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燾致蔣禮鴻書札輯考 *

2019-12-15 22:17培整理考釋
词学 2019年2期
关键词:大學

樓 培整理考釋

夏承燾,字瞿禪,晚號瞿髯,别號謝鄰、夢栩生,浙江永嘉(在今温州)人。一九〇〇年出生,一九八六年逝世。一九一八年畢業於浙江省立温州師範學校,一九一九年入南京高等師範暑假學校。一九三〇年起歷任之江大學、無錫國學專修學校、太炎文學院、浙江大學教授。一九四九年後任教於浙江師範學院、杭州大學,兼任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特約研究員。夏先生的詞學研究博大精深,著有《唐宋詞人年譜》、《唐宋詞論叢》、《月輪山詞論集》、《姜白石詞編年箋校》、《瞿髯論詞絶句》、《天風閣詞集》、《天風閣學詞日記》等,後人編爲《夏承燾集》、《夏承燾全集》。他是傳統詞學走向現代詞學過程中的重要人物,被譽爲「一代詞宗」。

蔣禮鴻,字雲從,浙江嘉興人。生於一九一六年,卒於一九九五年,爲當代著名語言學家、敦煌學家。早年就讀於之江文理學院(後改名之江大學),受業於徐昂、鍾泰、夏承燾諸先生。後任教於之江大學、藍田國立師範學院、中央大學、浙江師範學院、杭州大學。沉潛文史,兼長詩詞,尤精於文字訓詁與古書校釋,著有《商君書錐指》、《敦煌變文字義通釋》、《義府續貂》、《古漢語通論》、《懷任齋文集》等。

盛静霞,蔣禮鴻夫人,字伴鶩、弢青,江蘇揚州人。一九一七年出生,二〇〇六年辭世。一九三六年考入中央大學中國文學系,受教於汪辟疆、吴梅、汪東、盧前等名教授,尤致力於詩詞創作,汪東稱其與沈祖棻前後齊名。盛氏亦曾在中央大學、浙江師範學院、杭州大學任職。有詩詞集《頻伽室語業》,與蔣禮鴻《懷任齋詩詞》合刊。又曾與夏承燾合著《唐宋詞選》,與人合編《宋詞精選》。

今承蔣盛哲嗣蔣遂老師高義,將家藏夏承燾致蔣禮鴻書札及手批盛静霞《碧蓧詞》借予過録整理,即綴輯成文,略作考釋,以饗同好。

夏承燾致蔣禮鴻書札

(一)

雲從仁弟如晤:

春間自滬返温,過樂清依天五居三月,一度遊雁蕩。記曾有一函奉藍田。昨接心叔如皋函,亦云久不得湘書。頃讀唐先生重慶函,乃知弟已入蜀。是藍田師院遷渝?抑弟辭湘師就蜀校?鍾山先生在湘?在蜀?皆至企念。燾蟄居永嘉,一切粗遣,各舊游過從如常。之江遷邵武,迄無來信,聞但設商學院,用人甚少,亦未去書往詢。心叔近忽被無妄之災,十月七日飯後甫出門,爲僞兵所執,挾至營舍。心叔謹告以可殺不可辱。不聽。鞭撻甚厲。痛極時誦《孟子》「孟施舍、曾子養勇」一章以自解。其夫人聞聲尋至,不得入。鄰人憤集,乃釋歸。卧三日稍能起坐,又數日右手乃能執筆。廿日作來書云,步履仍未復,竟不知何故至此。心叔函自謂平日慕亭林「寧隘毋不恭」之語,曾有小印曰「寧夷毋惠」,被執時因《孟子》之文觸思,北宫黝不如孟施舍守約,又不如曾子守約,即孟子之意原許伯夷,雖云「君子不由」,而「不得中行而與」,其間亦自有所擇也。又謂横逆之來,他日恐有甚於此者,於此亦得自試矣云云。燾誦其書,感爲出涕。前月天五常語我,欲招心叔來雁蕩爲入林之侣,予念路途不易,彼又有老母妻女,今看情况如此,則如皋必不能久居,來温州謀教席固甚易,但此間近海,明春恐不免又有驚擾。燾亦惴惴爲後計,頃擬去書問其肯單身來否,或先來温,再爲後圖。若此間明年尚能苟安,可徑往雁山爲久居計矣。鍾翁處請代致候。即承孟晉。

承燾手具

十一月七日

函中所涉人物,天五即吴鷺山(一九一〇—一九八六),心叔即任銘善(一九一二—一九六七),唐先生即唐圭璋(一九〇一—一九九〇),鍾山先生、鍾翁即鍾泰(一八八八—一九七九)。

這通書札作於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七日。《天風閣學詞日記》當日有記:「發圭璋重慶航空復,告明春温州如不能寧居,將跋涉西行,問中央大學何時開課,彼中生活程度何如。附去雲從函,告心叔被撻,予欲招其單身來温。」〔一〕關於任銘善、唐圭璋事,《日記》前一日有詳細説明,可爲參證:

