拼命地感谢客人。你大老远的来为我们办好事，明明是我们应该感谢你，可你偏偏要说感谢我们。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肖玉涵：说不过你。那天你为什么在纸上写，要我先画个小人？弄得我一下子没崩住，差点笑了出来。

志 涛：就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同时也假装在上面写点什么。

肖玉涵：那天你招术高，高，实在是高！是提前想好的，还是现场发挥的？

志 涛：这个局面早就预料到了，出不了这个框架。那天你的讲话也很精彩，充满了人情味。 （转身对着后面喊）别老跟着了，有什么事儿过来说吧！

三 长:（忙跑上）嘿嘿，急事，急事。滩回村的那几个头面人物请了你几次你也没去，都急疯了，说今天晚上等你，你不去他们就等到天亮。

志 涛： （转对肖）对了，省里关于扩大河滩开发的事有消息了吗？

肖玉涵：噢， （指手机）刚收到，已经批了。

志 涛：好！ （对三长）告诉他们吧！今天晚上我去。

肖玉涵：是不是滩回村你那些老伙计们对你有意见了？

志 涛：没事儿。

肖玉涵：今晚这个鸿门宴我陪你去。

志 涛：你陪我去喝酒？你不怕酒精过敏了？

肖玉涵：有来无往非礼也，你陪我一趟水转村，我也得舍命陪君子，和你走一趟滩回村！再说我也想看看，你的身体对酒精到底需要到什么程度！ （陈志涛无奈地摇了摇头）

【转景，一个包间的饭局上，四五个滩回村的村民代表已经到了。志涛与肖玉涵一齐走进来。

志 涛：让你们久等了。介绍一下，这是省里来的水利专家，新建村台的第一书记肖玉涵同志。 （众人对肖的到来有些意外，不知所措）怎么，不欢迎啊？

村代表： （连忙上前握手）欢迎肖书记，不知肖书记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肖玉涵：不请自到，叨扰了。

志 涛：肖书记今天是我请来滩回村的贵客，也是咱们自己的领导，不必拘谨。咱们开始吧！

代表1：请问肖书记喝白酒还是喝红洒，啤酒也有。

肖玉涵： （爽快地）陈书记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志 涛： （惊讶地）噢？

代表2:（为难）陈书记不喝酒，我们专门给他准备的玉米汁。

肖玉涵： （惊奇）他不喝酒？

代表3：是的，平时就喝给他专备的饮料。

肖玉涵： （诧异地看着陈志涛）你？

志 涛：别管我，你喝你的。

肖玉涵： （迟疑地）那我也喝点饮料吧！

代表4：那陈书记您主持开始吧！

志 涛：不，今天我没带钱，不当主人，当客人。还是你们做东。

代表1：那我们一起举杯，代表滩回村的群众欢迎肖书记光临。 （干杯）

志 涛：我先敬肖书记一杯，如果今天他们有怠慢的地方，请您多担待。 （碰杯）

【因为肖的突然到来，酒桌上气氛有点凉。

志 涛：来，我敬多年跟我一起创业的兄弟们一杯，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碰杯）我知道你们今天请我来是有话要说的。趁着现在都没喝多，赶快说。我把这些话当正事听。等你们喝多了再说，那就全当醉话，一句也不听了。这里肖书记也不是外人，咱也不用客气，你们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对肖）肖书记他们有说轻说重的地方，你也不会往心里去吧？

肖玉涵：你们尽管讲，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沉默片刻。

代表1：最近外面关于两个村合并的说法很多。听到的都是让水转村趾高气扬，让咱们滩回村唉声叹气的消息。大家知道这次你是领导小组的副组长，是肖书记的助手，要顾全大局。但那也不能拿着我们村的利益去讨水转村的好吧？从来我们滩回村都是别人羡慕的，哪有让人家奚落的事。现在我们村的脸都丢尽了。群众意见很大。

【肖玉涵有些沉不住气了，陈志涛制止。

代表2：我们也知道，肖书记一个城里女子来这里不容易，咱们应该帮助她。但也不能这么个帮法啊！外面都传疯了，陈书记是为了讨好城里来的美女，才把滩回村群众的利益给出卖了。

【肖玉涵更坐不住了，陈志涛再次制止。

代表3：原来有些话想另找时间向领导反映，今天肖书记正好来了，就直接说了吧！我们村是个什么条件，他们村是个什么条件；我们的房子是什么质量，他们的房子是什么质量。补偿标准能是一个样？我们的损失要比他们大的多。

代表1：我们两个村思想观念、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太大，合到一处，想法不一样，贫富也不均。滩回村的人均水平也会受影响。这是不是劫富济贫？

【稍停顿。

志 涛： （感叹地）唉，这些年滩回村是有了一些发展，人均收入是全乡最高的，集体福利也是全乡最好的。实惠得多了，好日子过惯了，风头出大了，遇到问题就不想承担责任了，也容不得一点委屈了。

代表1：搬迁确实是工作大局，现在我们说的这些也不是小事儿，关系到全村人的利益，你总得考虑考虑大家的承受力吧！以前，你全心全意为乡亲，把滩回村从贫困的冰窟窿里拉了出来，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可是，现在你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乡亲们有些寒心！

