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林业大学 210037)
由于古代航海技术的落后,原始日本人无法吸收的大陆的先进文化和技术,古代日本社会的发展进程十分缓慢。日本与同时期的中国相比,在历史文化、社会文明程度、社会发展程度方面差异较大。而建筑空间形态的构成受地理环境、宗教礼制思想以及建筑科技水平的影响较大。
中国与日本的宗教建筑因产生、发展时期不同,所以中国寺庙建筑与日本寺庙建筑结构体系之间存在差异。但是由于两国同属东亚地区,且在古代也常有经济文化的交流,两国的建筑结构中也存在着相似之处。
五台山佛光寺,始建于晚唐时期,历经多次战火被毁又重新修缮,作为现存的为数不多的大型木构建筑,其所蕴含的历史以及建筑学价值是十分丰富的。
日本的东大寺,最早建于奈良时代,后被毁于战火,而后东大寺重建,总负责人是中国建筑师陈和卿。1180年至1183年的修缮,融合了中日的佛教寺庙建筑结构特点,也使得大佛殿的结构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此次研究以现存的结构为主要分析依据。
即使两座寺庙都历经战火,也多次被修缮,仍然保留下了诸多古代建筑空间结构的特点。本文所选的两座大殿的空间形态非常具有代表性,虽然两国有许多建筑大师都对其做过研究,并有文章或著作发表,但是还没有过将其对比研究的先例。正是由于有了这些珍贵的资料,使得本文的空间形态对比研究更加细致、精确。
东大寺的大佛殿始建于公元752年,即唐玄宗时期。而佛光寺的东大殿则建于公元857年,即晚唐时期。唐时期中国国力昌盛,万朝来贺。当时的东瀛也不例外,多次派遣唐使来交流学习,除了礼仪、服饰、茶道等文化,还有建造技术,其中就包括建筑技术。两座寺庙都是属于唐时期的大型木结构建筑,且都经过一定程度上的修缮,有传承有变革。
佛光寺东大殿,面阔七间,34米;进深四间,17.66米。由14根内柱和22根檐柱组成“回”字结构的柱网平面,是典型的“金厢斗底槽”。具有明确的中心轴线,以西向东纵轴线形式为主(见图1)。
图1 佛光寺东大殿平面图
东大寺大佛殿经过三次修缮,最终呈现为今天的形态,大殿内共有18根主柱,共分三排六列,中间一排的主柱与殿内供奉的大佛在同一排,也构成了近似于“回”字形的观赏空间。也具有明确的中心轴线,左右对称,沿中轴线呈纵深布局(见图2)。
图2 东大寺大佛殿内部空间
所以说,在内部大的空间划分上,两者是十分相似的。其一是方便佛教徒礼佛参拜;二是大佛位于殿堂正中,体现了大佛的地位,也能营造出庄严肃穆之感。
佛光寺大佛殿空间层次丰富。从大殿内部看,明栿1在下,平闇2在上,凸显明栿层次丰富。建造者对于尺寸的把握较好,平闇的格子相对较小,于内室梁柱对比之下,衬托出室内空间及佛像的尺度较大。空间比例严谨,斗拱制作灵活,柱头铺作,补间铺作有下昂,内转为偷心造,即插拱内槽柱子内侧为七铺作偷心造。这是由于佛像的圆光罩体积较大,横拱不便放置,所以全部采用灵活便捷的偷心造。
据史料记载,日本奈良东大寺大佛殿的建筑样式是由南宋明州建筑师陈和卿主持修缮而带到日本的。日本建筑史学界对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认为其为日本建筑界带来了新的技术和结构风格。直到1992年,同济大学的建筑学教授路秉杰来到潮州,经过他的实地考证,最终将大佛殿的根源确定在了潮州开元寺的天王殿。
东大寺大佛殿的空间整体呈现大气、恢宏的气质。为了适应殿内摆放的大佛尺寸,主柱也是选用了高大粗壮的型材来奠定建筑的基调。同时,内部空间的顶部也采用了平闇,格子相对较小,与粗大的主柱形成鲜明对比,能一定程度上凸显出内部空间的开阔。
1937年,日本的伊东忠太在其所著的《中国建筑史》中,认为中国已经没有唐代建筑的遗迹,只有日本奈良还保留唐式建筑。看到这本书梁思成心里有了心结,激发了他寻觅唐构的决心,于是乎,发现了唐代建筑的遗珠——五台山佛光寺。
而日本的唐式建筑虽然留存较多,名气也颇大,但是毕竟那是与日本文化、日本本土建筑融合过的一种建筑类型,和中国真正的唐代建筑相比,定然存在差异,尤其是建筑空间形态上的差异。
我们从建筑的形制上来看,佛光寺是单檐庑殿顶3,而东大寺是重檐庑殿顶4。
