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人”王进喜的靴子

2019-12-10 09:20吴兆元
辽河 2019年11期
关键词:钻井队王进喜铁人

吴兆元

一九六六年十月底,我来到了大庆油田。具体地点是黑龙江省萨尔图。我到大庆目的虽说是想看内弟,但更想能有机会看到“铁人”王进喜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内弟当时就在王铁人指挥下的“一二零五”钻井队。王铁人是一九六零年响应党的号召,由甘肃省玉门率此队来到大庆,参加空前的石油大会战的。

我到大庆可以作为家属进到他领导的钻井队,当然会有把握见到王铁人的。

在萨尔图我先住在内弟未婚妻父母家的。当时她家住的是“干打垒”房。所谓的“干打垒”房是利用土、草和油渣及木材等材料一层层装在夹板中,经过夯打成四壁,再用草木做房盖,便可以入住的小土房。这房子外表看起来很简陋,但是里边却有现代化的取暖设备,烧的是天然气,取暖做饭,确属一流。

凡来大庆油田探亲的亲属,如果身体没有毛病,都要到工地参加几天义务劳动。第二天,我便同内弟一起来到了工地,我内弟先给我安排了宿舍。那是一辆很长的列车式木房,里边装有上下床铺,像火车上硬卧的上下铺一样。每张床下各有一个床头柜。我在内弟的上铺。取暖用的也是天然气,进屋温暖如春。据说钻井队搬家,一次需用十八台拖拉机呢。

经过介绍,工地上负责人说:“噢,姐夫是老师啊,欢迎,欢迎!”于是他找出一罐头瓶红色铅油,一枝板笔和一顶安全帽送给我说:“请老师为我们的井管写编号吧。”

原来钻井,就是要把钢制的管子,一根衔接一根地打入地下。必须有管子编号,才能计算出钻井的进尺深度。

做这件事,我自然是胜任愉快了。只是十月底的大庆工地上,天气早已很冷了。枯黄的野草在西北风中瑟瑟地抖着;成群结队的小水洼都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在阳光的反射下,像成千上万只镜子在奕奕发光;高大的井架上的红旗雄视苍穹;钻机震耳地轰轰声打破了旷野的寂寥。我写着写着就感到了脊背的寒冷,尤其是我脚下穿的是一双布底夹鞋,在冰层上站久了,鞋底浸透了水,所以脚冻得有些疼,这样就需要到干爽的地方跺跺脚,缓缓僵气。“突突突”一阵汽车响。工人们立刻喊着:“铁人来了!”大家的脸上顿时放出一种兴奋的光。

一辆吉普车正好在我面前戛然而停。一个中等个,头戴鸭舌帽、身披一件泥渍渍棉袄的中年汉子跳下车来。看样子,他已发现我是工地上的陌生人。他和工地上的人很熟。经内弟介绍,他主动地伸出了手,同我握在了一起。“‘铁人,您好!我想来看你的愿望实现了!”我有些激动不知说什么好。他立刻说:“歡迎你!欢迎你的支持!”他边说边摇着胳膊,我们的手握得更紧了。那一股热烈劲儿,我至今想来还有心动地感觉。不过说真的,当时我握着他手,却不像原有想象的那样:“铁人”的手肯定像把大锉;他的身材也一定膀大腰圆;精神一定虎虎生威。这一见一握我觉得:他是那样的普通,那样的平常,难怪有人说:“铁人”不在形象,而在心劲、心灵。但就是这样的汉子,为祖国石油工业的发展战胜了难以想象的困难。他带领队友天不怕,地不怕地高喊着:“北风当电扇,大雪是炒面,天南地北来会战,誓夺头号大油田。干!干!干!”我们要把“贫油”的帽子“扔到太平洋去!”经过三年奋战,“让我国石油流成河”的愿望,基本实现了。他人因此被誉为“铁人”了。

“小吴,你姐夫穿布底鞋怎么能在工地上干活?”小吴是指我的内弟,“你到车上,把我的靴子拿给你姐夫穿。”“这……”我内弟迟疑地想说什么……只见他一摆手说:“快去,快去!”就这样,我穿上了大车带底,翻毛的水牛皮靴,在工地上连干三天义务劳动。

从大庆回家不久,内弟来信说,他曾把自己新发的靴要还给“铁人”,但“铁人”不但没要,还叫他给我带好,有时间再到大庆来。

后来,听到在一九七零年十一月十五日他与世长辞了,年仅四十七岁。一代英模的早逝,怎不令人深思,流泪!

自从铁人去世,我便把那双靴子封存保留了下来,打算做个永久的纪念。然而在一九九八年我国南北方都闹了水灾。当我听到大庆也受水灾,全国人民都支援财物时,我便想起了那双“铁人”的靴子。虽然我当时犹豫了半天,但我还是决然地献了出来,让它回归大庆,回到“铁人”战斗过的地方。不管大庆地区谁得到了这双靴子,都会认出这是大庆石油工人的皮靴子,都会发扬当年“铁人”跳到石油泥浆中的精神、气概去战胜洪水。

不知今年那双“铁人”靴子是否还在大庆?穿着那双靴子的人,能否再走出“铁人”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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