【情绪越来越大。

肖玉涵： （憋不住了）你们理解错了，不是这样的。

代表2：人家说，就是你表了态，才弄得我们支书不得不同意，才让水转村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哪有这样办事的？我们不同意。

志 涛： （突然用力拍桌子想发火，接着转心平气和地）注意点儿，注意点儿。作为下级，我们不能这样说上级；作为男人，我们不能这样说女人；作为主人，我们不能这样说客人。哪有自家出了问题从外面找原因的？人家是来帮助我们的客人，有这样待客的道理吗？

听了你们的话我还真有些寒心。寒心的不是你们对我的态度，而是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用小农经济的思维来思考新时代的问题，怎么就没有学会从发展的角度去看问题。

我们创业之初就曾经有过一个愿望，你们还记得吗？那就是把整个村子，用异地购房的方式迁出黄河滩，而且我们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努力。现在政府一个重大决策，节省了我们多少成本？大家想想，如果政府把这上百亿的钱投资经济项目去，政绩表上会出现许多很漂亮的数字变化。但政府还是把民生放到了第一位，还是砸锅卖铁把这个钱投到了黄河滩上。这个账，政府怎么算的？我们怎么算的？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想一想？

滩回村的利益我也不是不考虑，不考虑我还是滩回村的人吗？但这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如果一步走急了，滩回村和水转村这样复杂的情况，就可能造成很大的麻烦。（肖玉涵看了一眼陈志涛）也就是说，要先解决好水转村的问题，再回过头来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

你们尤其不要冤枉肖书记，她为我们的顺利搬迁是出了大力气的。黄河口是全国唯一每年都增加土地面积的地方，肖书记已经为我们争取到扩大滩区土地开发的政策，对暂时土地没有补到位的农户，从公司年底分红中补偿。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黄河口泥沙冲积地是最洁净、最环保的“育婴室”，是新科技医药发展的风水宝地。我已经和我参股的公司和另一家在全国有实力的公司联系好了，以大面积连片开发的方式，种植高品质的季节性产品，例如高纯度的中草药、试验海水和淡水两栖生物养殖等，创造更大的业绩，给新村台的村民们更大的实惠。你们说的这些问题，还是问题吗？ （众恍然大悟）肖书记，你说呢？

肖玉涵：说实话，志涛同志这些实实在在的措施，我听了也非常振奋，如释重负。不过，这个人真的该罚酒，他总用意外惊喜的方式与人交流。这种感觉有时让人很无语。

关于今后的发展问题，我也正思考了一个规划，还不成熟，没敢拿出来。借这个机会，也说说请大家指正。一是立足完善促进滩区脱贫致富长效机制，结合当地资源禀赋和产业优势，在产业配套、全域旅游、城乡互动、生态农业等方面统筹谋划，培育壮大主导产业，增强滩区经济发展后劲。二是随着搬迁工程水、电、路等基本设施问题的解决，我们还要鼓励和引导开发性、政策性、商业性、合作性等各类金融机构加大对滩区支持力度，全面提升滩区金融服务水平。三是考虑到黄河汛情的不确定性，从保险方面平衡周期稳定性，保证在大灾之年也不降低群众生活水平。这样，多措并举激发自主创业积极性，提高滩区群众脱贫致富奔小康能力，增进滩区民生福祉。

志 涛： （激动）秀才就是秀才，脑子里面都是大文章。有了这样好的前景，你们的担心还是问题吗？ （众激动，鼓掌）

众代表：太好了，完全赞成。你们藏得太深，想得太远，都把我们蒙在鼓里了。

志 涛：告诉乡亲们，撸起袖子加油干，我们还要创造更美好的幸福生活！

肖玉涵：走出黄河口，黄河入海流！

【大家上前激情表达，干杯。肖玉涵的手与陈志涛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六）

【黄河岸滩上，两人并步而行。风光好美，心情豪爽，自从来到这里，从没有这般舒畅。

肖玉涵：你戒酒了？

志 涛：还不能这样说。

肖玉涵：因为我？

志 涛：也不是。

肖玉涵： （撇嘴）那就算为了迁建工程吧。

志 涛：嘿嘿。

【突然，肖玉涵猛捶了志涛一下，板着脸说。

肖玉涵：为什么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不提前对我说，还让人家误会你。

志 涛：得知两村合并的方案之后，就感觉肯定会有这些难题。当时压力也很大，需要提前筹划。

肖玉涵：那为什么不把想法提前说出来？

志 涛：事儿是一点一点做出来的，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世界上所有的实事，都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再说，许多事要做成了才敢说，没做成就说，那不是自欺欺人吗？