得心叔十月廿日信,知十月七日遇無妄之災。讀信畢,幾爲之出涕。信略云:近以口輔宿疾就醫,日往返數里爲常。七日飯後甫出門,爲僞兵所執,亟挾至營舍。生徐告以可殺不可辱。不聽。鞭撻甚厲,卒不知何所取怨,以至於此。極痛時,高誦《孟子》「孟施舍、曾子養勇」一章以自解。素君聞聲尋至,不得入。鄰人憤集,乃釋歸。卧三日,稍能起坐。又數日,右手乃能執筆。至今步履仍未復也。尚幸醫者敷治甚捷,否則終爲狼籍人。然體膚雖傷,其中甚定,知此類非人,不可理喻。又思蛇豕蠭蟻,固不擇人而噬,亂時自有此等事,無可計較,故神氣甚全,未嘗受病,不足繫念也。平日甚慕亭林「寧隘毋不恭」之語,曾有小印曰「寧夷毋惠」。又曾掇明人「和風未學油油惠,清節寧希望望夷」二語,寫滬寓壁間。⋮⋮偶拈月輪樓詞語曰:遠山無際緑,秋夢一城寒,頗是近來情景,恨此間無人可爲書之齋壁也云云。心叔患難之中,不屈不迫如此,真令人敬畏。其生平諤諤不阿,在淪陷區中至可危,又有老母妻女,不能招之來温,念其困苦之狀,爲之心神不寧。予前寄《念奴嬌》詞,忘記中有違礙字句否,如心叔坐此受撻,尤令人疚歉,當亟作書候之。

得圭璋九月廿四重慶沙埕〔坪〕壩五十四號書,謂聞予避地南陽,悲喜交集。謂予如往重慶,各校無不争迎。中央大學汪辟疆先生亦盼予能往共事,旅費可由校供給。此情可感。惟體弱憚遠行,不敢冒險以往耳。圭璋附來天香一詞。〔二〕

一九三七年抗戰全面爆發,翌年之江大學遭日軍炸毁,轉至上海租界復課,夏承燾亦隨之赴滬任教。一九四二年,之大因局勢緊張暫時停辦,夏氏於五月回到故鄉,曾在温州中學短期執教,至十一月底奔赴浙江大學龍泉分校。蔣禮鴻於一九三九年因鍾泰之召前往藍田師院任教,一九四二年因與中央大學國文系助教盛静霞交往,又從淪陷區千里迢迢來到重慶,亦任教於中央大學。從這通書札可見夏先生前此尚未知悉其事。「記曾有一函奉藍田」,即《日記》當年十月二日所云:「發心叔如皋書、雲從藍田書,寄《念奴嬌》詞。」〔三〕其時蔣禮鴻已離開藍田,該信似未收到,而收到夏先生十一月七日這通書札後,他很快作出回應。《日記》十一月二十日:「得雲從信,以九月十九日離湘入蜀,就(中央大學)師範學院教席,甚以永嘉消息爲念,並問予四聲平亭稿。」〔四〕夏先生十二月初到達龍泉浙大,並填有《浣溪沙》詞一闋,小序稱:「壬午冬,應龍泉浙大聘,維舟麗水,懷心叔、雲從。」〔五〕《日記》十二月七日:「作圭璋、雲從重慶書,告來龍泉,附去《浣溪沙》詞。」〔六〕可惜這通書札今日未見,不復可問。

(二)(三)

雲從如晤:

得四月十六日書,並讀佳篇。久不見雲從詩,孟晉如是,真可畏佩。承詢考據、詞章之業,鄙言無礙兼治,吾弟鍥而不舍,可望爲陳蘭甫,凌氏《梅邊吹笛譜》不足擬也。於吾弟不爲諛詞,惟心叔能會此耳。前旬去書招心叔南來,迄今消息杳然,不知已在途否。鍾山先生昨來一書,謂暑中將來嚴州運藏書。聞鄉人管繞溪君亦在中大,弟識其人否?晤樸山先生均候。叔儻先生請代致意。即承起居,不次。

承燾手具

玉樓春

龍泉學舍,生計日艱。筇枝拈起偏思睡,酒盞覆空難得醉。已驚明日是餘春,未信初心如逝水。年年錯料芳菲事,一夜平蕪千萬里。終憐高處夕陽多,不悔危欄輕命倚。

好事近

歲盡日,瓶梅始吐,和聲越、養癯。唤起忍寒人,當面數峯玉立。商畧幾番風雪,做一枝春色。西湖東閣莫傳箋,心事北山北。自有暗香一闋,够十年吹笛。

蝶戀花

留别滬上講友生,酒間誦陳蒼虬來去堂堂之句。留得尊前相見面,且盡離杯,莫問愁深淺。來去堂堂非聚散。北風心事南飛雁。 我有家山東海岸。八表歸來,奇翼林間滿。辛苦路長兼日短,天涯愧汝隨陽伴。(自注:謂滇蜀友人。)

