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奎塔是永泰精神的顶尖构筑

布衣

永泰县有个历史地标，称为“联奎塔”，是永泰精神的顶尖构筑。古代印度佛教建筑察堵坡和我国先秦时代就出现的楼阁是塔的两大源头，楼阁式塔构在东汉时期就屹立在华夏大地。府治双塔、县治单塔，在塔由佛教还俗于民间时就被界定。至永泰联奎塔修建时已经有1600年的演变过程，形成六角与八角型木构、土筑、砖砌、石雕等各种造塔工艺。如麟阳阁、奎光阁、莲峰阁、水尾阁、双龙阁都是在这一时期修建的标志性建筑。永泰县是古老的建筑之乡，恰逢康乾盛世，因而状元塔的推出就成了永泰人精神的题中之议。全国二千多个县域，总有自己的历史，也总有被历史公认的人物，在经济宽裕的时期大多修建了塔，这在当时既是一种民心，也是一种向往。

关于联奎塔择址，古人是经过一番勘察论证的，时间越久越能感悟其二百年远见。大樟溪和清凉溪汇合处为永泰县治中心。偏东方有一座不高的小山，既像笔架，又似屏风，雅韵风姿，被首选为塔址。此山后来被称为塔山。行走沙滩，立于溪岸，面对滔滔江水，仰视让人顿生崇敬；俯瞰县城，环视八方，既有大山环绕，又有流水拥抱；前瞻翀峰山、登高山，后沐大汤温泉，笑对弥勒山，远眺八仙山、鹰峰山。古人的智慧、古人的思想，在此找到了依托，人与自然和谐、状元精神与永阳风水融合，历来讲究阴阳、座向和五行。永泰祖先为东晋永嘉之乱迁徒的中原部落，因而联奎塔与中原古塔一样都具有儒、释、道的色彩。塔本来是佛教建筑，僧侣对塔山造型极为用心，曾用金、银、琉璃、玛瑙等7种宝物对塔加以装饰，所以佛塔俗称宝塔。它最初是用来安置舍利和经卷的，作用相当于“坟”，又称舍利塔，德高和尚火化遗骨会产生结晶体粒子，称舍利子，大都建塔安奉。后来建塔大多是为纪念而仿塔建筑。如风水塔、文峰塔、镇风塔、镇妖塔、镇龙塔、镇蝗塔等等都为此类；还有许多塔是为了弥补当地风水缺陷和不足而修的。永泰联奎塔从造型、用材、雕像、佛龛、名称都明显看出是中原纪念塔的遗风。联奎塔是后人为永泰南宋乾道二年至八年蝉联状元而修的七层纪念塔，希望后生也能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因此被冠名“联奎塔”，并镌刻在朝北的第一层大门上。塔是亚洲特有文化，塔层大多为奇数。永泰联奎塔为楼阁塔，用方整青石垒叠砌成，用多少石、立多少柱、雕什么图案都有精确估算和精心设计。永泰县号称“建筑之乡”，至今留存的青石寨、竹头寨、用坦厝、郑汝器厝，以及乡村石拱桥、廊桥都是古建精品，唯联奎塔是永泰建筑历史的顶尖艺术构筑。过去墨斗与曲尺都设置福禄寿喜、官财丁祸等尺寸界律，并奉鲁班为祖师爷。木师石匠对尺寸是很讲究的，多大、多宽、多高、多矮都不差分毫。我们测得联奎塔基台座周39米、塔脚16.4米、塔高21米。这几组数字包含什么寓义呢？比如“三九”是否寓意“三状元恒久”，这也只是猜想。沿塔方向修了登山石阶，临塔石门和走道，塔门左右浮雕文官仪仗，左立文官是位老者，胡须长，左手持爵位官帽；右立文官明显是少帅，右掌撑一顶状元帽。眉批刻着繁体楷书“联奎塔”三个大字粗壮有力。还有仙人与鹿、仙人与鹤浮雕图案搭配“联奎塔”三字于左右侧，象征御赐重宴鹿鸣，修道之士与鹤为伴，高情远志。七层塔设七层回廊和七个门，层层都有不同品级文武官仪仗。第一层回廊石柱用六朵含苞莲花和一对雄狮装饰，七层都设回廊栏杆，二层栏板还雕刻莲花怒放。八角塔型每层八面雕刻精美的神龛佛像，或坐禅拱手，或弟子拜师，憨态可掬、栩栩如生。塔门设置别有讲究，一层、四层、七层朝北，二层、六层朝东南方，五层向东方，三层向西南方，塔檐雁翘用三层方石叠加，八角飞檐翘角，其工艺难度很大，而艺术构思却很美。把石头作为建塔材料具有永久和稳重的特质，而八角飞檐、七层翘角又让持重的石头欲展欲飞，轻重搭配，动静互为，座稳、顶尖无不展示建筑的壮美与奇观，展示永泰能工巧匠的工艺和智慧。这样塔构不仅轻巧通透，而且防台风、抗地震。联奎塔的命名富有远见，联奎塔的工艺达到高峰。全国二千多座石塔，我们无法穷其尽，但就福州郊县塔比较，永泰联奎塔的青石材质最好、雕工本领最佳、建筑造型最优、外观设计最美、择址立塔方位最妙。

