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文斌
这是一片由黄金纬度北纬30度横贯而过的神奇区域,大巴山脉、大娄山脉、大雪山脉、邛崃山脉四大山脉围合而成,是中国最为富庶的盆地,自古便是天下粮仓。
大山围合,天府双城;四水润泽,长江原乡。
长江的乳汁浇灌着这片肥沃的土地,四川盆地,在巴山蜀水间建构起了中国西部两座特大城市,在西部大开发中成为引领的龙头。
双城领航,西部起飞。如今,在“十三五”规划即将收官之际,成渝城市群的国家战略构想又已谋划,川渝合作在长江上游的四川盆地携手,共同撑起中国经济第四极、西部首极:成渝经济圈。
成都与重庆,天时、地利、人和均极度契合的双城,却因天生而来的竞争因子而一度掣肘。
这个经济圈,与中国其他三个经济圈的架构具有显著区别。其他经济圈都是一城引领,如珠三角的深圳,长三角的上海,京津冀的北京。可成渝经济圈,却有两城:成都与重庆。而且,重庆还是直辖市。
双城“双核”跨省市构建经济圈,是西部从未有过的架构。俗语言:“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如果两人都不合作“抬水”,就会“无水可吃”。双城经济圈,注定了必须互相合作,共同“抬水”。
巴山蜀水赋予了成渝人民共同的文化、经济因子,四山合围,必须抱团。四川盆地是共同的经济区域,成都向东向南向重庆靠近,重庆向西向北向盆地中部延伸,两座大城,将在盆地中部拥抱、携手。盆地的明天,就是成渝双城共同的明天。
双城早已开始携手共建四川盆地。2011年《成渝经济区区域规划》获批。2015年,两地协商达成《关于加强两省市合作共筑成渝城市群工作备忘录》,2016年,两地签署“1+10”系列合作协议。
成都夜景
2018年,两地的合作加速。6月7日,重庆市与四川省共同签订《深化川渝合作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行动计划(2018-2022年)》。根据行动计划,未来五年,川渝两地将在推动生态环境联防联控联治、推动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推动开放通道和平台建设、推动区域创新能力提升、推动产业协作共兴等方面展开深入合作,共筑长江上游生态屏障,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努力把成渝城市群建成创新发展、绿色发展示范区和引领带动西部地区开放开发核心增长极。川渝合作的深度、广度与高度得以大幅拓展。
2019年7月10日,四川省与重庆市签署了“深化川渝合作‘2+1系列工作方案(协议)”,涉及产业、交通、旅游、生态、开放平台等多个方面。9月底,川渝合作重点项目涪江干流双江航电枢纽工程开建。川渝合作向全面纵深推进。
合作是必然,竞争是或然,共同将四川盆地打造成现代化产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投资创业宝地才是双城辉煌的明天。
长期以来,四川形成了一个俗语:盆地意识。殊不知,盆地意識早已植入了四川人甚至重庆人的骨髓。
盆周十万大山围合,盆内平原、丘陵纵横,物产丰茂,岷江、沱江、嘉陵江、金沙江河川润泽,自古便是富甲天下的天府之国。成渝所在的四川盆地,几千年来已形成了独特历史人文景观。两地人民山水相依,血脉相连,做强做优做美四川盆地,是共同的期望与宿命。
而“盆地意识”用系统理论的观点和方法分析,则告诉人们,必须从盆地的系统性角度,来规划、设计未来。
四川盆地不止是一个整体,还是一个系统,成渝两地正是构成这个系统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系统论认为,系统的进化与发展由内在动力与外部条件所决定;系统内各要素之间相互作用,其进化方向是从无序到有序、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的前进的、上升的过程,退化方向则相反;开放性决定着系统必然要受到外部条件的影响,必须对环境保持开放才能进化。
因而,四川盆地内的成都和重庆双城,协同与合作是必须的,不能各自为政、自行其事,需要站在一个整体、系统的高度,谋划四川盆地共同的发展愿景,制定共同的发展目标,进行协调性的战略部署。四川省政协副秘书长、九三学社四川省委专职副主委沈光明对此有着深刻的认识,他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不同于东部沿海的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三大城市群只有“一核”,成渝城市群是跨省域的“双核”,这样的“双核”协作,需要一个高于省域的行政机构来协调,从而让成渝两地在四川盆地这个系统内,构建一个高效、协调、有序的发展空间和环境。
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党委书记李后强博士一针见血地指出盆地意识的三个特征,即“视野狭窄的小气”“小富即安的惰气”“思想僵化的暮气”。盆地内沃野千里,风调雨顺,富足安逸,这让四川人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思维僵化。然而,今日的天府已不是农耕时代的天府,今日的成渝也不是偏居巴蜀乡村的安乐小城,而是世界的天府,国际的都市。这就要求成渝双城突破盆地意识,不要在狭隘的盆地内相互厮杀争得你死我活,而是抱团闯世界,一起造新天府。