里詞寫似雲從仁弟咲政。

承燾未定稿

(鈐「夏承燾」白文印)

洞仙歌

滬市見賣盤梅,掩抑可憐,念西湖紅萼,有天末故人之感也。燈唇酒眼,唤芳魂不起。猶憶前游隔煙水。咲初歸金屋,便改冰姿,渾不管、容易東風换世。 湖山香影曲,譜入紅簫,不是玉人舊宫徵。仙羽欲何歸,黄月樓臺,但夜夜、暗塵哀吹。莫問我天涯歲寒心,忍滿面風霜,與春廻避。

此首尚自憙,便中一示圭璋先生,以爲如何。

承燾俶稿

(鈐「夏承燾」白文印)

這通書札作於一九四三年五月十日。《天風閣學詞日記》當日有記:「發雲從復,附去近詞數首,囑示圭璋。」〔七〕《日記》該月七日稱:「接雲從重慶柏溪中央大學分校函,附來一律詩,大好。謂有人勸其暫輟考據之業,以治詩詞者,問予爲決去從。此君鍥而不舍,可爲陳蘭甫,《梅邊吹笛譜》,非其倫也。」〔八〕

夏先生在之江任教時已對蔣禮鴻青眼有加,一九三七年二月二日日記稱:「近日男生一蔣禮鴻,女生一(熊)化蓮,國文系翹楚也。」〔九〕欣賞之情溢於言表。不久,嘉興、杭州相繼淪陷於日寇之手。夏先生介紹大四學生蔣禮鴻到家鄉温州平陽鄭樓的浙江省立温州師範學校,擔任一年級國文教師。蔣禮鴻啟程之日爲一九三八年二月十七日,夏先生日記中有云:「此子讀書不可限量,而外才甚拙,初出涉世,甚望其一路順利也。」〔一〇〕果不其然,未過多久,《日記》四月廿一日載:「接雲從函,謂亂世來依,比爲潘次耕之於顧亭林、黄仲則之於邵叔宀。乞予作一詞相贈。雲從古拙,懷才抑抑。其執教鄭樓,又爲羣小所排,前日來談,謂欲往漢口依其表兄矣。」〔一一〕五月七日:「午後,雲從自鄭樓來,謂不日往滬。」〔一二〕五月十三日:「午,雲從來,定明早乘船往上海。夜,(梅)冷生爲其餞行,(劉)貞晦翁、(孫)孟晉諸人同席。十時餘方攜行李上船。此君絀於外才,不及任心叔。温州師範教職,半途不終,亦坐忠厚被欺,可恨也。托攜去心叔復書、(龍)榆生介紹信及(李)培恩書。托雲從留意上海住宅,海澨事急,或須避滬也。」〔一三〕蔣禮鴻赴上海之大完成學業,取得文學士學位,其後在之大、藍田師院、中央大學等院校任教。

上面這通書札就是夏先生給蔣禮鴻中大來信的回復。函中所云陳蘭甫、凌氏即清代著名學者陳澧、凌廷堪。管繞溪君即管雄(一九一〇—一九九八),樸山先生即夏定域(一九〇二—一九七九),叔儻先生即伍叔儻(一八九七—一九六六),聲越即徐震堮(一九〇一—一九八六),養癯即孫傳瑗(一八九三—一九八五)。夏先生對蔣禮鴻以陳蘭甫相期,寄望遠大。至一九八六年二月,郭在貽先生書贈條幅「有所不言,無所不知」,並跋曰:「右爲沈子培評陳蘭甫語,見於文廷式《純常子枝語》。兹值吾師雲從先生七旬壽誕,謹書以頌之。」(蔣遂藏)師長寄語,弟子讚頌,兩相對照,跨越四十餘年光陰,能不令人感慨萬千!

所附《玉樓春》詞,初稿成於一九四三年四月六日,見《天風閣學詞日記》,「拈起」原作「拈得」,「覆空」原作「翻空」。〔一四〕晚年收入《天風閣詞集》時,仍從《日記》舊本,但又將「不悔」改「不怕」。〔一五〕《好事近》填於同年二月三日,原序爲「歲盡瓶梅初吐,和聲越」,首句原作「相守歲寒心」,「風雪」原作「風雨」,「莫」原作「漫」。〔一六〕《天風閣詞集》本題作「同聲越作梅詞」,首句取「唤起忍寒人」,「風雨」不改,「漫」改「莫」,另改「做」爲「作」。〔一七〕《蝶戀花》在《日記》中改成於一九四二年三月廿六日,原序:「將歸雁蕩,諸從游張宴爲别,錢君仲聯並賜長句,念陳蒼虬來去堂堂之語,足成俚詞奉報。」「且盡」原作「且引」,「北風」句原作「歸心指點高空雁」,「歸來」原作「飛還」,「天涯愧汝」原作「念他無限」。〔一八〕《天風閣詞集》本序作:「將歸雁蕩,諸從游餞别。夢苕翁并貺長句。念陳蒼虬『來去堂堂非聚散』句,足成俚詞奉報。」「且引」依舊,「北風」句改「歸心指點南飛雁」,末句仍爲「念他無限」。〔一九〕最後一首《洞仙歌》改動最多,初稿成於一九四二年一月廿二日,《日記》中稱:「作洞仙歌市梅詞,亦爲白門人士發也。」原序:「滬市見賣盆梅,念西湖紅萼,有天末故人之思也。」「猶憶」句原作「夢裏前游墮煙水」,「咲」原作「怎」,「東風」原作「尊前」,「湖山」原作「西湖」,「紅簫」原作「瓊簫」,「玉人」原作「幽人」,「仙羽」原作「雙鶴」,「夜夜」原作「一片」。〔二〇〕《天風閣詞集》本一仍《日記》。〔二一〕