肖玉涵：你笑话我。

志 涛：没有。你对黄河滩区未来发展的设想还真的让我大吃一惊，令人刮目相看。

肖玉涵：我之前对你的误会，让你生气了吧？

志 涛：没有，你开始对我的误会，也是一种很真实的心理表现。如果不是这样的反应，那倒要让人考虑考虑了。

肖玉涵：我是个涉世不深，书生气很重的人，幸亏碰到了你和田奶奶、芦苇这些好人。

志 涛：我们也很高兴遇上了你。

肖玉涵：上级对项目的进展情况非常满意，按原定计划在8月底全部完成搬迁，争取仲秋节让省领导来检查工作并祝贺全省首批搬迁群众的乔迁之喜。

志 涛：又跟 “大师兄”通话了。

肖玉涵：对，他是我的同门学长，我导师的爱徒，为了这个项目，前期调研我们还一起走遍大河上下。

志 涛：还有一件事我老是不踏实。

肖玉涵：怎么，又有麻烦了？

志 涛：这个事现在还不是很突出，但毕竟是个问题。

肖玉涵：什么事啊，说得我心里没底啦！

志 涛：咱们的建设规划中，缺少养老方面的保障。这个问题不解决，新村台的生活方式可能会给一部分老人带来一些具体问题。是否给上级报告一下，建个政府主导、社会公助的养老院。

肖玉涵：我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但是整体规划中，那是后期的配套建设项目。就是建也是将来的事情，现在顾不上。

志 涛： （思考）那我来想想办法吧。

肖玉涵：你要……

志 涛： （做止语手势）先做事，做成了再说。

肖玉涵： （一个OK手势）好吧。

【指挥部办公室一派繁忙景象，图表记事薄显示搬迁各项工作的进展情况：搬迁已经完成75%。上级检查行程安排基本确定，中秋在新村台问候搬迁群众。社会宣传也已经到位，各项工作正顺利进行。

【突然，芦苇气喘吁吁地跑上。

芦 苇：肖书记，水转村出情况啦！

肖玉涵：什么事情？别着急，慢慢说。

芦 苇：田奶奶变挂了。

肖玉涵：为什么，出现什么情况啦？

志 涛：别着急，慢慢说。

芦 苇：其实她一直都是只动员别人搬，自己并没有行动。我说帮她收拾东西，她也说再等等。今天突然说不想搬了，说新居对老人生活不方便，不想给人添麻烦。

肖玉涵：怎么会这样？

芦 苇：还有更麻烦的呢。因为田奶奶，二魁也提出其它老年人生活不便的问题。一部分年龄大一点的人也出现动摇。

肖玉涵：志涛你怎么看？

志 涛：田奶奶不想搬是真实的，她身上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也怕适应不了新生活，会给人增添麻烦，这也是其他老人都可能遇到的问题。 （思考）养老院！

肖玉涵：那其他人呢？

志 涛：再就是田二魁。他主要顾虑的问题有两个，一是惦记着他那个村委会主任还能不能干上；二是不愿意我和芦苇距离太近。

肖玉涵：汛期不等人，工作不等人。大部分人已经搬出来了，滩内的防汛难度就更大了。再说后面的工作日程都安排确定了。

三 长： （插嘴）就说要来大汛，不管三七十一，先搬出来再说。

肖玉涵： （坚决地）那不行，我们不能拿党和政府的信誉当儿戏。

志 涛：又多嘴，出去！

【静场，焦急中，芦苇悄悄扯着肖玉涵，向志涛呶呶嘴。

肖玉涵:（对芦苇）现在他老本都贴上了，还能有什么新招儿。

【肖玉涵焦急踱步。志涛轻轻坐在椅子上，边思考边慢慢地掏出一支烟。芦苇上前抢了过来。

芦 苇： （低声）都什么时候了，看把她急的，还抽？

【志涛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招手让两个女人凑了过来。

【志涛先对着肖玉涵悄悄地耳语了一阵。肖玉涵听后流露出很奇怪的样子，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志涛又把芦苇叫到一旁耳语交谈着。俩人显得非常默契。

芦 苇：你想好了？

志 涛：你准备好了？

芦 苇：会不会有预料之外的情况？

志 涛：是时候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难为你了。 （扶芦苇胳膊）

芦 苇： （推） 别。 （擦泪）

志 涛：我一辈子都欠你的。

芦 苇：我一辈子也不会后悔。

志 涛：公开之后，你就让二姑娘到我公司来上班吧。

芦 苇：再说——

【肖玉涵走过来。

肖玉涵:（酸酸地）看来田二魁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芦苇冲着肖玉涵做了一个女人间的手势，匆匆地下场。

