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学问深邃 穷尽一生探微——访斫琴师宋朝寒

本刊记者／孟建军

中国古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之一，距今已有三千余年的历史。古琴被视为中国文化的代表之一。乐海公司自创建以来，以生产弹拨乐器（扬琴、琵琶、阮、古筝）著称于世。十年前，为了弘扬古琴文化，传承古琴斫制技艺，乐海公司在传统弹拨乐器制作中又增添了古琴制作项目。公司聘请了北京资深的斫琴师孙庆堂先生担任技术顾问，向年轻人传授斫琴技艺，其中有一个小伙子有幸成为孙庆堂师傅的徒弟，他叫宋朝寒。

年少进入乐海 学习多种技能

今年36岁的宋朝寒2000年跨入乐海公司的大门，至今从事乐器制作已有19个年头。

小宋刚进乐海公司的时候并没有学习乐器制作，他开始接触的是难度不算大的扬琴拴弦工艺。小宋称当初进入乐海公司目的很单纯，不过是找一个谋生的活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对于一件乐器而言，任何一项环节都不可或缺，犹如扬琴缺少弦钉、滚轴、琴弦，它就不是一件完整的乐器。在认识上提高以后，小宋对乐器制作多了一丝敬畏，多了一层热爱。一年多以后，他改学扬琴调音。调音技术含量很高，对工作人员的耳音和听力要求很高。在调音岗位上，小宋干了四五年，虽然积累了一些调音技巧和经验，但因为长时间调音，他养成了屏住呼吸调音的习惯，结果一调音他就习惯憋着气侧耳聆听，最后竟发展到不能自由呼吸的程度，用他的话说成了一种职业病。为此，小宋不得不离开工作岗位，在家休养调整了两年。

身体状况好转后，他重回乐海公司，改学扬琴琴码雕刻技术。

此时，孙庆堂师傅被聘请到乐海公司，古琴即将上马。公司领导放眼物色一些热爱乐器制作的精明强干的青年人跟随名家学习斫琴，领导把目光锁定在宋朝寒身上，打算让他师从孙庆堂师傅学习古琴制作，欲将其培养为青年骨干技师。

师从斫琴名家 进入古琴领域

孙庆堂师傅早年就在北京前门打磨厂“振声斋”学徒，擅长三弦、琵琶、阮等弹拨乐器的制作。1976年，在由文化部组织的琴、筝、瑟改革小组里，他与吴景略、李祥霆、龚一等古琴名家一起研究古琴改革，从那时起，他开始学习古琴制作，并与李祥霆一起到故宫测量过唐琴“九霄环佩”。孙庆堂师傅还修复过元、明、清时代的古琴，有着丰富的古琴斫制、修复经验。在北京古琴界，孙庆堂师傅有着很高的知名度。

宋朝寒没有学过木工活，起初他跟在孙庆堂师傅身旁学习，听师傅讲古琴的历史、古琴的形制以及制作工艺流程，真有些一头雾水。对于斫琴而言，小宋完全是白纸一张。一切从零开始的小宋，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正确使用工具的问题。小宋用了两三个月时间，学会了使用木工工具。后来他跟孙师傅学习古琴的发音原理、木材处理以及底板和面板怎样匹配等知识，对什么是雁足、冠角，何处为龙池、凤沼也了然于心。然后他陆续学习了古琴外形制作、整理以及内膛等方面的制作技艺。

“刚开始我学习制作仲尼式和伏羲氏。”小宋说这两款琴相对比较简单。孙师傅教给他大漆与鹿角霜的比例，然后教会他如何披麻布、刮腻子、上大漆。一般人上大漆都有过敏反应，小宋也不例外。克服了大漆过敏、皮肤瘙痒困难后，宋朝寒慢慢掌握了古琴制作流程中的每一道工序。

师傅倾囊相授 弟子虚心求教

提起孙庆堂师傅，宋朝寒的言辞里充满了溢美之词。过去坊间流传这样一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意思是师傅总会留一手，不会全盘将技术毫无保留的传给徒弟。而在小宋的眼里，孙师傅不是这样的人。在跟随师傅学徒的两年中，孙师傅把他一生积累的斫琴技艺和经验全部传授给了徒弟，毫无保留。一个人一生能碰到这样的师父，堪称莫大的幸运。