這幾首詞均作於抗戰時期,從《日記》到書札再到《天風閣詞集》的不同版本,可以看到夏先生修改詞序、推敲文辭的痕跡,同時也能折射出時代風雲變幻下的詞人心態。例如《洞仙歌》「爲白門人士發」,正是諷刺「初歸金屋,便改冰姿」、投靠南京汪僞政權的變節者,他還曾將此詞寄給女詞人丁寧(懷楓,一九〇二—一九八〇),勸她莫再赴南京,《日記》一九四二年六月廿七日:「發懷楓復。諷其在鄉設帳授女學徒,自贍一身,勿重赴白下。某君四出邀人,或迫於府主之命,然不當牽連摯好。附去洞仙歌盤梅詞及鷓鴣天二首。天五謂懷楓見此,當不能重墜深淵。」〔二二〕這裏的「某君」應指夏先生故友龍榆生,龍氏號忍寒,與《玉樓春》詞中「唤起忍寒人」句實有微妙之關係。《蝶戀花》詞序中的錢仲聯和龍榆生皆曾與汪僞政權有染,故夏先生的前後點竄亦是煞費苦心。

萬里涉江來,傳唱採秋新曲。留蓋翠鴛風日,憶小窗横幅。(自注:舊戲作芙蕖小軸,題句云:不辭風日炙,留取蓋鴛鴦。爲雲從索去。)明年歸去住西湖,黄月滿梅屋。和我舊山雙曲,添一枝横竹。(自注:雲從在永嘉時,嘗和予《暗香》詞。相約重到杭州時,補填《疏影》。)

《好事近》小詞,寫似雲從、弢青賢伉儷粲政。

夏承燾

(鈐「瞿禪」朱文印,「夏承燾」白文印)

檢《天風閣學詞日記》,這通書札作於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九日:「作雲從復,附去一詞。」即此《好事近》,惟「梅屋」《日記》作「樓屋」,餘皆同。〔二三〕夏先生復信今佚,僅存該詞。因蔣禮鴻、盛静霞於一九四三年十月在重慶訂婚,故作此賀詞,並以「雲從、弢青賢伉儷」相稱,更有抗戰早日勝利、「明年歸去住西湖」的美好祝願。

(四)

好事近

萬里涉江來,傳唱採秋新曲。留蓋翠鴛風日,憶小窗横幅。(自注:往年戲作扶蕖小幀,題句云:「不辭風日炙,留待蓋鴛鴦。」爲雲從索去。今成佳兆矣。)明年歸去住西湖,黄月滿梅屋。和我補填

《疏影》,添一枝横竹。(自注:雲從在永嘉,嘗和予《暗香》梅詞,約重到杭州,再爲《疏影》。他日當邀弢青共和也。)

里詞寫似雲從、弢青賢伉儷粲正。

夏承燾

(鈐「瞿禪」朱文印,「夏承燾」白文印)

此札與上一通近似,乍看之下令人困惑,參以《天風閣學詞日記》一九四四年二月三日:「重寫《好事近》詞,寄雲從。」即可釋疑。兩者稍有不同。收入《天風閣詞集》時,題作「寄雲從伉儷重慶」,「採秋」改「採蓮」,「補填《疏影》」改「新詞《疏影》」,「横竹」改「横笛」。〔二四〕

(五)

洞仙歌 題《中州集》

與聲越、心叔談金源遺事,靖康、建炎間,北方遺老當有抱首陽之操者,遺山書中竟無一字。感慨

近事,寄孟劬翁北平。

扶風歌斷,數孤亭野史。千載幽并幾奇士。看瓊華艮嶽,自换斜暉,都不管、栗里山中甲子。 寶岩清夢了,一老閑閑,來領英游閲朝市。回首四山鵑,啼過青城,還豔説、洛陽花事。更誰念、江南老龜堂,正盼鳳招麟,幾番横涕。(自注:放翁《北哀》詩「何當擁黄旗,徑涉白馬津。窮追殄犬羊,旁招出鳳麟」,爲北土左衽作也。)