【志涛激烈地思考着来回踱步，仿佛处于出征前的激奋中，行为有点异常。

肖玉涵： （焦急地）到底行不行啊？

志 涛:（激动）放心，我就是背，也要把田奶奶从黄河滩里背出来。

肖玉涵：那可不行，搬迁工作中，个人自愿的原则是坚决不能违背的。

【突然音乐大作，灯光大闪，炮火声大作，冲杀呐喊声烈！志涛捂住头痛苦万分，瘫倒在椅子上。

志 涛： （痛苦呐喊）三长，三长——

【肖玉涵连忙上前把半昏迷的志涛抱在怀里，也跟着喊 “三长”， “三长”。三长急跑上，急忙把整天背在身上的军用水壶向志涛口中灌。

【渐渐地平静。

【肖玉涵惊异不已，指着水壶寻视三长。

三 长： （悄悄地对肖玉涵）战场上留下的脑伤，发作起来就疼得要人命。什么药也不管用，只有酒可以一下子拿住。 （心疼地）最近都犯了两次了！

【肖玉涵恍然大悟，拿起水壶又闻又看。

【片刻，志涛渐平静下来，难为情地挣扎着要起来。肖玉涵紧抱着不让他离开，拿起军用水壶往志涛嘴边送。

肖玉涵：再喝点儿？

志 涛:（疲惫地摇摇头）不好意思，又让你酒精过敏了一次。没吓着你吧？ （还是从肖玉涵怀里挣了出来。）

肖玉涵： （羞愧地）别挤兑人家了好不好？你吓死我了。 （对外）三长，赶快备车去医院。

志 涛：没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肖玉涵：那不行，要好好检查休息一下。

三 长：肖书记，全国什么大医院都看过了，没有用。

志 涛：没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肖玉涵心疼又无奈地看着志涛。

【群聊：屏幕上一片吃惊的表情。

群 聊1：我们错怪他了。

群 聊2：我们应向他道歉。

群 聊3：肖姐，你没有被吓着吧？

群 聊4：肖姐今天表现很够范儿。

肖玉涵：我今天抱着他的时候，心里很踏实。

群 聊2：具体点儿，什么感觉？

肖玉涵：胸脯很宽厚，肩膀很坚硬。没有一点儿羞涩，也没有嫌弃酒的味道。

群 聊1： （撇嘴表情）你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了吧？

肖玉涵： （得意表情）我什么也没有闻到。

群1234:（起哄）噫——

（七）

【田奶奶家。田奶奶正在屋里对着一幅照片沉思。突然抬起头来对着门外。

田奶奶：是肖姑娘来了吧，请进。

肖玉涵:（从外面进来，上前拥住）奶奶，这两天您可好啊！

田奶奶：人老了，毛病也多了。你是来给我做思想工作的吧？

肖玉涵：奶奶！什么也瞒不过您。我来看看您。

田奶奶：孩子，我真心赞成黄河滩居民搬迁，也催着他们早一天搬出这个地方，过上安稳日子。但是我自己真的不想搬了。我孙子的战友们帮我修的这房子是全村最高、最结实的。我的老伴、儿子、孙子都在这儿，我的丹顶鹤也习惯在这儿。我搬走了，他们上哪儿去找啊？

我这把年纪了，再好的条件，也实在没有重新再来的心劲儿了，真的觉得搬不动了。岁月已经让我和孤独结成了好朋友。就在这个旧窝里磨蹭，伸手舀出黄河水，弯腰搂把芦苇根，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如果真搬出去，给别人添麻烦不说，真的适应不了啦！一个行将朽去的人，即使拥抱了灿烂与美好，也难承来日不长之忧啊。你放心，我赶着他们全走，他们谁都不能和我攀比。

肖玉涵：奶奶，您说的我也能理解。不过心里就是过不去啊。咱赶上了这个好时候，不感受一下新生活，您甘心啊？当年田爷爷不是也说要您搬出河滩吗？

田奶奶：那时年青，到哪里去也不打怵。现在这个年纪了，真的走不动了。抽空再让芦苇来帮我收拾一下就行了。

芦 苇： （赌气地）我不来。

田奶奶：看，这孩子！

肖玉涵：您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实在不放心啊。

田奶奶：能行。你看我这腿脚，还能行。 （比划）

肖玉涵：那我得检查检查。

田奶奶：你还会当医生啊。

肖玉涵：我先考考您的耳朵好不好使。

田奶奶：考我耳朵，那你可挑对地方了。

肖玉涵：我用这个眼罩盖住您的眼睛，让您辨别声音，行吗？

田奶奶：你这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啊？行，这可是我的强项。

肖玉涵:（给奶奶带上眼罩）奶奶，您听听这是谁。

【走进来一个村民。

田奶奶：这是村东头二宝。

【建军爹走进来。

田奶奶：这是建军爹。

肖玉涵：奶奶，您再听听这是谁。

【这时陈志涛走了进来。

田奶奶： （迟疑）这是个生人，我不认识。

肖玉涵：奶奶您再仔细听。

【陈志涛又向奶奶身边走了几步。

田奶奶： （肯定地）我不认识。

【志涛激动地走到奶奶身边，变了一个略带有南方口音的腔调慢慢地说。

志 涛：奶奶，我是小龙的战友， （变哭腔）我来看您了。

【奶奶突然一动不动地僵住了，田二魁等几个村民也围了上来。

志 涛:（接着说）奶奶，明天我们先到医院做个白内障手术。您不用害怕，这个手术现在已经很成熟了，没有任何危险，过十来天您就能重见光明。您甭客气，我和小龙是火线战友、生死兄弟，他不在了，以后就是我来管您，为您养老送终。