“十三五”渐渐收尾,“十四五”的鸿图将次第展开。成渝城市群高质量发展的提档升级版正在川渝两地间谋划,西部引领的四川盆地城市群上升为国家战略已进入视野。川渝两地,正在发力冲刺。
专家学者层面的设想与设计早已开始。出生于重庆的李后强博士对四川盆地怀有深厚感情,美国《财富》全球论坛顾问,四川省委省政府科技顾问团顾问,他对成渝经济圈有着长期而又深入的研究,他开创性地提出了成渝经济区的“双核椭圆模型”理论。2019年四川省“两会”上,作为省人大代表,他的议案就是《将成渝城市群建设成为世界级城市群的六点建议》。“要破解当下的诸多瓶颈,就要建立合作协调机制,要把成渝城市群打造成为世界级城市群。”他认为,需要大力拓展川渝之间的要素优化配置空间,破解成渝合作的诸多瓶颈。
2019年7月25日,李后强博士再次撰文呼吁,川渝两地合力共建世界级成渝城市群。“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成渝经济区建设,要求我们加快推进成渝城市群一体化发展。半个月前,重庆市党政代表团来川考察,两地领导在成都就推进川渝经济社会发展全面合作进行座谈,在推动川渝合作走深走实,携手打造内陆开放经济高地等方面达成共识。”急迫之情殷殷之望跃然纸上。
成渝城市群规划示意图
重庆城市新区
成都天府新区的现代化新城
李后强认为,川渝要加快形成共建世界级成渝城市群的强大合力,尽早实现“四个突破”:实现思维突破,以“全球思维”对标和借鉴世界中心城市群发展经验,以超凡的勇气、胆识、智慧和胸襟打破“盆地意识”,变两地“拔河效应”为“抱团效应”,谋划盆地前所未有的宏篇巨制,共同吸引全球人才、科技和资金;实现机制突破,借鉴长三角、京津冀等城市群合作协调机制,加快构建区域一体化的体制机制,包括两地协调机构、腹地横向协调机制,以及在城镇、交通、能源、产业等领域的合作机制等;实现利益突破,构建一体化利益共享机制,尤其是要构建高效协同、利益一致的城市群产业体系,引导成都、重庆“双子星”差异化布局主导产业,引导城市组团招商,避免“相互拆台”“相互杀价”等;实现保障突破,保障成渝主轴带建设,建立“川渝新区”,将其打造成为成渝城市群的“第三极核”,并编制出台“成渝城市群空间布局规划”。“四个突破”可谓研之透、思之深、谋之远。
重庆的专家对成渝城市群的建设也抱着很高的期望,重庆大学博士生导师“两江学者”“巴渝学者”蒲勇健教授谈两地的产业发展,提出川渝两地不能寄望于东部的产业转移,而都应该克服盆地意识,“从全国、全世界的大棋局出发抱团发展,从更加长久的未来规划成渝城市群的社会经济发展定位。”
国际化,是川渝共同的目标。
世界的四川盆地,世界的产业新巴蜀。
采访中,记者注意到,不少专家学者谈到成渝城市群发展壮大,需要构建川渝“第三极”。
譬如李后强博士就提出,要“保障成渝主轴带建设,建立‘川渝新区”。
九三学社四川省委专职副主委、四川省县域经济学会专家沈光明谈到,成渝双城形成了盆地内的两个核心,为避免两城间形成“中部塌陷”洼地,可加强四川遂宁市和重庆潼南区的合作,在此处构建“第三极”,从而形成中部支点。
世界城市群理论认为,城市群是城市发展到成熟阶段的最高空间组织形式,一般以1个以上特大城市为核心,由至少3个以上大城市为构成单元,依托发达的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网络,形成空间组织紧凑、经济联系紧密、并最终实现高度同城化和高度一体化的城市群体。因而,成渝城市群,至少需要形成3个以上的大城市,形成庞大的、多核心、多层次城市集团。
大城市,按中国2014版标准(2014年11月20日国务院发布的《关于调整城市规模划分标准的通知》),其城区常住人口规模为100至500万。目前,盆地内城区人口超100万的城市有泸州、宜宾、绵阳、南充、达州、万州等市,而规划的“成渝发展主轴”上,尚没有一个城市城区人口突破100万。主轴引领缺乏,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可任务却很急迫。2016年4月国家出台的“成渝城市群發展规划”的规划期是5年,到2020年,要基本建成国家级城市群,要构建“一轴两带、双核三区”空间发展格局。
目前,“两带”“双核”“三区”已经成形,而作为核心目标的“一轴”,即“成渝发展主轴”尚未形成。即将到来的2020年,如果成渝两地在“发展主轴”上迎来突破,相向的合力也将更强、更大,从而为成渝城市群发展的下一个五年规划打下坚实的基础。
成渝城市群发展的下一个五年规划,会否上升为国家战略呢?
成渝城市群规划之初,国家就早已认识到,它是西部大开发的重要平台,是长江经济带的重要支撑,有沟通东西南北、连接国内国外的独特优势,可推动“一带一路”与长江经济带的战略契合互动,拓展全国经济增长新空间。而要在长达350公里的“成渝发展主轴”的建设上破局,从而为“成渝握手”注入强大推动力,需要国家层面的强力推动与大力扶持。广阔的西部内陆,需要两个以上的城市群上升为国家战略,而成渝城市群的建设,“十四五”规划,亦必将再次进入国家视野。
如今,四川盆地已经迈向国家级城市群,成都向东向南挺进,重庆向西向北拓展,成渝相向而行,共同托举盆地的明天。
在“十四五”“十五五”规划的推动下,2030年,川渝两地必将在盆地内不断创造奇迹,迎着“一轴两带、双核三区”的目标,造就出一个又一个的新兴产业城市,以独特而富有魅力的人文方式,让成渝城市群在世界的东方熠熠生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