弢青、雲從伉儷正之。

承燾初稿

此札用「國立浙江大學龍泉分校用箋」,具體寫作日期於《天風閣學詞日記》無考,然《洞仙歌》詞初作於一九四四年二月二日,《日記》當日有載,並述緣起:「夕讀放翁悲北詩一首,乃念中州人士者。因與聲越、心叔談中州集,靖康、建炎間,北方當有抱首陽之操者,惜無人爲之表揚。臨睡作洞仙歌一首未成,殊自愛。念張孟劬先生久無消息。」比較該詞,「看」原作「任」,「四山」原作「亂山」,「更誰念」原作「可知有」,「幾番」原作「爲君」。〔二五〕收入《天風閣詞集》時全同《日記》舊本。〔二六〕夏先生二月三日「改洞仙歌未成」,二月四日「改定洞仙歌讀中州集詞」,〔二七〕二月十三日與廿三日分别寄此詞與梅冷生、詹安泰,〔二八〕但未見有寄與蔣禮鴻的記録。然而參考上一通書札,寫寄於二月三日,我們可以推測或許同時也附上了這首《洞仙歌》。

詞序中的孟劬翁即張爾田(一八七四—一九四五),與夏先生多有詞學交流,其爲人堅守民族氣節,鄧之誠《張君孟劬别傳》稱「倭人設東方文化會,續修《四庫全書提要》,重幣聘君,君峻拒之。君本殷頑,倭方納遜帝,乃推中夏之義,不與倭並存,何其壯也!晚遂與之誠同教授於燕京大學,爲研究院導師」。〔二九〕夏先生將他視爲「抱首陽之操者」,隱含了對見利忘義、屈膝變節者的諷刺和批判。

附:夏承燾手批盛静霞《碧蓧詞》

一九四六年秋,盛静霞任之江大學國文系講師,教大一語文。一九四七年,蔣禮鴻因故被中央大學解聘,也回到之江任教。盛静霞早就慕名夏承燾先生乃當代詞學大家,又是夫君蔣禮鴻最爲親近的恩師之一,便將自己所填詞精華一册名《碧蓧詞》者呈請審閲。夏先生《天風閣學詞日記》一九四七年十一月廿五日:「早閲盛静霞詞卷,爲評泊一過。最愛其《鷓鴣天》云:近來處處成酣睡,何必佳人錦瑟旁。《蝶戀花》云:的的心膏煎復煮,信他一刹能明汝。望其能躬行實踐,乃是真詞人。」〔三〇〕

《碧蓧詞》用皮紙綫裝,長二十五釐米,寬十八釐米。凡十四頁,共選録詞二十八首,由蔣禮鴻恭楷手抄。封面書「碧蓧詞」,附有淺筆「雲從選録弢青詞」七字。蔣氏曾有《以弢青詞卷呈瞿禪師,㑞一詩》:「湖邊老都講,是我舊業師。隱幾對湖水,爛漫多文辭。至今湖上煙,拂拂紙上馳。我生苦魯鈍,效顰百不宜。有婦解塗鴉,下筆稍離離。願師與拂拭,三沐三薰之。他年續薪傳,或在此蛾眉。」〔三一〕其中(十五)《憶故人》、(二十三)《浪淘沙》、(二十四)《踏莎行》三首曾刊於一九四八年六月出版的《之江文會》第一期。有十二首未收入《頻伽室語業》,可補文獻之闕。盛静霞的前後修改,亦可見詞人之刻苦經營。夏先生之批點,吉光片羽,彌足珍貴。

(一)

南鄉子 梅影

一片亂雲低,滿院横斜漸漸移。幾度分明花在手,淒迷,惹得空香滿素衣。 畫角入疏幃,十二闌干月向西。午夜夢回清似水,依稀,曾伴芳魂到剡溪。

夏先生墨批:「剡溪似與梅無涉。」並用藍筆改「剡溪」爲「九嶷」。盛静霞後改末句爲「枕畔衾邊枉費疑」,又用朱筆改回夏先生審定者。然收入《頻伽室語業》時,一仍舊稿。〔三二〕

(二)

浣溪沙 紀夢

霧失千山水浸空,縞衣飄漾五更風。小橋白石路斜通。一片佩聲和露墜,滿身花影似紗籠。稀星殘月有無中。

《頻伽室語業》中「墜」作「墮」,〔三三〕其餘同。

(三)

轉應曲

風勁,風勁,窗外鳥啼蟲應。空帷羅袂生寒,鍼綫琴書坐閑。閑坐,閑坐,自拍自歌自和。

《頻伽室語業》中詞牌名作《調笑令》,〔三四〕其他皆同。

(四)

鷓鴣天

才識浮生已上場,幾番絃管换淒涼。梧桐未落先敲夢,杜宇無聲更斷腸。杯已盡,劒空長,從教淺醉作輕狂。近來處處成酣睡,何必佳人錦瑟旁。

夏批:「上片嫌衰颯,似與下不稱,幸再改。」並將「更」改「亦」,「從教」改「好留」。最後兩句密加圈點以表讚賞,批示:「是何意境,能躬行實踐,乃是真詞人。」正與《日記》相符。盛静霞又曾改「淒涼」爲「悲涼」,收入《頻伽室語業》時,則仍舊稿。〔三五〕