【这时奶奶突然大动作拨开肖玉涵的手，撕下眼罩。寻找，然后死死地盯住志涛。

田奶奶：陈书记，是你？小龙的战友？ （疑惑，转身对芦苇）不对，当时听得真真儿的，是一个拄着拐杖走路的声音，而且一只脚还特别沉重。

志 涛：当时我的腿伤刚做了手术，还在恢复中，因为着急来看您，所以就——

田奶奶：你走后十天，我的眼睛就能看事了。从那时起，我就一直都在等着你，想亲眼见见你，想和你拉拉呱。可是，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急死人啊！只有芦苇从中联系，送钱送东西。这些年，我脑子里越来越多地响起这个声音，一直在盼着这个声音来到跟前，我的好孩子啊！你怎么就是不来了啊！ （扑到志涛怀里，大哭。然后转身对着芦苇说）你这个该打的丫头，怎么忍心这么多年，就这样瞒着奶奶，就让我这么痴痴地干等着啊？

芦 苇:（怯怯地）奶奶，还不是怕让你知道他是滩回村的，也怕让村里人看见，还怕……（看看旁边的二魁）

【奶奶用手势点划芦苇，然后拉过志涛。

田奶奶：孩子，你也是战场上负的伤吧！快让奶奶看看你的腿！

志 涛:（躲闪）奶奶早就好了，没事儿。

【奶奶强拉住，掀开一侧裤腿，露出半截假肢。奶奶用力拍了拍，发出啪啪的声音。在场的人除了芦苇之外，都被震惊了。

田奶奶:（扑向志涛搂住）孩子——你受苦了，你是奶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了啊！

【所有在场的人落泪，肖玉涵等人各自做出自己的反应。二魁也抱歉地牵起了芦苇的手。

志 涛:（平静地）奶奶，没事儿了，都过去了。咱们盼望的好日子到啦。来，我背您走！（欲背奶奶）

三 长： （坚定上前）叔，让我来！

志 涛：你来？ （思考）也行，先过来认奶奶，磕头。

【三长郑重行磕头礼。

田奶奶：快起来，快起来。这是——

志 涛：奶奶，这是我和小龙老连长的儿子。老连长牺牲了，今后他也是您的亲人。

三 长:老奶奶——

田奶奶：他爹也是和小龙一起牺牲的？唉。好孩子！ （抚摸）

【三长背起了奶奶，抖擞。

志 涛：奶奶，以后就是咱们一家人过日子啦！

【全体庄重，变朗诵语气。

田奶奶：人是一条岁月的河，

芦 苇：河是一群奔波的人。

志 涛：是人就要敢于担当，

肖玉涵：是河就要流向远方。

奶 奶：走！

【音乐起，场景逐渐变化，转成广阔的河滩。成群的人在行进在迁移的路上。

歌曲：走啊走啊走啊走——

岁月穿梭去，

苦乐脚下留。

蹉跎何所惧，

梦想在前头。

流啊流啊流啊流——

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舞台上的人只是默默地走着，营造出一个人群迁移的壮丽场景。

（八）

【群里发出一片惊呼声。

群聊1：哇！这酒，也喝，也不喝，关键时候让美女抱在怀里喝。怎么会是这样？

群聊2：这话，也说，也不说，紧急关头蒙上老奶奶的眼睛说。这伏笔埋得很深啊！

群聊3：最后时刻出现惊天大逆转，这不是在演大片吧？

群聊4：你遇上奇人，遇到福星了。

肖玉涵：是啊！这个人太令我惊奇了。

群聊众：人肉他，一定要把他的秘密都弄明白。

肖玉涵：哈哈，你们想抄他个底朝天啊！

【网络上出现反面的声音。

1：陈志涛出风头，讨好美女第一书记。

2：他可以把一个田奶奶背回家，他还能把两个村的六七个五保老人都背回家吗？

肖玉涵： （气愤地）人怎么这样？陈志涛就是要把两个村的全部五保老人都背回家。之前，他已经捐款600万，改建社会公助养老院。新村台不仅现在的老人家可以住进去，以后的老人也能住进去。

【传来一片惊讶、欢呼、叫好声。

【肖玉涵的群友开始网透陈志涛的生活经历：

陈志涛，1967年生于河口乡滩回村，16岁河口联中毕业，17岁虚报年龄参军入伍，18岁参加老山自卫反击战立功致残。之后进入滨州医学院特殊医疗专业学习。毕业后分配到鲁中人民医院担任外科医生，结婚生子。三年后因私自决定对一个付不起医疗费的急症农村儿童实施抢救受到记过、扣薪处分，并导致辞职、离婚（儿子由女方抚养）。之后到深圳与战友创办黄河科技有限公司大获成功。进入新世纪，回乡创业并担任滩回村支部书记，带领全村致富。有丰富的公益慈善活动记录，身家不过亿、过亿、过十亿，说法不一。

【在一个有特殊氛围和意境的环境中，肖玉涵与志涛对话。先是隔空，逐渐走近

肖玉涵：对不起，我一生气没能把握住，把你捐款的秘密给光荣出去了。

志 涛：说了就说了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尤其咱第一书记的话是不能收回的。

肖玉涵：你听了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不生气？也不反驳？

志 涛：嘿嘿，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你见我吵过架吗？再说这些话也不只是冲着我来的。