佛光寺采用了“合院式”的空间组合方式,与我国古代理念——“天人合一”相吻合,同时顺应了我国礼制宗法的要求。院落中的单体建筑在立体结构上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台基、屋身、屋顶,整个寺院建筑从主殿到配殿至配房都足以充分展现出我国传统建筑之美。
而东大寺的单体建筑上则大有不同,其大木结构可分为三个部分:首先为屋身结构,柱间以穿枋贯通,属穿斗结构;其次为其上的七铺作斗拱和补间铺作所形成的铺作层。它虽然有栌斗的斗拱,拱与斗都取自穿斗结构中连斗;最后是拱枋组成的顶层构架。
相比于东大寺大佛殿,作为同一建筑群的东大寺钟楼更能表现这一特点:日本的“大佛样”向“禅宗样”的过渡,不单具有日本禅宗样的建筑结构特点,还运用了穿斗结构原理,在传统的“大佛样”基础上加以改进。
从框架结构上看,佛光寺的东大殿主要采用梁柱木结构作为其框架,以柱承重,以卯固定;而东大寺的大木结构类型,主要有抬梁、穿斗两种类型。东大寺南大门的穿式特征极鲜明:
(1)柱间有六层穿枋连接,使得各个横断面能形成一个整体;
(2)上下檐均以连拱式插拱挑檐;
(3)柱子无侧脚;
(4)剖面仅有存的两根抬梁:四橡明袱和平梁,均加工成月梁。因被插斗、拱固结将于柱,且跨度短,不同于抬梁式。
佛光寺和东大寺在建筑整体的空间布局上也大有不同。从地理位置上不难看出佛光寺三面环山,建在半坡上。四面地势偏低而且十分开阔。佛光寺顺应地势地形而建,坐东朝西。建在田式寺基上有分三重院落。佛光寺内现存有殿、堂、楼、阁等一共一百二十余间。在这中间,东大殿就包含七间均为唐代建筑。文殊殿内有七间。均为金代建筑,此外,均为明清时期的建筑。总体空间布局以“合院式”的空间组合方式分布的,是以院落布局为单位的通用建筑群里的组合模式,遵守了主次分明的原则。
而东大寺的伽蓝以大佛殿(金堂)为中心。在其中门与南大门之间有东、西七重塔;北有讲堂、三面僧房、食堂,西有戒坛院,西北是正仓院、转害门;东侧有二月堂、开山堂等。寺域广阔,规模宏大,是世界最大的木结构建筑。总体空间布局是唐代佛塔布局通式。
五台山佛光寺是殿堂型抬梁式的结构,即“殿堂造”。整个构架由回字形的柱网、斗拱层和梁架三部分组成,这种水平结构层组合、叠加的做法是唐代殿堂建筑的典型。这种构架的标志是在柱上架梁,梁上又抬梁,最上层梁中间立小柱或三角撑,形成三角形屋架,能很好的将建筑本身受到的作用力一层层向下传递至台基,从而保证了建筑的一个整体的稳定性,有很好的减震作用。正是由于其优秀的稳定性,常被古代工匠们用于宫殿、庙宇、寺院等大型建筑中,更为皇家建筑群所选,是木构架建筑的代表。
而奈良的东大寺大佛殿则略有不同,经过唐代,宋代,江户时代这三座不同时期修缮,它的现在结构形式是一种穿斗式的变形(见图3)。东大寺最早在唐代还是十分正统的中国北方抬梁式结构,而到了镰仓时代就转变为了穿斗式建筑,并将穿斗式的“插拱偷心”的特点延续至今。这种结构有一个名称叫做“大佛样”,又称“天竺样”,在整体建筑结构上属于穿斗结构体系。在中国南方,穿斗结构多用于民间较小型的建筑上;比较重要的殿堂的结构,或用抬梁式或穿斗抬梁并用,比如本文与之对比的佛光寺东大殿。而“天竺样”是为了东大寺大佛殿这种体量庞大且等级较高的建筑,再建而引入的一种结构。
图3 大佛殿穿斗式结构
通过对日本东大寺以及五台山佛光寺的空间形态研究,从两寺庙的历史、基本概况、空间演变以及空间解析几个大方面进行分析探讨。以建筑历史及其空间布局的变化为出发点,着重分析了东大寺和佛光寺的空间形态的异同。先从两寺的相似点进行初步探讨,再深入分析了东大寺和佛光寺的不同之处,最后回归研究日本东大寺与五台山佛光寺的初衷。这种对有研究价值的建筑进行对比是十分重要并且必要的,它能让我们在建筑的每一个结构、每一个建造方法中了解历史、了解我们的传统建筑文化、保护我们的文化遗产。
注释:
1.露在外面,由下面可以看见的梁袱,与草袱相对。
2.为了不露出建筑梁架,常在梁下用天花枋组成木框,框内放置密且小的方格。
3.单檐庑殿顶,其外形即重檐庑殿顶的上半部,是标准的五脊殿,四阿顶。
4.重檐庑殿顶是古代中国宫殿建筑的一种屋顶样式,这种顶式是明清代所有殿顶中最高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