(五)

踏莎行 用美成韻

落日蒼茫,平沙纖軟,畫圖故國頻頻見。秋花滿地作淒涼,殘山賸水難渲染。錦帙生蟫,征衣綻綫,年來漫説鄉愁遠。小樓四壁起驚風,聲聲歸雁攙蘆管。

夏批:「結句當有遠韻,此嫌聲調不長。」盛静霞改末句爲「一天哀怨誰能管」,後又朱筆删去,恢復原句。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

(六)

浣溪沙 和祖棻韻

不去尋思怕斷腸,緑楊煙裏是家鄉。滿湖醇碧醉韶光。四壁風聲人入夢。一燈棋子指生涼。此時往事怎生忘。

《頻伽室語業》本全同。〔三六〕祖棻即沈祖棻。

(七)

虞美人 和儀璋韻

飛塵往事匆匆换,沉恨應難轉。無端哀樂總堪驚。又是風嘘,萬竅吐悲鳴。披衣不慣通宵寐,月色清於淚。蜕絲一寸尚千回,惆悵年年,遼雁誤心期。

盛静霞改「風嘘萬竅吐悲鳴」爲「匣中孤劍吐悲鳴」。收入《頻伽室語業》時同舊稿。〔三七〕汪儀璋,女,作者同學至友,畢業於揚州中學、中央大學,曾任教揚州師範學院。

(八)

蝶戀花 和圭璋師韻

自是三生才一遇,一度驚波,從此天難曙。夢裏依然無片語,一年孤苦難回怒。長任風風還雨雨。幽恨誰知,自懺其中苦。的的心膏煎復煮,信他一刹能明汝。

夏先生最後兩句字字圈點,批曰:「至情語,不多得。」此處「明」有雙關義(照明、使汝明白),獲得夏先生激賞,與《日記》所載相符。盛静霞又曾改「一年」句爲「初應是相逢伊誤」,改「誰知」爲「難言」。收入《頻伽室語業》時,「一度」改「驀地」,「一年」句改「斷紅雙靨嬌成怒」,「還」改「和」,「誰知」依舊。〔三八〕圭璋師即唐圭璋。

(九)

滿江紅

慘瘴悽煙,秋江上,闌珊意緒。空見説,年年牢落,狂豪自許。歷劫蟲沙原一瞬,浮雲白日看看暮。掩孤燈,把劍自摩挲,聽風雨。人間恨,天知否,今古事,從何訴。正紛紜堯跖,揚塵碾土。四海更無裾可曳,一氈剩得愁能賦。喜天涯,猶有醉爲鄉,朝朝去。

「四海」句夏批:「此等喪志語,不應有。」或受夏先生影響,此篇未收入《頻伽室語業》。其實任銘善、蔣禮鴻先後有《滿江紅》之作,〔三九〕盛静霞該首乃和詞。

(一〇)

菩薩蠻 和企冰紀夢

淡煙流水瀟湘路,匆匆一霎愁無數。巷口夕陽斜,相逢即是家。月明孤夢暗,風入疏羅幔。和淚聽殘更,故園無此聲。

「相逢」句夏批:「此句意嫌未透,試改其起首二句,當能令此句生色。」「風入」句夏批:「此韻率。」盛静霞後改起首二句爲「煙迷故苑雙棲處,飄零燕子飛無路」,「風入」句改「花影當窗亂」。《頻伽室語業》本從舊稿,惟「幔」作「慢」,〔四〇〕似是手民之誤。企冰乃黄懿嫻字,其人生長揚州,曾就讀揚州國專,從女詞人丁寧學詞,著有《無是軒詩詞稿》,風格偏於清新婉約。

(一一)

前調

一簾絲雨春如夢,淚痕愁壓青衫重。無處説悽涼,雕鐫百轉腸。鏡鸞羞自認,萬象都成恨。何處是天涯,天涯尚有家。

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

(一二)

甘州 春霜

三月某日驟寒,繁霜,因拈此題,雲從詞先成。

是依稀殘月下章臺,孤飛到天涯。便低拴燕翼,輕鉤山黛,暗勒蘭牙。幾杵疏鐘未散,一帶謝橋斜。認得鞋尖鳳,又漸濃些。早已冬衣典盡,甚淒風一夜,淚綻冰華。渺鄉關春夢,都被曉寒遮。想中流,伊人宛在,放蘭橈,何處訪蒹葭。驚雲重,坐愁羈旅,唤酒人家。

《頻伽室語業》本,「雲從詞先成」改「步雲從」,「拴」作「栓」,似是手民誤植,「綻」改「迸」,「想中流」四句改「記温馨,千紅怨煞,柳絲斑,隔水誤蒹葭」,「雲重」改「翻覆」。〔四一〕

(一三)