肖玉涵：那是冲着什么？

志 涛：那是想用这样一种方式，激将咱们从根本上解决搬迁中的养老问题。

肖玉涵： （疑惑地）是这样？

志 涛：社会上流传的许多话，听上去很刻薄，其实里面充满着对政府的信任，饱含着对社会进步的热切与企盼。

肖玉涵： （思索）对，是有这个意思。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志 涛：我们有的干部对群众颐指气使，就因为他们觉得政府花钱给老百姓办事，是对老百姓的一种恩赐。其实，这样正是把政府和人民的关系给颠倒了，人民才是国家的主人，老百姓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肖玉涵：噢？有见识。这个问题我没有这样想过。不过我觉得你这个人是不是也太冷静了，冷静的有点让人疑惑。连捐那么多款，还都这么低调。

志 涛：嘿嘿，你不是也人肉我了，也知道我的经历——

肖玉涵： （不好意思地）不是，不是，是我群里的朋友，他们——

志 涛：没关系，我不怪你。对于一个经历过生死轮回的人来说，这些已经都不是事儿了。

肖玉涵：怎么可能不是事儿呢？你就没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志 涛：曾经沧海更为水。你看黄河，曾经那样波涛澎湃、滩回水转，将要达到目的地的时候，就恢复了自已的本性，平静入海。人无论怎样千难万险、千山万水，当真正明确了自己人生目标的时候，也就风轻云淡、心静如水了。

你们入党的时候，是怀着成功和喜悦的心情进行宣誓的，那是一种提升与荣耀。我和田小龙火线入党的时候，是面对死神用生命挑战的。在那个时候举起右手，说出为共产主义贡献一切，实际上就已经没有你自己了，就是要告别一切、光荣献身了。与我那些牺牲的战友相比，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就已经是老天爷最大的恩惠了，你还好意思再想三想四？我经常回想从战场上归来时的感觉，那就是一种重生和狂欢啊！祖国是那样圣洁，生活是那样美好，和平是那样珍贵。时间长了，这种神圣的感觉有些淡化了。我就扪心自问，当我到天上与战友们会师的时候，他们会怎样看待我？我会不会让他们失望？我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苟且而在他们面前挺不起自己的胸膛。

一个男人，要做的事很多很多；一个承载了生死兄弟之托的男人，要做的事就更多更多，而且责无旁贷！生命都已经交出去一回了，剩下的，就是为这片故土、为家乡的老百姓做点事。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一转念）我还要把田奶奶和三长照顾好！

肖玉涵：志涛哥，你越来越让人崇拜了。 （贴近）

志 涛： （有点僵，推开）不能乱崇拜，那样会失去生活目标的。

肖玉涵：我不管，我就崇拜。

志 涛：唉，这辈子我最对不住的就是芦苇了。盈盈一水间，默默不得语。 （凝重）歌曲：两颗心，分两边，

一根铁链锁中间。

风打头来雨打脸，

相牵相挂一百年。

（九）

【新落成并搬迁完成的新村台上。明月初上，河水浩荡，银光泄地，灯火辉煌。新村台的观潮长堤上风景如画，人流穿梭。张县长与肖玉涵、志涛从舞台不同方向上。

张县长： （紧张地）领导马上就要到了，怎么还没布置会场？

肖玉涵：今天就不布置会场了。设几个茶水点、各家自带点心水果、放些桌椅供老人休息。就开个鸡尾茶会，让新村台的居民们充分自由地交流，让领导和群众来一个零距离的接触。畅所欲言、赏月观景、共度中秋。

张县长：太好了。符合中央精神，简洁、亲民，其乐融融。 （下）

【田奶奶由三长搀扶上，芦苇跟在后面。

肖玉涵： （跑上去拥抱）田奶奶，中秋快乐！

【群众逐渐围拢。

田奶奶：快乐快乐，大家都快乐！

芦 苇： （开玩笑地）快乐啥？田奶奶喜新厌旧，有了三长，我都被下岗啦！

田奶奶：看这闺女，还生气啦！我拖累你几十年了，心疼你。

肖玉涵：就是，芦苇姐，你是大功臣，奶奶最心疼你。（指志涛，酸味）还有他，也是———

志 涛：说什么？这可不像第一书记说的话。

肖玉涵：哼，第一书记怎么啦？

【内喊，省领导来了。李总指挥与一哨人员上，众人迎。

肖玉涵：欢迎李总指挥和市县领导光临新村台指导工作。

李指挥：不是指导工作，是来祝贺乡亲们的乔迁之喜，是向你们这些工作在一线的同志道辛苦，也是借中秋之月来享受一下黄河的美景。

肖玉涵： （介绍）李总指挥，这就是田奶奶。

李指挥：老人家您好啊！感谢您对搬迁工作的支持，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

田奶奶：感谢党和政府的关怀啊！

肖玉涵： （悄悄对奶奶）这是李总指挥，也是我的学长。这次是专门来看望您的！

田奶奶：怪不得这闺女那么灵利，原来是有高人指点啊。

李指挥：小肖同志平时很厉害吗？那您得批评她。

田奶奶：我可舍不得。她们待我像亲人。

肖玉涵：奶奶……

李指挥：她待你像亲人就对了。革命初期，包括你家田爷爷当年跟马大胡子闹革命时候，就是因为老百姓把共产党当亲人，革命才获得成功。现在，我们更要把老百姓当亲人，才对得起人民群众。

