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置换式的教育变革

郭思乐

生本教育创始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学会理事，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协会学校文化建设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基础教育专家组成员，华南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教授，广东省人民政府教育专家咨询组成员，广东省教育科学规划领导小组成员，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生本教育改革项目研究和实验领导小组副组长，出版《教育走向生本》《教育激扬生命》《谛听教育的春天》《天纵之教》《思维与数学教学》《数学真理论》等数十本教育专著，在莫斯科出版俄文专著《数学思维素养》，主持编写了小学1～6年级语文、数学、英语生本教育实验教材，初中7～9年级语文、数学生本实验教材，并由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

迄今为止，教育是费力而不易讨好的事情之一。而且，新近的一些研究成果似乎表明，我们过去的许多努力，反而可能抑制了教育自身的动力。比如语文，原本是可以在教师组织下由认了字的学生自己学好的，我们细致全面的讲授，反而增加了语文学习的困难。

原因是我们忽视了教育对象的“核能”，即发自他们内心的学习能量。这里我们借用“核”字，它恰好和原子核的“核”字有可以联结的地方。原子能通过核物质改变自身原子核的质量来产生巨大的能量，而在教育中，学习者通过内心能量的发挥，在学习中改变自己的质，进而形成巨大的学习能量。

我们来看原子能产生的历史。在发现原子能以前，人类只知道世界上有机械能，如汽车运动的动能;有化学能，如燃烧酒精转变为二氧化碳，以及水放出热能;有电能，如電流通过电炉丝以后，会发出热和光等。这些能量的释放都不会改变物质的质量，只会改变能量的形式。

铀核裂变以后产生碎片，但所有这些碎片质量加起来少于裂变以前的铀核，少掉的质量转变成了原子能。质量转变为能量后是个非常巨大的数量。核裂变能和核聚变能分别是化学能的250万倍和1000万倍，1千克铀相当于2500吨煤，1千克氘和氚相当于1万吨煤。

这是一种能级的变化。在多年的生本教育实验研究中，我们感受到，把主要依靠教转变为在教者的组织、帮助下主要依靠学，也会发生教育动力的巨大变化，有如能级的转换。换句话说，我们把教育中的能量依据人的提升方式称为“教能”和“学能”。教者把人教会了，对于人是一种提升，而教者让人自己学会了，对于人也是一种提升。问题是两者的提升大不相同，后者要强大得多。学习者在以自己学习为主的活动中，直接使用、改变了自己的质，通过自身质的改变来获得巨大提升的能量。所谓“质”，就是学习者自身人格的变化。比如说，他们的自主学习活动既依靠自己的学习天性，又更多地唤醒了自己学习的天性。热爱学了，会学了，主动学了，学习的效果和质量都远远超过原有的依靠外力、常常是“水过鸭背”的教学方式。“教能”就量级和原理来说有点像机械能，而“学能”则像以质变能的核能。

这样的类比，使我们得到某个方法论的启发——我们的教学就要像机械能转变为核能一样，从根本上进行改变，把主要靠“教能”改变为主要靠“学能”。其实，就像原子能的产生机制最初也要靠机械能或电能、化学能来启动一样，即使我们主要靠“学能”，也还是要教师、学校、教材，但是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学习者学得好，学得充分，学得快乐，把他们的学习能量都发挥出来。

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学能”的功效状况。我们从1998年开始了生本教育实验和理论研究。在生本教育理念指导下，对学校的课程、教材、教法，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教育评价体系和管理方法进行了改革。经过100多所学校、历时十几年的实验，我们发现，学生学得积极、欢快、高质、高效。成效令人惊诧不已，有时甚至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学生知识的广度和深度、思维的敏捷度和活跃度，以及在搜集和综合处理信息的能力、获取新知识的能力等方面，都大大地超过了对比班或平行班。学生所表现出来的对学习的浓厚兴趣，他们的自信心、成就感及与人交往、与人合作的能力，都令人惊喜。

在实验中，小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初中和高中的多届毕业班，学生积极欢乐地、高质高效地学习。课堂如诗，催动了他们的人格建树、智慧生成。他们拥有向上、自信、友爱、积极的精神面貌，思维活跃，语言畅达，终端考试成绩优异。在城乡实验学校的课堂上，到处洋溢着生命的欣喜。孩子们把学习变成自己的生活，他们时时都想着在学习中开辟新的生活领域，例如清新的文字、热烈的讨论、特别的思绪、有趣的游戏、数学日记，等等。

值得强调的是，尽管我们的教学如此开放，在最终考试中，不论小学还是中学，绝大部分实验学校或实验班级的毕业生都取得了当地最优的成绩，而且远超其他学校或班级。在10年实验期间，大批小学实验班学生入学10个月，就可以用电脑写数百字的文章。

广州市天河区华阳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做当年中考的作文题，语文专家阅过其中6篇，认为“百分之八十的初中毕业生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到了六年级，他们的语文表达能力和知识的丰富程度，被一致认为达到了中学高年级以上的水平。有一年，广州市全市进行了涉及上千所小学的学生语文能力竞赛，全市前10名中，生本教育实验学校华阳小学占了4名。

在中职学校，生本教育有效改变了学生的厌学现象。肇庆理工中等职业学校曾和其他职业学校一样，在教育教学中面临着如下问题：学生文化基础较差，学习自信心不足，课堂教学中学生学习的专注力不够，分析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能力差，教学效果不理想。学校于2007年11月开始在全校推行生本教育。虽然学校没有硬性规定全体教师在课堂教学中一定要实验生本教育，但大多数教师认识到生本教育的意义和作用，都自觉地在教学中转变传统的教学模式，实践生本教育。实验了一个阶段后，语文老师反映说，生本教育用于语文课堂教学中，学生的语言表达能力得到了锻炼;数学老师说，学生学会了将一些抽象的数学知识转变为生活中活生生的实例来说明;英语老师欣喜地说，原来顽皮的学生在生本教育中表现最突出，他们在课堂上很活跃，表现出很强的学习能力;专业课本来比较枯燥，但在生本教育教学中，学生能联系生活和生产来理解很多不容易弄懂的专业知识，并且通过自己动手做来掌握专业操作技能。通过实施生本教育，上课睡觉的学生少了，课堂变得活泼了，测验成绩更好了。以前学生不喜欢上文化基础课，现在学生对语、数、英的兴趣浓厚了。

生本教育也在德育工作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由于文化基础差，有些学生对学习失去信心，无心学习，有的学生闹着要退学。生本教育帮他们树立了信心，给了他们自信力。

实验表明，以生本教育取代师本教育，把依靠“教能”转变为依靠“学能”后，我们的教育教学就像是把机械能转换为核能一样，让受教育者获得了“生命裂变”带来的巨大能量。无论大学、中学、职业学校、小学，都是如此。

责任编辑  姜楚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