孙庆堂师傅当年在北京民族乐器厂工作，上世纪“文革”期间，著名古琴演奏家、虞山吴派代表人物吴景略先生等演奏家到北京民族乐器厂与琴、筝、瑟改革小组一起从事乐器改良，孙庆堂师傅与这些著名的演奏家朝夕相处，他还向吴景略先生学会了斫琴技艺。细算起来，古琴家吴景略先生还算是小宋的师爷了。

小宋称：虽然孙师傅年事已高，不怎么去工厂指导工作了，但如果碰到一些问题，我还会给师傅打电话，或是去师傅家里请教。

掌握斫琴技艺 探索制作奥秘

现在，除了制作伏羲式、仲尼式古琴以外，小宋已经能熟练掌握其他款式的斫制技术。蕉叶、落霞等不同款式的琴随处可见。九年的时间，让宋朝寒这样一个古琴白丁，成长为一个能熟练掌握斫琴技艺的制琴工匠。这期间，除了孙师傅的悉心传授外，更多的是宋朝寒对古琴斫制技艺的执着与热爱。

对于斫琴人来说，选择材料很重要。小宋在学习斫琴的九年里，对木材的辨别和选择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他说，材料有紧有松。密度松弛的木头，做出的古琴具有轻、松、脆的特点，木材密度紧，不太适宜做古琴。为了找到上等的斫琴材料，小宋也曾去过南方购买杉木老房柁，但随着诸多斫琴人将目光锁定南方的老房柁，这种材料也日渐稀少。

对于古琴的声音，除了木料本身以外，很多因素都会影响到古琴的音色。在制作中，小宋也经常琢磨：岳山、龙龈如何与不同的材料匹配，除了梓木以外，用其他材料的底板是否也能有利于声音的传导？琴弦对古琴的音色、音质占有多大的比例？

除了斫制纯大漆的高档古琴外，宋朝寒也带着几个徒弟制作普及琴。他说，纯大漆的古琴斫制周期很长，因为只有采用循环制，这样才能保证一定的数量。

宋朝寒发现：与合成漆的古琴相比，高档纯大漆的琴开音较慢，但声音浑厚，使用寿命长；而合成漆的琴出音快，一弹很好听，但过几年后声音就会衰减。宋朝寒认为，高档琴的声音需要时间培养，弹奏者不能着急；而初学古琴的爱好者可以选择合成漆的古琴。

古琴学问深邃 穷尽一生探微

为了提高斫琴技艺和工艺水平，宋朝寒寻找机会观看名家的作品，仔细观察和研究其他古琴的槽腹和面板的弧度及手感。“广泛吸收斫琴名家的斫琴经验和理念，不断充实自己，提升自己的能力。”抱着这种想法，宋朝寒的斫琴技艺不断得到提升。

“我干活爱动脑子。” 宋朝寒这样评价自己。在工作中，小宋深感古琴制作的学问很深：“每块木板都不一样，木材学、声学、力学等知识都要学习。”他说：遇到不懂的地方，我经常向孙师傅请教学习，为的是要把古琴做得更好。

乐海公司大院里有一条醒目的标语：操千曲而后晓声，斫千木而后识艺。

若想成为一名演奏家，唯有弹奏千万曲之后才能通晓音律，理解音乐的内涵；若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制琴师，只有斫制千万张琴之后，才能掌握斫琴规律，提高斫琴技艺。宋朝寒将这两句话牢牢记住，成为时刻提醒自己的座右铭。他深知古琴学问深邃，需穷尽一生探微。

作为一名有了一定知名度的斫琴师，宋朝寒所斫制的古琴早已走向市场，走向祖国各地，在专业人士和古琴爱好者的琴房、膝上被叮咚奏响。孙庆堂师傅以及许多专家也对小宋斫制的古琴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作为乐海公司培养的青年骨干技师，宋朝寒未来的目标是跻身于斫琴名家的行列，他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毕竟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宋朝寒正信心满满地朝着内心既定的目标一步步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