田奶奶：不敢想啊！做梦也没敢想这辈子还能从黄河滩里爬出来，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三 长： （插嘴）还有了这么多亲人。

李指挥： （搀扶）田奶奶，咱们去看一下黄河的美景吧。

【肖玉涵手指戳一下三长的头。众人涌向堤边看黄河。

田奶奶： （望着滚滚黄河）我这一辈子都是在这黄河滩上，风雨飘摇走过来的。以前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担惊受怕，睡不着，吃不下。好了，好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高兴地发现，指着大河）快来看，咱们给她让出了地方，看她流得多么欢畅。我真没想到，黄河还是这么漂亮，看上去就像一个急着要出嫁的大姑娘，迫不及待地投入大海的怀抱。真好，真好！

李指挥：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她养育了炎黄子孙，也留下了苦难和贫困。共产党成立快一百年了，新中国成立快七十年了，改革开放快四十年了，党和政府一直都把黄河滩区人民的生活安危和脱贫致富挂在心上，一直想给乡亲们一个安全祥和的家。今天终于实现了。来，大家举杯，祝贺大家的乔迁之喜，祝愿我们的新生活越来越好， （做手势，大家一起来）中秋快乐！干杯！

【音乐起，欢呼，自由的交谈，肖玉涵把陈志涛、芦苇、田二魁等人介绍给李省长，群众纷纷上前握手。

肖玉涵：让两个村的年青人联合出一个节目好不好？

众 呼： 好！ “二姑娘”！ “二姑娘”！

二姑娘： （鞠躬）我老演二姑娘，大家都看烦了，今天我和三长哥反串一下，他演二姑娘，我演王小。好不好！

众： 好！【这里由三长和二姑娘表演一段喜剧化了的 《王小赶脚》，用吕剧的唱腔，五音戏的表演。

三 长： （彩旦扮，饰二姑娘）唱：

二姑娘要回娘家住上几天，

六月三伏好热的天，

二姑娘行程奔走阳关。

俺婆家住在二十里堡，

俺娘家住在了张家湾。

我在俺娘家得了一场病，

阴阴阳阳地七八天。

大口吃姜不觉的辣，

大碗喝醋也不觉的酸。

人人都说俺是那个样的病，

俺不是价怎么浑身发酸不爱动弹。

二姐我今年二十二，

摊了个丈夫三十三。

二十二，三十三，

他比俺大着那十一年。

人人都说俺女婿大，

嗨，大不大的俺不嫌。

他知道疼俺。

（念白）哎，二姑娘要骑驴回娘家，那是谁的驴啊？

二姑娘： （扮小生，演王二小）俺的驴，俺的驴。（跑上）哎哟俺那娘来，这哪里是二姑娘啊！这不是个二大娘吗？

三 长：二姑娘也好，二大娘也好，反正都是娘，一个样儿。

二姑娘：那可不一样，差大了。

三 长：你这驴多少钱啊？ （不答）你这驴多少钱啊？

二姑娘：你才是驴来。 （推一把）

三 长：那不是你这驴？

二姑娘：要说，那是你的这头驴。

三 长：那是我的驴。 （牵驴）好了，不用你了，我有驴了。

二姑娘：不是不是，让你弄糊涂了。快给钱吧，上路。

三 长： （递钱）

二姑娘： （看了看，再伸手）

三 长：怎么还要啊，以前不就是五个钱嘛？

二姑娘：以前你年轻漂亮，减了三个钱儿，体瘦身轻，减了二个钱儿，所以只要了五个钱。现在这么丑，这么胖，少了十个钱不行。

三 长：哪有这个办法，我跌价了，驴倒涨价啊。少两个钱儿不行啊？

二姑娘：不行，少了不去。

三 长： （想了想）这样吧，你先拿着这五个 （左手给），等到了俺娘家再给你 （伸右手）这五个。

二姑娘：那好吧，到了你可不能发赖。

三 长：你看俺是那不实诚的人吗？

【二姑娘费了很大劲才把三长撮到驴背上。三长骑在驴上，先是小步走，二姑娘能跟。再是中步颠，二姑娘追不上，满头大汗，告饶。

三 长： （慢下来）减不减钱？

二姑娘：不减。

三 长： （又加快）减不减钱？

二姑娘：减，减。

三 长：减多少？

二姑娘：减二个。

三 长:（又加快）

二姑娘：减了，减五个，减五个。

三 长：那好。我先走了。

二姑娘：恁娘家都从黄河滩里搬出来了，上哪里找你去？

三 长：你到搬迁办公室找肖书记要驴吧！

（大跨步窜下）

【二人鞠躬。鼓掌，起哄。

【李总指挥与肖玉涵走出单独交谈。

李指挥：你做的那个 《黄河口滩涂经济发展规划》我看了，宏观而接地气，前瞻而可操作。对其它地方也有可借鉴性。比以前的东西扎实多了。

肖玉涵：你看我这次下来锻炼成长的目标达到了吗？