鷓鴣天 月

棲向深庭第幾枝,霏霏一地冷於詩。驚回玉枕纏綿際,坐到星河黯淡時。人瘦削,露清淒,一襟幽思怯因依。蒼涼碧海愁歸去,十二峯頭路漸迷。

「霏霏」句夏先生有圈點。盛静霞後改首句爲「灑向高梧最上枝」,「露清淒」改「夜淒其」。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

(一四)

木蘭花 白沙鄉村師範學校藕池小亭

層陰窣地清無暑,一曲淩波隄上路。含猶未放葉都香,擎不成圓珠作雨。晚來寂寂聞花語。似説清涼憑領取。月移人影漸分明,印入水心幽杳處。

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

(一五)

憶故人 病中寄雲從

還掩秋衾,背人羞揾相思淚。絪緼偏是藥鑪香。且自沉沉睡。忍説鸞儔鳳契,不思量都成憔悴。教人禁受,幾日温黁,這般滋味。

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

(一六)

意難忘 和雲從蝶枕詞三首合縷絲長,甚盈盈織就,栩栩成雙。嬌多那是態,輕極不成狂。匀細粉,鬥新妝,認宿世攜將。依稀見雪消姑射,雲煖瀟湘。天孫借與霓裳,向兜羅枕上,消領風光。幻來蟬鬢影,分得玉肌香。春似海,月微茫,正花吐蘭釭。消魂處,文衾乍展,妬煞鴛鴦。

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

(一七)

一痕沙

脈脈自拈金綫,心共粉衣零亂。繡得一些些,又窺他。 記得春風模樣,出自那人心上。一捻可憐

腰,怎生描。

夏先生詞牌名下批:「詠小題要有大氣象。」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

(一八)

好事近

催促和新篇,點綴還忙雙翅。放慢鏤金絲綫,且尋思一字。迷離翻被綺懷紛,含咲一相視。縱有天孫機杼,怕心情不似。

《頻伽室語業》本有詞題「繡蝶枕」,其餘皆同。〔四二〕

(一九)

鷓鴣天 用唐長孺先生韻

一轉盈盈眸底瀾,萬千言已上眉端。試攜月下凝霜腕,卻弄玲瓏臂上環。良夜永,袷衣單。憑將

温語卻輕寒。金鳳抵死催人去,知否瑶臺夢又還。

末句「又」字夏先生改爲「未」。收入《頻伽室語業》時,「試」改「待」,「又」依舊。〔四三〕

(二〇)

菩薩蠻 和旭初師

淚花冷落鴛鴦褥,春風猶作求凰曲。見也不多時,如何無見期? 珍珠流鳳燭,自煖熏鑪玉。夜夜漏聲遲,此情誰得知?

夏先生改「猶」爲「懶」,並批示:「與下二句呼應。」詞尾又批:「末篇多質是詞一忌,須後片更勝。」盛静霞曾將下片改爲:「低鬟人映燭,灩灩霞生玉。曾共漏聲遲,此情惟汝知。」又用朱筆改回原樣。收入

《頻伽室語業》時,則從舊稿,惟「自煖熏鑪玉」句改「淚漬香腮玉」。〔四四〕旭初師即汪東。

(二一)

定風波 雨中與雲從共繖過白堤

急雨斜風隄上秋,一枝蓮葉覆鴛儔。風骨如君原可愛,無奈,在儂傘下要低頭! 濕透袷衣都不管,指點,煙中西子令人愁。潑墨誰能摹國色?奇絶,卻從黤黯見風流!

夏先生在詞題後添「戲作」二字。《頻伽室語業》本改「奇絶」爲「奇極」,其餘皆同。〔四五〕

(二二)

蝶戀花 和李祁姊

閑悶閑愁人似醉,過眼韶華,漸漸朱成翠。已是芳音沉碧海,舊香常在紅羅袂。月影花陰渾不記。酒漬衣塵,認得消魂地。一枕醒來都是淚,夢中舟泛芙蓉水。

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李祁曾任教浙江大學外語系,亦擅寫古詩詞。

(二三)(二四)

浪淘沙 寄雲從南京兼懷祁姊

樓外已雙扃,斷没人行。跫跫自數一聲聲。踏盡空樓千萬遍,也算歸程。 江上月孤明,風起前汀。論詩常記一燈清。(自注:去歲祁姊居此樓,余嘗夜訪之。)猶有幽人芳躅在,未是伶俜。

《頻伽室語業》本自注改爲:「去歲余居此樓,祁姐嘗夜訪之。」〔四六〕祁姐即李祁。

踏莎行

單枕寒生,疏窗風驟,淒淒一夕教人瘦。五更才得夢兒成,夢中又到分襟候。雪黯江天,雁沉長晝。寸心已碎書來後。衹能掩淚不開緘,開緘須濕行行透!

