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郑贤秀
中国当代著名女性主义作家陈染以敏锐的眼光对女性的生存现状及发展前景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并在《角色累赘》这部小说中深刻揭示了隐藏在看似自由的社会环境下的是女性主体意识的缺失,女性仍旧处于被束缚的状态。同时,她在小说中精心为读者们创造了一个时空,在这个时空中,女性在认清社会的同时认清自我,走出社会附加在女性身上的角色面具,这一设想为女性主体的建构、女性地位提高做出了贡献。
女性长期以来处于一个看起来自由自主,但实际上仍旧被迫处于他者地位的尴尬境地。陈染正视女性的生存需要,通过女性意识的改变争取女性主体地位的确立。女性主义的兴起使得女性反思自身处境并开始反抗不平等的社会秩序,女性主义作家同样积极参与其中。在经过漫长的努力后,女性主义作家由最初的批判不合理制度,慨叹女性悲惨命运,奢望男性赋予女性与之同等的地位,慢慢转变为积极面对社会现实,正视女性的生存需要,通过女性意识的改变争取女性的主体地位。
“所有的人和事,在我的思维关系网里都成为间接的‘他’或‘它’,甚至,我对于我自己,在思维中也是以‘她’的角度出现。”陈染在《沙漏街卜语》中的这段话表明她自身独立精神的建立,对她来说,所有的人都是他者,甚至自己的肉体也处于自我的对立面,只有独属于自己的精神能够以“我”的身份存在,而自我精神的建立就是女性自我意识崛起的重要标志。由此可见,女性主义作家已经进入以自我精神为主体的“排他”阶段,这无疑是女性主义的一大进步。
在《角色累赘》中,“我”将自己的身体献给了老Q,但同时“我”也从对方身上获得了快乐。依利格瑞有一个观点:用“二”取代“一”,她提出用“二”的思维方式建立起“内在性”。这种崭新的内在性就存在于性关系中,也正是因为性关系而存在:“因为我不是你,我能在自身开辟一片内在的空间。”“我”和老Q就建立了这样的内在性。虽然两人因为性的结合而产生内在性,但是“我”还是拥有独立的内在空间,也就是“梦幻人”的存在,可以说“梦幻人”就是另一个“自我”,纯粹独立的“精神自我”,她不受外界干扰,承载了“我”所有独立的思维。老Q 说“我”唯一缺了的“五公斤”被“我”自己找到了,那就是自我灵魂,我的“梦幻人”。
或许我们可以说,在这里,“我”不是真正的“我”,而“梦幻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体,她替代“我”诉说真实的自我,这种叙事主体内部的分裂说明他者意识以及绝对自我意识的建立,“我”成为了一个具有独立性、主体地位的人。
“我”的主体意识并不只建立在两性关系上,它存在于“我”的所有思维中。当“我”作为一名社会人不得不扮演教师角色,讲授一些并不为自己接受的“知识”的时候,“梦幻人”就会跳出来,说:“骗子!”这就是主体意识与社会中的“他者”的分歧。在社会中生存的“我”,只能够不停地扮演着各种角色,学生面前的老师,同事当中的观众,路人当中的路人甲,或者是医生面前的精神病人。但是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我”,所以,“我”希望能够摆脱通过别人的眼睛而造就出来的我,离开扮演的各种各样的角色,所以就有了“梦幻人”的出现。“梦幻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说出内心真实的感受而不用顾及他人的态度,她可以不戴任何面具地以一种独一无二的姿态存在着,因为她,“我”摆脱了社会强加给我的角色面具成为了“我自己”。
陈染在小说一开始“我”成功进入精神病院时安排的第一个细节就是在“影子”的催促下调整时间。时间的重新设置表示以往的时间全部归零,而属于独立“自我”的时间正式开始。这个时间是排他的,在这个时间里,“我”能够纯粹地用自己的眼光不带任何负担来观照社会。也正是因为对自我和他者的确定,让“我”清醒地看到了现代社会角色扮演的弊端以及现代女性生存的困境并尝试找到出路。
《角色累赘》这部小说是陈染精心为读者们创造的时空,在这个时空中,女性可以在认清社会的同时认清自我,走出社会附加在女性身上的角色面具,找回属于自己的灵魂。
“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不错,我要飞,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她用自己手中的笔告诉广大女性:只有建立起主体意识,女人才能够在社会中稳固地生存。这是她为女性主义理论的发展做出的贡献,同时也是为现实生活中迷茫困惑的女性提供的一条崭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