李指挥：岂止是成长，已经臻于成熟啦。黄河口的海风把你吹的更加风姿绰约了。基层锻炼人啊！

肖玉涵：谢谢大师兄对我工作的支持。我在这里也是走过麦城，摔过跤的。

李指挥：咱们都是研究水利的。对于水来说，挫折是什么？那就是一朵朵或大或小的浪花，一道道或浓或淡的弧线。滩回水转，总会流向大海的。

肖玉涵： （感慨）说的真好，大师兄成了诗人了。不过幸亏有陈志涛、田奶奶、芦苇这样一些好人帮助我，让我学习到了许多可以终生受益的东西。哎，你怎么看陈志涛？

李指挥：他是一个能经得住水火考验的优秀基层干部，也是一个能够挺起胸膛的血性男人。还有田奶奶他们，都是社会的脊梁啊！

肖玉涵：他？血性？

李指挥：一个真正男人的血性，不仅在其外表的强悍，更在其内心的锦绣。

肖玉涵：我知道了，谢谢大师兄！

李指挥：怎么又谢我了，为了这个评价？哈哈哈哈。

【陈志涛有礼貌地上前，众人跟随。

志 涛：对不起，打扰一下。

李指挥：没事儿，你说。

志 涛：肖书记，咱们的新村台还没有正式起名字呢，请总指挥给咱村台起个名吧！

肖玉涵：嗨，这事还差点儿忘了。总指挥，您就给我们起个名字吧。 （静场）

李指挥： （想了一下，高声喊出）就叫： “第一村台”！

【众欢呼： “好！第一村台诞生啦！”音乐起，锣鼓喧天，也可以出焰火。

【群聊。

群聊1：时代真伟大！我有一种长河入海的畅快。

群 聊2：生活真美好！我有一种大宴将散、意犹未尽的感觉。

群 聊3：黄河口真迷人！我像是在看一本好书，只剩下最后几页了，舍不得往下翻了。

群 聊4：肖姐的黄河滩之行真让人羡慕。你现在心情如何？

肖玉涵：我？——拜托各位亲，帮我满世界的搜一搜。看看志涛哥的头痛病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

群 聊1：哎呀，这就开始心疼志涛哥了？

肖玉涵：大师兄说了，要把人民群众当亲人。

群聊众：噫——难舍黄河口啦！

尾 声

【村台长堤，烈士纪念碑前。

【奶奶献花，陈志涛、肖玉涵鞠躬，三长叩头。

【陈志涛、肖玉涵推着奶奶慢步上前。

田奶奶：志涛啊，我不和你住在一起，那个养老院不也是你建的吗？我住那里就很好。

志 涛：那和住在家里还是不一样。

奶 奶：没什么不一样，你整天工作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管我？

肖玉涵：奶奶，您看这样行不行。志涛有空儿的时候，就由他来照顾您；他忙的时候，就由我来照顾您；我们都忙的时候，就让养老院的阿姨帮着照顾一下。

田奶奶：还是这丫头说话我愿意听。哎，不对啊，你能照顾我几天？任务圆满完成了，是不是该回省城了吧？

肖玉涵：我舍不得走。奶奶，您得帮我办件事。

田奶奶：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肖玉涵：您得先答应我。

田奶奶：行，我办不了的就找他。

肖玉涵：这件事就得找您。

田奶奶：什么事，说吧！

肖玉涵：奶奶，您得替我保媒，把我嫁给他。

田奶奶:（笑了）你不是在省城有车有房，有孩有郎吗？

肖玉涵： （娇嗔地）奶奶——

田奶奶：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大姑娘。（大笑）想好啦，下定决心啦？

【肖玉涵羞涩地点点头。

志 涛：奶奶您别听她瞎说，这事儿没谱，距离太大！

田奶奶：这要是女人铁了心啊，就没有什么距离喽！

肖玉涵：哈哈，奶奶说的对，我明天就写申请正式调到这边来工作。

【奶奶笑，肖玉涵跳，志涛无奈。

【芦苇、田二魁、二姑娘从舞台的一角远远地看着。

【奶奶招呼芦苇一家过来，大家和睦地融为一体。

【这时舞台上突然打亮了一组飘着红丝带的芦苇杆。

三 长： （冲上）奶奶，丹顶鹤回来啦！丹顶鹤回来啦！

【数只丹顶鹤飞来，围着奶奶旋转。

田奶奶：哎呀我的天，可把你们盼来啦。 （对着众人）快看啊，天时、地利、人鹤啦！大吉大利啊！

【音乐大作，一群美丽的丹顶鹤飘然而至，人们蜂拥而上，众欢呼雀跃。人鹤交融、翩翩起舞。

主题歌

相偎的那个滩，

相恋的那条河。

几多哺育几多祸，

望洋叹飘泊。

苏醒了沉睡的滩，

激荡着沉默的河。

长河奔腾入大海，

流出心中的歌。

【平台高处，田奶奶、陈志涛、肖玉涵、三长亮相。

【田二魁、芦苇、女儿亮相。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