夏批:「末句用轉語當更好。」盛静霞曾改末句「須」爲「怕」。收入《頻伽室語業》時,「教」改「數」,其餘一從舊稿。〔四七〕

(二五)

小重山

細語留香沁齒牙,小庭風不斷,漾窗紗。銀河偷向枕函斜。良夜永,同夢到瑶華。郎臂印紅赮,曉來猜不透,遍尋拏。阿儂貪睡太無邪。雲鬢畔,落下鳳仙花。

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

(二六)

憶江南

春已去,人在最高樓。靨影幾曾留寶鏡,眼波常似繞簾鉤。那得不知愁。

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

(二七)(二八)

綺羅香 杜鵑

血已凝喉,聲還挾淚,催墮落花如雨。咽咽淒淒,啼得殘春更苦。斷征夢,焰冷青燈。警孤魂,鬼嘘新墓。一聲聲又到三更,無窮幽怨盡情吐?堪憐惟此一句,不管漫天劫火,教人歸去。唤起疏風,千壑萬崖相助。知多少,薄倖抛分,遍天涯,斷腸羈旅。謝殷勤,能感東夷,曰歸愁日暮。

該詞收入《頻伽室語業》時改動較大,兹全引如下:「一徑濃陰,三弓淺水,花雨草煙深處。鎮日悲啼,重怨不分朝暮。斷征夢,焰冷青燈。耿長夜,暈生銀兔。是誰招冤魂飛來,無窮幽怨盡情吐?黄昏聲急更苦,血淚紅争劫火,行人無路。唤起疏風,千壑萬岩相助。客腸回,是處消魂,溪橋漲,幾家閉户?謝殷勤,漫勸東姨,不如歸海去!」〔四八〕

鳳簫吟 蟻

亂紛紛,牆陰草際,鴻蒙不礙微生。附緣非自喜,借誰羽翼,但坐羨飛騰。食微雖易飽,也奔波、整日無停。檢剩核殘肴,一年且樂豐盈。 營營。血天腥地,息存何易,那避貪名。探花和蝶夢,定巢憐燕語,總不勝情。轉移經幾度,趁閑來、睡足新晴。又報説,掀翻寸壤,槐穴將傾。此首《頻伽室語業》未收。

詞卷末夏批:「以作家相期,故多刻核之評,諒之勉之。瞿禪僭注

〔一〕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浙江古籍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一九九七年,第四二八頁。

〔二〕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四二七—四二八頁。

〔三〕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四二一頁。

〔四〕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四三一頁。

〔五〕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四三五頁。

〔六〕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四三六頁。

〔七〕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四八九頁。

〔八〕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四八九頁。

〔九〕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五),第四九〇頁。

〔一〇〕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八頁。

〔一一〕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二〇頁。

〔一二〕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二五頁。

〔一三〕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二五—二六頁。

〔一四〕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四七八頁。

〔一五〕夏承燾《天風閣詞集前編》,《夏承燾集》(四),第一七六頁。

〔一六〕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四六〇頁。

〔一七〕夏承燾《天風閣詞集前編》,《夏承燾集》(四),第一八〇頁。

〔一八〕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三七九頁。

〔一九〕夏承燾《天風閣詞集後編》,《夏承燾集》(四),第三一二頁。

〔二〇〕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三六四—三六五頁。

〔二一〕夏承燾《天風閣詞集前編》,《夏承燾集》(四),第一五九頁。

〔二二〕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四〇三頁。

〔二三〕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五二四—五二五頁。

〔二四〕夏承燾《天風閣詞集後編》,《夏承燾集》(四),第三二五頁。

〔二五〕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五三五頁。

〔二六〕夏承燾《天風閣詞集前編》,《夏承燾集》(四),第一七六頁。

〔二七〕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五三五—五三六頁。

〔二八〕夏承燾《天風閣詞集前編》,《夏承燾集》(四),第五三七、五四〇頁。

〔二九〕張爾田著,段曉華、蔣濤整理點校《張爾田集輯校》,黄山書社,二〇一八年,第五〇四頁。

〔三〇〕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夏承燾集》(六),第七三八頁。

〔三一〕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香港天馬圖書有限公司,二〇〇四年,第五〇頁。

〔三二〕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二四頁。

〔三三〕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二六頁。

〔三四〕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二七頁。

〔三五〕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二七頁。

〔三六〕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三〇頁。

〔三七〕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六三頁。

〔三八〕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九七頁。

〔三九〕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三七—一三八頁。

〔四〇〕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三九頁。

〔四一〕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七一頁。

〔四二〕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二〇五頁。

〔四三〕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二〇九頁。

〔四四〕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二一三頁。

〔四五〕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二二七頁。

〔四六〕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二三一頁。

〔四七〕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九一頁。

〔四八〕蔣禮鴻、盛静霞《懷任室詩詞·頻伽室語業》,第一七二—一七三頁。

猜你喜欢
大學
我们的岁月
金色艺苑
金色艺苑
Education with a Heart that Embraces the World, from the Fertile Cultural Land of the “Eternal City”
My Secret3
燕山大学
大学女生的日常
那些大学时立过的flag
邱赵靖作品
大学生“双创”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