联奎塔历经沧桑，虽抵御过无数狂风、暴雨、地震等自然灾害，但人祸却留下了太多伤痕。这大概也是失落和衰败的证据。当然其也几经修复加固，20世纪80年代修建塔山公园时，当地政府用铁皮将联奎塔层层加固，损毁的三层内梯用水泥修补，外装了电源电灯，夜间远远望去金光四射。不久前，永泰人又在塔基加砌二层螺旋状廊道，平台增宽十米有余，采用花岗石机械磨光，与原辉绿岩手工细刻，形成古今工艺对照，山虽不见高，而塔更显伟岸。

联奎塔是山的主题，山的建筑信仰、美学和哲学思考。大樟溪数千年向东而去，永泰置县一千二百多年也有不少才俊英杰雁塔题名。历数名人有：宋代首登进士张沃、铁骨铮臣黄龟年；南宋爱国词人张元干、武科状元柯熙、江伯虎、七年蝉联三科状元萧国梁、郑侨、黄定；明代《永乐大典》副总裁王偁、名覆金瓯黄文焕；清代名著编纂金丰、重宴鹿鸣黄任、武林俊杰李元珠、杏林精英力钧、兴教乡贤余潜士、重教崇文张瑞贞、马来西亚诗巫“新福州”拓荒功臣力锵；共和国化工之父侯德榜、教坛航长檀仁梅、财政学者侯梦蟾等。垒塔的建材既有砖砌，亦有石垒，既有土堆，也有木构；其布局有的一山一塔，有的一寺一塔林，也有的还设置东西塔相望，如福州乌塔、白塔，马尾的罗星塔还是海拔地理标志。中外塔和塔式构筑金字塔、铁塔，规模宏伟，都是国家历史和标志物。古代人赋予塔这个顶尖设置太多太多的思想和文化。

联奎塔修建在大樟溪畔小山上，溪畔为冲击沙洲，山丘为黄土，聚沙成塔，黄袍加身，不仅是一种建筑工艺，更是一种民心追求。俗话说“水涨龙峰园，永泰三状元” ，其史实是南宋乾道二年、五年、八年（1166～1172），七年间永泰人连续三度高中状元。永泰藤山桃园洞萧国良、永泰龟岭郑侨和永泰一都黄定一举连中三个文状元的盛事，史称“七年三度状元来”。贯穿永泰山峡腹地的水龙王，每逢汛期，山洪一旦暴发，都会把李树和桃树果园冲毁淹没，害苦百姓。为了镇住水龙王，也为纪念三状元，当年知县就聘请莆田工匠构建了石塔，请来状元神仙，坐镇山岗，治水还耕。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有两面性，你想让后辈也能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又想山城年年平安永福、永泰，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几代人不懈奋斗才有可能大功告成。你看，在永泰大樟溪全长123公里的流域内，已建起石拱桥、水泥桥、铁索桥十三座，还建起蓄水、灌溉发电站四座，天堑通途，梯级拦水，还在架设横穿樟溪的铁路高架桥、高速路宽道桥和沿南北溪岸修建防洪大堤。这些都是壮举空前，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永泰真的可以后来居上，重拾历史辉煌。

有了联奎塔这个顶尖设置，跟着就有群贤相拥，在联奎塔的大门南北面邀请永泰当代书法名人林铁肩、檀遵枝、刘积山、张一鸣书写石柱楹联，还将永泰历代名人、德高才富的学者塑像，以此表彰纪念。联奎塔左侧建有碧怀亭，上书“山明溪映碧，亭古迹莹怀”，右侧重修了三元祠，其中有博学才子鄢其济的题句：“问天下状元几见蝉联三度，愿永阳学子都将鹰扬四方”，并塑鷹翔，列名人园。至于旧址何时建，又毁于何故？原来的楹联佳句究竟抒发了怎样的情怀？我不得而知。塔山官民齐捐，由张承榕先生主持，重修了张元干纪念祠，还请闽南人雕了二十四孝石雕和一些民间故事，如三个和尚、伯乐相马、亡羊补牢、掩耳盗铃、熟能生巧、姜太公钓鱼和童子功等引导孩童兴趣。多年来永泰联奎公园获得捐款上千万元，公园以联奎塔为中心，面积扩大三个山头，分期修建，实为幸事。

联奎塔是何人命名，没有找到史料记载。“联奎”由字面作汉语词解意即连续皇榜题名争第一。“奎”作状元和第一解读。延伸来说，永泰人的精神就是状元精神，或者说是连中状元、连夺桂冠、连连第一的精神。联奎塔镇塔大门的两个文官默默站着，没有阻止任何人登顶，且用爵位和官帽在久等来者，可惜至今无人问鼎。同样塔层所有僧侣都在祈祷太平，修塔的人早已乘鹤而去，从未留下大名，我想联奎塔的构筑用心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